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相依關共運
——參加2019年“美國授粉周”活動有感

郝悅 Yanping Chen│文、圖

1 中國農業(yè)科學院蜜蜂研究所，北京 100093；2 Bee Research Laboratory, USDA-ARS, Beltsville, Maryland 20705, USA

授粉是所有開花植物延續(xù)生命的必經過程?；ǚ鄹街诨▍仓写┧蟮膭游锷砩?，靠它們不知不覺的完成了授粉。自然界中約75%的開花植物依賴動物授粉。在農業(yè)生產方面，世界上約35%的糧食作物依靠授粉動物來繁殖。根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yè)組織（FAO）的統(tǒng)計數字，每年全球價值2350~5770億美元的糧食生產依賴于授粉動物的直接貢獻。但是近年來，由于受到殺蟲劑、疾病、寄生蟲和環(huán)境污染物的威脅，以及面臨氣候變化和棲息地喪失，許多授粉動物正在嚴重衰退。蜜蜂正在消失，帝王蝶和蝙蝠瀕臨滅絕，這一嚴峻形勢引起了全世界的高度重視。

為恢復和重建授粉動物的棲息地，美國漁類和野生動物保護局在中西部130萬英畝的土地上進行恢復和保護授粉動物的行動。位于首都華盛頓特區(qū)中心地段的史密森尼授粉花園建于1995年，是政府專門設立的保護授粉動物教育基地?；▓@里面的所有植物、草和樹木都經過精心挑選，為傳粉昆蟲提供營養(yǎng)和棲息地。在這里游客不但可以看到蜜蜂、蝴蝶、甲蟲、蜂鳥、蛾等授粉昆蟲，了解它們的特征，還可以查看正在進行的授粉過程。除史密森尼花園外，還有國家公園管理局、美國農業(yè)部林業(yè)局、美國環(huán)境保護局、史密森尼自然歷史博物館、美國漁業(yè)和野生動物保護局、美國植物園、人民花園等聯邦機構為宣傳和保護授粉動物做出了不懈的努力。

圖1 2019年美國授粉周活動徽標和地點

圖2 位于華盛頓特區(qū)USDA總部的2019年全國授粉活動現場

2007年，美國參議院一致批準將6月的一周定為“全國授粉周”，向解決授粉者種群數量下降的緊迫問題邁出了必要的一步。至今該活動在公益組織“授粉者同盟協(xié)會”的管理下已連續(xù)舉辦10年，成為全美規(guī)模最大、遍及最廣的保護和慶祝授粉動物的活動，為幫助公眾構建保護授粉者的意識做出了重要貢獻。第10屆“全國授粉周”活動的主題是“瀕危授粉動物和它們的棲息地”，于2019年6月17~23日舉行，遍布全美49個州和首都約400個地點，包括公園、學校、教堂、農場、企業(yè)等（圖1）。受國家外國專家局培訓項目資助，在美國農業(yè)部農業(yè)研究中心Judy Chen教授的邀請下，筆者赴貝茨維爾蜜蜂實驗室培訓學習一年，期間有幸參加了位于華盛頓特區(qū)USDA總部的第10屆授粉周慶?；顒樱▓D2）。該會場的主辦方包括聯邦政府和州政府部門及社會公益組織，活動參加者主要來自學校、家庭和養(yǎng)蜂者。在這里，大家通過獲取有趣的教育資料，和科學家交談，參與游戲和品嘗授粉果實等方式，了解到授粉動物尤其是蜜蜂的重要性以及保護措施（圖3）。

蜜蜂是數量最龐大、最高效的授粉昆蟲，幾乎可以為任何作物授粉。當蜜蜂為生存收集花粉和花蜜時，它們?yōu)樘O果、蔓越莓、甜瓜和西蘭花等作物授粉。約90%的藍莓和櫻桃依賴蜜蜂授粉；有的作物，例如杏仁，完全依賴蜜蜂授粉。因此，沒有授粉就沒有充足的可口的糧食、蔬菜、水果、甚至肉類（某些動物飼料依賴蜜蜂授粉，例如三葉草和紫花苜蓿）。作為唯一可以大規(guī)模飼養(yǎng)的授粉昆蟲，蜜蜂是美國農業(yè)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國約有21萬養(yǎng)蜂者和300萬群蜂，其中絕大多數是養(yǎng)蜂愛好者，一般飼養(yǎng)不多于25群。僅有1%的養(yǎng)蜂者以飼養(yǎng)蜜蜂為生，他們一般管理著300群以上的蜂群，每年為全國各地提供授粉服務，同時獲得蜂蜜和蜂蠟等產品。每年全美有60%的蜂群被運送至加州為杏仁授粉，授粉花費約占種植成本的15%。來自國家農業(yè)統(tǒng)計局（NASS）的數字顯示，美國每年由蜜蜂授粉創(chuàng)造的作物經濟價值約200億美元，是蜂產品產值的100倍。

2006年“蜂群崩潰失調（CCD）”在美國發(fā)生以來，蜜蜂種群不明原因急劇下降。政府、高校和社會公益組織迅速采取系列行動措施拯救蜜蜂，包括增加相關科研投入，加大蜜蜂保護的教育宣傳力度等。2007年，美國農業(yè)部制定了CCD行動計劃，組織包括聯邦和州政府的10個機構、22所高校和其他私人團體的科學家們合力調查CCD的原因。2015年，奧巴馬總統(tǒng)公布了第一個改善蜜蜂和其他授粉動物健康狀況的國家戰(zhàn)略：要求恢復700萬英畝的蜜蜂棲息地和各種蜜源植物，還建議花費8250萬美元用于蜜蜂研究。根據一項由全美22%的蜂農參與的調查顯示，除CCD外，近年來蜂群還遭受越來越嚴重的越冬損失和轉地損失。根據馬里蘭大學創(chuàng)辦的非營利組織“蜜蜂信息網”進行的最新年度調查，美國各地的養(yǎng)蜂者從2018年4月到2019年4月損失40.7%的蜂群，其中冬季損失率為37.7%。這是13年以來的最高冬季損失，比平均值高出8.9個百分點。蜂群的損失直接影響蜜蜂授粉的成本，種植者被迫為蜜蜂支付更高的租金，導致食物供應下降和價格上升。因此，蜂群健康問題仍然是最重要的農業(yè)問題之一。

圖3 左：筆者在美國授粉周活動現場； 中：筆者向小朋友介紹蜜蜂在蜂房的活動； 右：參觀者通過VR視頻體驗帝王蝶的生存困境

圖4 美國蜂蜜皇后Hannah向小學生 講解蜜蜂知識

圖5 白宮的蜂箱（左）和私家授粉花園（右）

蜜蜂和人類唇齒相依，戚欣與共。對人類食物供應的危機意識和對蜜蜂健康的密切關注，使得越來越多的資金涌入蜜蜂保護和研究事業(yè)。以科學研究為基礎，尋求有效的治療方法是蜜蜂產業(yè)可持續(xù)發(fā)展的保障。美國農業(yè)部農業(yè)研究局是專門為農業(yè)問題提供解決方案的內部研究機構，設有4個獨立的蜜蜂實驗室，其中位于馬里蘭州的貝茨維爾蜜蜂實驗室已有百年歷史，是國際上最具權威性的蜂學研究機構之一，也是蜜蜂基因組計劃的發(fā)起者之一。該實驗室致力于蜜蜂疾病機制及防治的相關研究，在病毒、螨蟲、微孢子病等主要病蟲害的生物學研究和防治方法方面具有豐富的經驗和先進的技術。相關研究發(fā)現為開發(fā)新型藥物、療法和蜂群管理方法等提供了新思路；Apivar、HopGuard等新藥和RNAi基因靶標療法的開發(fā)在實際應用中顯現出巨大潛力。除了科學研究，貝茨維爾蜜蜂實驗室還向全美的蜂農提供蜜蜂疾病檢測服務，以及為世界各地的蜂學研究人員、學生和愛好者提供交流訪問的機會，積極推動蜜蜂健康事業(yè)。至今已接待近10位來自中國的訪問學者，并和中國多家高校、院所建立了長期的合作關系。

除政府機構外，全美超過50所大學的70多個實驗室致力于蜜蜂科學研究。此外，超過20%的蜂農直接參與各類科研項目。借助“eXtension”和“Bee Informed Partnership”等信息共享平臺，廣大蜂農和公眾可獲知最新的可靠的研究結果，及時了解各地蜂群越冬情況和蜂群健康情況，迅速對蜂群缺失采取緩解和預防辦法。除政府機構、高校和蜂農，蜜蜂保護行動還受到許多社會公益組織和企業(yè)的大力支持，包括“美國蜂蜜協(xié)會”、“北美授粉動物保護組織”、“授粉者伙伴”、“Apis項目”、“加州杏仁協(xié)會”、“伯特蜜蜂”、“哈根達斯”、“波音公司”等。

為向公眾普及養(yǎng)蜂業(yè)各個方面的知識，美國養(yǎng)蜂業(yè)組織自1959年起，每年從養(yǎng)蜂者的女兒中選拔蜂蜜皇后和蜂蜜公主，不但提供獎學金，而且贊助她們在全國范圍內旅行和教育公眾關于蜜蜂的授粉作用以及農業(yè)對蜜蜂的依賴程度（圖4）。此外，為推動下一代的蜜蜂教育，“兒童與蜜蜂”計劃已連續(xù)進行了20多年，著重教育下一代美國人了解蜜蜂的重要性并激勵他們參與蜜蜂保護?！按蛟熳约旱氖诜刍▓@”是美國近年來非常流行的民間公益活動，在自己的花園、社區(qū)、學校、公司、教堂等種植當地蜜源植物，既為授粉動物提供食物和棲居場所，又能美化生活環(huán)境（圖5）。在“國家授粉花園網”、“國家野生動物聯盟”、“兒童園藝”、“家庭園藝種子協(xié)會”等公益組織的大力倡導下，短短幾年間，全國登記的授粉者花園數量已經超過100萬個。

通過參加美國授粉周活動，筆者深深感受到美國對蜜蜂保護和授粉知識的普及。中國擁有世界上最豐富的蜜蜂資源，約有800萬群蜂，然而只有5%的蜂群用于授粉，這主要源于我們對蜜蜂授粉的經濟價值、社會價值和生態(tài)價值的認識嚴重不足。我國蜂業(yè)經濟年產值約300億，主要來自蜂產品。如果我們能借鑒美國的先進經驗，有效利用蜜蜂為經濟作物授粉，這個數字可以再多上百倍。近年來，為改善中國蜂業(yè)現狀，中國政府為蜂業(yè)研究加大投入力度，提出依靠科技進步發(fā)展綠色蜂業(yè)經濟，重視蜜蜂生態(tài)效益，引導蜂農科學養(yǎng)蜂，鼓勵蜂學專家精準扶貧，呼吁公眾愛蜂護蜂。相信社會各界的不懈努力，定會促進我國的蜜蜂事業(yè)向著持續(xù)健康高效發(fā)展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