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圓夢

肖明

2016年6月4日，我們夫妻二人乘坐的航班平安抵達咸陽機場，我們在咸陽沒有親友，歡迎我們的是咸陽那溫情的雨。

在雨中，我倆登上一輛大巴士直奔西安而去。 雙腳一落西安大街的瞬間，淡淡的憂、淡淡的愁便油然而生：歲月無情，帶走了在這里輝煌過的一代又一代的天之驕子，一輩又一輩的曠世英才。而此時不肖的我來了，只能觀賞你們的流風(fēng)遺跡，景仰你們饋獻人類的不朽風(fēng)采。 讀書時常誦讀“渭城朝雨邑輕塵”、“城闕輔三秦”等誕生于西安古城的詩詞，時常在夢中游覽西安，不曾想到今天我真的走進了這渭城里，站在了這三秦大地上。

知道三皇五帝時有個遍嘗百草的神農(nóng)氏，怎能不去祭拜炎帝陵？參拜過模擬秦陵地宮里住著的一統(tǒng)中國封建社會的秦嬴政，怎能不去觀賞他的兵馬俑？崇拜大漢的千古一帝劉徹，怎能不去看看他的未央宮？拜讀了唯一女皇武則天乾陵里的無字碑，怎能不去逛逛她那宏偉的大明宮？找到了白居易愛情詩篇《長恨歌》中唐明皇與楊貴妃的長生殿遺址，怎能不去游游他們的華清宮？還有西安事變時的兵諫亭，《射雕英雄傳》里論劍的華山，陜西歷史博物館……西安，您景不勝收！西安，是您圓了我的夢！

還有一夢，沉睡已久，那便是夢回半坡，半坡博物館是我國現(xiàn)存的第一座史前文明遺址博物館，讀書時就聽歷史老師講，它是仰韶文化的一部分，距今大約六千多年前新石器時代的母系氏族晚期。走進半坡，迎面看見一位半坡姑娘，如同現(xiàn)在去鄉(xiāng)下旅游遇見了一位美麗的村姑，只見她高綰發(fā)髻，身著縫制的粗麻衣，含胸半踞一石崖之上，兩耳尖頂汲水瓶右側(cè)摟抱著，表情儀和又若有所思地看著石崖下面的水中魚兒，忘記了汲水。當然，那姑娘是不可能看見我的到來的。 向左走不遠是半坡歷史文物展覽廳，廳前地面上鋪寫一個大的“母”字，它在告訴我們這里是母系社會的遺存。大廳右側(cè)墻壁上的“追魂”二字醒目有力，仿佛在提醒我們，沒有他們的昨日就沒有我們的今朝。廳內(nèi)陳有母親紡麻蠟像、母親育兒蠟像、原始部落生活、耕作、打獵等場景。最主要陳列著他們曾經(jīng)使用過的磨制石器、骨器、飾品、燒制的陶器等生活用具以及他們曾經(jīng)食用過的飛禽走獸、五谷作物等標本。著名的史前文明標志性物件雙面人紋魚盆，雙耳尖頂汲水瓶等都安睡在這里。

是呀，看見了這些半坡人的靈魂精華，就好像看見了半坡人的魂魄一樣，置身于這展覽館，我就仿佛來到了半坡部落。這一夢遠遠超過了南柯一夢，黃粱一夢之夢境。參觀完文物廳，我直奔半坡人生活遺址館而去。這已被發(fā)掘的4500平米的遺址展覽廳里，可以真切地看到大約6000多年前生活在黃河流域的半坡人的居住環(huán)境、生活方式、墓葬文化等。他們用壕溝抵御野獸的侵襲（應(yīng)該是最早的城墻），發(fā)明了以二十平米左右的圓形或方形土炕為基礎(chǔ)，四周插上立柱，用稻草和泥巴筑墻再加上蓋子的房屋。屋內(nèi)還有火塘，是為取暖和炊煮而造，火塘就是現(xiàn)在爐灶的前身。在房屋的周圍，還有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窖穴，是為貯藏糧食和種子等而建造的。這樣的生活區(qū)雖然粗陋一些，感覺還是跟我們小時候的生活環(huán)境很酷似。不同的是，在房子的周圍還有甕棺，甕棺就是將夭折的孩童用兩個陶甕對扣在一起而收葬。此種墓葬方式也許是因為孩子太小就離世，不舍得他們的離去而發(fā)明的吧。除了甕棺葬，半坡人的墓葬地還發(fā)現(xiàn)了兄弟二人葬，姊妹四人葬，卻沒有夫妻二人葬，這種葬俗文化正符合了當時以母親為紐帶為血緣關(guān)系的部落生活特點，因為那時不是婚配制家庭生活方式。另有一種叫二次葬，那是給比較重要的人物舉行的一種葬禮，就是他們死后過一段時間再隆重地埋葬一次。還有肢體直立葬、俯臥葬、單人葬等等。無論哪一種葬法，都根據(jù)逝者的身份地位，里面陪葬了數(shù)量不等、大小不一的陶器，這說明當時的制陶業(yè)已經(jīng)相當發(fā)達，我不得不驚嘆半坡人的聰穎智慧，難怪在半坡遺址發(fā)現(xiàn)了六處陶窯。令人深思的是，墓葬的遺骸頭顱都是向西的，難道半坡人那時就已相信西方有極樂世界嗎？半坡遺址展覽廳的后面復(fù)原了一座座半坡人居住的圓形或方形房屋。每座房屋不但有門檻阻擋雨水流進屋內(nèi)，門口還有用草筑起的防風(fēng)墻，這防風(fēng)墻就是爾今防盜門的鼻祖。據(jù)說這些房屋排列成一個圓圈形，中間的廣場便是部落集會的場所。

站立在這些茅屋中間，我的眼前浮現(xiàn)著部落首領(lǐng)，手執(zhí)圖騰，與氏族成員開會、飲酒、歡歌……走出半坡，有幸偶遇在半坡辛勤工作五十余年的先驅(qū)趙文藝老先生。交談中了解到，趙老先生舍棄本來熱愛的京劇藝術(shù)工作，服從國家調(diào)配來到半坡。當他踏進了半坡的那片土地，當他了解了半坡那段文明，他就毅然決然地將自己的靈魂安放在那里，成為半坡鋪墊者之一。

他嘔心瀝血為半坡默默地奉獻著自己最有價值的黃金時代。為半坡博物館著寫各種解說詞，又為半坡培養(yǎng)一批又一批歷史講解員。修復(fù)半坡遺址時妻子正分娩，他為了不耽誤半坡博物館的建立而沒有回家陪伴妻兒，由此我想到了大禹治水三過其門而不入，想到了許許多多舍小家而顧大家的精英們。如今雖然退休了，可仍然站在陜西歷史文化修護傳承工作的第一線。繼續(xù)為陜西的歷史文化傳承發(fā)展培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的接班人。感謝您，趙文藝老先生，沒有您，我怎來圓這半坡一夢？

在西安我們多次迷路，但是每個熱情好客的西安人民都是我們的向?qū)?。僅在大明宮我們就走失四五次。大明宮一望無際，據(jù)說是北京紫禁城的四倍之多，相當于三個凡爾賽宮，十二個克里姆林宮。我們游走了一天，都沒觀賞完半個大明宮。所以又在啟程歸鄉(xiāng)的那個上午，又一次重返大明宮，遺憾的是因為倉促趕車，還是沒能夠走完半個大明宮。記得那天是周六，八點多，晨練的廣場舞還沒有結(jié)束，我一時興起，隨波逐流地跟著音樂舞弄起來。跳著跳著，我醉了，忘記了是在西安還是在長安城，仿佛聽到了那支唐明皇的《霓裳羽衣曲》。

這一夢我陶醉了。 看著晨練的人們，看看這熱鬧的大明宮給人們帶來了歡樂和安康，想想這古老的長安城給人們帶來的底蘊和高尚，品品西安勞動人民的辛勤和善良，我又入夢了。

多么希望我一夢千年醒來后，那些對歷史發(fā)展有貢獻的中國先人們的形象依舊蕩漾在我的腦海，他們的豐功偉績依然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萬古千秋，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