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和契訶夫筆下的女性形象對比研究

張宇

摘要：曹禺后期戲劇深受契訶夫影響。迄今，學(xué)界對曹禺受契訶夫戲劇影響的研究，角度多元，成果顯著，但對人物研究甚少，更不用說具有相似特點的女性形象研究。契訶夫與曹禺都對女性有獨特的見解，從男性視角思考著處于困境中女性的選擇之路。雖然兩人都看到了新舊世界之交的先進女性，但依然帶有男權(quán)思想。兩位作家筆下女性形象比較研究對現(xiàn)今戲劇中女性形象分析與心理剖析有著重要作用。

關(guān)鍵詞：契訶夫;曹禺;多幕劇;女性形象;對比

中圖分類號：I06?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674-9324（2019）37-0052-02

一、引言

曹禺開始創(chuàng)作戲劇的時候，主要學(xué)習(xí)、借鑒古希臘戲劇以及莎士比亞、易卜生、奧尼爾等作家的作品，后來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契訶夫。曹禺許多藝術(shù)手法都深得契訶夫戲劇精髓。在戲劇創(chuàng)作中，藝術(shù)家以主體的審美感知、審美情感去撞擊人生與生活，戲劇創(chuàng)作同其他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一樣，是一個審美心靈化的過程。而人物形象作為戲劇作品的重要因素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是文學(xué)作品的靈魂，是主體感知的載體。女性形象在文學(xué)作品中頂半邊天。女性問題一直是契訶夫創(chuàng)作時所關(guān)注的一個重點。兩位作家筆下的女性存在著時代映射下的相似與特異。兩位作家都用自己的視角展現(xiàn)了苦命女性對生活的不同抉擇之路。曹禺與契訶夫的對比研究在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中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對比論著并不多，內(nèi)容涉及的范圍包括思想藝術(shù)、舞臺實踐等方面。綜觀各類研究成果，運用女性主義理論對曹禺和契訶夫戲劇進行全面系統(tǒng)對比分析的文章尚未出現(xiàn)，這是本研究課題的意圖所在。

二、男權(quán)視角下的女性

曹禺與契訶夫是中俄兩國杰出的男性作家，然而他們均對女性有自己獨到的理解。不論是在中國文學(xué)傳統(tǒng)還是在俄羅斯文學(xué)傳統(tǒng)中，處于敘事中心的大多是男性人物形象。他們各自位于敘述的中心，對待生活和女性表現(xiàn)出男性中心的態(tài)度。這在某種程度上傳遞出時代以及作家的性別政治觀念。這些位居敘事中心的男性人物個性鮮明，是時代的弄潮兒，是萊蒙托夫描繪的“當(dāng)代英雄”，是馬雅可夫斯基詩作中的革命者，是奧斯特洛夫斯基創(chuàng)造的“鋼鐵特性”的硬漢，是三千越甲可吞吳的勾踐，是一皺眉頭，計上心來的諸葛亮，是坐定時渾如虎相，走動時有如狼形的宋江。傳統(tǒng)文學(xué)作品中不論中外，女性形象，尤其是在父系社會體制下以男性為主導(dǎo)所建立的文學(xué)成規(guī)中的女性形象的塑造總不免會有刻板的模式出現(xiàn)，不是貞女圣母即是妖女蕩婦。雖有少數(shù)的女英雄出現(xiàn)，也常被忽視或誤釋，使她隱退或消散在浩瀚的典籍內(nèi)。

雖然契訶夫與曹禺有著不同于其他男性作家完全受男權(quán)思想鉗制的特點，在眾多或“天使”或“魔鬼”的傳統(tǒng)女性中出現(xiàn)了一批有獨立人格且擺脫男性依附地位的新生代女性，但是這些“先進”女性的身上依然留存有男權(quán)社會的影子。與其他現(xiàn)實主義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不同的是，契訶夫還看到了一批已經(jīng)具有覺醒意識的女性?？梢哉f契訶夫是女性由男性附屬品到自我覺醒的擺渡人。然而，綜觀契訶夫作品中的先進女性，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先進”女性身上總是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不足，她們的行為、性格、心理都處于一種十分矛盾的狀態(tài)之中?！度⒚谩分袗矍椴恍业默斏傁矚g背誦“海岸上，生長著一顆橡樹，綠葉叢叢……樹上系著一條金鏈子，亮錚錚……”的詩句，并反復(fù)出現(xiàn)過多次。有著象征意義的詩句說明著女主人公的內(nèi)心矛盾和痛苦?！逗ｚt》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我是一只海鷗……啊，不是的”也具有同樣韻味。可以說，契訶夫筆下覺醒的女性在柔弱的外表下面都灌注著剛烈的血氣，有著無畏的精神，堅強的意志，不屈的品格，寬廣的胸懷和慈善的心腸，這些都是傳統(tǒng)男性視角下女性的美。

曹禺的作品在這一點上與契訶夫極其相似，即傳統(tǒng)女性與先進女性的結(jié)合，其作品中的先進女性形象也體現(xiàn)了受制于男權(quán)思想下的局限性。曹禺塑造的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更為現(xiàn)代文學(xué)人物畫廊增添了光彩。曹禺筆下的先進女性形象由于沒有完全擺脫男性思維的束縛，依然存在矛盾性：《日出》同《三姊妹》一樣，在不著意渲染的日常生活中揭示了生活的矛盾和意義，蘊藏著生活的詩意。陳白露身處污穢不堪的環(huán)境，一邊說著“我大概是真玩夠了”的自我檢討式話語，一邊又受金錢誘惑，無法真正離開這個骯臟的環(huán)境。這種自我覺醒又墮落的矛盾情懷也是以一種男性的思維方式進行思考的結(jié)果，一切的美與丑、惡與善，都由曹禺這一男性作家來定奪。

三、女性形象的人生選擇

戲劇人物的劇場性張力，不僅來自人物的性格描寫，還來自人物的命運展示所產(chǎn)生的魔力。就主體的人而言，性格與命運是緊密關(guān)聯(lián)、相輔相成的。性格影響命運，命運也制約性格。人都有一種生命意識，只是在不同的主體身上強弱程度不同而已。俄羅斯文化與中國文化中都有著強烈的命運意識，俄羅斯有宿命論，中國更是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生活態(tài)度。個體的命運狀態(tài)以及自身對命運的態(tài)度彰顯出個體人生的主要狀態(tài)。命運終結(jié)，個體人生也終結(jié)。因此，任何戲劇在描寫人物性格的同時，都必須關(guān)注人物的命運，切實表現(xiàn)其命運狀態(tài)，展示其命運歷程。命運展示的程度越高，其影響力也就越大。契訶夫與曹禺多幕劇中女性形象都對自己的人生之路有所選擇，兩人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有著相似的靈魂，她們或庸俗或高尚，或墮落或覺醒。兩位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在相似的人生選擇之路上展現(xiàn)著不同的命運，每一個命運都折射出不同的靈魂。

曹禺的戲劇中，魯侍萍大難不死，受盡生活的折磨，但是苦難并沒有摧毀她的人格尊嚴;繁漪能夠為了自己的愛將自己的隱私公之于眾;陳白露深陷泥潭中能夠保持自己一顆高潔慈愛善良的心，不計利害得失地去營救苦難的小東西，堅定不移地追求著自己的人生理想。契訶夫筆下的女性形象也是豐富多彩的，他用一顆同情、憐憫的心，描寫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受壓迫、受折磨的女性;并且又對那些庸俗的徒具“外表美”的女子進行了批判和嘲弄，他也贊揚了那些尋求人生意義，探尋真正的生活的女性。《伊凡諾夫》中的薩沙是個年輕天真的姑娘，在她純潔的靈魂中孕育著“做一個強壯勇敢的人的妻子，不如做一個老是流淚的失意者的護士”的想法;《海鷗》中妮娜遭受特里果林狹隘、自私、低級、庸俗的愛情后依舊熱愛生活，勇敢地投入生活并按自己的理想改造生活;《凡尼亞舅舅》中索尼婭與凡尼亞舅舅在教授離開莊園后，繼續(xù)著自己單調(diào)辛酸的生活，只是在精神支柱幻滅、愛情之花凋謝之后，索尼雅將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世界里，希望可以在那里得到安寧和幸福;《三姊妹》中的三姐妹喪父喪母，失去家產(chǎn)，又沒有找到愛情和幸福，應(yīng)該說是悲哀的，但她們相依為命，力求戰(zhàn)勝悲哀，渴望超越自己的悲哀，而企圖尋找祖國和人類通向未來幸福的途徑;《櫻桃園》中的安尼雅面對家族沒落，依然心地純潔、熱情洋溢、追求真理。

四、研究曹禺與契訶夫戲劇女性形象的意義與結(jié)論

契訶夫戲劇翻譯、研究學(xué)者焦菊隱曾說：“契訶夫的戲劇，啟發(fā)我們?nèi)绾螐默F(xiàn)實出發(fā)，從人物出發(fā)，從人物的精神面貌出發(fā)，來刻畫一個時代生活的偉大范例?！辈茇f：“刻畫人物，重要的又在于揭示人物的內(nèi)在世界——思想和感情。”曹禺在繼承契訶夫從人物出發(fā)的基礎(chǔ)上，更加注重靈魂的獨特性、豐富性和復(fù)雜性。契訶夫和曹禺都很注重女性作為主體的內(nèi)心表達，從男性視角贊嘆了處于苦難命運中的先進女性的覺醒。兩位作家雖所處時代與國家不同，但都不帶評價性地、不帶任何傾向地、客觀地為處于黑暗中的女性指明通往新生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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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mparative Study of Female Images in Literary Works of Cao Yu and Chekhov

ZHANG Yu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089，China）

Abstract：Cao Yu's late drama was deeply influenced by Chekhov.So far，the academic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e of Cao Yu's influence on Chekhov's drama has been diversified and the results are remarkable，but little research has been done on the characters，let alone female studies with similar characteristics.Both Chekhov and Cao Yu have unique insights into women，and they think about the choice of women in distress from a male perspective.Although both of them saw advanced women at the turn of the old and new worlds，they still have patriarchal ideas.And the bitter women under the patriarchal mind have an image of awakening and reflection in painful choices.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female images in the two writers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analysis of female images and psychological analysis in today's dramas.

Key words：Chekhov;Cao Yu;multi-screen drama;female image;contr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