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景隨心

夏斯瑤

常在陽光傾瀉的時候出門遛彎，也喜歡旅游，帶著相機走走停停。雖然有時過程有點艱苦，但也不失為一件美事。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千萬條不同的路也總是能帶給人不一樣體會的。

最溫柔的是賽里木湖。駕車而去的那天霧蒙蒙的，天是很靜謐的灰色調，像莫奈揮出的。風清冽卻不兇猛，淡淡地擦過身邊，是握不住的。遠望去一片湛藍，能聽見湖水拍打石頭的聲音。很動聽，是一種有些難形容的聲音。像在撫摸，又像在哭泣。這大概是我開始覺得賽里木湖溫柔的一剎那。路有些難走，地面很滑，都是些潤潤的石子，是在保護這片溫柔的湖吧，他們相依了這么多年，總覺得有些人情在里面。小心翼翼地走近了看，便更發(fā)覺她的美。太陽還沒出來時就波光粼粼的，讓人想到時裝周上高定裙子的緞子。很軟，很滑，觸手可及的美好。但又覺得那些緞子只是在模仿，哪一種布料能用來形容這種天賜的美呢？她一點一點地涌來，靠近又遠離，如同我們走向她時那般。真是害羞啊。她不同于洶涌的海，很寧靜，只是靜靜地閃耀著自己的光，從來也不張揚些什么，似乎沒有想爭搶的意思。這是她溫柔的第二點吧。碰巧趕上太陽出來，云的罅隙間跑出來一束光。是很漂亮的光，只有一小把，感覺一手便能握住?；蛟S是想搶湖的風頭，不料反而是讓湖不自覺的爭艷了。細碎的光微微撒在上面，讓人想到了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她像喝醉的剛剛成年的少女，羞澀、美好，閃著細膩的光。讓人想近又不敢近，生怕一掬這美好就碎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開始幻想有一位仙女下凡——沒辦法，這場景太像了。她靜靜地呢喃著，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大概是只有石頭聽得懂的話語。這是她第三點的溫柔所在啊。太多溫柔不也這么藏匿在我們的生活中嗎？悄悄地躲著，從不去宣揚自己，你能做的，不也只有靜靜地等著，去感受她嗎？

最豪放的是魔鬼城。那是給我印象最深的地方。私家車不能進入，只能跟著大巴一路顛進去——讓人在車上先一步體會到它的恐怖。到達景點剛下車時，就有幾個人回到溫暖的大巴上了。和賽里木湖的風截然相反，這里的風狂放又暴躁，卷著粗糙的沙粒向我奔來，帶著一肚子怒氣。走沒幾步便會被他一通攔截，“就是要吹得你寸步難行”。還真是小孩子氣。走遠了，群石映入眼中了。確實在這種風沙下被摧殘得不輕，但本色卻現出來了。這各有千秋的美怎叫人不愛。每塊巨石都有它自己的特點：有些像被一刀切下去的，有些像只是微微磨了棱角?？雌饋恚L也是個偏心的家伙。不過實話說來，要是沒有風的磨礪，或許它們也不會這么美了吧。說美的豪放，是因為它們自然。是未加修飾的、野性的美。有點讓我想起李白，雖說他是更為浪漫和詩意的，不過他們也有著共同的地方，那就是自由。在經歷各種磕磕碰碰中，體現出自我的自由。這猛烈而行的風，恰讓他更加有風骨地展現自己的真我，那就是最原生態(tài)的美?；蛟S有人覺得他們奇怪甚至丑陋，可這就是不同的美。多令人崇拜而又尊敬的豪放和自由啊。

如景隨心，何必追逐終點，體會過程的美好。每一種美都值得被發(fā)現，每一種美都值得被感受。

如景隨心，去擁抱詩意和情懷，去擁抱這一棹天涯。

特約點評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也沒有兩種相同的風景，誠如賽里木湖的“最溫柔”迥異于魔鬼城的“最豪放”，而這種美的差異通過對賽里木湖“波光”的精細描摹和對魔鬼城“勁風”“石頭”的真切體驗確鑿無疑地傳達出來，定位之精準、筆觸之細膩、情感之熱烈令人稱道。更為出彩的是，作者能從這迥然的風景中讀出“從不去宣揚自己”“有風骨地展現自己的真我”這樣的生命真諦，景情理交融一體，渾然天成。

——張大勇 （湖北省語文特級教師、正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