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人生　各有歸處

城市太大，容易迷路，人心太野，難見歸途。

一、城市太大，容易迷路

你見過南方的冬天嗎？就是那種明明艷陽高照，空氣中卻依舊透露著寒冷的冬天，陽光穿不透城市里厚重的霧氣，因此顯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灰撲撲的。

27歲的曾夢鴿就是在這樣的冬天斬斷了她愛情的尾巴，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她走的那天肖卓并不知道，因為他們公司在第一波寒潮來襲之前去了泰國旅行。

“小鴿子，這款口紅很適合你，我給你買了，開心嗎？”

“導(dǎo)購小姐說這款香水是今年最火的，你要嗎？”

肖卓在泰國的那小半個月發(fā)給曾夢鴿的消息中最多的就是又給她買了什么，仿佛企圖用物質(zhì)來彌補，可是有什么好彌補的呢？不過就是吝嗇于給一個承諾。

“不了。”曾夢鴿捏著手里的高鐵票，猶豫片刻還是把這句話發(fā)了出去。

回到老家后，朋友問起曾夢鴿怎么舍得從紙醉金迷的大城市回來，她總笑著說：“城市太大，容易迷路，人心太野，難見歸途?！?/p>

二、溫柔似刀，刀刀入心

曾夢鴿腦子比較慢，在宿舍所有人都找到實習(xí)工作的時候，才驚覺自己也到了該工作的年紀(jì)，四處打聽了許久終于在一個學(xué)姐的推薦下去了一家公司。肖卓是那家公司的項目經(jīng)理，負(fù)責(zé)一款線上付費課程的開發(fā)，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來事兒的時候可以連著一個星期住在公司。

肖卓對曾夢鴿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看你簡歷是華南師大的，高材生啊，來我們這兒屈才了。”

彼時是整個公司備戰(zhàn)年終活動忙得日夜顛倒，不眠不休的時候，曾夢鴿半夜實在餓得慌，跑到茶水間去泡泡面就遇見了手拿一大壺黑咖的肖卓，胡子拉碴，衣衫不整。

“行了，你早點回去吧，這大晚上也沒你什么事兒，一小姑娘這么熬著挺遭罪的。”肖卓說完就端著那壺黑咖轉(zhuǎn)身走了，曾夢鴿愣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堅守工作崗位。

后來活動結(jié)束，肖卓團隊獲得了喜人的成績，決定弄個慶功宴，特地叫上了曾夢鴿。

“我就不去了吧？”曾夢鴿看著肖卓一身齊整的長風(fēng)衣，梳個大背頭，露出光潔的前額，看起來有幾分風(fēng)度翩翩。

肖卓逗她說：“高材生，這是看不起我們這些野路子出身的？”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p>

“前段時間你也幫了我們不少忙，算半個編內(nèi)人員?！?/p>

吃飯唱歌間，肖卓對曾夢鴿多有照顧，曾夢鴿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實則在心里偷偷地記下了肖卓的溫柔。

少年的溫柔似刀，刀刀入心，讓曾夢鴿心旌蕩漾，也沉溺其中。

三、自由如風(fēng)的少年

肖卓不僅是個工作狂，還是一個好動青年，工作之余組局狼人殺，帶隊探索老字號美食，天氣好的時候背著包去周邊爬山露營，連帶著曾夢鴿都跟著四處浪蕩。

“小鴿子，明天太古匯有個制作威尼斯面具的活動?！毙ぷ堪褟拇罄蚀虬貋淼奶繜箢^拿給曾夢鴿。

“我最近要準(zhǔn)備畢業(yè)論文，過段時間要答辯了?！痹鴫豇澆恢圹E的把那份肖卓特地千里迢迢帶回來的小食放在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資料旁邊，給了肖卓一個羞澀的笑。

“也花不了多少時間?！痹谛ぷ康能浤ビ才葜?，曾夢鴿最終還是點了頭。

曾夢鴿沒能在做完面具后如愿回家，被肖卓以難得放松為由又給拉到了酒吧，后來曾夢鴿才知道原來那天酒吧來了個知名的DJ，正好是肖卓極為喜歡的。

肖卓全程給曾夢鴿科普，說電音的歷史起源，電音的迷人之處，今晚的DJ是什么來頭，肖卓眼睛里閃爍著的光芒讓曾夢鴿不禁覺得自己的萬千情愫對于這個自由如風(fēng)的少年而言是束縛，是負(fù)累。

四、感謝你棲息在我近旁

臨近畢業(yè)的時候曾夢鴿父母問她關(guān)于未來有什么打算，她說想待在這個充滿無限機會的城市見見世面。

其實啊，她只是把肖卓放進(jìn)了自己的未來。

曾夢鴿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份會計的工作，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卻拿著不高的薪水。

上司是個干練強勢的女人，她時常和曾夢鴿說：“好好做，好日子在后面，你比當(dāng)年的我厲害多了。”

聽得多了曾夢鴿也就真以為往后的日子肯定能光芒萬丈，現(xiàn)在雖然辛苦，可是她心愛的少年陪在她身旁啊，還有什么比冬日里愛人的圍巾和擁抱更溫暖。

2013年圣誕節(jié)肖卓升了職，加了薪，拿著一筆不小的獎金帶曾夢鴿去小蠻腰400多米高的西餐廳吃飯。紅酒，玫瑰和那套Dicr的限定款口紅襯得腳下燈紅酒綠的廣州城都失了顏色，肖卓無疑是浪漫而熱烈的，滿足了少女關(guān)于愛情的種種幻想。

“小鴿子，感謝你棲息在我近旁?！边@是肖卓那天對曾夢鴿說的情話當(dāng)中最動聽的一句。

曾夢鴿之后的幾年真如肖卓說的那般，安心地棲息在肖卓視線所及范圍內(nèi)，溫柔又體貼。

五、高手過招的結(jié)果是兩敗俱傷

年少的歲月最是輕狂，也最是悄然，可時間沒有帶走美人也沒能帶走愛情，一切就像是靜止了。

曾夢鴿的父母時常給她打電話問及她的感情狀況，還時不時地提起讓她回老家找份安穩(wěn)的工作。

“肖卓，我爸媽讓我回老家上班?！痹鴫豇澾x了條低調(diào)點的領(lǐng)帶給肖卓系上。

“廣州挺好的，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買給你?！毙ぷ啃σ庥亟o了曾夢鴿一個吻作安撫。

廣州是挺好的，能容納所有人的雄心壯志和未來期許，可偏偏沒能給曾夢鴿一個看得見的未來，入職三年多曾夢鴿依舊做著無關(guān)緊要的工作。工作上的郁郁不得志漸漸轉(zhuǎn)變成了感情上的不安，她企圖在愛情里尋找一個可供棲身的一隅。

那天，公司有個小伙子求婚成功，給每個人都送了一份精美的喜糖，曾夢鴿挑出里面的巧克力，把剩下的糖全吃了。

回家后她把巧克力遞給肖卓，玩笑著說：“肖卓，要不我倆也訂個婚吧?！?/p>

肖卓詫異地看著她，拿過巧克力撕開，含糊道：“寶貝兒，你這是受什么刺激了？”

聞言曾夢鴿愣愣地盯著肖卓頭頂?shù)陌l(fā)旋，眼里涌上一股暖意，生生灼紅了雙眼。

隔天清晨桌上放著曾夢鴿最喜歡的早茶，旁邊是iPhone剛推出的新手機。

“本來昨天就想拿給你的，結(jié)果一不小心給忘了?！?/p>

曾夢鴿心里明鏡似的，哪里會是忘了，只是不想去面對她紅了的眼眶。

在曾夢鴿27歲這年，她和肖卓的對話當(dāng)中出現(xiàn)得最多的詞就是未來，可兩個人卻像是高手過招，一個不著痕跡地試探，一個漫不經(jīng)心地躲避。

感情里高手過招的結(jié)果從來只有兩敗俱傷。

六、她的執(zhí)著竟成了他眼里的鬧劇

臨近年關(guān)無數(shù)的報銷單和收據(jù)蠶食著曾夢鴿的生活，令她像是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肖卓見狀也是小心翼翼地避著她，生怕引來一場毫無緣由的爭吵。

“小鴿子，下個星期我們公司要去泰國，要不要給你買些東西帶回去給叔叔阿姨？”

“我爸媽問我什么時候帶你回家?！痹鴫豇澰捓锸窃频L(fēng)輕，心里卻是重如千斤。

“不著急?！毙ぷ可焓纸舆^曾夢鴿手里的碗筷，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

“肖卓，我27歲了！你總說不著急，可你到底在等什么呢？”曾夢鴿的情緒被肖卓回避的背影扯開了一個口子，里面的焦躁，不安、委屈和難過統(tǒng)統(tǒng)掉落出來，灑了一地。

“我們現(xiàn)在這樣有什么不好，為什么就非得結(jié)婚？”肖卓不解地看著曾夢鴿。

曾夢鴿就靜靜地盯著肖卓，眼淚直直地砸在地上，諷刺地笑著說：“有什么不好？你問我哪里不好？”

“肖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就是作，特別不可理喻？我27歲了，不小了！該結(jié)婚了！怎么這在你看來就成了一個笑話？”曾夢鴿的聲音里帶著歇斯底里。

肖卓最后把顫抖著的曾夢鴿摟進(jìn)懷里，輕聲說：“小鴿子，別鬧了。”

那句話成了壓垮曾夢鴿愛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執(zhí)著竟成了肖卓眼里一場不可理喻的鬧劇。

七、海海人生，各有歸處

后來曾夢鴿回了老家，父母隔三差五就給她安排相親，她總是推脫，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曾夢鴿的第一個相親對象是公安局的一個特警，長相白凈，走路像是總向上提著一股氣，對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是認(rèn)真的，奔著結(jié)婚為目的的，不耍流氓?！?/p>

多么正義凜然的一句話卻讓曾夢鴿在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嘗到了透心涼。

肖卓不知從哪里得知曾夢鴿去相親了，結(jié)結(jié)實實被嚇了一跳，仿佛自己的小鴿子馬上就要飛進(jìn)別家的院子里，忙不迭地給曾夢鴿打電話，說讓曾夢鴿等等他。

時隔小半年曾夢鴿再見到肖卓就是在相親的第二天清晨，那人懷里抱著一束火紅的玫瑰花，懷里揣著戶口本，看見曾夢鴿就說：“小鴿子，我們?nèi)ソY(jié)婚吧，你看，我把戶口本都帶來了，我還帶來了你上次說的那款蒂芙尼銀豆子?！?/p>

“不了，大城市不適合我，而你也不適合我。肖卓，你就像許巍歌里唱的那樣，像風(fēng)一樣自由，而我留不住你的溫柔?；厝グ?，去追求你的追求，我也很喜歡我現(xiàn)在安穩(wěn)的日子?！?/p>

海海人生，有人想要飛上高空見汪洋大海，而有人只愿擇一嶼而棲聽細(xì)浪漲落，肖卓是前者，曾夢鴿是后者，各自有各自的歸處，有過一場溫柔也算得上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