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指鹿為馬

阿牛

李斯被趙高陷害，下了監(jiān)獄。和李斯一同入獄的同僚寧愿自殺，也不肯受侮辱?？衫钏共贿@么想，他覺得既然有希望活著，干嗎要去尋死呢？

李斯相信，憑著自己的才華，一定可以化險為夷。從前，他就有過用漂亮文章解決問題的先例。頭一回，是秦王驅(qū)逐外國來的賓客，李斯是楚國人，他很想留在秦國，輔佐秦王做一番事業(yè)，于是他寫了一篇《諫逐客書》，向秦王說明利害，果然打動了秦王。第二回，就是不久前應(yīng)付二世的問責(zé)，李斯用一篇顛倒黑白的文章，為自己換來了平安。這一次，李斯決定故技重施，再次給二世上書，求他放過自己。

于是，李斯在獄中寫下一篇文章，表面上在數(shù)落自己的罪行，實際上在一條條地為自己表功。寫完了文章，李斯自己念了一遍，把自己感動得流下了淚水：“連我自己都打動了，二世那個小孩子還能不動容嗎？”

一天，兩天，三天，李斯焦急地等待著，可好多天過去了，李斯并沒有等來二世的回應(yīng)，倒是前來調(diào)查他的使者絡(luò)繹不絕。

每逢這些使者來問話，李斯便激動地向他們陳述自己的冤屈，希望使者能如實地向二世匯報，請求二世早些放了自己?？擅看问拐咦吆?，李斯便會受到獄卒的毒打。幾次三番之后，李斯終于絕望了，當(dāng)又一位使者前來審訊他時，李斯為了免受皮肉之苦，不得不承認了趙高為他安排的罪名。

很快，二世收到了使者的報告。這是真正由他派出的使者帶回來的報告，之前那幾位“使者”呢，其實都是趙高讓人冒充的，李斯給二世的上書，也并沒有送到二世的手中，而是交到了趙高那里。那時候，李斯的兒子李由已經(jīng)戰(zhàn)死，趙高見李由死無對證，就捏造了李由叛國的“證據(jù)”，上交給二世。二世見了李斯認罪的供狀，又看到李由叛國的“證據(jù)”，這下再不懷疑，下令將李斯和他所有的族人子弟統(tǒng)統(tǒng)處死，還感慨地說：“要不是有趙高，我差點就上了丞相的當(dāng)啦。”

李斯和他的小兒子一起被五花大綁，押赴刑場。路上，老邁的李斯忍不住思緒萬千，他回想起自己做小吏的過去，也回想起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的時光，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錯了？可眼看著行刑臺就在不遠處，自己的一生就要終結(jié)，這個秦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聰明人，再也來不及思索原因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李斯心中涌上了遺憾、不舍，他對小兒子說：“要是咱們還能像過去那樣，一起牽著黃狗，開心地捕獵兔子，該有多好?。　?/p>

二世殺了李斯，讓趙高做了丞相，他自己躲在深宮里當(dāng)起了“永遠圣明”的皇上，秦國的朝政就完全被趙高把持了。

趙高并沒有李斯那樣的才華和遠見，他所擅長的，只不過是處理公文，以及搞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罷了。秦國已經(jīng)搖搖欲墜，可趙高卻一直騙二世說，關(guān)東那些盜賊成不了氣候。趙高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章邯身上，期盼著章邯能大發(fā)神威，滅掉那些惱人的反賊。可事與愿違，章邯這時卻偏偏吃了個大敗仗?！耙亲尪乐婪促\這樣厲害，那我的謊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趙高害怕二世追究自己的責(zé)任，他打算把罪責(zé)都推到章邯身上。

可章邯早看出趙高是怎樣的小人。他派手下司馬欣趕往咸陽，既是來請求援兵，也是來向朝廷說明前線的情況，探探朝廷里的風(fēng)聲。

司馬欣來到咸陽，徑直去求見二世。他遞上求見的請謁，又花了不少黃金，上下打點，以為很快就能見到二世?？伤趯m門外整整守了三天，始終沒得到召見的消息。司馬欣害怕了，那時候，皇宮內(nèi)廷已經(jīng)完全由趙高的弟弟趙成掌管，無論是趙成切斷了自己和二世的聯(lián)系，還是二世本人不愿見自己，全都不是什么好兆頭。司馬欣察覺出危險，決定連夜返回軍中。果然，趙高得知司馬欣離開咸陽，派了大隊人馬追捕，可司馬欣留了心眼，他從小路返程，并沒走來時的大道，因此讓趙高的追兵撲了個空。

司馬欣見到章邯，向他報告了在咸陽的見聞。司馬欣勸章邯：“朝中趙高專權(quán)，咱們打了勝仗，他必定嫉妒將軍的功勞;若是戰(zhàn)敗，更難逃他的責(zé)罰。如今咱們何去何從，還請將軍定奪?！毕惹?，陳馀也給章邯寫了封書信，信中說，白起、蒙恬，這些過去立下大功的秦國大將，哪一個得到善終了呢？將軍反了暴秦，將來自己稱王，不比白白送掉性命好得多嗎？

這時，項羽又加緊了攻勢，秦軍岌岌可危。章邯見自己實在無力回天，走投無路之下，只好率軍投降了項羽。

章邯投降楚軍的消息震動了整個咸陽，可趙高，這個咸陽城實際的主人卻一點兒也不驚慌。他早已經(jīng)謀劃好，等諸侯聯(lián)軍一打到函谷關(guān)，他就殺掉二世，帶頭投降。到時候，只要把一切錯誤都推到二世身上，自己不還是可以做大官嗎？眼下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咸陽城里有多少人真的“服”自己，大臣們到底是聽二世的話呢，還是更愿意支持自己。

趙高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叫人牽著一只鹿獻給二世。趙高指著鹿對二世說：“陛下您看，這是匹多漂亮的馬??！”二世笑著說：“丞相別開玩笑了，這明明是一只鹿，哪里是匹馬呢?！壁w高神情鄭重地說：“陛下坐得遠，看不清楚，這確實是一匹馬，各位大臣們也都瞧見了?！倍谰驮儐柸撼迹骸爸T位說說，這家伙是鹿還是馬？”大臣們瞧瞧趙高一臉嚴肅的神情，又看看天真的二世，有的沉默不語，杵在原地裝傻，有的積極附和趙高：“是馬，是馬！”只有少數(shù)幾個大臣堅持原則，說：“是鹿?！?/p>

這事兒沒過幾天，那幾個說是鹿的大臣就被趙高找由頭害死了。從此，滿朝的大臣們都害怕趙高，再也沒人敢反對他了。

本章成語：

指鹿為馬：指著鹿說是馬。比喻故意顛倒黑白，混淆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