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蕾
要塞之城 卡萊梅格丹要塞,地處多瑙河與薩瓦河交匯的高地上,這是貝爾格萊德的制高點,誰控制了這里,就控制了整座城市。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一群商人乘船游玩,來到多瑙河與薩瓦河交匯之處,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大片白色的房屋。于是,商人們紛紛大喊:“貝爾格萊德!”一座城市就這樣被命名了,意為“白色之城”。
卡萊梅格丹要塞,地處多瑙河與薩瓦河交匯的高地上,這是貝爾格萊德的制高點,誰控制了這里,就控制了整座城市。公元前3世紀時,凱爾特人在附近建立了第一個居住點,此后成為東西方交鋒的前線,在18世紀和19世紀,這塊高地就是西方和東方的分界線:哈布斯堡帝國到這里為止,土耳其帝國從這里開始。
從古羅馬帝國時期就開始建造的卡萊梅格丹古城堡,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一次次被修繕、擴建,幾乎每一次都經(jīng)歷著易主的動蕩。戰(zhàn)爭從9世紀到13世紀間不斷延續(xù),拜占庭帝國、匈牙利王國以及第一保加利亞帝國的混戰(zhàn),蹂躪著貝爾格萊德,也讓這里的人們變得脆弱、敏感但又內(nèi)生出一股堅韌的韌性。16世紀,古城堡在奧斯曼帝國統(tǒng)治時期抹去了之前的樣貌,如今這里的建筑式樣定格在了奧斯曼的時間斷層上。
羅伯特·卡普蘭在《巴爾干兩千年》中寫道:20世紀的歷史從巴爾干開始。在這里,人們由于貧窮和民族的對立而被孤立起來,除了仇恨別無選擇。顯然無論在作者筆下,還是現(xiàn)實之中,“歐洲火藥桶”對于巴爾干而言,是一個殘忍的別稱,對于當時野心勃勃的新聞記者而言,位于這座半島上的城市包括貝爾格萊德在內(nèi),都是他們最常使用的新聞電頭。也因此,“報社記者寫出了20世紀最初的關于渾身沾滿泥巴的難民積聚的報道,也完成了事實與臆想?yún)氲男侣労陀斡浵嘟Y合的最早著作”。
20世紀初的貝爾格萊德,似乎還在重蹈此前幾個世紀的覆轍,在戰(zhàn)爭中淪陷、被易手。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貝爾格萊德被奧匈帝國軍隊兩度占領。但是,奧匈帝國的勝利也在這座古老城池遭遇了滑鐵盧,多瑙河阻擋了奧匈帝國軍隊繼續(xù)前行,此時的俄軍集結了120萬人揮師加利西亞,半數(shù)奧匈軍隊在此折戟,這也是奧匈帝國一戰(zhàn)戰(zhàn)敗的重要原因之一。納粹德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最大的一次冒險就是在貝爾格萊德,克林根貝格帶領的一支摩托化偵察小分隊,區(qū)區(qū)7人占領了這座城市。
轟炸、毀滅、重生,是貝爾格萊德不斷重復的命運,有統(tǒng)計,這座城市曾經(jīng)40多次被不同軍隊占領,而它也40多次從廢墟中重獲新生。
似乎,貝爾格萊德一直被悲壯遮蓋了美麗,人們選擇性地忘記了藍色多瑙河在這里激蕩起波浪,薩瓦河匯入多瑙河的懷抱,一路奔流至黑海。兩條河流的交匯處涇渭分明,多瑙河碧浪滔滔,薩瓦河略顯昏黃。薩瓦河,將貝爾格萊德一分為二,一邊是古香古色的老城區(qū),一邊是時尚現(xiàn)代的新城區(qū)。它是歐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以共和國廣場為起點的米哈伊洛大公街,匯集了百年咖啡店、藝術畫廊、古董店,巴洛克建筑保留著幾個世紀前的味道。也許在任何一座歐洲古城中,這并不稀奇,但對于這座深陷摧毀而后新生循環(huán)之中的城市而言,既顯現(xiàn)出生命力的頑強,也要歸功于貝爾格萊德人民的創(chuàng)造力。一直以來,貝爾格萊德都是塞爾維亞的經(jīng)濟、文化、科技、教育中心,尤其是誕生過尼古拉斯特斯拉這位集無線電之父、電腦之父、太陽能之父、人造衛(wèi)星之父于一身的大師,他被稱為世界歷史上最接近神的人。
“啊朋友再見再見吧再見吧,如果我在戰(zhàn)斗中犧牲,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崗,再插上一朵美麗的花。“
彼時,一部反映二戰(zhàn)的前南斯拉夫電影《橋》將這首意大利歌曲《啊,朋友再見》帶進了中國的影院,彼時,生于五六十年代的中國年輕人津津樂道于影片中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和經(jīng)典對白,“再見,巴比諾”“真是一座好橋”“這橋像什么?”“像屁股”……被不少年輕人再度演繹,與今天抖音上的年輕人異曲同工。在那個不用人人學鋼琴的歲月,一路走一路吹起《啊,朋友再見》的口哨,公園里對著簡譜練習口琴,恐怕是如今已經(jīng)五六十歲的人與青春有關的回憶之一了。
貝爾格萊德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作為南斯拉夫首都,在冷戰(zhàn)格局之下,其領導人鐵托倡導不結盟運動,1961年9月第一次不結盟運動首腦會議在貝爾格萊德召開。1980年,一代梟雄鐵托去世,長眠于貝爾格萊德的墓園之中。在經(jīng)歷東歐劇變之時,南斯拉夫在劇烈的撕扯與陣痛后分成6個國家,鐵托出生地克羅地亞,逝世地斯洛文尼亞與長眠地貝爾格萊德所在國塞爾維亞早已不屬同一國?!稑颉返膶а菖c部分演員也隨著大變局而分散各國,導演哈·克爾瓦瓦茨在波黑內(nèi)戰(zhàn)中餓死在薩拉熱窩;老虎的扮演者巴塔·日沃伊諾維奇是塞爾維亞社會黨成員,生活在貝爾格萊德;貓頭鷹的扮演者雷·巴西奇是克羅地亞共同體黨員,生活在克羅地亞……
雖然戰(zhàn)爭的陰云如今飄離了貝爾格萊德上空,但是卡萊梅格丹城堡的軍事博物館卻銘記了這座城市命運多舛的歷史。博物館室內(nèi)展出了2.5萬件自羅馬帝國以來的軍事展品,而在城墻的上下平臺和空地中則陳列著不同年代、口徑各異的大炮、坦克。美國空軍F-117隱形戰(zhàn)機殘骸總能牽引出一段距離時下并不遙遠的戰(zhàn)爭記憶,科索沃戰(zhàn)爭點燃了上世紀末巴爾干的戰(zhàn)火,在電視傳播的黃金時代,通過鏡頭全球直播了這場戰(zhàn)爭,貝爾格萊德以這種殘酷的方式成為當時的焦點。
科索沃戰(zhàn)爭78天時間內(nèi),美國率領北約軍隊在南聯(lián)盟的土地上扔下23000枚以上的炸彈和導彈。北京時間1999年5月8日凌晨,我國駐南聯(lián)盟大使館遭美國導彈轟炸,新華社記者邵云環(huán),《光明日報》記者許杏虎及其妻子朱穎被奪去了生命。邵云環(huán)生前發(fā)回的《在血與火中所見所聞》、《沒有燈光的漫漫長夜》等戰(zhàn)地通訊讓當時依賴于報紙獲取新聞的中國人民再一次關注那個遠在中歐的國家,這一次,貝爾格萊德、南聯(lián)盟,不再是青春的口哨聲,而是隆隆炮火聲。
終于,貝爾格萊德平靜下來,戰(zhàn)時的遺跡在今天的街頭依舊清晰可見,但和平總歸是降臨了。這里已經(jīng)成為不少游客心向往之的旅游打卡地,中東歐在不少中國人心中總是有些情結的。不少中國游客到了貝爾格萊德,會到駐南聯(lián)盟大使館舊址憑吊英烈,附近樹立著一個銘牌,分別用塞爾維亞文和中文書寫:“謹此感謝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塞爾維亞共和國最困難的時刻給予的支持和友誼,并謹此緬懷罹難烈士”。
中塞的朋友情誼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獲得了更廣闊的外延。2015年,塞爾維亞與中國簽署《關于共同推進“一帶一路”建設的諒解備忘錄》。塞爾維亞財政部部長西尼沙·馬利說,4年來,許多中國民營企業(yè)進入塞爾維亞,推動了經(jīng)濟發(fā)展,2018年,GDP增速就達到了4.3%,排在歐洲的前十位;公共債務占GDP的比重下降,失業(yè)率大幅降低,除了經(jīng)濟改革的影響,主要應該歸功于加入“一帶一路”倡議。今年4月,中國路橋與塞爾維亞創(chuàng)新和技術發(fā)展部簽署《貝爾格萊德中國工業(yè)園開發(fā)協(xié)議》和《SPV項目公司章程》。塞爾維亞中國工業(yè)園是塞爾維亞首個綜合工業(yè)園項目,項目規(guī)劃總用地面積約3.2平方公里。項目分三個子園區(qū):加工制造園、商貿(mào)物流園、高新科技園,分三期建設開發(fā),其中一期于今年啟動。
事實上,中企在歐洲承建的第一個大橋項目就在貝爾格萊德。2011年動工、2014年通車的澤蒙-博爾察大橋溝通了城市南北經(jīng)濟社會往來,這是中塞友誼之橋,當?shù)厝朔Q為“中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