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娟 有一種榮譽叫“雷鋒輔導過的學生”

尹嬌 喬婷嬌

她是共和國的同齡人。她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洗禮，她是全國第一個煙草治安派出所女所長。上世紀90年代初期，曾有歹徒揚言花2萬元要購買她的頭顱——為了保護家人，她的兒子從來沒敢在陌生人面前叫過她媽媽。

一路走來，她獲過很多榮譽、有過很多頭銜，但最讓她引以為自豪的身份就是雷鋒生前輔導過的學生。她就是曾和雷鋒一起上《解放軍畫報》封面的那個女孩——陳雅娟。

一位“好戰(zhàn)士”的矮小與高大

上世紀60年代初期，全國都在開展“兩憶三查”“憶苦思甜”運動。1960年，遼寧省撫順團市委向全市中小學發(fā)出號召，要求在中小學少先隊中開展聘任工人、解放軍叔叔擔任校外輔導員活動。雷鋒助人為樂的事跡早已在駐地撫順市望花區(qū)傳開，雷鋒經(jīng)常到周圍學校單位做憶苦思甜報告，在那樣的歷史背景下，雷鋒和他的幾名戰(zhàn)友被選為撫順市建設街小學和撫順市本溪路小學的校外輔導員。

陳雅娟當時是撫順市本溪路小學五年級的學生，在學校組織的聘請大會上她親手給雷鋒戴紅領巾。此前，她從來沒見過雷鋒，心想雷鋒應該是一個威武的大高個兒。可公布名單時，雷鋒卻是小個子。當陳雅娟給雷鋒戴紅領巾，雷鋒微笑著問她上幾年級的那一瞬間，幾十年他的形象都深深地印在陳雅娟的腦海里：圓圓的臉型、矮矮的個子，單眼皮，小眼睛，微微一笑眼睛瞇成一條縫。

后來，有一次陳雅娟到雷鋒的連隊。在走廊的墻上，她看到了一幅“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雷鋒”的宣傳畫。畫上介紹的是雷鋒小時候受苦受難，在縣委當通信員，在農(nóng)場開拖拉機，后來到工廠又到部隊的內(nèi)容。陳雅娟看著報道及所配發(fā)的照片，非常激動，因為她敬愛的輔導員是“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那一刻雷鋒在陳雅娟心目中的形象再也不是她所見到的小個子，而是非常的高大，并讓她羨慕不已，崇拜不已。當時，陳雅娟就萌生了一個夢想——要當一名像雷鋒那樣的解放軍戰(zhàn)士，當毛主席的好戰(zhàn)士。陳雅娟突然覺得作為雷鋒輔導的學生特別的幸福感和榮譽感。從那時她就經(jīng)常和小伙伴往部隊跑，去找他們的校外輔導員雷鋒。

1960年11月，雷鋒被沈陽軍區(qū)樹立為學習毛著的標兵。1961年2月，沈陽軍區(qū)各個部隊掀起了學雷鋒的高潮。

1962年4月，沈陽軍區(qū)攝影干事張峻先后三次挎著相機到運輸連拍雷鋒與紅領巾的專題圖片。張峻考慮到要上《解放軍畫報》封面，拍攝地點就選在連隊院內(nèi)，因為要拍一幅兩個人的特寫，就要在孩子們中間挑選一個與雷鋒單獨拍照。最后，張峻就選定了作為少先隊大隊的副大隊長，品學兼優(yōu)，家庭出身好，長得又俊秀的陳雅娟。張峻拿了一本1960年2月號的《解放軍畫報》讓雷鋒和陳雅娟看。拍攝過程中，雷鋒對陳雅娟說：“你的夢想不是想當兵嗎？長大后你就去找這位張叔叔，他會幫你實現(xiàn)的?！标愌啪瓴辉刖褪沁@一句話竟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雷鋒擔任學校的校外輔導員后，經(jīng)常給孩子講傳統(tǒng)教孩子們學文化，成為了孩子們的知心人、大朋友。陳雅娟回憶說，1962年春節(jié)，在她們與雷鋒連的聯(lián)歡會上，雷鋒還送給過她一張賀卡，但雷鋒犧牲后，賀卡被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博物館收藏。這是雷鋒留給陳雅娟最珍貴的回憶。

難忘的最后一次見面

雷鋒和陳雅娟的最后一次見面是在1962年8月13日。暑假結(jié)束了，陳雅娟和同學來到部隊去找雷鋒，匯報暑假里情況。那天，雷鋒正在車場檢修汽車，幾個戰(zhàn)士看見他們來了，就喊：“雷鋒，小朋友又來找你了?！崩卒h急忙從車底下鉆出來，用衣角蹭了下手上的機油，笑呵呵地和同學一一握手，詢問他們這個假期過得怎么樣，并囑咐他們：“已經(jīng)是小學最后一年了，在過去一年里雖然取得了一些成績，被評上了優(yōu)秀班級，但不能驕傲，要再接再厲?！睅讉€孩子頻頻點頭，向雷鋒保證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臨走時，陳雅娟還一再告訴他，15日是學校的開學典禮，要他一定來參加，雷鋒當時滿心歡喜地答應了。

8月15日，陳雅娟和同學們等著、盼著雷鋒來參加開學典禮?？芍形绲臅r候，雷鋒叔叔也沒來。一位同班姓李的女同學悄悄告訴陳雅娟說：“我聽說輔導員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崩钔瑢W的姐姐是撫順市二醫(yī)院的護士，中午回家吃飯時她姐姐告訴她的。聽到這個消息，陳雅娟的心被莫名地揪了一下，她都快急哭了，恨不得馬上跑到部隊看個究竟。

下午，典禮大會終于結(jié)束了。陳雅娟所在班的幾個同學立即跑到部隊急忙問指導員張士祥：“雷鋒叔叔的情況怎么樣？傷得重不重？”指導員張士祥面對孩子們焦急的表情，幾度哽咽，低下頭流著淚說：“孩子們，你們的好輔導員雷鋒叔叔已經(jīng)因公犧牲了?！?/p>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都驚呆了，同學們抱頭痛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兩天還和雷鋒叔叔樂呵呵地在一起說話，怎么說犧牲就犧牲了呢？一連幾天陳雅娟都處于極度悲痛之中，飯不想吃、覺睡不安，課也聽不進去，想起雷鋒叔叔就掉眼淚。

50多年過去了，每當回憶起這個片段，陳雅娟忍不住眼淚。她動情地說：“雖然我

與老輔導員相處時間不長，但他對我的一生影響是巨大的。每當我懷念雷鋒時，總要不由自主地拿出雷鋒送給我的照片，再一次地重溫他的日記，從中汲取無盡的力量。他的事跡和精神無時無刻不在鼓勵著鞭策著我要踏著雷鋒的足跡前行。”

陳雅娟說，雷鋒叔叔的為人、作風讓他們這些孩子很敬佩，雷鋒叔叔的離開讓孩子們想念，于是他們會潛移默化地以這位輔導員為榜樣進行學習效仿，雷鋒這樣一位好老師，是孩子們?nèi)松飞系囊粋€指路明燈，雷鋒精神照亮并且感染孩子們的心靈。

接力雷鋒精神走雷鋒的路

1967年的一天，張峻家的門口來了三位十七八的大姑娘。張峻定睛一看，其中一個就是當年和雷鋒一起拍照上過《解放軍畫報》的那個小女孩陳雅娟。張峻把她們請進了屋問：“你們做什么來了？”陳雅娟開門見山地說：“雷鋒叔叔不說嗎？讓我長大當兵來找你呀！”張峻一聽有些為難，男孩當兵都不容易，女孩就更難了！

但張峻看到陳雅娟想當兵的決心，仿佛看到了雷鋒當年決心要參軍的影子。雷鋒當時當兵身高不合格，他就直接跑到遼陽兵役局政委余新元的家里表決心。張峻看著這個眼前的小丫頭不禁有些動容，心想：這是雷鋒生前輔導過的學生啊，是傳承雷鋒精神最好的火種。但當時因為不在征兵期，而沒有成全她們的夢想。

一年后，陳雅娟又一次來到張峻家。張峻心里又犯愁了，一跺腳他直接找到軍區(qū)副司令員肖全夫。去找之前，張峻先放大一張雷鋒和陳雅娟的照片，并且寫了一個報告。他得知肖副司令正在軍區(qū)軍人俱樂部“八一”劇場觀看晚會。趁演出中間休息的時候，張峻直徑走到肖副司令面前說：“有個女兵得您批?！毙に玖顔枺骸笆裁磁?？”張峻講了情況。肖司令說：“盡出餿主意！現(xiàn)在才7月份！等著吧！到明年1月份再說吧！”可張峻不依不饒：“不行??！首長，我們家都揭不開鍋了！她們?nèi)齻€要當兵的女孩都在我家住一個多月了，我們家的糧票都不夠用了！肖司令沒有吱聲，但在張峻的報告上寫下了“同意。肖全夫”幾個字。

張峻后來告訴陳雅娟：“你是最幸運的，只批準了你一個人入伍，你這個兵當?shù)每烧娌蝗菀装。〉搅瞬筷犐?，可不能給雷鋒臉上抹黑啊！”陳雅娟當場激動地表示：“張叔，你放心吧！我一定按雷鋒叔叔的教導去做！”

陳雅娟剛到部隊去了通信總站長途電話連，先后當過話務員，炊事員、飼養(yǎng)員。1969年，中蘇邊界珍寶島地區(qū)發(fā)生戰(zhàn)事，陳雅娟刺破手指寫血書申請到前線成功，任前線總指揮所話務員。前線地區(qū)溫度零下30度，陳雅娟執(zhí)行任務毫不含糊，十分勇敢、認真、細心，圓滿地完成了上級交給的野外查線任務，受到首長的好評。張峻生前認為，在陳雅娟身上，涌流著雷鋒精神的血脈，宣傳陳雅娟就是延續(xù)地宣傳雷鋒。在陳雅娟成長的漫長的道路上，有雷鋒深刻的不可磨滅的影響，也有張峻傾注的心血。

陳雅娟參軍20年，從戰(zhàn)士到軍官，多次被軍區(qū)評委學雷鋒標兵。50多年來，擔任過100多所大中小學的校外輔導員，作報告2000多場。無論走到哪里，陳雅娟都始終像雷鋒那樣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

像生命一樣呵護著這份榮譽

1987年，陳雅娟轉(zhuǎn)業(yè)到煙草撫順市煙草專賣局。用她自己的話說，當撫順市煙草治安派出所所長那三年，真是刀鋒下的三年。走私販私，非法倒運煙草的，多是些無業(yè)下崗人員，還有一些刑滿釋放人員。抓到違法者，不是沒收卷煙就是罰款，少則損失幾百幾千元，多則幾萬元幾十萬。那幾年，陳雅娟沒少收到恐嚇信電話，曾經(jīng)有個煙販子就說要花兩萬元買她的人頭，甚至揚言要用摩托車撞死她。

除了恐嚇、威脅，還有沒完沒了的說情風。一個煙販子眾目睽睽下，把陳雅娟拉到車后，直往她兜里塞錢。那幾年，陳雅娟謝絕了不少人情，拒絕了請客送禮，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自從陳雅娟擔任撫順市煙草治安派出所所長，她的母親就成天提心吊膽，整天對她苦苦哀訴：“讓媽多活幾天，就別當這個所長了?！彼煞蛘f：“她就是我們家的影子，成天見不到人，沒夜沒日地干，回家躺穿上就睡著，有的時候真是非常心疼她。”

不論學生時代還是參軍最后轉(zhuǎn)業(yè)到地方，陳雅娟永遠牢記自己是雷鋒輔導過的學生的身份。她自己總說：“我這一生得過很多榮譽，可最至高無上的榮譽就是雷鋒輔導過的學生，我應像生命一樣呵護這份榮譽?！?0多年來，無論怎樣的星移斗轉(zhuǎn)還是歲月變遷，雷鋒精神貫穿于陳雅娟整個人生的生命始終，已經(jīng)深深地烙印在陳雅娟的靈魂深處，成為她的自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