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狼群

作者簡介：方言，本名紀(jì)方。高級經(jīng)濟師，大連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畢業(yè)于大連工學(xué)院（現(xiàn)大連理工大學(xué)）。先后在大連造船廠、大連船舶工業(yè)集團從事船舶經(jīng)營和貿(mào)易工作，有多篇論文發(fā)表在《船舶工業(yè)》《船舶經(jīng)濟貿(mào)易》等報刊，曾獲得過中船總公司優(yōu)秀論文獎。有小說、散文、詩歌作品散見于《詩歌月刊》《牡丹》《散文百家》《唐山文學(xué)》《青春歲月》《山海經(jīng)》《參花》《中國詩人》等報刊，著有小說和散文合集《足跡》。

事情發(fā)生在1976年的八月十五中秋夜。

那天夜里，皓月當(dāng)空，墨藍深邃的天空像天鵝絨，群星猶如綴在上面的寶石閃著晶瑩的光。涼爽的微風(fēng)送來陣陣野菊花的清香，十幾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擠在一輛大馬車上往青年點奔去。車上不時地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他們還沉浸在與第一生產(chǎn)隊社員聯(lián)歡的熱烈氣氛中。

這是一群一個多月前從大連到內(nèi)蒙克什克騰旗插隊落戶的知青。趕車的是拉克申大叔，五十多歲，長得高大魁梧，據(jù)說年輕時可以輕松地扳倒一頭牛。拉克申大叔還是一位民歌高手，剛才在聯(lián)歡晚會上演唱的贊歌，聽得這群年輕人如醉如癡。也許是惺惺相惜的緣故，在這群從大城市來的年輕人中，他最喜歡劉敬東，這個坐在他身旁的與他同樣高大魁梧的青年點點長。

拉克申大叔是大隊的貧協(xié)主席，分管知青的工作。劉敬東所在的青年點是克什克騰旗最大的一個，有六十來名來自大連鋼廠和紅旗造船廠的工人，實際上都是剛剛邁出高中校門的學(xué)生。按照當(dāng)時的政策，高中畢業(yè)后先到父母所在單位注冊。有了主管單位，然后到農(nóng)村插隊落戶。

“大劉。”拉克申大叔碰了碰劉敬東，用鞭梢指著遠(yuǎn)處說，“你看那些山，那可是狼的地盤”。

大劉順著鞭梢向遠(yuǎn)處看去，只見群山在月光下隱現(xiàn)著，連綿起伏的山峰像一排狼牙，那是元寶山。就在幾天前，他曾騎著馬兒跟著牧民到山邊放過羊。山上是密密匝匝的白樺樹，雪白的樹干、墨綠的樹葉、黝黑的山巒，在綠毯一樣的草原簇?fù)硐?，顯得氣勢恢宏，野性十足。他記得山下有一條二十幾米寬的河流。水不深，清澈見底，最深處不過一米。據(jù)牧民們說，那可是人和狼的界河。通常，狼是不會越過界河的。有些患病，或者過于衰老的牛羊，牧民們將它們從群里分開，牧羊犬就會將它們趕到河的另一邊，成為狼的口中食。那情景，想來就像我們吃飯時，將餅子、饅頭掰下一塊扔給在身邊轉(zhuǎn)轉(zhuǎn)的狗狗一樣。

看著那黑黝黝的山嶺，大劉有些膽虛虛地說：“大叔，那些狼會不會聞著肉味跑過來？車上還有半只烤羊呢，是留給看點的副點長小孫和小王的?！?/p>

“不好說，今晚到處在烤肉。那些東西鼻子尖，要是饞得不行了，保不準(zhǔn)就會從山里溜達出來?！崩松甏笫逭f著，鞭子一甩，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兩匹馬踮起了小步。

“大叔，麻煩你停停車，我要解手，肚子壞了。”車上有一個女生喊道。

大劉不用看，就知道是宋曉麗。他和她是同班同學(xué)，畢業(yè)后她去了造船。她父母都是工程師，在船研所工作。在學(xué)校時，大劉是班長，德智體全面發(fā)展，人又長得高大俊朗，自然是女生關(guān)注的對象，經(jīng)常有秋波送來。然而大劉都不為所動，惟獨見到宋曉麗時總是心跳加速、面紅耳赤，有一種莫名的緊張。這大概就是小仲馬筆下的“流體親和力”。宋曉麗是學(xué)習(xí)委員，平日看不出她學(xué)習(xí)怎樣用功，但是一考試，保準(zhǔn)班級第一。她不但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秀，而且又長了一副西施模樣，是名副其實的校花，走到哪兒都是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下鄉(xiāng)后，他們倆分在一個青年點，朝夕相處，那種當(dāng)初還是一種懵懵懂懂的相互愛慕，現(xiàn)在漸漸發(fā)展到彼此都把對方滿滿地裝在心里，須臾都放不下。只是，談情說愛是小資產(chǎn)階級的東西，革命知識青年到這里來是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的，于是都下意識地把這種萌發(fā)的愛情硬生生地壓在心底。

“吁——”拉克申大叔一聲吆喝，馬停住了腳步。

大劉跳下車，伸手架住宋曉麗的胳膊，把她輕輕地放到地上。

“大劉，你跟著她。黑燈瞎火的，一個女孩子肯定害怕?！崩松甏笫逭f著，就把鞭子遞給大劉，“拿著，遇到什么情況這東西管用?！?/p>

大劉陪著宋曉麗向河邊走去，夜色很快吞沒了他們的身影。

“大劉站住，離我遠(yuǎn)點兒，把臉轉(zhuǎn)過去?！彼螘喳惙愿勒f。

大劉乖乖地收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去。

一陣“噼哩噗?！甭曧戇^后，是“嗤——”的聲音。大劉很享受這種聲音，聽起來比樣板戲還動聽。發(fā)出聲音的地方就是小說里說的花芯吧？花芯……大劉陷入了想象。

“啊！”宋曉麗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叫。

大劉心頭一震，迅即回轉(zhuǎn)身，看見小宋癱軟在地上，不遠(yuǎn)處晃動著四顆綠幽幽的光點。定睛看，卻是兩條狗一樣的東西正向小宋湊過去。大劉幾個箭步便躥了上去，揮起鞭子“啪”的一聲炸響，抽得其中的一只發(fā)出“嗷”的一聲怪叫。大劉看得真切，是狼，尾巴直挺挺的像掃帚。他趁勢又連抽了兩鞭子，狼“嗷嗷”地叫著，掉過頭像箭一樣躥了出去，瞬間便消失在夜幕中。

大劉這才回過神來，心跳得“嘣嘣”響，額頭上涔出冷汗。他來不及擦把汗，轉(zhuǎn)過身來扶起小宋，連拉帶拽地幫助她提上褲子。這時，拉克申大叔和車上的幾個男生趕了過來。大劉把鞭子遞給拉克申大叔，回過身見小宋渾身還在篩糠一樣抖個不停，便伸手架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兜住臀部用力一提，就將她平端起來，快步送回車上。

“快走，這是打尖的，狼群不會離得太遠(yuǎn)?！崩松甏笫逭f著，鞭子連甩幾下，馬車飛奔起來。

“嗷——嗚”，遠(yuǎn)處傳來狼的嗥叫，在空曠的原野里顯得凄厲、蒼涼、恐怖?！班弧獑琛保h(yuǎn)處又是一聲叫，像是在回應(yīng)。隔了一會，傳來幾聲“嗷——嗚”，來自不同方向。

“狼群來了，不要慌，坐穩(wěn)了。駕、駕。”拉克申大叔說著，“啪啪”地將鞭子甩得一陣山響。兩匹馬狂奔起來，車如風(fēng)浪里的一艘快艇，顛簸、飛馳。

“別害怕，操家伙?！贝髣⑴ゎ^喊道，順手從車箱邊抽出一根鎬把粗的短木棒。這是離開生產(chǎn)隊時，拉克申大叔特意讓社員們給準(zhǔn)備的。幾個男生聞言，也都操起棍棒。

這個時候的小宋，還沒有從驚恐中緩過勁來，身子瑟瑟發(fā)抖。大劉見狀，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他半扭轉(zhuǎn)身，伸出胳膊將小宋斜摟進懷里。

“別怕，有我呢?！贝髣⑤p輕地安撫小宋。

馬在狂奔，車在飛馳。

不多一會兒，就看見遠(yuǎn)處影影綽綽地出現(xiàn)一道長長的黑線，像月夜下的夏家河海灘涌起的潮水?！俺彼憋w快地涌了過來，不一會兒細(xì)線條就變成粗杠杠。

“狼群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

“媽呀！”“天??！”女生嚇得嘰哇亂叫，隨即便像鴕鳥似的，蒙頭拱到身邊人的懷里，不管是男是女。

“都別慌！”拉克申大叔大喝一聲，“狼群輕易不敢向人群發(fā)起攻擊，它們也怕人，最怕人大聲吼叫。青年點就在前面不遠(yuǎn)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一起高唱革命歌曲?！?/p>

話音剛落，大劉便扯著嗓子起了頭：“我們走在大路上，預(yù)備——唱”。先是男生合唱，慢慢地女生也坐直了身子，加入了進來。

我們走在大路上

意氣風(fēng)發(fā)斗志昂揚

毛主席領(lǐng)導(dǎo)革命隊伍

披荊斬棘奔向前方

向前進，向前進

革命氣勢不可阻擋

向前進，向前進

朝著勝利的方向

……

大家越唱越起勁，雄渾的歌聲在廣袤的草原上飄蕩。唱著唱著，他們便完全陷入歌中，一時間竟然忘了身處險境。再看那道“潮水”，涌過來的速度也明顯地降了下來。

留在青年點的小孫和小王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歌聲，便打開了街門。說是街門，其實就是兩扇由一寸厚的樺木板釘在木框上做成的，有一人多高。

這個青年點共有十六間呈L形排列的磚混水泥搗制房。正房十間朝東南，廂房六間朝西南。正房開了兩個門。西邊六間是女生住屋。東邊四間有三間是廚房和食堂，一間是大劉等五個人的住屋。一人高的院墻與房屋相連接，圍成一個扁口型大院。院墻下部一米來高是用草皮砌成的，上部分全是牛糞。冬季牛糞風(fēng)干后，是燒火做飯和取暖的材料。大院的西南角是廁所和兩間雜物房。靠近大門邊上是一垛劈好的木柴。

小孫和小王看到馬車疾馳而來，知道情況異常。再往后一看，頓時嚇傻了眼。只見不遠(yuǎn)處，一道長長的黑影像潮水一樣涌了過來。黑影中，閃動著密密麻麻的綠光，“嗷嗷”的叫聲不絕于耳。

馬車剛進院子，狼群就圍了上來。突然間，有一只狼猛地?fù)淞松蟻怼４髣⒀奂彩挚?，迎上去手起棒落，那狼“嗷”的一慘聲，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跑了。小孫和小王趁勢將大門關(guān)牢。

“小孫，快去拿槍?！贝髣⒄f著把槍柜的鑰匙遞了過去。

拉克申大叔一面卸牲口一面大聲吆喝，讓所有人都集中到食堂里。又叫了兩個人將馬牽進西邊的雜物房，拴牢，把門鎖上。

小孫從屋里跑了出來，將一支全自動步槍交給大劉。

這個青年點人多，公社給配備了兩條槍。一條自動步，一條半自動步。

“大劉，槍我來用?！崩松甏笫宀挥煞终f，就把槍奪了過去，“外面危險，我來應(yīng)付。你趕快進屋給公社掛電話。”

大劉撥通了公社的電話，接電話的是武裝部李部長。他讓大劉和拉克申一道，穩(wěn)定住大家的情緒，必要時可以開槍。

“我馬上調(diào)集民兵，頂多三十分鐘就能趕到。至于在其他幾個生產(chǎn)隊聯(lián)歡的知青，我會立即安排人通知他們暫時不要往回返。”李部長特別提高了聲調(diào)說，“眼下最要緊的是要保證大家的安全?！?/p>

“請部長放心，我保證一個也少不了?！贝髣⒄f完，撂下電話，轉(zhuǎn)身打開柜子，取出剩下的那條半自動步。

“外面那么多狼，就你們兩條槍，怕是對付不了。我看你就別出去冒這個險了，干脆把大叔也拽進來。咱們守住窗口、門口，狼就干瞪眼?！彼螘喳惿焓肿ё〈髣⒌男渥?。

“沒事，那些東西天生怕槍，兩條槍完全能夠鎮(zhèn)得住。待在屋里看不到西邊墻頭，萬一它們從那里爬進來咋辦？”

大劉說完便胳臂一抖，從小宋手中掙脫，推開門跨了出去。

拉克申大叔端著槍守在房門口，大劉提著槍靠到他身邊，把通話內(nèi)容簡單地復(fù)述了一遍。

這時，墻頭上現(xiàn)出幾個狼頭，正試圖爬上來?！皣}噠噠……”拉克申大叔扣動扳機，朝半空打出一梭子彈。墻頭上的狼頭頓時消失，黑糊糊的狼群退出去有一個院子的距離，看上去像海水退潮。

停了能有一支煙的工夫，只聽“嗷——嗚”一聲犀利的尖叫。尋聲望去，發(fā)出尖叫的狼似乎高出別的狼一頭。叫聲剛落，狼群又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那只“高個子”的狼落在后面。大劉這才看清，原來那只狼把前腿搭在另一只狼的后背上。

“驢操的，我讓你叫，我要你變成啞巴?！贝髣⒃谛睦锇l(fā)了狠，便端起槍瞄準(zhǔn)剛才尖叫的那只狼，扣動了扳機。

說時遲那時快，拉克申大叔旋即伸手將大劉的槍管向上一抬?！皡纾　贝髣⒎帕丝諛?。

“那是頭狼，打不得?！崩松甏笫宓蓤A了眼睛對大劉吼道，“打死了頭狼，就捅了馬蜂窩，狼會發(fā)瘋的，亂子可就大了?！?/p>

說話間，狼在柴垛后面的墻上扒開個口子，爬到柴垛上。原來，墻上面的牛糞根本禁不住狼爪的扒拉。

“打！”拉克申大叔喊了一聲，“呯、呯！”他們倆朝柴垛上的狼開了槍。有兩只狼應(yīng)聲滾到墻外，其余的立即消失。

“嗚——嗚”，墻外傳來激烈的撕咬聲。只見剛才被打死的兩只狼，被群狼拖走。它們擠在一起，互相掙來搶去，瘋狂地撕咬吞噬，那場面十分恐怖。

不大會兒工夫，狼的撕咬結(jié)束，柴垛上又爬上來幾只。

“呯、呯！”又是兩槍，又是兩只狼滾了下去，又是一番相互爭奪、撕咬、吞噬。

幾次三番，爬到柴垛上狼越來越多，有兩只竟然跳到院子里。如果開槍把這兩只打死，無疑就會招引更多的狼涌進院子撕咬、吞噬。

拉克申大叔和大劉端著槍在猶豫，門里伸出一只手，把大劉狠勁地向里拽?；仡^看，是宋曉麗。

“還愣著干嘛，快撤進來?！毙∷渭绷?，尖著嗓子，完全是命令口氣。

“快撤進來?！贝蠹乙黄鸷?。

大劉和拉克申大叔進了屋子，隨手將門關(guān)上，插上門栓。

“嘶——”傳來馬驚恐的嘶鳴。循聲看去，有幾只狼正在瘋狂地?fù)浯螂s物房的門，還有幾只湊到飯廳的門前，張著嘴，呲著牙，貪婪的三角眼閃動著綠幽幽的光，令人毛骨悚然。

“雜物房門板薄，扛不住狼的沖撞。”大劉急得直跺腳說，“子彈沒有多少了，咋辦？”

看著不斷有狼爬上去的柴垛，拉克申大叔有了主意。

“小孫，趕快放幾塊干柴棒到鍋底，把火燒旺?！崩松甏笫搴暗?，“大劉，你去墻角把那通桶柴油拿過來，我們用火燒那些畜生。”

立即，小孫把幾根干柴棒扽進鍋底，打開鼓風(fēng)機，火苗呼呼躥起。大劉將柴油桶提在手里，站在門邊待命。

“你把柴油倒到臉盆里！”拉克申大叔提高了嗓音，以命令的口氣說，“推開門我就開槍，趁著狼逃出墻外的工夫，大劉你把柴油潑到柴垛上。小孫，你擎著冒火的柴棒緊緊地跟著大劉，負(fù)責(zé)把柴垛點著。我拿槍保證你們的安全。其余的人都做好準(zhǔn)備，柴垛的火一著，就立馬沖過去，只管把火棒往狼群里扔！”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拉克申大叔“嘩啦”一聲拉開門栓，“哐當(dāng)”一聲踢開門，“噠噠噠”打出一梭子彈，狼“欻欻”地躥出了院子。

大劉端著臉盆，快步走近柴垛，“唰”的一聲將滿盆柴油潑了上去。小孫抖動著手去點火，不承想柴棒上的火苗滅了。這時，狼群又涌了過來。拉克申大叔連忙扣動扳機，“噠噠噠……”。狼群沒有退出多遠(yuǎn)就停住了，一個個瞪著綠幽幽的眼睛發(fā)出“嗷嗷”的叫聲，隨時都會再撲過來，情況萬分危急。就在這時，只見一個人擎著三四根躥著火苗的木柴棒，飛也似地跑過來。大家一看，竟然是宋曉麗。

見大劉他們?nèi)齻€人跨出房門，小宋就替他們捏了一把汗。見小孫的火棒滅了，眾人一時愣住。小宋反應(yīng)極快，此刻她一心想著點火救人，就急忙哈腰把鍋底的幾根柴火棒全掏了出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瘋也似的沖出房門。

大劉他們接過火種，立即引燃柴垛，熊熊的火苗躥起來有好幾米高。狼群嚇傻了，杵在那里。

屋子里的人都跑了出來，紛紛將火棒投向狼群，群狼四散奔逃。

見狼群散去，大劉招呼大家取水滅火。

“慢著！”拉克申大叔大聲說，“那些東西狼心不死，保不準(zhǔn)還會返回來?！?/p>

果然，幾百米外，狼群在集結(jié)。

大火還在熊熊燃燒，墻上的牛糞也著了起來，冒起滾滾濃煙，眼瞅要燒到大門。如果把街門引燃了，那可就門戶洞開了。

正在焦急時，就聽到“嗷——嗚”的一聲尖叫，隨即狼群像潮水一樣飛快退去，消失在夜幕中。不一會兒，遠(yuǎn)處便傳來“嘀嘀噠噠嘀”的沖鋒號響，緊接著響起“噠噠噠”的槍聲，像是除夕夜的鞭炮。

“民兵來了，民兵來了?！贝蠹腋呗暫艉?，相擁慶賀，歡呼雀躍，眼淚橫飛。一陣暴風(fēng)驟雨般的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