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麗
摘 要:庭前會議制度隨著實踐的開展,與其確立初期運行機制與預期相差甚遠:適用率過低、被告人參與情況不理想以及效力不確定。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也制定了《人民法院辦理刑事案件庭前會議規(guī)程(試行)》,但也存在著一些針對法官助理能否主持庭前會議、證據(jù)開示的程度以及是否會導致庭審實質(zhì)化所導致的“重心前移”爭議。對該制度進行深度剖析能夠發(fā)現(xiàn),庭審效果與該制度具有聯(lián)動性,過高適用率也不宜作為評價庭前會議制度的主要標準。
關鍵詞:庭前會議;適用率;庭審實質(zhì)化
自2012年庭前會議被確立為《刑事訴訟法》的一項新制度到《庭前會議規(guī)程》的試行為止,庭前會議制度從無到有,從粗到細。但在司法實踐中,由于立法上的不明確導致了實際效果不同于預期,本文旨在從理論和實踐上對此問題進行分析,以期為庭前會議制度的發(fā)展與完善提出一些建設性意見。
一、庭前會議制度確立初期運行機制存在的不足以及《庭前會議規(guī)程》試行后的完善
(一)庭前會議的適用率
在針對庭前會議的大多研究之中,適用率常是不可回避的一個話題。根據(jù)2012年刑事訴訟法第182條第2款的規(guī)定來看,庭前會議的啟動權很大程度上掌握在法院手中,相對于檢察院向法院提出啟動庭前會議的建議而言,律師的看法很難對該適用率的高低起作用。實踐之中也不難發(fā)現(xiàn)律師申請召開庭前會議的情況更是基本不存在。[1]針對該問題,《庭前會議規(guī)程》指明庭前會議可以以依職權、依申請以及應當召開的三種方式來進行,比較全面且具有合理性。相對于原先法院“手握重權,一家獨大”的情形,庭前會議的召開變得具有靈活性和可選擇性。
(二)庭前會議中被告人的參與
就參與庭前會議的人員來說,法官、檢察官和辯護人參加基本沒有異議,主要爭議在于被告人,原因也無非是以下幾種:成效不大、成本過高以及有律師在場可以會后再行告知。但可喜的是,最高人民法院下發(fā)《在全國部分法院開展“三項規(guī)程”試點的通知》以后主要保證了五類被告人參加庭前會議的權利:一是接受法律援助的被告人。這樣一方面便于法院對援助質(zhì)量作出評價,另一方面借此能夠加強被告人對援助律師的信賴度。二是《庭前會議規(guī)程》第1條之中規(guī)定的申請排除非法證據(jù)的被告人,他們參加更有利于認定證據(jù)的合法性與否。三是未被羈押的被告人,只要身體情況允許,就應當通知其到會。四是有關職務犯罪案件的被告人。一方面在庭前會議上充分聽取其意見能夠降低庭審發(fā)生突發(fā)情況的可能性、保證順利進行,另一方面此類被告人文化水平較高能夠準確表達自身觀點。最后一類是對社會有重大影響案件之中的被告人,聽取該被告人意見之后能夠更好地制定庭審預案,保證庭審順利進行。在試點中,安排被告人和辯護人相鄰而坐,一方面便于辯護律師與被告人交換意見,另一方面能夠緩和被告人的緊張情緒,使其感受到來自法院的尊重。針對被告人確不參加庭前會議的情況,可以基于《庭前會議規(guī)程》第4條的規(guī)定來處理,這樣一來此類被告人的權利也能得到一定保障。[2]
(三)庭前會議的性質(zhì)和效力
由于《庭前會議規(guī)程》試行以前庭前會議的效力不能確定,導致三方在庭前會議上已討論過的事情被拿來在庭審之中重復提起。根據(jù)刑訴法及刑訴法解釋的相關規(guī)定,庭前會議屬于提前準備程序的一部分,但它不具備庭前審查程序的程序開啟以及阻斷的功能。
另外,庭前會議適用率不高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也與當時庭前會議效力問題沒有法律依據(jù)有關,正因為在庭前會議筆錄的效力上搖擺不定,導致了實踐之中適用率過低與期望過高之間的尷尬局面。
反觀《庭前會議規(guī)程》第25條“控辯雙方在庭前會議中就有關事項達成一致意見,在庭審中反悔的,除有正當理由外,法庭一般不再進行處理?!边@意味著至此庭前會議報告有了與其解決程序性問題功能定位相一致的程序約束力。由此可見,如果控辯雙方在庭前會議中就程序性事項達成一致意見后,在庭審中又提起的,一般不再處理。但是一旦涉及實體性問題,不能在庭前會議而只能在庭審之中解決,如調(diào)解協(xié)議。
二、《庭前會議規(guī)程》試行現(xiàn)狀及存在的不足
(一)針對法官助理主持庭前會議的爭議
針對法官助理能否主持庭前會議的問題,筆者持肯定意見,原因如下:第一,由法官助理主持庭前會議能夠增強其與正式庭審的區(qū)別,同時緩解實務部門“案多人少”的情況。第二,法官助理主持庭前會議也有助于其積累司法經(jīng)驗,特別是增強其引導控辯雙方、歸納爭議焦點以及把控局面的能力。
針對有學者提出“法官助理不具有審判權”的問題,筆者認為實際上法官在庭前會議中所進行的處理也需要在開庭審理時作出最終決定,并非一開始就是有約束力的。既然庭前會議上所作出的處理都需要在之后進行合議,那么由法官助理主持后合議庭再行合議,其實二者并無過多區(qū)別,只是主持人員身份不同罷了。
(二)證據(jù)開示的程度問題
在司法實踐之中,不少辯護人不愿開示證據(jù),擔心控方會干預證人作證。這其實是很現(xiàn)實的問題,目前缺乏有效的措施和規(guī)定阻止控辯雙方單獨接觸由庭前會議所確定的出席證人??紤]到《庭前會議規(guī)程》在我國法律體系之中法律位階過低的現(xiàn)狀,筆者希望再對刑事訴訟法作出修改之時,針對此項問題也能夠作出禁止性規(guī)定并明確違反規(guī)定的法律后果。[3]
其次,針對在庭前會議中是否能夠播放錄音錄像并通知相關人員到會的問題,必須分開討論不能混淆。就錄音錄像能否進入庭前會議的問題,筆者認為首先要對其性質(zhì)予以界定。有人認為其屬于言詞證據(jù)的附屬資料,有人認為其屬于證據(jù)規(guī)定的手段,還有人認為其本身就屬于證據(jù)的一種。筆者認為,就目前我國法律沒有規(guī)定其性質(zhì)的現(xiàn)狀來看,錄音錄像更多的是屬于訊問過程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其本質(zhì)更接近于筆錄。既然筆錄可以在庭前會議之中審閱,那么錄音錄像也未嘗不可,只是更應強調(diào)播放的針對性。然而,與具有客觀性和穩(wěn)定性的錄音錄像不同,就偵查人員等有關人員的證言具有主觀性和不穩(wěn)定性的方面而言,筆者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鑒于這類人員在庭前會議和庭審之中的陳述可能會有所出入,也難以讓人排除庭前會議可能會進行實體性問題調(diào)查的懷疑,因此在庭前會議中不應該通知上述有關人員參加。
(三)庭審實質(zhì)化所導致的“重心前移”
隨著庭審實質(zhì)化改革的深入,要求裁判結果在庭審后當下立見,極大地刺激了法官重視庭前會議的積極性,同時,控辯雙方也面臨著需要絞盡腦汁在短時間的庭審內(nèi)說服法官的難題,所以庭前會議在此時也變成了他們能夠扳回一城的“砝碼”。但三方對庭前會議的積極程度極有可能導致實體性問題的“提前處置”,由只處理程序性事項而變成了庭審的“預演”,這在影響范圍廣、社會關注度高的案件中更可能發(fā)生。所以,如何協(xié)調(diào)庭前會議與庭審之間的關系,也是未來庭前會議制度發(fā)展的一個突出課題。
三、庭前會議運行機制的深度剖析
(一)庭審效果的考核
就法官而言,最好的庭審效果不僅是在于防止程序性事項導致庭審中斷,更重要的是了解控辯雙方意見,增強法官的控場能力、保證庭審的實際效果。[4]除此之外,法官也十分期待獲得他人肯定自己的稱贊。鑒于法官對庭審效果高于審判效率的考慮,使得庭前會議與庭審時間相加等于甚至大于直接開庭的時間。除此以外,控辯雙方亦是如此,對庭審效果的考量同樣影響著他們在庭前會議中的表現(xiàn),特別是在多大程度上披露本方的觀點。庭前會議的未來還是取決于庭審實質(zhì)化的推進程度,這二者具有聯(lián)動性。
(二)過高的適用率不宜作為評價庭前會議制度的主要標準
評價庭前會議是否有必要召開、效果如何,應結合庭前會議所想達到的主要目的來考察其是否為庭審排除了原先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情況”。從這一點上看,當前庭審之中的“意外情況”發(fā)生概率并不高,這就能夠說明當前庭前會議運行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是與庭審運行方式相適應。可見,當前針對適用率不高的批評,很大程度上是以理想化的實質(zhì)化庭審方式為基點展開的。
四、結語
自《庭前會議規(guī)程》試行以來,不僅要在試行過程中提煉出一定的成功經(jīng)驗,還要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其實,許多經(jīng)驗與問題都有共通之處,這也是我們進一步探索庭前會議制度的極佳素材。雖然目前庭前會議制度仍然存在著一定空白,如證據(jù)出示后的出庭證人保護問題,但是相信隨著庭審方式改革的不斷深入,刑事庭前會議制度會不斷的發(fā)展和完善。
參考文獻:
[1]秦宗文,鮑書華.刑事庭前會議運行實證研究[J/OL].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8,(02):[2018/3/3].http://www.cnki.net/KCMS/detail/61.1470.D.20180111.1843.026.html
[2]施鵬鵬.庭審實質(zhì)化改革的核心爭議及后續(xù)完善——以“三項規(guī)程”及其適用報告為主要分析對象[J].法律適用,2018,(1).
[3]郭彥,魏軍.規(guī)范化與精細化:刑事庭審改革的制度解析——以C市法院“三項規(guī)程”試點實踐為基礎[J].法律適用,2018,(1).
[4]余行飛.論庭前會議的程序性效力[J].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5).
[5]趙學軍,明葉青.實證分析視角下的刑事庭前會議程序規(guī)制[J].天津法學,20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