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蟬

焦琦策

2018年8月晴

步入盛夏的一個標志，或許就是蟬鳴。在屋內(nèi)躺著睡午覺，迷迷糊糊之際，久經(jīng)訣別的蟬聲傳人耳朵，你忽然清醒，睡意全無，原來夏天已經(jīng)隆重地盤亙在赤道以北，不久許多果實即當成熟，慰勞忙碌的人們。

無論鄉(xiāng)村還是城市，蟬鳴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比起城市小區(qū)或者公園的蔭庇處，鄉(xiāng)村的果樹上蟬的身影更多。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住慣了，看了許多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難免會懷念老家鄉(xiāng)村的景致。

屋前的空地里種著許多蘋果樹、梨樹，種類也很繁多，卻叫不上名字。蘋果還在青綠的時候，就會摘下來吃。這個時候的蘋果帶著酸澀的味道，比起成熟的顯得更有味道。成熟的果實全是甜，甜里還有幾分膩。那時候吃多了蘋果，偶然一次去城里，發(fā)現(xiàn)還有賣蘋果的，就驚訝為什么這個東西還要賣，本來摘來就能吃的嘛。后來才發(fā)覺，一個鋼筋水泥筑就的城市，去哪里種蘋果樹呢。吃蘋果是一種樂趣，然而捉蟬更是一種樂趣。

就在蘋果樹地里，你聽見幾聲短一聲長、略帶沙啞卻很明亮的嗚叫，就知道有蟬在上面。輕輕地走過去，它們爬的很低，趁它不備，一把捂住，蟬就到手了。被捉住的蟬叫聲更加凄慘，從剛才節(jié)奏分明的吟唱，到現(xiàn)在凄慘凌亂的哭訴，真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迷惘。捉住蟬，這下可好了，用一根很長的細線兩頭分別綁住兩只蟬的身子，把他們?nèi)由咸炜?，兩只蟬朝不同的方向飛去，于是互相牽扯，最終掉了下來。再扔上去，蟬忽然變精了，帶著細線朝同一個方向飛去，越飛越遠，但不是很高，忽然細線被蘋果樹枝纏住了，蟬悲哉，我卻樂哉。

蟬被樹枝掛住，又發(fā)出另一種叫聲，這時引來了一只喜鵲，它不慌不忙地飛過去，叼住一只蟬，飛到空中，另一只由于被細線綁在一起，也在空中飛起來，這種景象對于一個小孩是何等的壯觀呢。大自然的生物，他們尤其捕獵的時候最能顯示出其本領(lǐng)和本性。狼的勇氣，虎的威風(fēng)，獅的力量，鷹的銳利。連一只善良的喜鵲都能在捕食的時候游刃有余。

蟬的叫聲有規(guī)律，先是數(shù)聲短一聲長，謂“綿——綿——”，最后來一聲高亢的拖得很長的余音，于是就停止了。停止之后它們或飛走到另一棵樹，或者繼續(xù)重復(fù)。長大之后我才知道這是求偶的聲音，于是回想起兩只蟬的尾部連在一處，交合之后，雄蟬很快就死亡了，雌蟬完成生育的任務(wù)。雌蟬大部分時候不叫，只聽著雄蟬的聲音。我想它們找“對象”大概會聽誰的聲音最洪亮。

有一種地方的蟬特別大，叫聲也不一樣，它們發(fā)出的是“哩——哩——”的聲音，這種聲音怎么也不如前面那種好聽。

可惡的科學(xué)家讓多數(shù)人知道了蟬的生命和秘密，這種代表著長夏已至的精靈似乎瞬間少了某種神秘。然而生命的多彩有時候會讓我們暫時忘記煩惱。在城市的公園里隨處走走，散散步，看看小溪河流，麻雀和野鴿，忽然之間聽見了稀少的卻嘹亮的蟬鳴，這是一種刺入神經(jīng)的享受。

百尋不得，卻偶然遇到，這是自然的饋贈，也是心性的豁達所致。聽蟬鳴需要聚精會神，靜靜地，調(diào)整呼吸的頻率，這時才能感覺到仿佛有一個姑娘在樹枝上陳述著自己的故事，故事可能關(guān)于她遇到的人或事，她去過的地方，接觸過的朋友。聽完的她的講述，天地之間都靜下來，因為她剛才抑揚頓挫、不疾不徐、刻骨銘心的故事讓人們?nèi)绱藙尤荨?/p>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