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基博與家譜修撰

劉大勝

家譜，又稱族譜、家乘、宗譜、通譜，是一種以記述血緣關(guān)系為核心的家族世系繁衍和重要人物事跡的史學體裁。北宋時，歐陽修和蘇洵編撰各自家譜，創(chuàng)立了以五世圖式為通行法則的修撰方法。民國時期，民間延續(xù)著修撰家譜的傳統(tǒng)，錢基博纂修過《上海倪王家乘》《常熟狄氏家譜》《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三部家譜，在為后人留下珍貴歷史文獻的同時，也表達著個人的修譜觀念。最近，由傅宏星校訂的《錢基博集·譜牒匯編》結(jié)集出版，三部家譜得到很好的整理。

一

無錫地區(qū)文化發(fā)達，家譜修撰非常興盛。依據(jù)家譜傳承家風，敬宗收族，成為讀書人服務(wù)鄉(xiāng)梓的重要內(nèi)容。自從堠山錢氏遷入無錫，家族成員就非常重視家譜的修撰，留下多部成稿。

光緒三十年（1904年）到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錢基博的父親錢福帶著長子錢基成重修《堠山錢氏宗譜》，歷經(jīng)四載終于完成。錢基博的大伯父錢福煒對家譜修撰也有一定的關(guān)注，寫過一篇《〈陳氏重修宗譜〉序》。父輩重視家譜的觀念深深影響著錢基博，促使其關(guān)注家族世系和文化的傳承。1913年，錢基博寫成第一部書——《無錫光復(fù)志》，在自敘篇追溯自三皇迄晚清的家族發(fā)展史，強調(diào)宗風傳承的重要性。他把錢氏家族的文化傳承作為一種驕傲，激勵自己有所繼承，于是借由無錫光復(fù)的契機而斐然有作。

親人過世時，錢基博會撰寫寄托哀思的文章，如《先母孫宜人述》《大哥述略》《先大父述略》《春申君里墓碣》《先仲世父述略》等。1917年，錢基博在《新無錫》發(fā)表《錢祖耆先生七十征文啟》，征集鄉(xiāng)邑學人的祝壽詩文。1921年，錢基博把懷念母親與兄弟的篇章纂集為《北堂永感錄（附兄弟孔懷錄）》，鉛印出版。1926年，錢基博與弟弟錢基厚合纂《錢祖耆先生行狀》，鉛印出版。這些著述都為后來修撰錢氏家譜提供了部分準備。

20世紀20年代，上海王寶侖秉承宗老王樹增、王錫增之命，委托錢基博修撰家譜。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修撰，錢基博完成《上海倪王家乘》。該譜分首編、本編、附編，首編包括歷代圖像、歷代墓圖、職思堂址圖三個部分，本編包括世系表、世譜、傳志、文獻、族約、敘記六個部分，附編為永世錄。同年8月，錢基博應(yīng)友人之約撰寫《〈王氏家乘〉序》。

1931年，狄梁孫看到錢基博編撰的《上海倪王家乘》，非常贊賞，遂邀請其修撰《常熟狄氏家譜》。同年，錢基博把《〈常熟狄氏家譜〉序錄》發(fā)表在《南通報·文藝副刊》?！冻Ｊ斓沂霞易V》沒有鉛印出版，只留下再稿本和三稿本。1948年，為了不負宗親的厚望，錢基博打算接續(xù)父親錢福的志業(yè)，修撰《堠山錢氏宗譜》。本著試筆的初衷，錢基博僅僅纂修成《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分列譜系、世表、行述、文征四部分。

最后幾年，錢基博一直生活在武漢，直到終老，沒有回到老家無錫，也沒能完成宗譜的修撰，成為永久的遺憾。

二

中國家譜發(fā)展到明清時代，體例趨于完整和成熟。其內(nèi)容大體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關(guān)于家族的世系傳承，包括姓氏源流、世表、世系、墳塋和祖先圖像等。另一部分是傳志文獻，包括傳記、傳志、契約、族產(chǎn)等。錢基博通過謹慎地纂修世系傳承和詳細地排比傳志資料，努力在家譜修撰中做到尊祖、敬宗、收族。

首先，錢基博認為家譜是為敬宗、收族而作。在中國社會，血緣構(gòu)成宗法制度和家族文化的基礎(chǔ)，尊祖、敬宗、收族占有重要地位。尊祖是講究對祖先的尊崇和祭祀，表示慎終追遠之意;敬宗是指維護宗族的團結(jié)和合作，認同宗子、族長的權(quán)威，培養(yǎng)家族共同的自豪感;收族是指重視宗族的血親聯(lián)系，保持族人之間的聯(lián)系，增強宗族強烈的歸屬感。家譜作為宗法制度和家族文化的重要體現(xiàn)，表達著尊祖、敬宗、收族的理念。

因為家族分衍，同一宗族的人逐漸疏遠，需要加強宗族之間的聯(lián)系，敬宗即是為了收族?！渡虾Ｄ咄跫页恕返氖拙幇ㄍ跏系诙赖降谑赖膱D像、十幅墓園圖、一處職思堂。錢基博在《常熟狄氏家譜》中，闡述了圖像的重要性：“冠之以《歷代容像圖》，以興起如在之慕;次之以《歷代塋墓圖》，以杜絕侵占之患?！毕仁肋z像、歷代墓圖和職思堂址圖，可供族人憑吊，以喚起對祖先的思念和族人的親近，這樣的分類編列，體現(xiàn)了因尊祖進而敬宗、收族的初衷。

按照包含世系范圍的不同，家譜可以分為通譜、族譜、宗譜、支譜等，這些譜類有相同的尊祖目的，而在敬宗、收族方面則略有差異。錢基博認為，詳譜本宗，別支則略，歐陽氏、蘇氏例皆然。然二家之譜，一支一譜者也。今之譜，一族一譜者也。一支一譜，各詳所出，即彼此可以互明。一族一譜，例無別見，見義不得而偏略。這是支譜與族譜的區(qū)別。

就具體修撰的三部家譜來看，《上海倪王家乘》屬于一支之譜，《常州狄氏家譜》屬于一族之譜，《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屬于一家支譜。而未及修撰的《堠山錢氏宗譜》則是介于一支之譜和一族之譜之間的一宗之譜。無論是一支之譜、一族之譜、一家支譜，還是一宗之譜，都是為了敬宗、收族而作。

其次，家譜謹于世系傳承。關(guān)于家族的世系傳承，錢基博在家譜修撰中非常慎重地將世系表列為一張樹狀圖，列出自始祖倪愛泉直到修譜時的族人名字，譜系清晰明了?！渡虾Ｄ咄跫页恕肥雷V采取四世圖式，涵蓋族人的生卒年月日、婚姻以及教育狀況。錢基博把常熟狄氏的始遷祖斷自狄奉嚴，體現(xiàn)了嚴謹?shù)男拮珣B(tài)度?！冻Ｊ斓沂霞易V》世系表僅存目，世譜采取五世圖式，二稿本和三稿本上均有修改和涂抹痕跡。

在《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譜系第一》中，錢基博寫道：“吾先君子兄弟五人，生當前清同光之際，惟先大父榕初公之庭訓是服膺，頗以文章競爽庠序。而世父葵蓀公首魁鄉(xiāng)舉，榕初公顧而樂焉，遂援馮道贈竇禹鈞詩‘丹桂五枝芳之句，額其堂曰丹桂，繼繼繩繩以迄今日。吾子吾孫，服習典訓，而詩書之澤已及五世。胚胎前光，則榕初公之次也。于是斷自榕初公而成《丹桂堂家譜》?！卞X基博在此闡述了丹桂堂名稱的來源，以及家譜斷自榕初公的原因?！盾┥藉X氏丹桂堂家譜》的譜系非圖非表，是一種大家族傳承的文字表述，不如《上海倪王家乘》所列樹狀圖清晰明了。錢基博把丹桂堂譜系斷自榕初公，以錢之下的傳序排列，采取五世圖式的排列方式，排列第三十世到第三十五世的族人。

最后，家譜要詳于傳志文獻。傳志文獻包括傳記、傳志、契約、族產(chǎn)、敘記、序例等，在家譜體例和內(nèi)容中占據(jù)著重要位置。因為有了傳志文獻，才使得家譜成為一種可以傳信的歷史體裁。傳志文獻的豐富與否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家譜的質(zhì)量。

為了讓后世子孫了解祖父世系成員的生平志業(yè)和精神意趣，錢基博《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的行述內(nèi)容包括錢基鴻的《先府君行述》和錢基博撰寫的《先大父述略》《先仲世父述略》《先府君行狀》《先母孫宜人述》《大哥述略》《春申君里墓碣》《西林二哥家傳》《楠庭三哥家傳》等，記載了丹桂堂世系族人的生平事跡。為了更好地讓父祖一輩的志事呈現(xiàn)于世人面前，錢基博依據(jù)章學誠的部分觀點，把大量詩文收錄進《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的文征。文征包括四個家族成員的詩文集，即錢惟楨的《似山居詩文存》、錢福煒的《丹桂書屋剩稿》、錢熙元的《坎空居士集》、錢福的《傳叟文錄》等，五十余篇詩文。這種詳于傳志文獻的做法，有效地保存了部分鄉(xiāng)土資料，為后人研究家族史和地區(qū)史提供了一定的史料。

在《常熟狄氏家譜》中，錢基博也同樣重視傳志文獻。《獻征錄》是家譜成員的傳記，屬于直接材料，相當于《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中的“行述”。而《文征錄》屬于方志中的掌故，是記述家族成員的間接材料，與《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中的“文征”并不相同。在《上海倪王家乘》中，傳志資料被分為傳志、文獻、族約、敘記四部分。這里的“傳志”相當于《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中的“行述”，“文獻”相當于《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中的“文征”，其后還增加了“族約”和“敘記”。

三

在家譜領(lǐng)域，錢基博秉承家學，繼承了歐陽修、蘇洵、王安石、紀昀和章學誠等人的家譜修撰方法，對傳統(tǒng)正史中關(guān)于家譜修撰的論述也有一定的裁選和吸收。在具體的家譜修撰中，錢基博處處體現(xiàn)存史和資世的思想，同時伴有書善不書惡的缺陷。

錢基博家譜修撰觀念的來源比較廣泛，首先是秉承家學，像其父親和大哥一樣修撰族譜。其他來源又可分為三個方面，一是歐陽修、蘇洵、王安石、紀昀等人的家譜修撰觀念，二是正史中關(guān)于家譜的看法，三是章學誠的文史校讎之學。三方面來源都屬于中國傳統(tǒng)學術(shù)，顯示了錢基博對于傳統(tǒng)學術(shù)的承襲。

首先，錢基博家譜修撰的思想來自歐陽修、蘇洵、王安石、紀昀等人。

錢基博主要繼承歐、蘇以至紀昀的家譜修撰思想，把蘇洵和紀昀定義為家譜修撰中的兩個重要人物。在繼承前人家譜修撰史學思想的同時，也有一定的革新。比如在探討家譜圖與表的分別時，修正了歐陽修的觀點。圖應(yīng)該有像，歐陽修把沒有像即稱為圖，錢基博認為不妥，所以才會更圖為表。

對于蘇洵和紀昀的家譜修撰思想，錢基博也有一定的辨析。蘇洵認為，家譜應(yīng)該重視本人所在的世系，而紀昀認為家譜為家族所做，不應(yīng)該僅重視個人所在的世系。錢基博采取了一個較為公允的分析，強調(diào)了尊自所出的合理性，司馬遷和班固都是如此。

其次，錢基博家譜修撰的思想來自以正史為核心的傳統(tǒng)典籍關(guān)于家譜的看法。比如關(guān)于“傳志”，錢基博說：“歐陽氏譜載行事，今不載而別出傳志者，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也?！端鍟そ?jīng)籍志》，家傳入傳記，家譜入譜系，不相屬也?！标P(guān)于“敘記”，錢基博說：“援《史記》之終以自序，《漢書》之殿以序傳也。”《史記》《后漢書》《隋書》等正史以及《文心雕龍》是傳世的經(jīng)典，錢基博很注重進行參伍論證，考校異同，從中汲取有益的資源。

最后，錢基博家譜修撰的思想來自章學誠的文史校讎之學，這在家譜領(lǐng)域也很適用。章學誠認為家譜是史體。“夫家有譜，州縣有志，國有史，其義一也。”錢基博也有同樣的思想，對《上海倪王家乘》中“乘”的含義有所闡述：“乘者，車載也。史家取載事為義，而特段乘之稱者有焉。孟子曰‘晉之乘，是也?！痹诖?，錢基博通過分析“乘”的釋義，論證家乘也是史學的一種。

章學誠認為家譜的體例應(yīng)包括表、牒、圖、傳、文征篇等項。圖應(yīng)分為家譜肖像圖和祖先墳塋形勢圖兩個部分。家譜肖像圖要出自白描，方可傳之久遠，祖先墳塋形勢圖要“繪其形勢方面，及其四至八達，悉譜列之，以示久遠”。在《上海倪王家乘》和《常熟狄氏家譜》中，錢基博均首先列出“歷代圖像”和“歷代墓圖”等。

章學誠把傳志類與文征類分開，這一點被錢基博繼承?！渡虾Ｄ咄跫页恕分械摹皞髦尽焙汀拔墨I”，《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中的“傳志”和“文征”是這種思想的體現(xiàn)。關(guān)于文征的內(nèi)容，章學誠認為可分為內(nèi)、外兩篇，內(nèi)篇包括祖先的著述，外篇包括外姓為本姓所作之文。文征分為內(nèi)、外兩篇的思想也深深影響著錢基博，《常熟狄氏家譜》中的“獻征錄”“文征錄”，是這種內(nèi)外篇的體現(xiàn)。

四

在家譜領(lǐng)域，錢基博在前人學術(shù)思想的基礎(chǔ)上也有所拓展延伸，這主要表現(xiàn)在通過完整的體例保存家譜資料，以做到存史資世?！渡虾Ｄ咄跫页恕泛汀冻Ｊ斓沂霞易V》兩部家譜的體例非常接近，均由三部分組成，前兩部分均是首編和本編，首編包括族人圖像和墓園圖像等，本編由世系傳承和傳志文獻組成，第三部分略有不同?！盾┥藉X氏丹桂堂家譜》缺少圖像，僅包括世系傳承和傳志文獻兩部分。這可能與《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是支譜而非族譜有關(guān)，況且錢基博當時遠在武漢，并沒有在無錫老家，無法獲得完整的圖像資料。修撰的初衷是完成新的《堠山錢氏宗譜》，《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僅是試筆之作。

錢基博認為，無論是圖像，還是世系傳承、傳志資料都是為了保存家譜的史料，所以保持體例的完整性非常重要。在《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中，錢基博分析了譜系、世表、傳志、行狀之間的順承關(guān)系，最能說明體例的重要性。譜系側(cè)重家族源流，而世表側(cè)重家族傳衍，有源流然后有傳衍，所以譜系在前，世表在后。錢基博的體例設(shè)置繼承傳統(tǒng)，又有個人的特色，尤其是關(guān)于體例的系統(tǒng)論證，是其較為突出的貢獻。

家譜修撰所采用的體例基本上是為了尊祖、敬宗、收族，即傳承儒家文化，承接家族命脈。在此基礎(chǔ)上還要資于應(yīng)世，為社會樹立一定的道德標準。傳承家族優(yōu)良宗風，利于社會發(fā)展，這是錢基博修撰家譜的目的，也是其史學思想的出發(fā)點。民國時期，傳統(tǒng)倫理道德逐漸受到西方觀念的沖擊，在時代的推進中慢慢發(fā)生變革。在這個喜憂參半的變革中，錢基博秉持傳統(tǒng)儒家道德的標準，在繼承前人基礎(chǔ)上強調(diào)體例的完整性和系統(tǒng)性，以做到存史資世。

傳統(tǒng)史法有為尊者諱、為先人諱、為族人諱的特點，家譜修撰中也存在這個特點，即書善不書惡，采取曲筆或者不書的方式隱諱族人缺點，以凸顯祖先的完美高大和家族的和諧美滿。為先人諱、為族人諱的寫法湮沒了一部分史實，給家譜的史料價值打了折扣。

章學誠主張修撰家譜要不隱惡，不溢美，據(jù)實直錄，不能有偏私之見存乎其間，這樣家譜才能客觀公正，成為可信之言。章學誠指出歐陽修《歐陽氏譜圖》的缺陷在于沒有秉筆直書，對先祖事跡有所隱諱。因為先世曾在五代十國時期有過“為五斗米折腰”的事，所以歐陽修才會削去官階以略去受人非議之處。章學誠認為歐陽修所作有損史家之責，有失書實之義，沒有做到公言不諱。對于家譜修撰中除去無賴無業(yè)、干紀犯法、逃禪入道之人的做法，章學誠也提出尖銳的批評，認為消籍不書的做法非常錯誤，而應(yīng)該述其家世，作公家之言。

錢基博的一部分家譜修撰觀念雖承襲章學誠，但并非全部繼承，而是有選擇地摒棄。與章學誠相反，錢基博修撰家譜存在著書善不書惡的缺陷。在《堠山錢氏丹桂堂家譜》的《大哥述略》中，錢基博詳細記述錢基成的生平和性情，處處顯示錢家的父慈子孝。但是在楊絳的記述中，錢基成和錢氏家族內(nèi)卻呈現(xiàn)著另一番面貌：“伯父‘沒出息，不得父母歡心，原因一半也在伯母。伯母娘家是江陰富戶，做顏料商發(fā)財?shù)模衅甙酥贿\貨的大船。鐘書的祖母娘家是石塘灣孫家，官僚地主，一方之霸。婆媳彼此看不起，也影響了父子的感情。伯父中了秀才回家，進門就挨他父親一頓打，說是‘殺殺他的勢氣;因為鐘書的祖父雖然有兩個中舉的哥哥，他自己也不過是個秀才。鐘書不到一歲，祖母就去世了。祖父始終不喜歡大兒子，鐘書也是不得寵的孫子?！卞X基博在家譜中所呈現(xiàn)的家庭關(guān)系并不是歷史的全部，家庭成員之間一些小的隔膜和矛盾始終存在。

楊絳作為錢基博的兒媳婦，相關(guān)說法基本來自錢鍾書，大體可信。錢基博為何沒有記述這些，主要是因為這些家庭中的不和諧雖然真實，卻不可以形之于筆端，供世人閱讀。只有那些充滿家庭倫理和溫情的事情才會被記述下來，正如錢基博所說的“稱世美以為子孫法”。

作者單位：北京化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