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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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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國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作出的重大決策,事關社會大局穩(wěn)定和國家長治久安,事關人心向背和基層政權鞏固。
從2018年年初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要求“把掃黑除惡同反腐敗結合起來,既抓涉黑組織,也抓后面的‘保護傘’”,到中共中央、國務院發(fā)出《關于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通知》,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司法部聯(lián)合發(fā)出《關于依法嚴厲打擊黑惡勢力違法犯罪的通告》,中央紀委印發(fā)《關于在掃黑除惡專項斗爭中強化監(jiān)督執(zhí)紀問責的意見》,為監(jiān)督執(zhí)紀問責提供了法規(guī)依據(jù)。新修訂的《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專門增加對“利用宗族或者黑惡勢力等欺壓群眾,或者縱容涉黑涉惡活動、為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行為的處分規(guī)定。
掃黑除惡專項斗爭正以雷霆之勢向縱深推進。
一段時間以來,一些黑惡勢力無視法紀、為非作歹,少數(shù)黨員干部甚至與其上下勾結,為其充當背后的“保護傘”,啃噬著群眾的獲得感,更侵蝕著黨的執(zhí)政根基。
前不久,山東省公安機關成功打掉了以朱某某為首的涉黑犯罪組織。該組織長期盤踞在煙臺市牟平區(qū)、高新區(qū)等地,涉嫌“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尋釁滋事罪、故意傷害罪、故意毀壞財物罪、聚眾哄搶罪和非法買賣、持有槍支罪”等多個罪名。
筆者梳理媒體報道的相關案例發(fā)現(xiàn),當前,基層滋生的一些黑惡勢力具有一定的傳統(tǒng)黑社會組織特征,如有明確的組織者、骨干成員基本固定、有一定的“行規(guī)”、進行敲詐勒索、欺行霸市、尋釁滋事、圍堵斗毆等違法犯罪活動。
被繩之以法的湖南文烈宏涉黑犯罪團伙就是其中的典型。該組織人數(shù)眾多,呈金字塔結構。組織者文烈宏處于核心地位,對其他組織成員及獲取的經濟利益具有絕對支配權。通過嚴懲叛徒、論功行賞、單線聯(lián)系等一系列幫規(guī)戒約,該組織逐步坐大成勢。
無論是以合法的工商業(yè)活動為掩護,還是赤裸裸強占豪奪,這些團伙的作惡手段花樣繁多。比如欺行霸市、壟斷經營、非法討債;采取搶劫、綁架等手段,謀取錢財、獲取利益;還有充當所謂的“民間調停人”,利用Q Q、微信等信息化工具臨時糾集,插手糾紛,擺平事端……更有甚者,有的還千方百計拉攏腐蝕國家工作人員,尋求“保護傘”,鞏固和擴張其社會影響力。廣大群眾對其恨之入骨,卻又常常敢怒不敢言……
近年來,隨著各地打黑除惡力度持續(xù)加大,浮在面上、組織嚴密、暴力突出、影響重大的黑惡勢力犯罪團伙明顯減少。但不容忽視的是,不同于以往赤裸裸的暴力方式,一些黑惡勢力的活動漸趨隱蔽,有的甚至披上“合法”外衣。
在農村,一些黑惡勢力則通過賄賂拉攏基層干部來染指基層政權,有的則直接通過霸選、騙票等方式,披著看似“合法”的外衣,謀取利益、橫行鄉(xiāng)里。
在煙臺楊某涉嫌惡勢力團伙案件中,楊某在村“兩委”換屆期間通過威脅、恐嚇等方式,強迫部分村民投票,促成其姐夫馮某某成為村主任兼黨支部書記,把持村集體事務。
像楊某一樣,有些農村黑惡勢力借助家族、宗派影響,操縱、控制農村“兩委”換屆選舉,把持基層政權,侵吞集體財產,強占集體資源,為個人、家族牟取非法利益。
“個別人通過黑惡勢力進入村‘兩委’,利用手中權力操控項目實施,與黑惡勢力相互勾結、各取所需,甚至極個別村干部自己都成了村霸,啃噬著群眾的獲得感。”有專家表示。
電視專題片《永遠在路上》曾披露,安徽省淮北市烈山社區(qū)黨委原書記劉大偉落網后,村民們曾拉起橫幅,燃放鞭炮煙花慶祝。
民意的背后,折射出群眾對黑惡勢力及其“保護傘”深惡痛絕。劉大偉操控烈山社區(qū)“兩委”班子多年,對于敢質疑他的人,就予以蠻橫打壓,甚至動用黑惡勢力毆打。
“基層黑惡勢力直接侵害群眾切身利益?!币晃辉诨鶎尤温毝嗄甑募o委書記認為,“尤其是黑惡勢力和‘保護傘’相交織,使合法性組織涉黑化、黑社會性質組織合法化,危害農村基層政權建設,侵蝕黨的執(zhí)政根基?!?/p>
不只滲透進農村“兩委”,基層黑惡勢力涉足行業(yè)領域廣泛,他們用“黑道”規(guī)則代替市場法則,擾亂正常的經濟秩序,對經濟發(fā)展的破壞不可低估。
據(jù)報道,文烈宏團伙被一舉擊碎后,那些曾因賭博、借高利貸而被文烈宏搞得企業(yè)倒閉、傾家蕩產的老板們,無不拍手稱快。
“一些黑惡勢力憑借‘保護傘’欺行霸市、哄抬物價,操控工程建設,影響公平競爭的市場環(huán)境。”安徽省全椒縣紀委副書記沙浩認為,這實際上變相加重了群眾負擔、侵害的還是群眾利益。
說起黑惡勢力“保護傘”,相信許多人不會感到陌生。
以四川漢龍集團董事局原主席劉漢、劉維等36人涉黑犯罪案為例,據(jù)檢方指控,被告人“千方百計拉攏腐蝕國家工作人員,尋求保護,鞏固和擴張其社會影響力”。而據(jù)媒體報道,四川省德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原政委劉學軍、什邡市檢察院原副檢察長劉忠偉等3名公職人員,經常與劉維等人一起吃喝嫖賭、吸毒作樂,甚至多次在命案發(fā)生后通風報信,劉忠偉等還為劉維提供槍支配件和子彈。
2017年11月底,陜西西安朱群羊黑社會性質組織案27名成員全部獲刑。為這個盤踞當?shù)囟嗄甑纳婧趫F伙充當“保護傘”的,則是周至縣委原副書記劉武周。
“一些黑社會組織之所以能夠坐大,以致長期欺行霸市、魚肉鄉(xiāng)里,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公職人員為其提供庇護、充當‘保護傘’。”中國社科院農村發(fā)展研究所研究員翁鳴這樣認為。
那么,究竟是哪些人在充當黑惡勢力的“保護傘”?筆者梳理公開報道的案例發(fā)現(xiàn),一些地方黨委、政府相關負責人以及與掃黑除惡關系密切的執(zhí)法人員,往往成為黑惡勢力拉攏腐蝕的目標人選。充當“保護傘”的公職人員以縣鄉(xiāng)兩級領導干部居多,其中,又以縣一級最為“關鍵”。
“從縣鄉(xiāng)權力關系來看,縣里集中了財權、處置權、決策權等,與鄉(xiāng)鎮(zhèn)相比處于強勢地位。對于涉黑組織而言,找縣一級領導干部做‘保護傘’收益更大。更何況,縣一級干部中不乏本地人,有時候拐幾個彎就能說上話、扯上關系?!蔽跳Q告訴筆者。
黑惡勢力得以滋生發(fā)展,離不開“保護傘”的支持和庇護,其方式可謂五花八門。
據(jù)某市紀委工作人員介紹,“保護傘”的運作模式大體可以分為三類:一是利用職務之便或職務影響,協(xié)調公安、檢察或審判機關對相關涉黑人員“網開一面”,使其逃避應有處理或制裁。二是以“干兒子”“干外甥”或朋友等名義,為涉黑人員首腦或骨干人員提高“社會地位”。三是為涉黑人員違法承攬工程項目、獲取經營權等提供幫助,甚至以本人或親屬名義,通過借款或入股方式參與其中并獲取非法利益。
在翁鳴看來,“保護傘”可分為顯性和隱性,顯性的與黑惡勢力聯(lián)系緊密、沆瀣一氣,往往通過說情、打招呼、通風報信等方式加以“保護”;隱性的可能只是與涉黑組織“吃個飯”“站個臺”“交個朋友”,以相對隱蔽的形式發(fā)揮作用。
比說情、打招呼、提供幫助更為惡劣的是,有的公職人員不僅參與甚至主導了黑惡勢力的相關活動。
據(jù)媒體報道,山西警方去年在成功端掉某黑惡勢力團伙時發(fā)現(xiàn),包括聞喜縣公安局原副局長景益民在內的13名公安機關內部人員牽涉其中,充當“保護傘”。景益民甚至成為該團伙口中的“老板”,連盜墓分子使用的雷管、炸藥,都由相關人員聯(lián)系景益民提供。
公職人員緣何淪為黑惡勢力的“保護傘”?一個主要“渠道”就是黑惡勢力的拉攏、腐蝕。
梳理公開案例發(fā)現(xiàn),對于充當“保護傘”的公職人員而言,涉腐與涉黑問題往往交織在一起,“收受賄賂”成為共同特征。以廣東從化黃建堂等44人特大涉黑集團案為例,為了賭場不被查處,黃建堂多次送錢給新城派出所原所長鄺偉強,共計港幣3萬元。后者收錢后,一直未查處賭場。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有的官員經不起市場經濟的考驗,經不起商人和黑惡勢力的金錢誘惑,為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這給地方掃黑除惡工作增添了許多困難和障礙?!蔽跳Q說。
有些縣鄉(xiāng)干部不愿理直氣壯地抵制黑惡勢力,不支持村干部與黑惡勢力作斗爭,不敢得罪人,這種不作為的態(tài)度和行為,實際上助長了黑惡勢力滋生和蔓延,也成為某種意義上的“保護傘”。
不過,也有公職人員主動利用或操縱涉黑組織來實現(xiàn)個人目的的極端個案。據(jù)報道,湖南省邵東縣公安局原副局長張必能與刑偵大隊原副大隊長龍朝陽,就在執(zhí)法過程中各自扶持一股黑惡勢力,進行明爭暗斗。
“不管是何種形式、何種程度、何種原因形成的‘保護傘’,其危害都是相當嚴重的?!蹦呈屑o委工作人員告訴筆者,“保護傘”的存在不僅滋長了歪風邪氣,使人民群眾利益受到侵害,使市場經濟秩序受到破壞,也污染了當?shù)卣紊鷳B(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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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如此,如果只是就案辦案、就事論事,而不把“保護傘”挖出來繩之以法,黑惡勢力就很難斬草除根,依然具備滋生蔓延的土壤和條件。
“打蛇要打七寸?!焙趷簞萘Φ摹捌叽纭?,就是掌握一定權力并為其充當“保護傘”的腐敗分子。只有堅決打掉涉黑“保護傘”,才能真正根除黑惡勢力。
“‘老虎’要露頭就打,‘蒼蠅’亂飛也要拍。”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的重要講話,再次點題“發(fā)生在群眾身邊的腐敗”,“要把掃黑除惡同反腐敗結合起來,既抓涉黑組織,也抓后面的‘保護傘’”。
2017年年底,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趙樂際在福建調研時便強調,要把懲治“蠅貪”同掃黑除惡結合起來,堅決查處涉黑腐敗,嚴肅懲治放縱包庇黑惡勢力甚至充當“保護傘”的黨員干部。
“紀檢監(jiān)察機關要將治理黨員干部涉黑涉惡問題作為整治群眾身邊腐敗問題的一個重點,納入執(zhí)紀監(jiān)督和巡視巡察工作內容。”《關于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通知》明確指出,紀檢監(jiān)察機關和政法各機關建立問題線索快速移送反饋機制,對每起涉黑涉惡違法犯罪案件及時深挖其背后的腐敗問題,防止就案辦案、就事論事。
吉林省白山市渾江區(qū)委常委、區(qū)紀委書記、監(jiān)委主任姜慧聞認為,黑惡勢力侵害的是廣大群眾的利益,對黑惡勢力及其“保護傘”妥協(xié)退讓、包庇縱容,就是與人民為敵,必須要予以嚴厲打擊。
有專家認為:“以反腐和掃黑結合來整治群眾身邊腐敗,說到底是打通全面從嚴治黨的‘最后一公里’,讓老百姓享受到反腐紅利?!?/p>
從某種程度而言,掃黑與反腐,可謂一枚硬幣的“兩面”。黑惡勢力之所以能長期稱霸一方、為非作歹,根本原因在于有“保護傘”為其撐腰。
廣東省深圳市紀委第四紀檢監(jiān)察室負責人尹葵,曾參與查處了深圳市寶安區(qū)沙井街道“新義安”黑社會性質組織。據(jù)尹葵介紹,當?shù)匾恍┗鶎庸毴藛T與該組織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極大地阻礙了辦案工作。在布置抓捕“新義安”黑社會性質組織頭目時,深圳市公安局寶安分局政治處某副主任甚至偷偷打電話給黑社會頭目通風報信。
掃黑必須反腐。黑惡勢力背后往往有來自黨政干部的“保護傘”,“保護傘”不除,黑惡勢力就掃不干凈。
長年在基層工作的福建省漳浦縣赤嶺鄉(xiāng)紀委書記陳安華稱,基層黑惡勢力一般都是在當?shù)赜行┯绊懥Φ摹懊恕?,跟縣里甚至市里的一些領導都有特殊關系。
因此,“掃黑”的關鍵是斬斷腐敗分子與黑惡勢力的利益鏈。因為不鏟除滋生黑惡勢力的土壤,抓了這個團伙,很快就會出現(xiàn)另一個。
“不鏟除‘保護傘’,掃黑除惡就會像割韭菜一樣一茬兒接一茬兒?!蔽跳Q對此亦有同感。
掃黑除惡的過程也是反腐敗的過程。只有將打擊“保護傘”與偵辦涉黑涉惡案件結合起來,做到同步偵辦、綜合治理、集中打擊,尤其是抓住涉黑涉惡和腐敗長期、深度交織的案件,徹底摧毀隱藏在黨政機關、執(zhí)法部門的“保護傘”,才能取得掃黑除惡的最終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