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河南蘇家作龍鳳燈舞的動作演變

趙若伊

摘要：蘇家作龍鳳燈舞是流傳在河南省博愛縣蘇家作村的一種傳統(tǒng)民間舞蹈形式，是我國重要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發(fā)展至今已有二百余年的歷史。因其演出風格雄偉大氣，場面宏大，生動活潑，有極強的表演性，近年來備受關注?，F(xiàn)今的龍鳳燈舞己從舊時祭祖祈天、敬神謝恩的宗教性特征，逐漸向欣賞表演、自娛自樂的特性轉(zhuǎn)移，成為當?shù)卮迕衲隁q節(jié)慶時由村民自發(fā)組織的娛樂、健身、觀賞等合為一體的民間藝術活動。本文以田野考察法為主，借助舞蹈身體語言研究法，綜合運用文獻法、調(diào)查法等研究方法對蘇家作龍鳳燈舞的動作語言與演變等方面進行探究。

關鍵詞：蘇家作? ?龍鳳燈舞? ?動作語言? ?演變分析

中圖分類號：J722.2?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15-0017-03

河南蘇家作龍鳳燈舞是一種將舞龍燈、舞鳳燈相融合，并在此基礎上加以各類造型花燈共舞，表演民間傳說故事的漢族民間舞蹈。每年春節(jié)期間和廟會時，當?shù)卮迕癖硌蔟堷P燈舞以祈求平安，其表演形式獨特、表演內(nèi)容豐富、表演隊形復雜多變、表演風格粗狂大氣，近年來備受關注?，F(xiàn)今，蘇家作龍鳳燈舞的傳承發(fā)展不僅保留了早期的表演程式，而且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變革，在動作方面不斷創(chuàng)新。

蘇家作龍鳳燈舞的表演宏偉奔放，舞燈時對演員的要求較高，動作鏗鏘有力的同時又需要靈活自如，如此才能表現(xiàn)出龍大氣靈動的體態(tài)特點，以及鳳雅致生動的樣貌特征，使得龍鳳共舞、龍鳳祥和的場面躍然臺上。

著名哲學家伊波利特·阿道爾夫·丹納在《藝術哲學》中指出“作品的產(chǎn)生取決于時代精神和周圍風俗。”①傳統(tǒng)的蘇家作龍鳳燈舞正產(chǎn)生于村民的祭祀祈神活動，在作品中演繹龍鳳神話傳說，其表演主要由兩個龍燈，一個鳳燈，一個蜘蛛燈，一個太陽燈，并伴有幾十種不同形象的花燈而組成，這些各類角色的燈相互配合，按照固定的程式化套路來演出，其程式化主要表現(xiàn)在演出節(jié)目的固定順序之中，從“出場”到“龍蛻皮”“二龍纏蛛”“鳳游場”“丹陽朝鳳”“鳳戲龍”，最后以“百鳥朝鳳”為結尾。隨著時代的變遷，蘇家作龍鳳燈舞當前主要作為供村民欣賞娛樂的一種民間舞蹈，它繼承了傳統(tǒng)程式化套路，同時在動作上又加以創(chuàng)新，將新的表演形式與技巧融入其中，去掉了舊時表演中一些繁瑣的成分。

本文將龍鳳燈舞的動作分為持龍者的動作、持鳳者的動作以及持太陽燈、蜘蛛燈者的動作三部分，進行詳細分析。

一、持龍者的動作

蘇家作龍鳳燈舞中的舞龍表演由一條青龍與一條紅龍組成，青龍噴水，紅龍吐火，一條龍的持龍者共九人，一人舉龍頭，七人舉龍身，一人舉龍尾。持龍者的動作以恢弘大氣、迅疾敏捷為特點，為表現(xiàn)龍的至高無上與雄姿，動作語匯多以急速移動，閃轉(zhuǎn)騰挪，上下翻飛為主。其基本動作大可分為六類：“持龍桿”“舉龍”“息龍”“右手把”“左手把”和“倒把”。

“持龍桿”需舞者保持身體直立體態(tài)，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做雙手持桿;而“舉龍”則是在“持龍桿”的基礎上，將龍桿舉至胸前走便步或小跑行進。舞者“持龍桿”橫于胸前，龍體在身右側為“右倒把”，對稱握法稱“左倒把”;“右手把”與“左手把”相互交替舞動稱之為“倒把”;“息龍”是一種靜態(tài)舞姿造型，舞者單手持桿，單膝跪地，以示龍之英姿。蘇家作龍鳳燈舞的舞蹈動作基本由以上六種動作構成，按照上文所述固定的演出內(nèi)容，加以編排重組，形成完整的舞蹈。

經(jīng)過蘇家作龍鳳燈舞近年來的發(fā)展，其表演程式與動作較之舊時有了較大的變化。“‘圖騰是原始人群認定的一種有血緣關系的生物或無生物，被視為守護神或群體標志，代表祖先或力量”②蘇家作老藝人們?yōu)楦油癸@龍之英姿，體現(xiàn)龍在中華民族中的重要圖騰象征，在傳統(tǒng)動作的基礎上，著眼于對龍形象的模擬再現(xiàn)，對動作細節(jié)加以精煉。如表演第二段“龍蛻皮”，舊時的表演中，以“蜘蛛燈”的動作為主，持青龍者“舉龍”走便步隨其游場，“青龍”動作較少?，F(xiàn)今，在第二段的表演中，為了生動形象的彰顯出“龍蛻皮”這一畫面，持青龍者在“舉龍”的同時，手臂上下抬動，使得“青龍”不斷起伏，又增加了細微的抖動與足下的細小碎步，其蛻皮的樣貌更加活靈活現(xiàn)。

蘇家作龍鳳燈舞的藝人們還根據(jù)神話傳說，進行作品的編排，其中“二龍戲珠”“龍游纏鳳”“龍鳳呈祥”等節(jié)目均取材于中國古代神話傳說，承載了中華民族對龍鳳的圖騰崇拜。“神話定性于外在的敘事，并注入儀式。這種敘事是以語言方式構成的。”③蘇家作龍鳳燈舞的藝人們以舞蹈為主要表現(xiàn)手段，在龍飛鳳舞中講述神話故事，表達了人們對龍鳳的崇敬之心和對美好生活的祈盼。他們還從中提煉主題動作，以傳統(tǒng)動作元素為原型進行創(chuàng)新改編，擴大動作動勢。傳統(tǒng)龍鳳燈舞的第三段“二龍纏蛛”，持青龍者將龍體放在身體左側，便步至舞臺前方，同時，火龍“舉龍”上場。然后，青龍與火龍的持龍者做“舉龍”先后繞“蜘蛛燈”跑步旋轉(zhuǎn)，青龍至臺后，火龍到臺前。到達位置后，雙龍的持龍者在保持“舉龍”的同時，左右晃動龍桿，表現(xiàn)龍騰云駕霧的動勢。隨后，持龍者左右轉(zhuǎn)動龍把，雙龍抖動，鈴鐺作響，青龍噴水，紅龍吐火。進而，兩位持龍頭者高舉龍頭，后面的持龍者依次舉高隨即落下，腳下大步奔跑，撲向“蜘蛛燈”。如今的“二龍纏蛛”依舊是青龍與紅龍的表演，但二龍皆噴火，已然沒有了噴水的舞龍表演。舊時的兩龍嬉鬧追逐、逗趣相爭的動作不夠豐富，經(jīng)過近年來老藝人們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他們抓住了“纏”這一細節(jié)，以“倒把”為動作原型，以繞“8”字為動作路線，擴大了“倒把”的動勢。持龍者們左右倒把，龍把至身體前部時高舉龍把，腳下大跨步跑，二龍時而穿插而過，時而纏繞交縱，時而對峙相較，翻騰跳躍，相撲閃躲，二龍搶珠躍然臺上。

除此之外，蘇家作龍鳳燈舞的藝人們亦更加注重龍鳳共舞的緊密結合。第六段“鳳戲龍”中的龍鳳共舞，持青龍者“舉龍”而出，繼而做“左手把”，腳下快步從鳳的身下穿過，后從龍身體第五、六節(jié)間穿過，再持“左手把”繞鳳一周。最后一段“百鳥朝鳳”二龍以順時針方向繞鳳游動。當下龍鳳燈舞的第六段“鳳戲龍”在前人表演的基礎上，又增添了許多突出龍鳳共舞的動作與造型。持龍者在“舉龍”同時手臂上下浮動，腳下做“顛步”，膝蓋上下屈伸，模擬龍在空中的浮動，又如持龍者在此段還通過手部的顫動，使龍的全身產(chǎn)生抖動，這些動作都與鳳的形態(tài)相呼應，創(chuàng)造出二者間緊密的聯(lián)系。此外，持龍者在鳳的周圍做“左右倒把”，與鳳相繞，嬉戲逗趣的畫面躍然而出。

二、持鳳者的動作

蘇家作龍鳳燈舞中所需舞鳳演員三人，鳳頭、鳳身與鳳尾各一人。較之持龍者的動作，持鳳者舞姿較為典雅高貴、端莊大方，以彰顯鳳之儀態(tài)萬千。其基本動作大可分為四類：“持鳳桿”“舉鳳”“風叼毛”和“鳳抖毛”。

“持鳳桿”是持鳳者持鳳燈道具的基礎手部動作，舞者右手在上雙手握鳳桿（鳳頭桿、鳳身桿、鳳尾桿），持鳳身桿的舞者要將鳳燈道具上的“肩扛板”扛于右肩。“風叼毛”和“鳳抖毛”為持鳳者舞鳳燈的基本動作，“風叼毛”即持鳳頭者緩緩將鳳頭往回轉(zhuǎn)至右翅上，猛叼一下右翅，立即將鳳頭抬起，再向左翅叼去，同時舉鳳身及舉鳳尾者抖動鳳桿;“鳳抖毛”是舉鳳頭者將鳳頭壓至前下方，靠近地面，鳳嘴朝上，三人均抖動鳳桿?！芭e鳳”是持鳳者跑場、進行調(diào)度的行進動作，持鳳者“持鳳桿”，全腳著地，碎步挪動，舉鳳頭者雙手抖鳳頭桿，使鳳頭不停地顫動。

在蘇家作龍鳳燈舞的不斷發(fā)展中，不僅舞龍燈的動作有所發(fā)展變化，舞鳳燈的動作亦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創(chuàng)新。由于“鳳”道具自身，頭部小、身體體積大、重量沉、舞鳳所配置的成員少，常以某種求神祈福儀式中的一種角色的需要而出現(xiàn)，故傳統(tǒng)的舞鳳頭部較為靈活，動作相對較多，而鳳身基本無明顯動勢。在《舞蹈身體語言學》一書中，作者將“部落儀式/舞蹈活動”分為轉(zhuǎn)化儀式與鞏固儀式，并指出“轉(zhuǎn)化儀式也好，鞏固儀式也好，對舞蹈身體語言而言，他們都首先以儀式的方式保證其言說的正當性和合理性，并在儀式流程中剔除言語的個體色彩而逐漸被固化。”④通過近年來逐步的發(fā)展，蘇家作龍鳳燈舞的祈禱祭祀功能逐漸弱化，常作為一種供人欣賞娛樂的民間舞蹈活動在節(jié)慶期間表演，鳳的動作不斷創(chuàng)新，樣式豐富。例如傳統(tǒng)蘇家作龍鳳燈舞的第四段“鳳游場”，持鳳者“舉鳳”上場，并按順時針方向轉(zhuǎn)兩圈，隨后在原地做“風叼毛”，緊接著再“舉鳳”走至舞臺中央做“風抖毛”，最后到舞臺右前方，將鳳頭向右擺，同時停止抖動，做休眠狀。此段中除了一些幅度較小、簡單的動作外，再無特色之處。通過老藝人們對動作語匯的不斷探索創(chuàng)新，“鳳游場”一段中，鳳首次出場，在“舉鳳”的基礎上，增添了尾部的顫動，是一種展示與炫耀，以表現(xiàn)出一種傲人的姿態(tài)，彰顯百鳥之尊的風度。

又如“丹鳳朝陽”“鳳戲龍”及“百鳥朝鳳”中舞鳳的動作，僅有一些頭部細小的顫動，輕微的左右擺動，或刻板的舞臺調(diào)度，動勢小，美感弱。而現(xiàn)在，鳳的動作更為靈動自然，持鳳者腳下的碎步輕盈，時緊時緩，時快時頓，時而大步向前，時而小步挪動;手上的鳳桿變化多樣，時左時右，時上時下，時而擺動微顫，時而起伏騰躍，與“太陽燈”照相呼應，向陽而舞。龍鳳燈舞的終場“百鳥朝鳳”，舊時演出里鳳在舞臺中央原地不動，尤顯死板，現(xiàn)加入了頭部的微小浮動，持鳳頭者手握“鳳桿”或上，或下，或左，或右，使得鳳頭不斷擺動，凸顯鳳之高貴雅致，生動逼真。

三、持蜘蛛燈、太陽燈者

蘇家作龍鳳燈舞中蜘蛛燈（或稱之為龍珠）與太陽燈表演所需演員各為一名，其主要功能在于分別指引龍燈和鳳燈進行舞動，持太陽燈和蜘蛛燈者是舞龍舞鳳的引領者。傳統(tǒng)蘇家作龍鳳燈舞中持蜘蛛燈、太陽燈者基本動作為“舉燈”“右手把”“左手把”“倒把”?！芭e燈”即雙手握燈桿舉燈，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右臂抬起與肩同高?！坝沂职选薄白笫职选奔啊暗拱选迸c持龍者“右手把”“左手把”“倒把”動作相同，此段不再做詳細介紹。

經(jīng)過多年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蜘蛛燈、太陽燈的動作發(fā)展得更為精細豐富。龍走路時，蜘蛛燈本以單一的“舉燈”來引領，現(xiàn)在持蜘蛛燈者以“舉燈”為基礎，左右臂交替上下起落，腳下自然分開向前行進。龍調(diào)頭時，持蜘蛛燈者轉(zhuǎn)身做“左右倒把”劃“8”字，蜘蛛燈不可隔人，需始終引著龍頭。舞龍時，蜘蛛燈表演者先持“左手把”在身體左邊從前向后劃“8”字，而后再持“右手把”于身體右側從前向后劃“8”字，其身體隨劃“8”字的動勢自然轉(zhuǎn)動。太陽燈在“丹鳳朝陽”中的動亦有新穎之處，持太陽燈者轉(zhuǎn)動手腕，太陽燈不斷旋轉(zhuǎn)，以挑逗鳳，與其相逗趣。

四、結語

河南蘇家作龍鳳燈舞不僅是河南焦作市博愛縣的重要文化之一，更是我國寶貴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在二百余年的歷史中現(xiàn)今的蘇家作龍鳳燈舞已成為當?shù)匾粡執(zhí)厣幕a(chǎn)業(yè)名片，以此打造龍鳳之鄉(xiāng)，形成旅游產(chǎn)業(yè)，帶領村民致富，推動經(jīng)濟的發(fā)展。

蘇家作龍鳳燈舞與其他燈舞不同之處在于將舞龍與舞鳳相結合，并加入數(shù)十種形象各異的花燈進行表演。傳統(tǒng)的龍鳳燈舞具有一定固定的模式套路，具有程式性的特征，其舞龍、舞鳳的動作恢弘大氣，模擬龍鳳之態(tài)靈動有趣?，F(xiàn)今，龍鳳燈舞的表演繼承了傳統(tǒng)程式化套路與基本動作語匯的同時，又加以創(chuàng)新，將新的表演形式融入其中，去掉了舊時表演中一些繁瑣的成分，并在舊時動作的基礎上進行了再創(chuàng)作，依照龍、鳳的特點，擴充了龍鳳燈舞的動作樣式，增加了許多模擬龍游鳳舞之態(tài)的舞姿造型，而且擴大了動作幅度，使得龍、鳳形象愈加生動有趣，躍然臺上。

注釋：

①[法]丹納：《藝術哲學》，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9年，第64頁。

②張素琴、劉建：《舞蹈身體語言學》，北京：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第118頁。

③張素琴、劉建：《舞蹈身體語言學》，第114頁。

④張素琴、劉建：《舞蹈身體語言學》，第108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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