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飚
第十六章
黃三貴? 名翠樓? 回槍倒戈
馬絳桃? 責(zé)無辜? 錐刺小青
在孫乃方乘機(jī)跳樓逃跑的第二天,他得知黃三貴已被抓進(jìn)江寧府,感到大解心頭之恨,急忙跑到江寧府,企圖在黃三貴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讓知府張槐狠狠地處治黃三貴,借以大報強(qiáng)占紀(jì)小青的一夜之仇。但是知府張槐畢竟不知名翠樓老鴇馬絳桃給秦淮女下禮和秦淮女怒拋錦匣之事。再說按黃三貴的交待,他所拾到的錦匣是從一個大食舫里拋出來的,根本想不到與秦淮女有什么瓜葛。
當(dāng)孫乃方到了知府張槐的官邸,得知黃三貴已被放出大獄,這使他大為失望,但是他畢竟不敢在知府張槐面前過分造次,暗憋了一肚子氣,出了江寧府,便徑直地回到了名翠樓。
孫乃方把江寧府釋放黃三貴之事向馬絳桃細(xì)說一遍,馬絳桃聽了,大罵知府張槐說:“那狗官準(zhǔn)是吃了黃三貴的銀子了!”孫乃方說:“干娘,黃三貴的銀子有什么不可以吃的?我家老子比那狗知府官高一品,我家的銀子他豈不也照樣敢吃?”馬絳桃說:“那是你家老爺拿銀子為你買命,這叫小魚吞大魚?!瘪R絳桃接說道,“我斷定那知府張槐出任江寧府時,也定會給你家老爺送銀子的,這是大魚吃小魚?!瘪R絳桃又打了個比喻說,“做官的不吃贓,就像豬兒不吃糠,怎么可能呢?就如同你們這些公子哥一樣,見了美女沒有嘴不饞的?!?/p>
孫乃方聽了后也打了個比喻:“岳娘,就像您一樣,見了銀子就麻腿兒。”
“哈哈哈……”馬絳桃笑道,“您真是我的好快婿!說到岳娘的心里了!誰還怕銀子咬手?”
孫乃方說:“黃三貴那癟三蹲了一夜大獄,少不了懷疑是你我和紀(jì)小青把他送進(jìn)去的。那小子是頭蠢驢,吃了虧連踢帶咬,少不得要小心他來報復(fù)我們?!?/p>
馬絳桃說:“乃方,你說的對。黃三貴這頭驢,你得順毛搔癢,但不要摸他的屁股,免得他尥蹶子。”
真的被孫乃方猜中了,這急性鬼養(yǎng)孩子不等毛干,出了江寧府的大獄,連家也沒回,一桿子插到名翠樓。馬絳桃和孫乃方正在西廂議論怎樣對付他,說曹操,曹操便到,黃三貴一腳踢開名翠縷的兩扇門,沖了進(jìn)來。他開口便罵,“馬絳桃你這臭婊子!快給我出來!我黃三兒和你沒完!”
黃三貴是個大嗓門兒,這一嗓子差點(diǎn)把名翠樓的房蓋掀了去。坐在西廂的馬絳桃和孫乃方,聽得真切,馬絳桃吃驚地說:“乃方,這潑皮不失念道,神差鬼使,說著他就上來了!你快從后樓逃走,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到前樓去對付他!”
“岳娘,你可要小心,那潑皮上來虎氣,死也不怕……”
“放心吧,他還能把我吃了?”馬絳桃說,“你快走,碰上你,他敢和你對命!”
孫乃方跳樓翻墻已不是第一次了,他鞋底子抹油,溜之大吉。馬絳桃硬著頭皮來到前樓,見黃三兒正罵著,忙搬了把椅子放在黃三貴的旁邊,一臉笑容地說:“黃三爺哪來這么大的火氣?先請坐,有話慢慢說?!?/p>
黃三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罵道:“你這臭婊子!把我送進(jìn)江寧府的大牢,還故作不知?”
“看,黃三爺你誤會了吧?”馬絳桃一本正經(jīng)地說,“哪里是我把你送進(jìn)江寧府大牢的?要命我也沒有那個膽子呀!那是江寧的衙役查歌樓妓院,捉嫌疑犯,見你酩酊大醉,當(dāng)嫌疑犯把你捉走的。我對他們說黃三爺是正人君子,他們就是不信!”
“你真的這么說了?當(dāng)時我怎么沒聽見?”黃三貴說。
“哎!我的天呀,哪廟都有屈死鬼!”馬絳桃耍賴地說,“黃三爺,我敢對天鳴誓,我要說你一句壞話,我嘎嘣就死!三爺,你當(dāng)時醉爛如泥,滿嘴說的凈是胡話,哪里聽得見我們說些什么呀?不信你問這些姑娘們……”
馬絳桃給在場的姑娘們暗下遞了個眼色,在場的窯姐七言八語地說:“我娘說的都是實(shí)話,那衙役可兇了,就是不給娘的面子……”
黃三貴聽了,心里犯嘀咕:莫非他們說的都是真話?想了半天說:“那為什么江寧府說我強(qiáng)奸了紀(jì)小青?我敢對天起誓,我連紀(jì)小青的一根毛也沒有碰到!”黃三貴大放粗言地說。
馬絳桃說:“那就不怪我老婆子了,那一夜連孫大公子都給黃三爺讓路了,這是實(shí)情吧?”
黃三貴想,要真是這么回事,那孫大公子也算夠哥兒們意思!于是說:“這么說來,我錯怪馬姨娘你們了?”黃三貴想了一會兒說,“好吧,馬姨娘我現(xiàn)在求你一件事,如果辦到了,你說的我就全信了,我和孫乃方的仇也從此就一筆勾銷……”
馬絳桃說:“三爺有話只管說,在南京城咱娘們沒有辦不了的事。”
黃三貴說:“孫大公子在江寧府里跑平道,如果他能把江寧府沒收我的珠寶要回來,我分給你倆一半……”
“珠寶?什么珠寶?”馬絳桃半信半疑地說,“黃三爺哪里弄來的珠寶?”
“把人看扁了?”黃三貴說,“是我黃三的運(yùn)氣好,在秦淮河的河面上拾得了一只錦匣,里面裝的盡是珠寶,有金條、金簪、戒指、珍珠手串、瑪瑙項(xiàng)鏈,還有耳環(huán)……”
馬絳桃聽了暗吃一驚!心想,這潑皮說的錦匣,怎么和我給秦淮女送的錦匣所裝的物件一模一樣?哪里會有這么巧的事?想罷滿面帶笑地說:“黃三爺莫急,錦匣之事我雖然不知,但黃三爺是個君子,從來是不說假話的,說不定那錦匣是秦淮河上有誰使出了什么圈套,故意拋到河面上,釣?zāi)氵@條傻魚,有意地陷害你?”
聽了馬絳桃的這番話,黃三貴心里大生疑團(tuán),心想:這淫婆說的還真合乎情理,于是道:“馬姨娘你說的倒也貼邊兒,可你能猜到是哪個人和我黃三作對?”
馬絳桃心想:這潑皮適才還罵我臭婊子,這會兒又一口一個姨娘了,我何不火上澆點(diǎn)油,于是道:“我說這話你琢磨,琢磨透了就算我馬婆子有計(jì)謀,說錯了就算我放屁!”
“哪里,哪里,說不定馬姨娘這屁放正了。你猜是哪個惡棍和婊子干的?”黃三貴問。
“這我可不敢說”,一旦說錯了,擔(dān)不了嫌疑,你想想看秦淮河上,哪家歌女有錢……”
“馬姨娘,你是說秦淮女,蘇小倩,陳夢云……”黃三貴邊猜邊試探地問。
馬絳桃道:“黃三爺,我可是有言在先,我是在這放屁呢,你吃過誰的虧,自己琢磨不出?”
黃三貴一聽,忙道:“馬姨娘,你這哪是放屁?愈說愈貼邊兒!我吃過秦淮女的豆腐,被秦淮女、陳夢云和蘇小倩澆了一頭糞水,到如今嗓子還往出返臭味兒!他媽的,當(dāng)時光顧看那錦匣了,沒注意從哪個舫子里拋出來的,現(xiàn)在想起來了,就是陳夢云的大食舫,錯了,我他娘死去!”黃三貴咬牙切齒地罵道,“跑不了那幾個!”
馬絳桃就此煽風(fēng)點(diǎn)火地說:“不管是誰干的,大清的律條上還有一條陷害罪呢!”
黃三貴急道:“我要讓那些臭婊子們白刀子進(jìn)去,紅刀子出來!”
馬絳桃攔住道:“黃三爺,你先沉住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p>
“那還有什么說的?”黃三貴道,“要收拾那些婊子,就得把腦袋掖在褲腰上!”
“黃三爺,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銀子?要干掉她們,還要保住自己?!瘪R絳桃說,“等孫大公子回來,讓他跑一趟江寧府,先把衙門通融好?!?/p>
“嗯,夠意思?!秉S三貴說,“孫大公子在樓里嗎?”
“讓你那幾聲給嚇跑了”,馬絳桃說,“三爺,你先回家等著,我現(xiàn)在派人尋找孫大公子,天黑你過來。這事沒孫大公子跑江寧府,白扯!”
“好,我天黑就到!”黃三貴說完走出名翠樓。
(未完待續(xù)……)
(責(zé)任編輯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