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把手

蔣先平

剛60多歲的父母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去年，得了腦血栓的父親再也下不了樓。年初，母親左腿突然痛了起來，看了多次大夫，也沒有見效，住在5樓的母親很少下樓遛彎了。他們需要米面油就讓糧店給送上樓，其他日用品由我給送過去。

父母家的5樓是父親上班時單位分的老樓，沒有電梯。體重超標的我每次爬上父母家的5樓，累得都要先站在門口喘上一會兒，再敲門進屋。

后來，我想出了一個招，再給父母送東西時，讓母親把事先準備好的一根下面拴著小塑料筐的繩子，從5樓陽臺窗戶慢慢地放下來。我站在地上，把買好的東西放在小筐里，母親站在陽臺窗戶里，笨手笨腳地往上拽著小筐，可小筐不是刮到窗戶或墻壁，就是在空中打轉(zhuǎn)轉(zhuǎn)。

五一那天，父母家對門的年輕人聽到我在樓下又大聲地指揮著母親往上拽小筐，他從自家窗戶上探出頭，告訴母親先把懸在空中的小筐放到地面，再打開房門，讓他進來幫忙把小筐拽上去。

來到父母家的年輕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小筐拽了上去。小伙子從窗口探頭沖我大聲說：“大姐，我是大娘家對門鄰居吳林，你記下我的電話，再往樓上拽東西時，先給我打個電話，我給大娘幫把手。”

從那以后，我給父母家送東西不想上樓時，就給對門的小吳打個電話，不是他來父母家，就是他媳婦過來，我站在樓下，三五分鐘東西就上了樓，我也可以輕輕松松回家了。

十一這天早上，我來到父母家樓下，又給小吳打去了電話。等了足足有七八分鐘，小吳才從母親家窗戶探出頭，把小筐小心地拽上去。

自從這次以后，每次給小吳打電話，他都客氣地讓我等上七八分鐘。

我心里明白了，麻煩小吳快半年了，人家是不愿意幫把手了。

一天，我上樓時跟母親說起了這事，母親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她信誓旦旦地說，小吳這兩口子不是那種人，每次不是小吳來幫把手，就是他媳婦來，人家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要是不愿意幫把手，人家出門時還會幫我把門口的垃圾捎走嗎？

一晃要過春節(jié)了。這天，我特意買了兩瓶好酒和兩條好煙，爬到了母親家的5樓，敲開了對門小吳家的門。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人，我疑惑地問道：“這是小吳家嗎？”“小吳半年前把房子賣給我了，他搬到對面小區(qū)了，說是照顧他父親方便。”中年人說。

我愣了一會，眼睛濕漉漉的。我明白小吳為什么七八分鐘才到母親家?guī)桶咽至恕．斘野研且呀?jīng)搬走了半年的消息告訴母親時，母親和我一樣，眼睛也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