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東方

1948年的最后一天，思想上忠于蔣介石的胡適與傅斯年，在長江邊飲酒唱和，一起背誦陶淵明的《擬古》詩第九首，兩人都禁不住潸然淚下。他們感傷的是“忽值山河改”一句，而中國普通百姓和民主人士所期盼的，正是“山河改”，即新中國的誕生。

1949年，是一個改天換地的年份。新年第一天，毛澤東就擘畫了這一年中國政治的路線圖，新中國的胚胎在隨后的10個月里迅速孕育、成型，進而呼之欲出，實現(xiàn)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百年夢想。

從司徒雷登感嘆“世道變了”，到毛澤東宣布“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本期精彩連載將為您講述新中國在1949年7月至9月的孕育歷程。

在司徒雷登眼里，“世道變了”

1949年7月1日，是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28周年紀念日。這天一清早，北京街頭即傳來報童的叫賣聲：“快看《人民日報》，毛主席發(fā)表《論人民民主專政》……”

這是一篇重磅文章，既是給新中國做最后的理論奠基，也是向全世界昭告新的共和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外交政策。應該說，它震動了全世界。

毛澤東在文章開篇就說：“一九四九年的七月一日這一個日子表示，中國共產(chǎn)黨已經(jīng)走過二十八年了。像一個人一樣，有他的幼年、青年、壯年和老年。中國共產(chǎn)黨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十幾歲的年輕小伙子，而是一個大人了?！奔热皇恰按笕恕绷耍敲?，接下來說的所有的話都是思考成熟的，都是對國家和人民負責任的，也是對歷史負責任的。

毛澤東在文中先是回顧了俄國人尋找革命理論的經(jīng)過，接著，詳細地追述了中國人尋找革命理論和革命道路的艱辛歷程。其實，這段論述就是一部精煉的中國近代革命史。

即將誕生的共和國會是什么樣子？毛澤東用了幾個引號，把問題提了出來，既有外交問題，也有政權問題，同時還談到對外貿(mào)易、國際援助以及國際合作問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兩個問題。

第一個是關于新中國外交“一邊倒”的問題。毛澤東在文章里說：

“你們一邊倒?！闭沁@樣。一邊倒，是孫中山的四十年經(jīng)驗和共產(chǎn)黨的二十八年經(jīng)驗教給我們的，深知欲達到勝利和鞏固勝利必須一邊倒，積四十年和二十八年的經(jīng)驗，中國人民不是倒向帝國主義一邊，就是倒向社會主義一邊，絕無例外。騎墻是不行的，第三條道路是沒有的。我們反對倒向帝國主義一邊的蔣介石反動派，我們也反對第三條道路的幻想。不但中國，全世界也一樣，不是倒向帝國主義，就是倒向社會主義，絕無例外。

第二個是關于人民民主專政的問題。毛澤東說：

“你們獨裁?！笨蓯鄣南壬鷤?，你們講對了，我們正是這樣。中國人民在幾十年中積累起來的一切經(jīng)驗，都叫我們實行人民民主專政，或曰人民民主獨裁，總之是一樣，就是剝奪反動派的發(fā)言權，只讓人民有發(fā)言權。

毛澤東關于新中國性質(zhì)問題的論述已經(jīng)被大多數(shù)中國人民接受，即使是原來一些幻想走所謂“第三條道路”的民主人士，也接受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新民主主義主張。但是，文章中關于對外關系“一邊倒”的論述，卻震動了世界，甚至改寫了世界政治版圖，影響最大的是中美關系。

滯留在中國的原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看到毛澤東的《論人民民主專政》后，深受刺激，他覺得原來的試探和努力都白費了，而且這個即將誕生的新中國完全走向了美國的對立面。他在反復研讀這篇文章后，給美國國務卿寫了一份詳細的分析報告，其沮喪、絕望和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在報告中寫道：“我們應該對毛澤東的文章《論人民民主專政》拍手稱快，因為它空前明確地表明了中共最高領導人所持的立場。文章以清楚和尖銳的措辭談到如何將‘馬列主義科學’應用于中國社會，還以馬克思主義觀點對中國過去二十八年的歷史作了精辟的論述。文章顯示了斯大林主義的政治理論對指導中共行動的巨大影響。”

其間，司徒雷登經(jīng)過批準去上?！翱纯丛谏虾５拿绹瘛?，他在心里打著小算盤：“那就是共產(chǎn)黨身上的國家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激情，這激情能否改善這座國際大都市的經(jīng)濟結(jié)構、喂飽并保護500萬市民？”他在回憶錄里記錄了當時發(fā)生在上海的兩件事，也可以看出帝國主義在中國的失勢：

《字林西報》《大美晚報》是上海當時的兩家外國報紙，它們分屬英國和美國。它們在共產(chǎn)黨的“解放”運動中幸存了下來，并且決定在新政權下試運行。《字林西報》見證了英國從廣州到香港，再到上海的歷程?！谖疫€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和弟弟生活在杭州，那時父親就是這份報紙的老讀者。我童年最深刻的印象，要數(shù)這份報紙的副標題——《最高法院和領事館公報》，這讓我對雄偉壯麗的大英帝國和這份報紙產(chǎn)生了敬畏。

滯留上海期間，我看到《字林西報》上的一則新聞，國民黨海軍在長江三角洲安置了水雷，使得通往上海的水路危機重重。這則新聞發(fā)布后引來了嚴重后果，幾乎所有的航運都癱瘓了。在這座依賴水路的城市里，這種消息令百姓人心惶惶。共產(chǎn)黨對此一籌莫展，一周后情況并未好轉(zhuǎn)。最終，英國人找來兩艘臨時掃雷船清理了水道，公眾的情緒才得以平復。當然，這件事也許是惡作劇也許是偶然。但是《字林西報》成了替罪羔羊，共產(chǎn)黨控制的媒體對其進行狂轟濫炸。歸根結(jié)底，是共產(chǎn)黨在發(fā)泄對西方勢力的長期積怨。數(shù)十年來，扮演著“日不落帝國喉舌”的報刊會如何面對這樣的侮辱？一封用英文寫成并附有中文譯文的致軍事管理委員會的信公開發(fā)表在該報頭條，信中聲稱，報社散播了未經(jīng)核實的消息，并且造成了上海市民的恐慌，報社對此進行道歉?！蹲至治鲌蟆分缘吐曄職?，是考慮到了中國當局隨時都有可能令其停刊，所以才出此下策。這樣的舉動體現(xiàn)了英國人的特點，不過這倒是可以幫助英國人調(diào)整心態(tài)，面對“日不落帝國”沒落的現(xiàn)實。

司徒雷登回憶錄里還提到《大美晚報》，由于管理層和要求漲工資的員工發(fā)生了爭執(zhí)，而共產(chǎn)黨政權傾向于底層員工，總編輯高爾德無奈之下宣布停刊，司徒雷登剛剛嘲笑完英國人，便自嘲“這也是一種美國人的固執(zhí)”。

“只要是涉及英國人、美國人和其他外國人的事務，在上海就會變得格外棘手。……在過去，英語在外國租界一統(tǒng)天下，而如今當局卻強迫使用漢語，這讓租界里的外國人極為恐慌。……而中國人之所以采取如此極端的舉動，完全是因為過去英國人對中國和中國文化所表現(xiàn)出的傲慢的種族優(yōu)越感?！?/p>

在司徒雷登眼里，“世道變了”。

7月12日的《人民日報》還刊登了一個美國外交官道歉的消息：“美國僑民、前美國駐滬總領事署副領事威廉姆·歐立夫，違反警章，打傷員警，搗毀公物，經(jīng)自認錯誤并表示道歉后，提籃橋公安分局于七日判處該犯以拘役三日的處分，已于九日期滿開釋?！边€配發(fā)了評論。這也反映了司徒雷登強烈感覺到的新政權的外交傾向。

事情經(jīng)過是這樣的：“本月六日下午滬市軍民舉行慶祝上海解放、紀念抗戰(zhàn)十二周年大游行，在人民解放軍隊伍行經(jīng)東長治路時，自溧陽路上突來美人威廉姆·歐立夫自駕03-6235號碼之汽車，不聽崗警制止，直沖游行隊伍，險將游行群眾撞傷。崗警勒令其后退停駛，歐立夫不但不服從指揮，且出言不遜，并繼續(xù)強行通過。崗警乃將該僑民帶到提籃橋公安分局訊問。歐立夫在局態(tài)度更加橫蠻，拒絕說出自己的姓名、住址及職業(yè)，并拳揮腳踢，將辦公室桌上文具等物搗毀。在場工作人員向其勸阻不聽，乃強加制止，又復被其將警員手表踢壞，手腕踢傷，另一工作人員的自來水筆亦被其踢壞。警局乃將該犯拘押。該犯經(jīng)局方再三教育后，始承認錯誤，并說明其所以敢于如此橫蠻的原因，系恃自己是美國駐滬副領事。滬市人民政府公安局人員向其指出，在目前人民民主的新中國并未與任何外國政府建立外交關系，一切在滬外人均以外僑身份受人民政府之管轄和保護。即使將來在我政府與外國建立正式外交關系后，各國領事館官員亦不得違犯人民政府之法令，破壞中國的公共秩序?！?/p>

《人民日報》還刊登了歐立夫致公安局道歉書及致公安分局警員道歉書全文。

上?！督夥湃請蟆樊斕彀l(fā)表評論說：“歐立夫在違犯交通規(guī)章之后，竟還以帝國主義者蠻橫的態(tài)度對待我公安局員警。他還想以美國副領事過去對國民黨反動政府的‘主子’的態(tài)度來對待我公安局員警?？墒菤W立夫是完全錯了，解放后的上海是人民做主人了，人民政府絕不容忍和允許外僑對我人民蠻橫和侮辱！在人民政府的治下，帝國主義者的任何違法干紀的挑釁行為均將受到應有的處罰！一切帝國主義的侵略勢力必須從中國滾出去！一切外僑必須嚴格遵守人民政府的法令！”

7月22日，新華社還報道了一個對美重大外交事件，就是宣布“取締美新聞處非法活動，絕不對劫掠者施仁政”。

此事在美國引起極大反響，美國助理國務卿艾倫發(fā)表聲明，污蔑停止美國新聞處活動的上海、漢口等地的人民解放軍軍事管制委員會為“劫掠者”。新華社評論說：

這是美國政府蓄意仇視并攻擊中國人民的新的嚴重事件。中國人民解放軍封閉美國新聞處的理由是非常簡單、明白和正當?shù)?，就是美國新聞處是美國政府外交機構的一部分。目前中國與美國既然沒有建立外交關系，中國人民當然不能允許它的外交機構在中國進行活動，美國以及一切與中國沒有建立外交關系的國家的外交機構如果在中國進行活動，就是非法活動，中國人民政府完全有權利予以取締。

新華社文章列舉了美帝國主義在中國劫掠的種種罪行，批駁了美國言論的帝國主義邏輯，最后說：“中國人民確實‘劫掠’了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就是劫掠者在中國的非法特權。中國人民絕不對劫掠者施仁政。任何外國政府，只要它確實斷絕和國民黨反動派的聯(lián)系，不再勾結(jié)和援助反動派，并向人民的中國采取真正的而不是欺騙的友好態(tài)度，那么，人民就愿意和它在平等、互利和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的原則基礎之上談判建立外交關系。這是中國人民堅定不移的立場。任何威脅和污蔑，只能受到中國人民的堅決的反擊?！?/p>

美英帝國主義在中國的土地上耀武揚威很久了，根本無法適應沒有特權的活法，即使是在兩年多前的“沈崇事件”，強奸中國女學生的美國大兵沒有受到任何法律制裁，中國50多萬學生參加了抗暴活動，卻遭到國民黨政府的血腥鎮(zhèn)壓。不到3年的時間，中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美國人、英國人不得不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新政權下低頭，中國人民經(jīng)過百年屈辱終于開始揚眉吐氣了。

“新中國的陽光，已經(jīng)普照大地了”

1949年7月1日，除了毛澤東的重磅理論文章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群眾活動來慶祝這個已“成年”的政黨的生日。

這一天，北平市3萬人在先農(nóng)壇運動場舉行盛大集會，熱烈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28周年紀念日，毛澤東參加，朱德等發(fā)表講話。大會于晚上8時40分在有軍樂伴奏的《國際歌》聲中正式開始。薄一波致開幕詞。第二天的《人民日報》有一篇通訊《記黨的生日》，生動地記錄了大會熱烈的氣氛：

“不久勝利的旗幟就可插遍全中國了！”在北平“七一”二十八周年紀念大會上，朱總司令發(fā)出光榮勝利的號召，全場立刻響起海濤一般的掌聲?！拔覀儎倮耍　比f多共產(chǎn)黨員、青年團員及上百位民主人士懷著同樣歡欣、興奮的心情，隆重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二十八周年。這三萬多人，過去在鄉(xiāng)村，在城市——在不同的地區(qū)進行同樣的斗爭，由毛澤東同志領導著，終于打敗了敵人，在北平勝利地會合。慶祝黨的誕生，同時是慶祝人民的勝利。

紀念大會在北平先農(nóng)壇運動場舉行，看臺上、跑道上人山人海，這些人的眼光都朝著主席臺上毛主席、朱總司令的巨像，主席臺對面，高懸馬、恩、列、斯巨像，主席臺右邊的指揮臺上，三大畫像是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三同志。入夜，水銀燈的強烈光芒照在這些巨像上，神采煥發(fā)。場中用數(shù)百盞電燈聯(lián)成的大五角星，燦爛輝煌。共產(chǎn)黨、毛主席的光輝照耀著全中國，遭受重重苦難的中國人民逐漸脫離了悲慘的命運，整個的東方也因而光明了。

大會向為革命犧牲的先烈致哀，三萬多人的會場，靜默得沒有一點聲息。人們深沉地想著，勝利的取得是不容易的。多少先烈灑熱血，拋頭顱，向人民的敵人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現(xiàn)在，他們可以安息了。全黨和全中國人民繼承著他們的遺志，崇高的理想就要實現(xiàn)了。

毛主席在十時十分進入會場。三萬多人同時鼓掌，高呼“毛主席萬歲”，歷久不息。毛立席接連向大家兩次答禮，親切地、微微笑著。他站在臺上，領導全場高呼：“全中國人民團結(jié)起來”“成立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這是一個戰(zhàn)斗的號召。毛主席的聲音肯定而沉著，群眾的聲音雄偉而洪亮。過去二十八年的歷史，我們已經(jīng)跟著他勝利地走過了，我們繼續(xù)跟著他，會走到新的最后的勝利。

全中國人民是這樣熱愛共產(chǎn)黨、毛主席。沈鈞儒先生代表各民主黨派在會上說：“讓我們用行動來祝賀中國共產(chǎn)黨的生日吧！”郭沫若先生在會上朗誦了自己的頌詩，他高聲唱道：“要紀念七一，最好把我們的全生命來獻奉。讓我們一致地高呼：萬歲喲，中共！萬歲喲，毛澤東！”茅盾先生則代表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大會向毛主席獻了旗。

娛樂晚會帶給人們同樣的興奮。焰火放出各種顏色的虹彩。一種焰火過后，空中顯出“毛澤東同志萬歲”的火紅大字。字在跳動著，燃燒著。人們的心、人們的熱情也跳動著，燃燒著?！皷|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的歌聲唱起來了，這是三萬多人的聲音，震天動地。空中出現(xiàn)了“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的火紅大字，“沒有共產(chǎn)黨就沒有新中國”的歌聲唱起來了?？罩谐霈F(xiàn)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萬歲”的火紅大字，《解放軍進行曲》唱起來了。萬千聲音，一起朝向中國的光明，中國的希望。這時，萬道火箭劃破黑暗的夜空，全場歡呼，掌聲大作。

在北平，過去紀念“七一”是另外一種情景，北平市委機關一個同志說，去年“七一”，他們在北平做地下工作，只能分小組紀念。儀式是不可能舉行的，幾個同志湊在一起，學習我黨艱苦奮斗的歷史。西直門鐵路上有個一九三八年入黨的老工人，談起今年“七一”諸多感慨?！霸谕?，越到七一越警惕，怕被特務抓了去。今年不同了，我們興高采烈地慶祝‘七一’，黨員和非黨員一起演戲。”清華、師大幾個黨員談起黨給予自己的光榮，他們的支部公開了，有些非黨的同學說：“我的朋友還有黨員哩！”有的說：“他是黨員，有不懂的問題去問他?！毙腋５墓廨x抹過他們的臉，為保持這種難得的榮譽，他們說：“咱們努力學習吧！”

參加大會的全體黨員還給毛澤東發(fā)了致敬電。這在1949年是一種時尚。各民主黨派從沒有像這一天那樣步調(diào)一致，聯(lián)名給中共發(fā)了致敬電。

除了北平以外，上海市的慶?；顒痈裢庖俗⒁?，主要是抱病的宋慶齡參加了會議并致祝詞。能得到被譽為“中國第一個共和國國母”的孫中山夫人的祝福，中共領導人非常欣慰。

7月初，北平、天津等大城市的黨組織開始公開建黨，向社會大眾公開黨支部和黨員。這表明中國共產(chǎn)黨已經(jīng)立足城市并開始在城市領導起未來新中國的建設。

7月7日，按照毛澤東在6月中旬召開的新政協(xié)籌備會上的提議：“七七紀念，請各黨派共同發(fā)表紀念文章，慶祝抗日戰(zhàn)爭勝利”，解放區(qū)各大城市都舉行了盛大的紀念活動。其實，這也是一次大規(guī)模增強民族自信的活動，用慶祝反侵略勝利告訴世界：中華民族已經(jīng)站立起來了。就像彭真在北平市慶祝大會的開幕詞中所說：“剛才有炮聲，十二年前的今天也有炮聲，但是那時是日本帝國主義進攻的炮聲，今天卻是我們慶祝人民解放戰(zhàn)爭的勝利，慶祝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的成立，慶祝人民民主新中國開始建立的炮聲?！?/p>

這一天，朱德在新華廣播電臺向全國軍民講話，回顧了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的偉大戰(zhàn)績。他以詩意的語言號召：“新中國的陽光，已經(jīng)普照大地了。我們在全國范圍內(nèi)，就要開始建立一個獨立的、民主的、和平的、統(tǒng)一的、富強的新中國的偉大運動。我們偉大祖國的男女同胞們，我們的男女工人們，農(nóng)民們，學生們，知識分子、科學家和技術專家們，愛國的產(chǎn)業(yè)家們，我們英勇的人民的解放者和祖國的保衛(wèi)者——我們?nèi)嗣窠夥跑姷闹笓]員、戰(zhàn)斗員和政治工作人員們，拿出你們的無限的忠誠和能力，在政治的、軍事的、經(jīng)濟的、文化的戰(zhàn)線上，百倍努力地工作，消滅反動派的殘余，鎮(zhèn)壓反動派的破壞，發(fā)展工業(yè)生產(chǎn)、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文化教育的建設工作。我們要建設一個新中國，我們一定能建設一個新中國。”

7月13日，《人民日報》刊登消息，以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名義向全國公開征集新國旗、國徽圖案和國歌詞譜。這則消息在國內(nèi)和海外華人華僑中引起巨大反響，廣大工農(nóng)兵和知識分子以及海外僑胞都積極投入到創(chuàng)意設計之中，都想在新的共和國誕生之際留下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新中國正在漸行漸近……

槍桿子和筆桿子，都可以和新的共和國匹配了

1949年8月1日，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22周年紀念日。毛澤東和朱德都沒有出來講話，也沒有盛大的慶?；顒樱夥艆^(qū)的軍民用最樸素的方式給這支偉大的軍隊過了22歲生日。這也表現(xiàn)出400萬大軍發(fā)自內(nèi)心的強大自信。

這一天，《人民日報》為讀者簡要介紹了“八一”建軍節(jié)的來歷，同時刊登了新華社社論《我們是能夠克服困難的——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二十二周年》。

駐守北平的人民解放軍舉行莊嚴的“八一”閱兵式，聶榮臻、羅瑞卿親臨授旗，全體指戰(zhàn)員宣誓完成正規(guī)建軍。北平市總工會籌委會蕭明在熱烈的掌聲中，代表北平各界人民獻旗，旗上繡著“英勇善戰(zhàn)”四個金字。他同時獻出的，還有7000多封慰問信。

駐北平的人民解放軍特種兵部隊也舉行了閱兵式和實彈射擊表演，向人民群眾展示現(xiàn)代化、正規(guī)化的人民解放軍已經(jīng)不是小米加步槍的時代的軍隊了，而是一支軍（兵）種齊全的現(xiàn)代化國防軍。

各民主黨派聯(lián)名向中共中央致電，電文說：

輝煌的“八一”二十二周年紀念，繼輝煌的“七一”二十八周年之后，又在偉大的革命勝利中來臨了。有了“七一”，中國才有了“一個有紀律的，有馬恩列斯的理論武裝的，采取自我批評方法的，聯(lián)系人民群眾的中國共產(chǎn)黨”。有了“八一”，中國才有了“一個由這樣的黨領導的軍隊”，這支真實的人民革命武力，由于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正確領導，經(jīng)受了二十二年的艱苦鍛煉，在今天已經(jīng)茁壯堅強，不僅是中國人民民主的一個強有力的支柱，而且是世界持久和平的一個重要的保障了。

今后建國工作的艱巨，當必不下于建黨與建軍。毛主席屢次昭示我們更應該以加倍奮斗的精神來克服任何的艱苦。……今天在竭誠慶賀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建軍的輝煌成就之余，竊愿加強團結(jié)，促進統(tǒng)一，向中國共產(chǎn)黨與人民解放軍學習，日益增加革命性，減少派別性，以期在建國工作中能有確切的應分的貢獻，完成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資本的斗爭任務;使中國迅速工業(yè)化，由新民主主義，逐漸進步到大同境域。這應該是紀念“八一”和“七一”的最好的途徑。

在人民解放軍建軍22周年之際，人民海軍也已經(jīng)成立并初具規(guī)模。1949年4月23日，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同日下午，負責組建華東海軍的張愛萍將海軍籌備人員一共13人（5名干部和8名戰(zhàn)士）召集在一起，在泰州白馬廟——三野渡江指揮所的兩層小樓里，召開了一次會議，正式宣布華東海軍于當日成立。此時此刻，這支海軍只有13人，所有現(xiàn)代化機械裝備僅美制吉普車3輛，無一艘現(xiàn)代化戰(zhàn)艦。4月23日，在1989年2月17日被中央軍委確定為人民海軍誕生日。

就在這一天，國民黨海軍給人民解放軍海軍送了一個大大的禮包。當天下午3時30分，也就是會議召開的兩個小時后，原國民黨海防第二艦隊司令林遵在南京笆斗山江面宣布率部起義。起義部隊帶來了61艘艦艇和1671名海軍專業(yè)官兵。

不久，人民解放軍的第一所海軍學校也建立起來了。為了網(wǎng)羅人才，張愛萍于1949年6月在上?！洞蠊珗蟆飞习l(fā)布招聘啟事，其中寫道，凡一切曾在國民黨海軍中工作，而今后決心獻身新民主主義革命事業(yè)，志愿為人民海軍服務者，均可前往該處報到登記，以備量才錄用。接著又派人到青島、福州、廣州、廈門等地設立了登記辦公室，在報刊上公布了登記手續(xù)和辦法。

張愛萍回憶：“此舉效用甚大，短短幾個月中，報名登記的已達1100余人，其中包括國民黨海軍元老，如曾以鼎中將、周應聰少將、曾國晟、羅柳溪、馬瑞希、呂美華、楊滄活、江偉衡和金聲同志介紹的國民黨海軍司令部辦公廳副主任（代主任）徐時輔等原海軍人員。為了原海軍人員的來到，我們曾多次召開歡迎會。我在歡迎會上說：‘這樣的歡迎會今后我們還要繼續(xù)不斷地開下去，一直開到臺灣去！’對此，著名歌唱家朱崇懋特地譜了一支歌《把歡迎會開到臺灣去》，有力地激勵著原海軍人員參加人民海軍行列。這樣，連同第二艦隊和其他陸續(xù)起義的國民黨海軍人員投身到人民海軍來的已達4000余人，形成了一支相當可觀的技術隊伍?！?/p>

8月28日，毛澤東召見了張愛萍和林遵等原國民黨海軍高級將領，他對林遵說：“你們懂得科學知識，有技術，我們新同志要向你們學習。人民解放軍有優(yōu)良的政治工作和戰(zhàn)斗作風，你們也要向新海軍學習。新老海軍要團結(jié)，相互學習，共同為建設強大的人民海軍而奮斗。”于是，一個多月后的開國大典閱兵式上，便有了人民海軍方隊。

值得一提的是，1949年8月1日，《人民日報》正式成為中共中央機關報。至此，中國革命靠的“兩桿子”——槍桿子和筆桿子，都可以和新的共和國匹配了，都可以成為新中國的強大依靠了。

新中國排名第三的國家副主席來北平了

1949年8月，程潛、陳明仁率部起義，使毛澤東的家鄉(xiāng)湖南也和平解放了。中國的南大門被徹底打開，茍且在廣州的國民黨政府各機構，不得不逃往重慶。這是解放戰(zhàn)爭中的一個重大軍事和政治事件，無疑加快了國民黨殘余力量的滅亡和解放全中國的速度。

多年后，程潛回憶說：“這個正義的行動，給當時流竄在大西南的蔣介石匪幫以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沉重打擊，在一定程度上縮短了解放全部大陸的時間。這個正義的行動，使湖南地區(qū)免于戰(zhàn)爭的毀壞，因而湖南人民得以很快地恢復和展開國民經(jīng)濟。在人民的推動和支持下，我個人能在這個正義的行動中獻出一份力量，其結(jié)果，是使我找到了革命的歸宿，成全了晚年的大節(jié)，并得以竭盡全力，做一些真正有益于人民的事情。”

這個月在政治上給蔣介石帶來沉重打擊的另一件事是，宋慶齡來到了北平。

1949年初，國民黨為了挽救失敗的命運，曾試圖請有崇高威望的宋慶齡出山，擔任名義上的政府首腦。早在1927年蔣介石背叛革命后，宋慶齡就公開發(fā)表聲明，與背叛孫中山革命理想的國民黨和蔣介石決裂。面對國民黨的這一伎倆，1月10日，宋慶齡以中國福利基金會的名義發(fā)表聲明，并將其刊登在第二天出版的上海《字林西報》上。聲明說：“孫中山夫人今天宣布：關于她將在政府中就職或擔任職責的一些傳說，是毫無根據(jù)的。孫夫人進一步聲明，她正在以全部時間和精力致力于中國福利基金會的救濟工作。她是這個中國福利機構的創(chuàng)始人和主席?！?/p>

毛澤東、周恩來十分擔心宋慶齡在上海的安全，聽到這些社會傳聞后，于1月19日致電宋慶齡，請她盡早北上，參加新的政治協(xié)商會議。電報說：“慶齡先生：中國革命勝利的形勢已使反動派瀕臨死亡的末日，滬上環(huán)境如何，至所系念。新的政治協(xié)商會議將在華北召開，中國人民革命歷盡艱辛，中山先生遺志迄今始告實現(xiàn)。至祈先生命駕北來，參加此一人民歷史偉大的事業(yè)，并對于如何建設新中國予以指導。至于如何由滬北上，已告夢醒與漢年、仲華切商，總期以安全為第一。謹電致意，佇盼回音?！?/p>

這封電報稿上還留有周恩來的一段字跡：“方、潘并劉曉（絕密）：茲發(fā)去毛、周致宋電，望由夢醒譯成英文并附信，派孫夫人最信任和最可靠的人如金仲華送去，并當面致意。萬一金不能去，可否調(diào)現(xiàn)在上海與孫夫人聯(lián)絡的人來港面商?？傊谝槐仨毭孛?，而且不能冒失。第二必須孫夫人完全同意，不能稍涉勉強。如有危險，寧可不動。你們及夢醒、仲華意見如何，望告?！?/p>

這封電報是給中央香港工委書記方方、潘漢年和劉曉的，劉曉是當時上海黨組織的負責人。電報發(fā)出后還沒有送到宋慶齡手里，形勢就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一是傅作義接受改編，北平回到人民手中;二是蔣介石宣布“引退”，回到溪口老家;三是李宗仁當上了中華民國的代總統(tǒng)。而且，李宗仁上任第二天，就電請宋慶齡“即日命駕蒞京”“出為領導”。宋慶齡當然沒有理睬。

這封電報周轉(zhuǎn)了將近一個月才到宋慶齡手中，她于2月20日給中共中央領導人毛澤東、劉少奇、朱德、周恩來復函，表達了喜悅心情。復函寫道：

親愛的朋友們：

請接受我對你們極友善的來信之深厚的感謝。我非常抱歉，由于有炎癥及高血壓，正在治療中，不克即時成行。

但我的精神是永遠跟隨著你們的事業(yè)。我深信，在你們英勇、智慧的領導下，這一章歷史——那是早已開始了，不幸于二十三年前被阻——將于最近將來光榮地完成。

宋慶齡所講的“二十三年前”，就是1927年蔣介石背叛革命，導致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失敗。她說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革命與大革命是“同一章歷史”，就是向全中國人民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共產(chǎn)黨是孫中山革命事業(yè)的繼承者，即將到來的勝利，將是孫中山革命理想的偉大勝利。宋慶齡的這一表態(tài)，是對中國共產(chǎn)黨建立新中國的至關重要的支持。

6月19日，政協(xié)籌備會閉幕當天，毛澤東在百忙之中又給宋慶齡寫了一封信，態(tài)度誠懇，感情真摯。信中寫道：“慶齡先生：重慶違教，忽近四年。仰望之誠，與日俱積。茲者全國革命勝利在即，建設大計，亟待商籌。特派鄧穎超同志趨前致候，專程歡迎先生北上。敬希命駕蒞平，以便就近請教，至祈勿卻為盼！專此，敬頌大安！”

同時，周恩來也寫了一封信：“慶齡先生：滬濱告別，瞬近三年。每當蔣賊肆虐之際，輒以先生安全為念。今幸解放迅速，先生從此永脫險境，誠人民之大喜，私心亦為之大慰?，F(xiàn)全國勝利在即，新中國建設有待于先生指教者正多。敢藉穎超專誠迎迓之便，謹（略）陳渴望先生北上之情。敬希早日命駕，實為至幸。”

鄧穎超到上海后，和廖夢醒一起前往宋慶齡處，呈上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親筆信后，又向宋慶齡當面表達了大家盼望她到北平參加新政協(xié)的迫切心情。宋慶齡很高興，但也很猶豫。她說：“北平是我的傷心之地，我怕去那里。待我考慮考慮，想好再通知你吧?！?/p>

北平確實是宋慶齡的傷心之地，她第一次去是1924年底，陪孫中山北上。當時孫中山已經(jīng)病情嚴重，加上對北洋軍閥政府賣國行為的憤恨，以及北京惡劣的政治環(huán)境，以至于一病不起，并于次年3月12日病逝于此。宋慶齡料理了孫中山的后事，將靈柩送至香山碧云寺安放，然后就離開了北京。那一年，她只有32歲。第二次去是1929年，為孫中山移棺。她到碧云寺親自為孫中山換裝，并更換棺木，然后又一路護送靈柩到南京中山陵安葬。兩次北上都是傷心之旅，甚至是絕望之旅，如果再去，確實要進行很久的心理療愈。

但是，宋慶齡又是一位革命者，她深知建立新中國是一件大事，也是自己與同志們數(shù)十年殊死奮斗的結(jié)果，她還是要去的。為了平復她的心理創(chuàng)傷，也為了治療她身體上的疾病，鄧穎超和廖夢醒在上海一直陪了她兩個多月。終于，宋慶齡決定來北平了。

8月28日下午，毛澤東、朱德、周恩來等50余位中共中央和民主黨派最高領導人來到北平前門火車站，而且是提前近一個小時，全部恭候在站臺上，沒有一個人坐下休息。站臺上還有許多宋慶齡最喜歡的孩子們。

下午4時，列車緩緩駛?cè)胲囌尽Ｃ珴蓶|登上車廂，親自迎接宋慶齡下車。毛澤東緊緊握著宋慶齡的手，誠摯地說：“我們恭候您來。建立一個新的國家，我們有許多事情要向您請教！”宋慶齡笑著說：“你們做得很好，我愿意為建立新中國的偉大事業(yè)盡自己的綿薄之力?！?/p>

新中國排名第三的國家副主席來北平了，建國大業(y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三十多年來我所追求的、夢想的，在這六天里得到了”

1949年9月1日，天安門城樓已經(jīng)搭起了腳手架，開始維修和粉刷。在天安門廣場，北平市青年團籌委會組織了數(shù)千名團員、青年進行義務勞動，清理垃圾和雜草。廣場北面豎立的醒目標語是“建設人民首都”?！度嗣袢請蟆穲蟮懒诉@一場景：

雄偉的天安門前，已開辟了面積一萬六千平方公尺、能容十六萬人的廣場。四千多男女學生和教員、兒童、七百多華北人民政府的干部、三百多郵政人員，曾以禮拜六的突擊義務勞動來完成此項工程。為使廣場更加光耀，新懸了大大小小的燈頭。學生們起勁地歌唱著：“鏟除了磚頭石塊，鋪平了偉大廣場，改造得天安門，變呀變了樣?！?/p>

在這個廣場上，市府建設局第二工程隊的一百多個工人，駕駛著壓路機，正在完成著最后的修建工作。他們原定一天工作八個小時，但是幾天以來，他們都自動地做到十個小時。他們說：“學生們都來建設啦，咱們工人更要加勁干。修整好了，聽毛主席到天安門上來給咱們講話。”他們準備把四個花圃和兩個交通指揮傘都拆掉，改建成瀝青路面，并豎立一個二十二公尺高的旗桿。

偉大的人民的歷史即將揭開新的一頁，北平二百萬人民在翹首期待中華人民自己的中央政府的誕生。

進入9月，國民黨主力只剩下白崇禧部和胡宗南部了。9月1日，為了圍殲白崇禧部，毛澤東給四野發(fā)電，進行了詳細部署。他這個時候的軍事部署，已經(jīng)不全是解放城市了，而是考慮“對全國財政經(jīng)濟有很大利益”。

9月12日，毛澤東形成了一個“大迂回、大包圍”最后圍殲白崇禧部并切斷重慶之敵退路的大戰(zhàn)略構想，要求四野和二野配合完成。幾十年后，蕭勁光大將談起衡（陽）寶（慶）戰(zhàn)役殲滅白崇禧主力，將其評價為“我軍進軍中南以來的首次重大戰(zhàn)役”。他說：“這一仗，由于客觀和主觀上的各種因素，雖然沒有形成一次大的決戰(zhàn)，不少敵人倉皇潰逃了。但是，消滅了白崇禧主力中的主力，大大地震撼了各線敵軍，把白崇禧想在湖南和廣西同我決戰(zhàn)的企圖打破了，避免了以后在廣西境內(nèi)再打一次大的戰(zhàn)役，為后來進軍廣西、全殲白崇禧集團和解放華南地區(qū)創(chuàng)造了勝利的條件?！?/p>

10月14日，四野的東路大軍解放了華南最大城市廣州，把國民黨“流亡政府”趕到了重慶。

在祖國的東南部，是第三野戰(zhàn)軍的主場。9月的作戰(zhàn)任務就是全面解放福建，同時清理東南沿海的島嶼，讓臺灣真正變成一個孤島，并為解放臺灣做好準備。

二野和四野配合作戰(zhàn)結(jié)束后，在9月開始分批挺進大西南。11月1日，正式發(fā)起川黔戰(zhàn)役，大西南之戰(zhàn)開始。15日攻克貴陽，拉開了解放大西南的序幕。

11月28日，解放軍對重慶形成包圍態(tài)勢。次日，國民黨政府行政院逃往成都。30日凌晨，蔣介石亦乘專機逃往成都。蔣經(jīng)國后來記述說：“戰(zhàn)時陪都，半小時后失陷?！?/p>

11月30日，重慶解放，二野各路大軍開始圍攻成都。西南地區(qū)的國民黨軍隊紛紛起義、投誠。

12月7日，蔣介石在成都召開行政院緊急會議，決定逃往臺灣，并在西昌設立總指揮部，繼續(xù)負隅頑抗。次日，行政院遷往臺北。

12月9日，國民黨云南省主席盧漢在昆明，西康省政府主席劉文輝和西南軍政長官公署副主任鄧錫侯、潘文華在雅安，分別宣布起義。云南、西康兩省和平解放。盧漢曾致電劉文輝，要其會同四川各將領“扣留蔣介石”，此電被截獲。10日，蔣介石慌忙逃離成都，飛抵臺北。

12月23日，蔣介石嫡系、“王牌”司令長官胡宗南只身從廣漢逃往西昌，后飛逃海口。

12月27日，解放軍三路大軍協(xié)同作戰(zhàn)，一舉殲滅胡宗南主力10萬余人，解放成都。

從11月1日至12月27日，歷時57天的西南戰(zhàn)役，殲滅國民黨軍40余萬人，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這是大陸上的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戰(zhàn)役。

第一野戰(zhàn)軍的任務是解放大西北。9月5日，王震率第一兵團解放青海省會西寧。9月10日，毛澤東親自約見正在北平的前國民黨西北軍政長官張治中，希望他致電新疆軍政負責人，要他們認清形勢，順從民意，率部起義。9月25日和26日，以陶峙岳和鮑爾漢為代表的愛國將領，分別通電宣布率軍政人員起義，新疆和平解放。

9月28日，離開國大典還有兩天，毛澤東、朱德在政治協(xié)商會議上給陶峙岳、鮑爾漢復電。這應該是建國前毛澤東給國民黨高級將領的最后一份復電了，電文鼓勵新疆軍政所有人員：

陶峙岳將軍及所屬部隊將士們：

鮑爾漢主席及所屬政府工作人員們：

你們在九月二十五日及二十六日的通電收到了。我們認為你們的立場是正確的。你們聲明脫離廣州反動殘余政府，歸向人民民主陣營，接受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的領導，聽候中央人民政府及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命令處置，此種態(tài)度符合全國人民的愿望，我們極為欣慰，希望你們團結(jié)軍政人員，維持民族團結(jié)和地方秩序，并和現(xiàn)正準備出關的人民解放軍合作，廢除舊制度，實行新制度，為建立新新疆而奮斗。

至此，中國大陸基本獲得解放。

與此同時，為了新中國的地方政權建設，各地按照中央的要求紛紛召開各界代表會議，一方面進行中國共產(chǎn)黨探索的新民主主義的民主實踐，另一方面讓已經(jīng)成熟的各界人民代表會議選舉地方政府。

最有代表性的是北平市各界代表會議，因為是在未來的首都召開的，因為出席的名人最多，還有就是毛澤東參加了大會并發(fā)表了演講。中央對這次會議給予高度重視，朱德和華北人民政府主席董必武出席開幕式并講話，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央主席李濟深、中國民主同盟中央主席沈鈞儒和無黨派民主人士郭沫若到會祝賀并致詞。

對這次會議的民主氣氛，社會學家費孝通9月2日在《人民日報》上撰文，進行了生動的描述：

北平各界代表會議一共開了六天會，對我說是上了六天課，這六天課里學到的抵過了過去六年，甚至三十多年。三十多年來我所追求的、夢想的，在這六天里得到了。這是什么呢？是民主。

我踏進會場，就看見很多人，穿制服的，穿工裝的，穿短衫的，穿旗袍的，穿西服的，穿長袍的，還有一位戴瓜帽的——這許多一望而知不同的人物，而他們會在一個會場里一起討論問題，在我說是生平第一次。這是什么意思呢？我望著會場前掛著大大的“代表”兩字，不免點起頭來。代表性呀！北平住著的就是這許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如果全是一個樣子的人在這里開會，那還能說是代表會么？這許多人并不是由市民普選來的，形式上不夠我以往所了解的民主，但是試問英美哪一個議會能從普選中達到這樣高度的代表性昵？我們要的是選舉的形式，還是高度代表性的事實呢？選舉是一個手段，如果這手段能提高代表性，那是要得的，如果不能，那就要不得。會場墻壁上掛著的口號里有“實事求是”四個字，我也領會了。這是我的第一課。

北平各界代表會議只是中國民主的起點。它教育了我。我愿意許多像我一樣背有思想包袱的朋友，都能有機會參加這類會議，更進一步在事實中去認識新中國的本質(zhì)。

9月份的一切工作都是鋪墊，都在等著最大的一臺戲開幕——那就是9月21日召開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正式開啟新中國的建國模式。

光明正大地用“中華人民共和國”

在大會正式召開前，進入9月后，政協(xié)籌備會的各種準備工作更加緊鑼密鼓。比如國名的最終確定。

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過程中，建立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提出過“中華民主共和國”等國名。1949年6月15日，毛澤東在新政協(xié)籌備會一次會議致辭的最后，喊了三個口號，其中一個是“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萬歲！”6月21日，《人民日報》公布新政協(xié)籌備委員會各小組名單時，也寫道：“第四小組（擬定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政府方案）?！币簿褪钦f，中共中央最初確定的國名是“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

但是，在廣泛討論時，出現(xiàn)了4種主要意見：第一種意見同意“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第二種意見認為，“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的國名還可以簡化，去掉“民主”兩個字;第三種意見，是希望延續(xù)“中華民國”國名;第四種意見是，有人提出用“中華人民民主國”作為國名，也可以簡稱為“中華民國”或“中華民主國”。這個國名在將來進入社會主義階段時還可以改為“中華社會主義民主國”。

第二種意見，得到了中共中央的默認。8月18日，毛澤東邀請新疆代表參加新政協(xié)，在電文中使用的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9月2日，新華社發(fā)表社論闡述黨的性質(zhì)時也指出：“中國共產(chǎn)黨是工人階級的政黨，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導者?！?/p>

但是，考慮到另外一些意見，特別是一些辛亥老人的意見和對“中華民國”的感情，在提交政協(xié)討論的《共同綱領》草案中，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下，又加一個簡稱“中華民國”，并且用括號括起來。

這個簡稱又引起了一些爭議，而且一直爭論到開國大典的前幾天。一些代表提出，用簡稱“中華民國”不好，理由是，蔣介石的反動統(tǒng)治已經(jīng)把“中華民國”搞得威信掃地，即將建立的新中國，是與過去國民黨統(tǒng)治的“中華民國”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現(xiàn)在不宜再用這個國名簡稱。

9月25日深夜，黃炎培、司徒美堂、何香凝、馬寅初、沈鈞儒等在下榻的北京飯店里收到一封由周恩來和林伯渠聯(lián)名相邀的午宴請柬，上面寫道：“9月26日上午11時半在東交民巷六國飯店舉行午宴，并商談重要問題，請出席。”

第二天中午，受邀的人都疑惑地來了，相互一看，幾乎都是70歲以上的老者。周恩來讓人關上餐廳大門，開始講話：“今天請來赴宴的，大都是辛亥革命時期的長輩，有3個人不是，來聽長者的發(fā)言。我國有句老話，叫作‘請教長者’，今天的會就是如此，來聽長者的發(fā)言。各位看見國號‘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下，有一個簡稱‘中華民國’的括號。這個簡稱，有兩種不同意見，有的說好，有的說不必要了。我來請教老前輩，看看有什么高見。老前輩對‘中華民國’這4個字，也許還有點兒感情。”

周恩來說完，黃炎培首先發(fā)言。他說：“我國老百姓教育很落后，感情上習慣用‘中華民國’。一旦改掉，會引起不必要的反感，留個簡稱，是非常必要的。政協(xié)3年一屆，3年之后，我們再來除掉，并無不可。”

接著，72歲的廖仲愷夫人何香凝發(fā)言說：“‘中華民國’是孫中山先生革命的一個結(jié)果，是用許多烈士鮮血換來的。關于改國號問題，我個人認為，如果能照舊用它，也是好的，大家不贊成，我就不堅持我的意見。”

下一個發(fā)言的周致祥是前清進士，他在辛亥革命后歸隱38年，從來不用中華民國國號。他明確地說：“我反對仍要稱什么‘中華民國’，這是一個對群眾毫無好感的名稱！我主張就用‘中華人民共和國’，表示兩次革命的性質(zhì)各不相同?！?/p>

司徒美堂83歲了，是被毛澤東專門請回國的。他耳聰目明，但聽不懂北方話，陪同他的司徒丙鶴把大家的發(fā)言翻譯給他。他聽了之后，非常激動，要求發(fā)言。他說：“我也是參加過辛亥革命的人，我尊重孫中山先生，但對‘中華民國’四個字，則絕無好感！我的理由是，那是‘中華官國’，與民無涉！”

司徒美堂說一段，司徒丙鶴翻譯一段，他直言快語，擲地有聲：“我們試問，毛澤東先生領導的這次革命，是不是跟辛亥革命不同？如果大家認為不同，那么，我們的國號應該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號是個莊嚴的東西，要改就改好，為什么要3年后再改呢？”

他最后說：“語云：‘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令不行?！憧纯?，仍然叫‘中華民國’，何以昭告天下百姓？我們好像偷偷摸摸似的，革命勝利了，連國號也不敢改？我反對簡稱‘中華民國’，堅決主張光明正大地用‘中華人民共和國’！”

馬寅初也立即表示贊同，他說：“加個簡稱，簡直是不倫不類，不像話！”

沈鈞儒是一位法律學家，他從法律的角度跟大家說：“有些群眾還在寫‘中華民國’，那是他們的一時之便，我們也不必明令禁止。至于堂堂的立國文件里加上簡稱‘中華民國’的括弧，這的確是法律上的一大漏洞。遍觀世界各國國號，只有字母上的縮寫，而沒有載之文件的其他簡稱?！?/p>

先后有18人發(fā)言，16人主張不用‘中華民國’簡稱。周恩來最后總結(jié)說：“我要把大家的意見綜合起來，送給主席團常委參考，并由主席團常委做出最后決定。”

最后，參會代表又集中討論了一次，最終確定的是不用“中華民國”簡稱，使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作為新中國的國名。這不是一次改朝換代，而是一個新時代、新國家的開始。這是一個人民的時代，一個民主共和的國家。

“占人類總數(shù)四分之一的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

1949年9月21日，北平，中南海懷仁堂，全國人民期盼已久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在這里開幕。新華社當天播發(fā)了消息：“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盛典——中國人民政協(xié)開幕，毛澤東主席宣布會議任務：制定中國人民政協(xié)組織法與共同綱領，選舉中國人民政協(xié)全國委員會暨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制定國旗、國徽，決定國都所在地和年號?！?/p>

《人民日報》記者李莊發(fā)表了大會的新聞特寫《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生動再現(xiàn)了會上一些激動人心的場面：

毛主席進入會場時，全場起立鼓掌達兩分鐘之久。他的開幕詞經(jīng)常為熱烈的掌聲所打斷。人民解放軍的代表——戰(zhàn)斗英雄李國英、魏小堂、魏來國、劉梅村被選入主席團，他們登上主席臺時，全體代表熱烈鼓掌歡迎。陳毅將軍講話時，“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全體指戰(zhàn)員表示無條件擁護人民政協(xié)大會”，他說：“中國人民解放軍隨時準備著，聽候中央人民政府的調(diào)用，為消滅殘余敵人和保衛(wèi)新中國的獨立自由而奮斗到底。”人們狂熱地鼓掌，感謝新中國的保衛(wèi)者，驕傲于人民政協(xié)得到了這個可靠的柱石。

人民把會場布置得樸素而壯麗。會徽后面襯著杏黃色的幕布，在中國，這種顏色是象征莊嚴與偉大的。會場照明全用水銀燈，一個接著一個，兩廊下排著紅色宮燈。新華門油漆一新，鮮紅奪目，兩邊豎著八面紅旗。門下掛著巨大宮燈。這一切，都給人們一種富有生命力的印象。中華民族本來是富有生命力的民族，過去被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束縛著不能發(fā)展，現(xiàn)在真正解放了，相信不要很多時候，新中國就會建設得很好。在各方面送給大會的賀幛中，充滿了這種贊美與自信。北朝鮮全體華僑送給大會的賀幛上，精致地繡著彩色的毛主席像，繡像的背景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黨旗，還有一座工廠和幾部拖拉機。旗上還繡著“慶祝新中國誕生，在毛澤東旗幟下前進”的字。這幅圖案表示工業(yè)的中國，獨立、自由、富強的新中國在向我們招手了。

全世界的進步人士都在注意著我們，向我們歡呼慶祝。國內(nèi)外的敵人也許在陰暗的角落里正對我們詛咒著。但是，我們有力量，有信心，“讓那些內(nèi)外反動派在我們面前發(fā)抖吧?。飨诖髸_幕詞中語）”

毛澤東的開幕詞中，很多激動人心的句子被傳頌了70年：

諸位代表先生們：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感覺，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將寫在人類的歷史上，它將表明，占人類總數(shù)四分之一的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

我們團結(jié)起來，以人民解放戰(zhàn)爭和人民大革命打倒了內(nèi)外壓迫者，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了。

我們的民族將從此列入愛好和平自由的世界各民族的大家庭，以勇敢而勤勞的姿態(tài)工作著，創(chuàng)造自己的文明和幸福，同時也促進世界的和平和自由。我們的民族將再也不是一個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們已經(jīng)站起來了。我們的革命已經(jīng)獲得全世界廣大人民的同情和歡呼，我們的朋友遍于全世界。

隨著經(jīng)濟建設的高潮的到來，不可避免地將要出現(xiàn)一個文化建設的高潮，中國人被人認為不文明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將以一個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現(xiàn)于世界。

我們的國防將獲得鞏固，不允許任何帝國主義者再來侵略我們的國土，在英勇的、經(jīng)過了考驗的人民解放軍的基礎上，我們的人民武裝力量必須保存和發(fā)展起來，我們將不但有一個強大的陸軍，而且有一個強大的空軍和一個強大的海軍。

讓那些內(nèi)外反動派在我們面前發(fā)抖吧，讓他們?nèi)フf我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吧，中國人民的不屈不撓的努力必將穩(wěn)步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毛澤東在致開幕詞的最后，喊了4個口號：

在人民解放戰(zhàn)爭和人民革命中犧牲的人民英雄們永垂不朽！

慶賀人民解放戰(zhàn)爭和人民革命的勝利！

慶賀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

慶賀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的成功！

會議一直開到30日，每天都有固定的程序。毛澤東每天都是提前幾分鐘入場，身穿草綠色軍制服，手里拿著文件袋，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坐席上，沒有任何儀式和排場。他聚精會神地傾聽代表們的發(fā)言，不時地做一些記錄。

大會休息時，毛澤東和大家一起走進休息室，抽煙，找人交談。大會第二天，毛澤東、朱德正在休息室和傅作義握手、交談，被譽為“子弟兵的母親”的農(nóng)民代表戎冠秀徑直走了過來，與毛澤東握手，說：“我早就認識你了?！闭f得那么親切，毫無拘束和矯飾，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毛澤東高興地和她交談起來，傅作義在旁邊看著領袖與人民的關系，感慨萬端。

9月23日的會議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花絮：代表們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時，忽然，空中傳來了沉悶的隆隆聲?！笆秋w機?！庇腥说吐曊f了一句。代表們有些坐不住了，飛機的引擎聲越來越大，會議室的房梁都發(fā)出嗡嗡的共鳴。就在這時，大會執(zhí)行主席周恩來推門進來，告訴大家：“外面正在飛的是我們自己的飛機，是為了保衛(wèi)政協(xié)會議和北平的安全的。這些飛機，還將在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時候，接受檢閱?！敝芏鱽淼囊幌?，引起代表們的熱烈掌聲。

9月27日，大會進入“重大決議階段”。當天下午，代表們走進會場時，懷仁堂主席臺兩側(cè)，已經(jīng)掛起了五星紅旗。全體代表一致通過一系列提案后，周恩來宣布：“從現(xiàn)在起，北平改為北京，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紀元以公歷，今年為1949年?！敝芏鱽碓捯魟偮洌珗稣坡暲讋?，經(jīng)久不息。

周恩來又說：“在正式國歌未制定前，由《義勇軍進行曲》為國歌，保留原歌詞。國徽留待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后再作決定。”

下午4時40分，工人腰鼓隊進場慶賀，向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獻旗。

清華大學女學生湯明朗誦祝詞，當讀到“在世界的東方，新中國誕生了”這一句時，全場掌聲雷鳴，長達3分鐘之久。

9月28日，《人民日報》上發(fā)布了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成功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口號，共30個。第一個是“慶祝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成功！”第30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9月29日，會議歷時兩個半小時，一致通過被稱作“人民憲章”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

9月30日上午，全體會議休會。周恩來趕到中共中央外事組辦公室，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外事工作做了第一個安排。他說：“從現(xiàn)在起，中央外事組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我們要開始辦正式的外交。明天要舉行開國大典，毛主席將要發(fā)表一個公告。你們要立即將毛主席的公告和我的隨附公函送發(fā)留駐在北京、南京等地的使館和領事館。這將是我們新中國的第一個外交文件，是通過使領館向外國政府發(fā)出的第一個照會?！?/p>

下午3時，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繼續(xù)在懷仁堂舉行，會議進行了對國家領導人最后的選舉確定，采用的是無記名聯(lián)記的方法選舉。主席團指定60人負責監(jiān)票。此次會議有選舉權的代表578人，海外華僑代表有兩名名額沒有補足，所以實際參加投票的為576人。

選舉開始時，執(zhí)行主席清點人數(shù)后發(fā)放選票。主席臺旁放著9個投票箱，投票之前，執(zhí)行主席查看了票箱。代表們分批地將選票投入箱內(nèi)，投票結(jié)束后，執(zhí)行主席當場開啟票箱，并核對票數(shù)。然后，監(jiān)票人分20組同時開票。開票結(jié)果表明投票者無一人棄權，也無一張廢票?！度嗣袢請蟆防钋f記下了當時的場面：

執(zhí)行主席李立三說：“有選舉權的代表都投票了，我們的投票是有效的?！比藗儫崃夜恼?，慶賀投票手續(xù)的完美無缺。

七時三十分，執(zhí)行主席劉少奇宣布選舉結(jié)果。他一字一句地說：“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五百七十五票?！比珗龃硪恢缕鹆ⅲ瑹崃夜恼?。樂隊奏起“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的樂曲。代表們合著樂聲的節(jié)拍鼓掌，其中夾著此起彼伏的“毛主席萬歲”的口號聲。樂聲剛剛停止，有節(jié)奏的掌聲又升揚起來。全場情緒沸騰，歡欣鼓舞。這是眾望所歸，每一個人都為自己投了偉大領袖一票而感到光榮、驕傲。劉少奇宣布：“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朱德……”會場又沸騰起來，《解放軍進行曲》與掌聲相合，十分雄偉有力。劉少奇又宣布：“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劉少奇……”“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宋慶齡”……一直到宣布了五十六位政府委員的名單，會場上始終回響著陣雨一樣的掌聲。真的，中央政府主席、副主席和委員完滿地選舉出來了，政協(xié)全國委員會完滿地選舉出來了，政協(xié)第一屆全體會議宣言完滿地通過了……新中國已經(jīng)做了她在開基立業(yè)時所應做的一切，代表們和全國人民當然要歡欣熱烈地慶賀了。

選舉結(jié)束后，下午6時，在天安門廣場的南端，舉行了人民英雄紀念碑奠基典禮式，出席政協(xié)一屆會議的全體代表和首都各界群眾3000人出席了奠基儀式。當各代表就位后，周恩來代表主席團在嚴肅的空氣中致詞說：“我們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為號召人民紀念死者，鼓舞生者，特決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北京建立一個為國犧牲的人民英雄紀念碑?，F(xiàn)在，一九四九年九月三十日，我們?nèi)w代表在天安門外舉行這個紀念碑的奠基典禮?！痹谥芏鱽碇略~之后，全體代表均脫帽靜默致哀。默哀畢，毛澤東宣讀紀念碑碑文。

典禮的最后環(huán)節(jié)是奠基。在舉行奠基儀式時，毛澤東和各單位首席代表一一執(zhí)锨鏟土并表示他們對于先烈的崇敬。

奠基儀式結(jié)束后，代表們又回到懷仁堂，大會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閉幕儀式。毛澤東和六位副主席在持久的掌聲中走上主席臺。毛澤東宣布：“我們的會議已完滿成功，現(xiàn)在舉行閉幕式?！敝斓伦叩禁溈孙L前，宣讀了閉幕詞。他滿懷信心地指出：“我們既然能團結(jié)一致，開創(chuàng)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我們一定能夠團結(jié)一致地把我們的國家建設好，把我們的國家引導到繁榮昌盛的境地?！弊詈?，全體委員起立，軍樂隊奏起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在奏樂時，主席臺上懸起了五星紅旗。

全中國人民，全世界的無產(chǎn)者，都在等著第二天的太陽升起。

這一天，中國人民終于實現(xiàn)了百年的共和夢想！

這一天，古老的中華巨龍，以嶄新的姿態(tài)，騰飛在世界東方！★

（連載完畢）

（責編/聞立 責校/陳小婷 來源/《誕生——共和國孕育的十個月》，董偉著，東方出版社2019年6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