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的同伴關系與個體社會化發(fā)展

【關鍵詞】中學生;同伴關系;社會化發(fā)展

【中圖分類號】G441 ?【文獻標志碼】B ?【文章編號】1005-6009（2019）48-0031-05

【作者簡介】鐘志農(nóng)，浙江省名師名校長工作站（杭州，310008）心理健康教育首席導師兼德育導師，浙江省心理健康特級教師，全國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首屆“十佳專家”，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國培項目特邀專家。

一、中學生同伴關系的基本特點

1.從“同性別”交往轉(zhuǎn)向“異性別”交往。

在青春期早期，同性同伴群體占主導地位，小團體幾乎都是同性成員，這是青春期以前模式的延續(xù)。逐漸地，“小團體被融合到更大的組合中，稱之為集群。最終，集群又分解成混性別的小團體”。[1]374有關這方面的研究，美國心理學家沙利文是最具影響力的理論家。他認為，在青春期到來之前的兩三年間（大致上是從小學三年級到五年級），個體必須學會同性別之間交往的“游戲規(guī)則”;一旦進入青春期之后，個體又必須學會與異性別同伴交往的“游戲規(guī)則”。如果這兩種交往能力均未能在相應階段得到及時發(fā)展，個體在20歲前后將出現(xiàn)人格問題。沙利文尤為相信，在青少年早期，青少年對親密關系（包括同性別交往與異性別交往）的需求逐漸增強，這就促使他們?nèi)ふ矣H密朋友?！叭绻嗌倌晡茨艹晒Φ匦纬蛇@樣的親密友誼，他們就會體驗到痛苦的孤獨感，接著自我價值感降低。”[2]

沙利文的結(jié)論是，青少年建立并維持親密關系的能力，最初是在青春期之前開始培養(yǎng)的，而且是在同性關系的環(huán)境中培養(yǎng)出來的。只有到了青春期中期，性沖動和性欲望融入這種需要之中，青少年在人際關系中的關注點才轉(zhuǎn)向和異性同齡人的親密關系。他認為，“青少年在青春期中所要面對的一個主要挑戰(zhàn)，就是如何從前青春期的那種與性無關的、同性間的親密友誼，過渡到青春期晚期的那種與性有關的、異性間的親密友誼。”[3]416

2.從“小圈子”交往轉(zhuǎn)向“一對一”交往。

中學生在交往中會很快形成一個一個的“小圈子”，這是許多班主任深感焦慮的問題。其實這屬于青少年同伴交往的必由之路，成年人大可不必為此感到擔憂。心理學家布朗將這種“小圈子”稱作“認同刻板印象”。美國發(fā)展心理學家丹尼斯也認為，“將別人和自己分類歸屬在一個或更多的派別中，會幫助青少年創(chuàng)建和加強自身的同一性。這種標簽會幫助青少年更容易認出潛在的朋友或有敵意的人。”[1]374經(jīng)過了初中和高中的頭一年，中學生交往“小圈子”這個社會系統(tǒng)一直在不斷變化，分化出越來越多的獨特群體。但是到了高中后半段，情況就會發(fā)生變化，相較小團體和集群，“一對一”互動中的友誼與親密關系逐漸處于中學生社會互動的中心地位。

那么，什么是中學生“一對一”的親密關系呢？美國心理學家斯滕伯格認為，它是指“兩個人之間情感上的依戀。它的特征是：彼此關心對方的身體健康和幸福;愿意同對方談論私人的、有時是敏感的話題;而且擁有共同的興趣，并會參與共同的活動”。他認為，“一般而言，親密關系首先是在同性別朋友的友誼中發(fā)展起來的，只有到了青春期晚期，才會在異性之間構(gòu)建起情感上的親密聯(lián)系?！彼闺襁€特別指出：親密關系不等于戀愛關系或性關系，“因而，兩個人之間可以擁有親密關系，但卻與性關系無關。同樣的道理，兩人之間也可以有性關系，但卻未必特別的親密?！盵3]412認識到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教師和家長若能謹慎地區(qū)分中學生的“親密關系”與“戀愛關系”的不同，就可以減少對學生社會交往現(xiàn)象的誤判，而是將其理解為中學生同伴交往在高中這一特定階段的發(fā)展性表現(xiàn)。

3.從顯性的人際沖突轉(zhuǎn)向隱性的人際沖突。

中學生的同伴關系不僅會有友誼，也會有矛盾、沖突，甚至是欺負、攻擊。如何應對和處理同伴對自己的各種形式的欺負和攻擊，提高自己化解矛盾沖突的技能技巧水平，也就成了中學生社會化發(fā)展的必修課。

中學生同伴間的人際矛盾或沖突也有一個發(fā)展變化的過程。在初中階段，同伴間的矛盾、沖突與攻擊、欺負現(xiàn)象呈現(xiàn)明顯的群體化特點，而且會有“大姐大”“大哥大”作為中心主導人物，而攻擊、欺負的方式則以直接的語言欺負的發(fā)生率最高，其次則是校園里的肢體沖突和敲詐、勒索與欺凌現(xiàn)象。高中階段的同伴欺負則往往以間接欺負為主，并以散布流言蜚語（特別是網(wǎng)絡流言）的發(fā)生率最高;在學業(yè)水平相對偏低的職業(yè)中學同伴之間，則會延續(xù)初中階段社會化水平低下的行為模式，表現(xiàn)出群體化的欺負、攻擊行為。

二、初中生同伴關系的核心是謀求歸屬感

如果說小學階段學生在人際交往中最大的心理驅(qū)動力是尋求安全感的話，那么進入初中階段，同伴關系最為核心的問題是謀求歸屬感。初中階段的學生迫切需要從同伴交往中尋找自己心理上的“安身之地”，以滿足自己的歸屬感。

但是，在處理這么多突如其來的變化時他們很可能會力不從心，并需要其他人的幫助才能夠克服這個時期的危機。其中，大部分學生在努力之后能夠順利度過這一危險期，“但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則疲于處理遇到的眾多問題，他們之間的分化在青春期會越來越大”。[4]這種個體發(fā)展的不平衡性給學校管理帶來許多麻煩和難題。

1.七年級同性別同伴關系呈現(xiàn)復雜的人際沖突。

七年級是人際關系最為復雜的一個年齡段。男生之間往往為了爭奪控制權(quán)和話語權(quán)而發(fā)生矛盾、斗毆打架，甚至打群架;女生之間則會因相互的嫉妒、傳閑話、無端猜疑等產(chǎn)生許多爭斗和排斥行為，一些女生熱衷于散布流言蜚語、諷刺挖苦、打擊報復、拉一幫攻擊另一幫。但這些矛盾基本上都發(fā)生在同性別之間，很少出現(xiàn)異性同學之間的激烈沖突。這種情況在14歲左右的中學生里是相當普遍的，它屬于一種跨文化（不論地區(qū)、種族、膚色、宗教、文化）的青少年成長現(xiàn)象。斯滕伯格對此曾有一段精彩的論述，他說：“在青春期中期（從13到15歲），對于忠誠的關注，以及由于害怕被人拒絕而引發(fā)的擔憂會變得更為明顯，而且可能會暫時超過對內(nèi)心表達的關注，并且這種情況在女生身上尤為明顯?！薄澳挲g較大的青少年之間的沖突往往是圍繞著私密性的問題，而年齡較小的青少年間的沖突則是由于公開的無禮舉動?！薄霸诖四挲g階段，女孩子開始越來越擔心她們同朋友之間的關系，因為她們正開始逐漸過渡到同異性間的關系上去。這一過渡有時會使人感到不安”，因此，“她們之間的交往會更富攻擊性”。[3]424-426

2.校園欺霸行為在表面平靜的校園環(huán)境中悄悄滋生。

近年來，校園欺霸行為引起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這類現(xiàn)象主要發(fā)生在初中階段，而且各年級都存在。其表現(xiàn)如：某些學生在校園里經(jīng)常處于非常弱勢無助的地位，他（她）們打開水、上廁所、排隊吃飯、進教室或回寢室，通通被“大姐大”“大哥大”尾隨辱罵，甚至受到大小群體的起哄與攻擊;一些學生在學校餐廳里被排斥、孤立，他們不準跟別的學生坐在一起吃飯，以至于有些學生不敢或者盡可能少到餐廳吃飯，而是在學校小賣部買零食充饑;此外，一些男生被“大哥大”敲詐勒索、被迫交“保護費”，稍有不從便遭到人身攻擊和傷害。這些受欺負、凌辱的弱勢學生往往忍氣吞聲，不敢告訴教師和家長，否則他們會在校內(nèi)或校外遭到更大的報復。更有一些學生長期被排斥于群體之外，長期處于壓抑的環(huán)境中，引發(fā)身心疾病，出現(xiàn)明顯的抑郁、焦慮癥狀，如心慌、心痛、胸悶、頭暈、失眠、噩夢、厭食或痛經(jīng)，個別學生多次自殘，甚至出現(xiàn)自殺意念。這些學生身負學習壓力和人際壓力，神情恍惚，上課分心，學習成績也明顯下降。但正因為“沉默可能導致誤解”，所以學校德育部門和班主任往往無法察覺真相，即使有所察覺也容易出現(xiàn)誤判，不認為這里面存在著嚴重的人際關系危機問題，直至事情發(fā)酵甚至突發(fā)校園惡性事件。

3.微信平臺成為初中生謀求同伴群體歸屬感的重要路徑。

微信是初中生特別看重的同伴交往渠道。在一個班級的大微信群里，哪個學生受歡迎、發(fā)條信息一呼百應，哪個學生不受歡迎、所發(fā)信息被邊緣化，一目了然。同伴間的小微信群也和現(xiàn)實生活中的“小圈子”一樣，很難穩(wěn)定，有進有出。實踐證明，初中生非常在意自己能不能進入一個“朋友圈”并穩(wěn)定其中，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被別人“踢”出“朋友圈”，對該生心理上的打擊是非常沉重的。

初中生面臨以上三個同伴交往的難題，說到底其核心都是尋求歸屬感的成長需求問題，只是表現(xiàn)形式不同而已。歸屬感之所以如此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青少年對于自己的不確定和焦慮，他們?nèi)鄙偾逦_定的人格和可靠整合的同一性，所以他們需要朋友在身邊，從這些朋友身上獲得力量。教師若能抓住這一核心問題，主動營造健康的人際交往環(huán)境和氛圍，讓每一個“青少年在班級集體中感到被他人（老師和同伴）接納、重視、融入和激勵，并且成為班級生活和活動中重要的一部分”[5]，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從健康的班級生活中滿足自己的歸屬需要，就可以有效地防范或減少中學生同伴交往中的負面因素。

三、高中生同伴關系的核心是謀求自尊感

許多研究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青少年友誼的質(zhì)量與穩(wěn)定性與個體的自尊感相關，高中階段尤為如此。處于后青春期的高中生，由于思維品質(zhì)已經(jīng)基本達到成年人成熟的水平，他們“通過學習特殊技能而獲得了社會提供給他們的一些替代反應的途徑。這些替代反應一旦產(chǎn)生并降低了原始刺激的強度，就會有固定的趨勢，并會在后來的場合中得到應用，結(jié)果就是挫折水平在最初的飆升之后開始逐漸下降”。[6]此時，他們大多已擁有相對較成熟的社會技能，相比初中生而言，他們的人格獨立性也有所增強，因此會較少體驗到孤獨，但個人在他人面前和群體相處中的自尊感卻大幅度上升。由此，高中階段的同伴關系便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變化：

1.高中生同伴關系相處的“軟肋”是“面子問題”。

以高中一年級為例。高一人際關系的復雜程度遠遠超過初中階段，涉及很多深層的矛盾。首先，高一新班級的組成很復雜，學生來自水平各異的生源學校，舊的人際圈子沒有打破，新的人際圈子尚未形成;即使在同一個班級里，很快又會分化出上中下三個層次。班與班之間的差別也是如此，“實驗班”的學生都很自豪，普通班的學生就很喪氣。因此，班級與班級之間、優(yōu)生與非優(yōu)生之間，稍不留意就會“擦槍走火”。另外，寢室里室友性格、習慣各異，早起與晚睡、市民孩子與農(nóng)民子弟、勤勞與懶散、講衛(wèi)生的與不拘小節(jié)的……朝夕相處，形成種種矛盾沖突，人際關系就顯得異常復雜。再加上還有班級內(nèi)外異性同學之間的微妙關系——明戀的、暗戀的、失戀的、陷入三角戀的，等等，都增加了高中生同伴關系的應對難度。但仔細觀察分析就不難發(fā)現(xiàn)，進入高中的學生最為敏感的問題早已不是朋友的多少，而是自己的“面子”是否受到了傷害，他們不在意自己朋友圈子的大小，甚至更喜歡“少而精”的“一對一”交往，但他們會在任何場合毫不猶豫地維護自己的面子和尊嚴。

2.偏高的自尊心水準遭遇偏低的情緒自控能力。

正因為高中生非?？粗刈约旱拿孀雍妥饑?，所以他們會變得非常敏感，許多時候的同伴矛盾甚至只是出于對他人冷漠態(tài)度的猜疑。值得注意的是，在這種自尊心水準高漲的同時，高中生大腦中負責理性調(diào)控的前額葉卻遠未達到完全成熟的水準。因此，當外部刺激因素的介入超越某個閾限之時，激烈的人際沖突或高危事件便會爆發(fā)出來，這種情況在職業(yè)中學里較為常見。

但是，在多數(shù)情況下，高中生（特別是重點高中生）的同伴矛盾還是會采用間接攻擊的形式來加以表現(xiàn)。研究發(fā)現(xiàn)，與采用打罵、羞辱和嘲弄等直接欺負形式的攻擊者不同，那些采用挑撥離間、社會排斥、拼湊網(wǎng)絡“水軍”等間接攻擊形式的高中生，在學業(yè)表現(xiàn)上并不差，甚至還有更好的表現(xiàn)，因此很容易被教師忽略或包容。這是因為間接攻擊是借助第三方對他人實施的行為，它客觀上要求當事人具有較高的心理成熟水平，特別是認知和操縱他人心理狀態(tài)的能力及較強的人際關系技巧，所以，這些學生相應地也具有較高的學業(yè)水平。這一點往往是教師在處理高中生矛盾沖突的過程中被假象蒙蔽、形成“誤判”的重要原因。

3.高考改革的“選科走班”制帶來的同伴關系新矛盾。

在許多地區(qū)，新高考“七選三”和“選科走班”改革已經(jīng)全面鋪開，但隨之也產(chǎn)生了一些高中生同伴交往新問題。比如，一旦進入“選科走班”程序，高一年級原有的行政班建制即被打破，由于各種不可預見性因素的影響，一些學業(yè)水平懸殊的學生“無可奈何”地被分配到了某個“七選三”學科的班級里;在某些“選科班”里，甚至出現(xiàn)了“多數(shù)人不想學習、少數(shù)人無法學習”的局面。由于班風渙散，班級管理難度大，加上任課教師因焦慮心態(tài)對后進生批評過多，使得許多后進生“抱團”攻擊班級里少數(shù)“出挑”的優(yōu)生，導致優(yōu)生與后進生對自尊感共同需求的“兩敗俱傷”。

4.小學初中“惟智主義”教育模式帶來的社會交往水平偏低。

近年來，不少高中班主任和心理健康教師反映：受九年義務教育階段“片面追求升學率”理念的深刻影響，許多學生在小學和初中階段，在克服自我中心意識、增進觀點采擇能力、建立友誼和化解同伴矛盾的社會化進程中發(fā)展受阻，導致他們進入高中后，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顯得非常幼稚、脆弱、無能，或是走極端，這與他們本應達到的社會化水平相去甚遠，這種成長中的“巨嬰”現(xiàn)象令人吃驚也發(fā)人深思。

四、促進中學生同伴交往的關鍵在于構(gòu)建心理支持系統(tǒng)

前文說到，中學生同伴交往的實質(zhì)性需求是滿足個體的安全感、歸屬感和自尊感。一旦這些需求能夠得到正向的關注和滿足，中學生的同伴交往水平便會得到明顯的提升。這需要學校、家庭、社會共同努力，為青少年構(gòu)建一個心理支持系統(tǒng)，提供一個社會化發(fā)展的“安全基地”。

學校必須高度重視心理輔導課對學生社會化發(fā)展的重要意義，要保證相應的課時，通過心理輔導課或者心理班會課對學生進行同伴交往的社會技能訓練。

班主任要加強班集體建設，制定班級建設目標，確立班級規(guī)范，認真整肅班風，提升班級凝聚力，營造團體歸屬感，讓健康的歸屬感導向安全、和諧的班級氛圍。要強有力地樹立正氣，制止各種形式的人際攻擊言行，旗幟鮮明地引導班級正能量。對班級中的欺負現(xiàn)象持“零容忍”的態(tài)度，對無辜受到欺負的學生給予心靈上的理解、撫慰和支持。

家庭是中學生社會化發(fā)展的發(fā)源地。父母應該成為幫助子女獲得社交技能的搭檔，當好進行社交訓練、管控同伴矛盾的教練，并為子女的同伴交往提供機會。

對學業(yè)表現(xiàn)不佳的中學生及其“小圈子”成員，教師應表達足夠的理解和尊重，不管他們有怎樣的學習困難和行為異常表現(xiàn)，都應該在班級中給他們一個真正的位置，絕不歧視和排斥。教師對這些學生的理解和尊重，是一種最有說服力的社會化發(fā)展水平的示范。

【參考文獻】

[1]丹尼斯·博伊德，海倫·比.發(fā)展心理學：孩子的成長[M].范翠英，田媛，譯.北京：機械工業(yè)出版社，2011.

[2]約翰·桑特洛克.青少年心理學[M].寇彧，譯.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09：354.

[3]勞倫斯·斯滕伯格.青春期：青少年的心理發(fā)展和健康成長[M].戴俊毅，譯.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7.

[4]黛安娜·帕帕拉，薩莉·奧爾茲，露絲·費爾德曼.孩子的世界：從嬰兒期到青春期[M].郝嘉佳，岳盈盈，陳福美，等譯.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13：515.

[5]菲利普·賴斯，金·蓋爾·多金.青春期——發(fā)展、關系和文化[M].陸洋，林磊，陳菲，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387.

[6]約翰·多拉德，倫納德·W.杜布，尼爾·E.米勒，等.挫折與攻擊[M].邢雷雷，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