云拿月
前情提要:江也與從悅曾是一對情侶,分手后再重逢時,除了身邊最親密的朋友,幾乎沒人知道這段過去。直至現(xiàn)在,所有人都以為是從悅單戀江也……
正文:
3.
眾人微愣,齊齊看向突然說話的江也。
林禧反問:“你覺得從悅不漂亮?”
江也沉默了兩秒,扯了下嘴角:“一般?!?/p>
“我去——”
“還是也哥的眼光高……”
這下一幫人禁不住全都感慨起來。
林禧笑了笑,開玩笑道:“現(xiàn)在學(xué)校論壇里可都把你和從悅湊成一對,你倆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幾天的八卦,全因周嘉起生日那天江也說的那兩句話而起,再加上后來“知情人”的爆料,連他們這幫朋友私下里也都猜測他們是不是有過一段,只是誰都不敢明著找江也問這種事。
林禧可算問到點子上了,其他人都不扯皮了,視線朝他們匯聚。
相比周嘉起臉色微沉,江也卻沒什么反應(yīng),趁著他們分心一次性將牌打完。
“沒你們的事,問個屁?!苯舶炎詈蟮牧鶑埮迫拥阶郎?,“你們繼續(xù),我歇一會兒?!倍笠膊还芩麄冞€想繼續(xù)探究,起身去了洗手間。
“也哥這也太不厚道了——”
他們在他身后一通吐槽,說著說著又聊起別的話題。
門虛掩著,江也走到洗手臺前,就聽外邊不知哪個說道:“從悅不說話的時候文文靜靜的,感覺性格和外表不太一樣,脾氣好像還好吧,也沒覺得她哪里難相處了,不看臉感覺還挺溫柔……”
江也擰水龍頭的動作一頓。
從悅文靜溫柔?
呵——
高中的時候,不是沒有別人喜歡他,但只有從悅一個,不管距離多遠(yuǎn),和他之間隔著多少個人,她的視線總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他。
除了周嘉起和卓書顏以外,她身邊幾乎沒什么好朋友,不大和人來往,她不笑的時候很嚴(yán)肅,被她盯得久了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說不清,可能是她的視線太專注太認(rèn)真,讓人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他記得很清楚,有一回打球中場休息,他從操場邊的廁所出來,洗手時水管突然爆了。
半身被淋濕,他沉著臉走到外面,恰巧遇上從教學(xué)樓過來的從悅。
隔著幾步距離,她愣了一下,然后就直勾勾地朝他看去,從他濕了一半的衣服往下,視線毫不收斂。
他愣了半晌,布料濕淋淋地貼著本來就不爽,當(dāng)即下巴微抬,冷聲沖她道:“看夠了沒,好看嗎?”
平素表情不多的從悅突然笑了。她揚起嘴角,竟然點頭,說:“還成?!?/p>
印象太深刻,他一直記到現(xiàn)在。當(dāng)時她點頭淡笑的模樣,和她在路燈下面無表情地從他身旁走過的樣子,兩個畫面忽然就重疊在一起。
江也對著鏡子擰了下眉。他抽出紙巾擦干凈手,將半濕的紙捏成一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嘴角抿出一道不悅的弧度。
4.
校園論壇里有關(guān)兩人的八卦漸漸消失,帖子不再更新,沒人再提。如此對從悅最好,她很快便把這件事拋到腦后。
周五,從悅和卓書顏約好一起吃午飯。卓書顏是校學(xué)生會的成員,從悅下課收拾好后去找她,她還在馨逸樓里,同學(xué)生會其他骨干開會。
會議室在三樓右邊走廊的第三間,從悅站在樓梯口旁等候,距離不遠(yuǎn)不近恰恰好。
閑著無事,從悅從包里拿出攜帶的簡易小畫冊翻看,打發(fā)時間。
她靠著墻看得漸漸入神,幾個新進(jìn)學(xué)生會的一年級學(xué)妹聚在斜前方等候,嘰嘰喳喳說著話,似乎是剛剛忙完來找文藝部部長交代事情。
從悅本不欲理會,只是她們說說笑笑全然不控制音量,在空曠安靜的走廊上吵鬧聲格外刺耳。
她被吵得不行,畫冊看不進(jìn)去,只好略帶煩躁地開口:“不好意思,幾位同學(xué),能不能麻煩你們聲音稍微小一點兒?”
那邊的說話聲一頓,幾個女生面面相覷,表情尷尬。
有個穿粉衣服、扎著韓式低雙辮的女生眉一皺,不以為意,大概是覺得她在找麻煩,嘀咕道:“裝什么裝,跑到這里來看書怕誰看不到呢?”
音量不算小,至少從悅能聽得到。
那幾個女生里有人認(rèn)識從悅,扯了扯粉衣女生的袖子:“小聲點兒,她是美院那個……”
粉衣女生甩開她的手:“小聲什么,我又沒說錯!公共場合她裝什么,這兒又不是她家。她以為認(rèn)識她的人多了不起嗎?”
其他幾個女生表情僵硬,只有那個粉衣女生說個不停:“哼,嘲笑她的人也不少,故意在論壇里搞那些東西,弄得人人都知道她和江也有關(guān)系,還不是想倒追江也,當(dāng)誰看不出來?說不定那些八卦就是她自己爆的……”
從悅本來只是想提醒這幾個女生小聲一點兒,沒想到一句話會招來對方這么多言語攻擊。
她不是泥人脾性,沒有別人打左臉還湊右臉?biāo)蜕先サ牧?xí)慣,不爽之意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說完了沒有?”從悅合上畫冊,冷眼看著她們。
幾個女生往后瑟縮,唯有那個粉衣女生不甘示弱地瞪回來:“你看什么看?”
從悅沉沉道:“剛才的話請你再復(fù)述一遍?!?/p>
“我為什么要復(fù)述?”粉衣女生嗆聲,“再說,我說錯了嗎?嘲笑你的人是論壇里的那些,我只是陳述事實,你有本事一個個去把他們揪出來,找他們?。≡谖疫@兒逞什么威風(fēng)!”
從悅慢條斯理道:“第一,公共場合不應(yīng)該音量過高,這是常識也是禮貌。我沒記錯的話,這棟樓一樓的入口就貼了禁止喧嘩的標(biāo)志。你如果是學(xué)生會的人,應(yīng)該比我更熟悉這棟樓的規(guī)矩,不需要我來提醒才對?!?/p>
粉衣女生一愣。
從悅聲音冷了幾分,又道:“第二,你什么時候看到我倒追江也?麻煩你把話講清楚?!?/p>
她追江也是過去的事,高考后那個暑假過完,他們之間就再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這些人可以嘲笑她曾經(jīng)倒追過江也,但她根本沒有在論壇里“爆料”過自己和江也的事。進(jìn)入大學(xué)以后,更沒有想過。
無謂的攻擊,她不接受。
粉衣女生啞口無言,臉慢慢漲紅,她看著從悅的眼神漸沉,突然間氣勢暴漲,一下子被鎮(zhèn)住了。
她憋了半天,道:“說……說你追江也的又不是我,其他人都這么說,誰知道你們……”
學(xué)生會會議正好開完,一群人陸續(xù)出來。
卓書顏看見這邊的情況,快步過來:“怎么回事?”
從悅沒答,只盯著那個粉衣女生,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和江也是什么關(guān)系,不妨親自去問問江也,我記性不太好很多事都忘了。既然你這么想知道,那還是去問另一個當(dāng)事人比較好,你覺得呢?”
江也名聲在外,那幾個女生一聽他的名字臉都白了,穿粉衣的那個更是,臉青一陣白一陣。
卓書顏眉頭輕擰:“這是怎么回事?”不善的目光盯向那一幫女生。
“沒事。”從悅拉了拉她的手腕,搖頭示意她不用較真。
從悅笑了笑,對那個粉衣女生道:“這次就算了,希望下次見到你,你能懂得不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打擾別人,這是基本禮貌。另外告訴你一聲,我一頓吃兩碗飯,力氣大得很,你不會想和我吵起來的,我保證?!?/p>
說完,從悅不再理會她們,拉著卓書顏走人。
走出會議室所在的樓棟,卓書顏還在追問,從悅簡單說了說,敷衍道:“沒什么,就是小口角?!?/p>
兩人說著話行至食堂。
“你等了我那么久,我去打飯,你在這兒坐著就好?!弊繒伆褟膼傓粼诳兆献谩?/p>
“你一個人行嗎?”
卓書顏頭也不回:“哎喲,兩個托盤而已還能端不動?你要吃多少?”
從悅失笑,坐著等她。
食堂里吵吵嚷嚷,周圍都是走動的同學(xué)。
從悅靜靜坐著,有些出神。
高一入學(xué)的時候,她的第一頓飯也是在學(xué)校食堂吃的。吃完以后在學(xué)校里消食散步,下午兩點半太陽正熱的時候,教學(xué)樓外幾乎沒什么人。
她經(jīng)過德育樓,看到一個高大的男生站在宣傳墻板前,拿著粉筆書寫板報。
板報寫了三分之一,字體大小適中,一筆一畫遒勁有力得仿佛要力透墻板。
她被那一手好字吸引,不知不覺停下,駐足觀看。
男生真的很高,手指修長,指節(jié)分明,握著粉筆書寫的樣子專注認(rèn)真。蟬鳴聒噪,天氣又更熱了幾分。他皺著眉,表情并不愉快,薄唇抿起,側(cè)臉的線條俊朗秀氣。
陽光被樹葉遮擋三分之一,落在他腳踩的地面上,風(fēng)一吹,枝丫晃動,斑駁的光影也跟著晃。他站在墻板前,樹蔭在他身后,好看得像一幅畫。
那是從悅第一次看到江也。
“想什么呢?”卓書顏端著兩個盤子回來,坐下叫了她好幾聲。
從悅斂神,兩人動筷用餐。卓書顏吃了兩口,接到周嘉起打來的電話。他問:“下午去不去保齡球館玩兒?和我那些朋友?!?/p>
卓書顏聽完,眉頭一皺就想拒絕。
“周嘉起嗎?”從悅忽然問。
卓書顏點頭:“嗯?!?/p>
“他叫我們?nèi)ケ}g球館玩兒?”
“嗯?!?/p>
從悅便問:“都有誰?。俊?/p>
卓書顏壓低聲音:“還能有誰?不就江也他們。我這就跟他說我們不去……”
“去。干嗎不去?”從悅道,“你跟周嘉起說一聲,我們吃完飯再打給他。”
卓書顏一愣。
從悅已經(jīng)低頭繼續(xù)吃飯。她這樣說,卓書顏只好跟周嘉起說道:“從悅說去,等我們吃完飯再聯(lián)系你。”
掛斷電話,卓書顏奇怪地問道:“你怎么突然想跟他們一起去玩兒?江也……”
從悅淡淡地道:“他在我就不能去了嗎?”夾了一口菜,慢條斯理吃下去,她又說,“你和周嘉起不是一直說沒必要躲著嗎,確實沒必要。正常社交而已,我躲什么?我沒做虧心事,為什么要躲?”
卓書顏愣了半晌。從悅該不會是被剛剛那個粉衣女生刺激到了吧?
從悅瞥見她擔(dān)心的眼神,舀了一勺湯,無比淡定道:“放心吧,我沒事,都過去那么久了?!?/p>
從悅兩人和周嘉起會合,坐他的車到保齡球館,其他人已經(jīng)在三樓熱身。從悅和卓書顏跟在周嘉起身后,同眾人打招呼。
江也同樣被從悅算在“眾人”里,沒有特別多看他一眼,也沒有故意忽略,全然是正常的態(tài)度。
林禧幾個本來還想看看從悅和江也之間會不會發(fā)生什么,一見從悅這從容的態(tài)度,登時覺得沒好戲看,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江也當(dāng)作沒看到他們的表情,自顧自地開始上手。
藍(lán)色的保齡球從他手中被擲出,沿著球道直沖盡頭,“哐”的一聲,全中。
幾個男生叫好,看得躍躍欲試。氣氛正好,林禧拍掌提議:“來來,我們分組好了?!?/p>
一群人湊到一起,分成兩隊。從悅和周嘉起一塊,分在林禧這隊,卓書顏分去了江也那邊。兩個女生不太會玩兒保齡球,上手沒怎么較真,男生們在比分?jǐn)?shù),她們打友誼球。畢竟從悅和卓書顏的技術(shù)實在一般,兩人隨意地打,也沒誰說什么,反正一隊一個很公平。
江也的存在卻不太公平,他就像開了外掛,球一擲一個準(zhǔn),他們那隊的比分遙遙領(lǐng)先。
扔了七八回,從悅玩兒累了,周嘉起讓她和卓書顏去長凳上休息。
從悅和卓書顏正說著話,突然跑過來一個男生,和旁邊隔了三個球道的那一幫男生是一起的,白白凈凈的笑起來很好看,是個爽朗陽光的小帥哥兒。
男生對從悅招了招手:“姐姐,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p>
從悅詫異地指著自己:“我嗎?”
他點點頭:“對。”
從悅不明所以地起身,跟著他往旁邊走了兩步,在離長凳不遠(yuǎn)的地方說話。
“那個,就是……”男生害羞地笑了下,臉微紅,咳了聲說,“能不能給我你的聯(lián)系方式?”
他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就是……雖然有點兒突然,但是……姐姐你能不能給個聯(lián)系方式???”
從悅搞不清狀況,往他朋友那邊看了一眼:“你們是在玩兒‘真心話大冒險嗎?”
他忙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在惡作劇?!彼嗣箢i,“其實剛剛你進(jìn)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了……”男生看她一眼,又飛快地移開視線,“怕你等下走了來不及,所以我就過來了?!?/p>
從悅這才搞明白,原來是被這個陽光帥氣的弟弟看上了!她禁不住想笑,剛要說話,一道人影突然走了過來。
“借過?!泵鏌o表情的江也要從他們中間經(jīng)過,語氣有點兒不耐煩。
從悅頓了頓,后退一步。男生也退后一步,給他騰出道。
江也走到柜子邊,擰開礦泉水瓶,仰頭喝水。
“你還在讀高中吧?”從悅清了清嗓子,問那個小男生。
他搖搖頭,說道:“我已經(jīng)大一了!”
“剛考上大學(xué)應(yīng)該要好好學(xué)習(xí)才對?!?/p>
他著急,往前一步:“我……”
話還沒說完,喝完水的江也又走了過來:“借過。”
男生只好再度退后。
等江也走開了,男生接上先前的話:“我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的,你不用擔(dān)心!”
從悅道:“那也不能……”說到一半忽然打住,不知道該怎么表述。
“就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也不一定說要怎么樣,認(rèn)識一下交個朋友也好嘛?!毙∧猩闯鏊莫q豫,忙解釋道。果然是年紀(jì)小,也可能是他的性格使然,這一句不知不覺帶上撒嬌語氣,不僅聽著不反感,還讓人覺得有那么一點兒可愛。
從悅?cè)滩蛔⌒α讼拢骸澳恰?/p>
“借過。”剛剛那道身影又過來了。
從悅很無語地扭頭看江也。
江也冷淡地說道:“你們擋路了?!?/p>
從悅扯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喝太多水膀胱負(fù)擔(dān)會很重,你還是悠著點兒。”
江也沒說話,徑直從他們中間過去,到柜子上拿了一盒新的粉,而后板著臉從他們中間折返。
從悅本來就因中午那個粉衣女生的話不高興,如果不是周嘉起過生日那晚,江也說的那幾句曖昧不明的話,他們不至于被那么多人議論。
她隱隱不爽,不再和男生多說,拿出手機添加他為微信好友。
她還不忘說教:“我不跟小朋友談戀愛,如果你有關(guān)于繪畫的問題想問我,那我倒是可以偶爾教教你?!?/p>
男生聞言沮喪一秒,很快又開心起來:“好啊好啊,我有問題一定問你!”
男生走了之后,從悅回到凳子上。
林禧中途休息,邊擦著手邊問她:“怎么,來搭訕的?”
從悅笑笑沒多說,算是默認(rèn)。
林禧朝那邊看了一眼:“那個男生看起來好像還小?。俊?/p>
“我知道。我跟他說了我不跟小男生談戀愛?!睆膼偟?。
林禧挑眉:“你不接受姐弟戀?”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不想耽誤別人?!睆膼傉f。
“那你姐弟戀也OK?”
“可以啊,我覺得姐弟戀沒有什么問題?!?/p>
“那個小男生長得挺好看的?!?/p>
從悅淡淡地笑著點頭:“確實,笑起來好看?!?/p>
看江也擲球的幾個男生原本時不時轉(zhuǎn)頭聽他們倆閑聊,這時忽地一下咋呼起來。
“哎?洗溝了?!”
林禧聞聲回頭一看,就見一幫人一臉詫異。而江也沉著一張臉,不知是不是因為失誤,神情隱隱不快。
洗溝是指保齡球滾出球道,滾進(jìn)兩旁的溝槽里,即意味著立著的球瓶一個都沒擊倒。
林禧略感意外地挑眉,江也的保齡球打得很好,他們跟他玩兒過這么多回,還是第一次見他洗溝。
“沒事吧?”林禧問了句,沒人應(yīng)。
被眾人看著的江也一句話都沒說,眼皮耷拉著,周身透著低氣壓。他一言不發(fā),走到柜前擰開礦泉水瓶,仰頭喝水。
5.
傍晚,眾人見時間差不多,最后擲了兩把,收拾東西走人。十多個人分兩撥,從悅和周嘉起幾個落后些走出去,已經(jīng)有幾個男生先乘電梯下去了。等電梯重新上來,從悅忽然發(fā)現(xiàn)手機掛墜沒了,忙道:“我東西落里面了,我進(jìn)去找找?!?/p>
“掉了什么?”卓書顏要跟她一起。她擺手:“不用,很快就好,你們先下去?!?/p>
說話間,電梯門關(guān)上。
從悅小跑著返回室內(nèi),在長凳周圍找了半分鐘,找到了那枚簡易精致的小掛墜。用慣的東西一時不見,讓人多少有些不習(xí)慣。
從悅抹了抹沾上的灰,出去等電梯。一到電梯前,她就看見江也一個人站在那兒。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怎么還在這兒?”
江也道:“上廁所?!?/p>
他沒有問她為什么也還在這里,兩個人站著不語。
電梯門打開,他倆前后腳進(jìn)去。保齡球館里正好走出一行四個人,那個向從悅要聯(lián)系方式的小男生就在其中,抬眼看見從悅很是高興,揚起笑當(dāng)即就要沖過來。
電梯門卻忽地關(guān)上了。
“……”從悅打招呼的話卡在嘴邊,轉(zhuǎn)頭質(zhì)問江也,“干嗎關(guān)門?”
他道:“電梯超重,載不下?!?/p>
從悅莫名其妙:“他們才四個人!”
江也一臉不耐煩:“你就當(dāng)我兩百斤好了?!?/p>
從悅的視線順著他挺拔勻稱的身體由頭看到腳,啞然無語。
勻了勻氣息,正要收回目光,不經(jīng)意觸及他的腳踝,從悅一頓。他的腳踝上戴了一根紅繩。剛剛玩兒的時候人多,她的眼神不會往人腳上看,不曾注意到。他人高腿長,腳踝露出一小截在外,那根紅繩在他腳踝上格外顯眼。
從悅忽然想起高考完的暑假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編了一根腳繩要給他戴,他死活不肯。那時候,她覺得男生戴這個特別好看,尤其是他戴,肯定更好看。
可她纏了他三天,他始終沒有同意。不知道什么時候轉(zhuǎn)了性,他竟然也戴起這種東西。
從悅移開眼不再打量,盯著電梯門上模糊的人影轉(zhuǎn)移注意力。
幾秒后到達(dá)一樓,兩人雙雙走出電梯。不知誰放了一個笨重的紙箱子在電梯口外,從悅一拐彎差點兒被絆倒。
江也伸手扶住她。待從悅站定,他才緩緩松手。
手腕被他攥住的地方隱約傳來熱意,她低聲道:“謝謝?!?/p>
他沒吭聲。
往前走了兩步,錯眼又瞥見他腳上的紅繩,從悅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腳上的紅繩挺好看的?!?/p>
江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抿了下嘴唇,暗道自己多嘴,正想走快點兒和其他人會合,卻聽到他開口:“我覺得不怎么樣?!?/p>
從悅嘴角微撇,沒答話卻開始腹誹。
不喜歡就別戴。當(dāng)時勸他戴她手編的那根腳繩,他就死活不肯,現(xiàn)在戴了一根又嫌不好看。
江也卻忽然低聲道:“最好看的那根,弄丟了?!?/p>
她驚愕,側(cè)目看向他。
他臉上情緒難辨,只半垂著眼,邁步朝外走去。
從保齡球館出來,一群人去吃晚飯。
落座時,卓書顏替從悅擔(dān)心:“這家店的菜有點兒辣,你不是上火了嗎?這兩天,能吃辣嗎?”
“沒事?!?/p>
“那等會兒讓周嘉起點兩個清淡點兒的菜?!?/p>
眾人全都落座,從悅、卓書顏和周嘉起三個人自然坐在一塊兒,林禧和江也坐在他們對面,圓桌沒有主從之分。
桌上的人都好辣口,點菜時互相商量著,最后要了十個菜,三個味道清淡的,其余都是辣的。菜一道道被端上來,因擺盤順序,三道清淡的菜挨在一塊。從悅雖然跟卓書顏說沒事,真正開始吃時,還是只揀清淡的那幾道下口。只是在座人多,別人也要夾菜,玻璃圓盤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能伸筷子的機會不多。
從悅是個不喜歡讓別人擔(dān)心的人,這一丁點兒不便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動作矜持緩慢,倒顯得像是胃口小吃得不多,跟菜品無法入口無關(guān)。稍微吃了一些菜,從悅剛想放筷子,玻璃圓盤上清淡的那幾道菜忽地轉(zhuǎn)到她面前。她一瞧,對面的江也在吃那道干鍋辣花菜。到底還是肚子餓,從悅趁機從面前清淡的菜里多夾了幾筷子。
那道干鍋辣花菜似乎特別對江也的胃口,圓盤時不時轉(zhuǎn)起來,但一等別人夾完菜,下一秒江也就把它轉(zhuǎn)到自己面前。
從悅是客人,跟他們吃飯不好意思太頻繁地轉(zhuǎn)桌子,江也不同,他跟在座的都熟悉,完全沒有這種壓力,動作隨意自然。托他的福,那幾道清淡菜品時不時地停在從悅面前,盡管她進(jìn)食速度慢,卻也吃了個七成飽。一頓不宜吃得太多,從悅放下筷子,嘴邊掛著含蓄的笑聽他們說話。
林禧似乎看了她一眼。她回望過去,見他神色正常,大概只是隨意瞥來,便沒在意。
飯后還有活動,按照平時的習(xí)慣,從悅吃完飯就回去了,今天難得心情不錯加上時間空閑,她頗有興致地跟著周嘉起等人繼續(xù)趕下一場。他們決定去KTV,雖然從悅覺得那種場所過于熱鬧,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這附近都是娛樂消遣的去處,一行人打電話預(yù)訂好包廂,散步過去,正好飯后消食。
還有半條街就到KTV,途經(jīng)便利店時,不知誰說要買打火機,一下子進(jìn)去兩三個人都說要買東西。卓書顏想吃薄荷糖,也拉著從悅進(jìn)店。
從悅在收銀臺前轉(zhuǎn)了一圈,一轉(zhuǎn)身,差點兒撞上進(jìn)來的江也。她小聲說了句“抱歉”,折回收銀臺前。
從悅問老板:“喜易果凍沒有嗎?袋裝的那種?!?/p>
老板眺目往貨架上看了看,說:“本來是有的,不過,我們店賣完了。要不然你去別家店看看,前面便利店應(yīng)該有?!?/p>
她有點兒失望:“很久沒吃喜易果凍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p>
老板笑道:“我們這條街有廠商直接供貨,都買得到。你要是真想吃再往前面看看。”
她笑著謝過老板。江也拿著煙來收銀臺結(jié)賬,從悅把位置讓給他,轉(zhuǎn)身出去。
到KTV里,包廂已經(jīng)開好,一群人往樓上去。
這里的包廂是免費的,付的三百多塊是酒水和零食的費用。“酒水買夠多少就送等額的大中小包”,這廣告語算是活動的噱頭。
各種聚會向來是林禧負(fù)責(zé),去小超市挑飲料、零食的活兒自然也落到他頭上。
“哎?老趙拿了我的手機,先等下,我上去找他!”原本說要跟林禧一起去挑東西的男生摸了摸口袋,當(dāng)即把他扔在原地。
“哎——”
“我跟你去?!苯埠鋈怀雎?。
林禧愣了愣,見他已經(jīng)朝大廳另一側(cè)的小超市走去,立刻提步跟上。
從悅和卓書顏占了角落的位置,一進(jìn)包廂就有人點歌開唱。氣氛活躍,連卓書顏也沒忍住湊過去一連點了三四首。
“你唱歌嗎?”她回來問。
從悅忙說:“不,我上火。”
“上火跟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卓書顏嗔她。
她聳肩,但笑不語。
待林禧他們進(jìn)來,人都到齊了,玩兒得更嗨。
聽他們熱唱半個小時,從悅和卓書顏聊得口干舌燥,見茶幾上零散鋪滿了的零食里有眼熟的包裝,從悅眼睛一亮,一把拿起印著“喜易”標(biāo)志的袋裝果凍。
她晃了晃問卓書顏:“要嗎?”
卓書顏伸著脖子費勁才聽清,搖頭,在嘈雜的音樂聲中沖她喊:“你自己吃吧!”
比起別的果凍,喜易果凍口感更接近流質(zhì),從悅喜歡,不挑口味,在她嘗來全都好喝。
她坐回卓書顏身邊,聯(lián)機玩兒起手機游戲,不知不覺喝下去四五袋果凍。
原本還心虛,后來發(fā)覺滿屋子人除了她沒人碰果凍這種幼稚的零食,于是,她心安理得地一口氣把那十袋全喝完了。
“你悠著點兒,小心撐壞肚子!”卓書顏對她“不要浪費”的借口并不買賬,還瞪她。
手指沾到果凍,黏黏的感覺不太舒適,從悅起身去洗手。包廂里的衛(wèi)生間被人占了,她和卓書顏說了聲,起身出去。
經(jīng)過走廊拐角,見有個人在那兒站著。
是江也。
他靠著墻卻沒抽煙,不知杵在那兒干什么。
從悅腳下一頓,又覺得和他之間并非可以打招呼的關(guān)系,立時提步要走。
“你的品位越來越差了。”江也冷不丁冒出一句。
從悅停住,站了一瞬才轉(zhuǎn)身:“哦?我倒是想知道我什么品位又惹到你了?”
他看了她幾秒,別開頭看向另一邊的窗戶。
“比你小就算了吧,毛都沒長齊就學(xué)人家搞對象?!?/p>
下午發(fā)生的事,都過了幾個小時了,從悅不知道他好端端地突然又提起干什么。
“說得好像你不是從那個階段過來的一樣?!彼滩蛔≥p嗤,帶著惱意自嘲,“我品位差眾所周知,就是不知道江同學(xué)什么時候能放過我,別再找我麻煩?反正差不差的也是我自個兒受著,不礙誰的眼?!?/p>
江也皺眉:“我什么時候找你麻煩了?”
從悅差點兒要冷笑,上次周嘉起過生日不就是嗎?他不找麻煩,哪兒會有論壇里的那些?又哪里會衍生出那么多麻煩事?
“那請問你現(xiàn)在是在干什么?”
“一直以來心里有芥蒂的是你,躲我的也是你?!苯舱f。
從悅直視他幾秒,不想再談,扭頭就走。
(未完待續(xù))
下期預(yù)告:從悅與家人起沖突離席,江也突然出現(xiàn)陪伴在她身邊,回憶起過往種種迷霧,江也決心要重新追回從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