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匯報表演,賀銘南和姜醒的選修課、體育課時間都變成了排練。
這天排練結束的時候,賀銘南給姜醒帶了一罐還溫著的牛奶,兩人在體育館門前聊天,旁邊還有同樣在表演隊的同班同學也在說著什么。
他們剛剛結束排練,身上暖洋洋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
負責排演的老師一定要把姜醒和賀銘南放在隊伍的前面,讓姜醒代表學生演出這種“乖學生充滿榮譽感”的事情已經(jīng)讓她非常別扭,再被安排到前排……
老師,她的人設真的要崩!
但老師的說法竟讓人無法反駁:“你們長得好,配合得又好,漂亮的臉蛋是用來浪費的嗎?”
看著賀銘南帥氣的小臉蛋,姜醒竟生出一種無力感——不能讓同桌的漂亮臉蛋被浪費呀,浪費是可恥的。
姜醒對賀銘南的責任感油然而生,她有理由相信,老師選人的時候一定考慮了賀銘南的顏值因素。
姜醒正和賀銘南說話,就在這時,一群不速之客從他們的前面路過。
自從上次早操事件之后,十三班和三班的不和從暗地里被搬到了臺面上,可以說,兩個班徹底成了死對頭。
這次表演隊伍里面沒有三班的人,而是姜醒和賀銘南兩人和另幾個班上的同學。
三班的人擁簇著一個人從姜醒的面前走過時,有個男生挑釁道:“都要期中考試了,你們班的人真閑,不想著怎么提高點分數(shù),都跑來跳舞,娘們兒兮兮的。”
“他們努力有用嗎?平均分還不是萬年吊車尾,早放棄治療了?!绷硗庖蝗私拥?。
“也是,畢竟人和人生來就不同,平時叫得再大聲,也改不了活著浪費空氣的事實啊?!?/p>
也有人畏懼姜醒“兇”名在外,當著她的面不敢太囂張,示意同伴適可而止。但兩個班兩看相厭,都恨不得把對方摁在地上摩擦,一對上就吵得停不下來,哪肯放過嘲諷的機會。
好好的體育館門前一團混亂。
一直在喝牛奶的姜醒終于慢悠悠地把奶喝完了,賀銘南給她買的,不能浪費。
嘩啦一聲,她突然把易拉罐扔在對方的腳邊,發(fā)出一聲響亮的聲音,對方的人嚇了一跳,頓時空氣安靜了一秒。
姜醒不悅地看著三班的這群人,動了動脖子,她兇起來的樣子真的十分唬人,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變得銳利冰冷。
她說:“喂,你們幾個,來找麻煩之前買保險了嗎?”
三班眾小伙兒:“啥?”
“下次來挑釁我,記得先給自己買保險?!苯牙淅涞乜粗麄儭?/p>
“你有什么可囂張的,不就有兩個臭錢嗎?!”對方不甘示弱,梗著脖子說。
姜醒對他們幼稚的爭吵感到萬分疲憊,心累。
幾人色厲內(nèi)荏,嘴上硬氣,卻下意識地要尋找援助,被他們擁簇著的高個男生顯然成了他們此刻的主心骨。
他們試圖獲得那個高個男生的認同。
“你這種男人婆,以后誰敢要你???!星宙,你說是不是?”
這話聽著可笑,姜醒發(fā)出輕輕一聲呵。
她的人生價值當然不由誰“要”她或是誰“不要”她而決定。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看著那幾人,不耐煩地說:“吵死了?!?/p>
說完,只見他把外套搭在肩上,面無表情地要轉身離開。
突然,他腳下一頓,踩到了被姜醒砸過去的旺仔牛奶易拉罐,紅色底上一個大大的笑臉正沖著他笑。
他俯身把癟了一塊的易拉罐撿起來,隨手拋進旁邊的垃圾桶,回頭沒什么情緒地看了一眼姜醒他們,說道:“隨手扔垃圾是個‘好習慣。”
說完,他就邁著大步走了,又跩又狂。
他一走,三班的男生也匆忙跟上。
姜醒聽見他們喊:“星宙,等等我們。”
陸星宙這個名字從姜醒的耳邊飄過,她問:“剛剛那人是誰?”
她的同學給她解釋:“陸星宙呀,年級第一名?!?/p>
小姑娘非常驚訝姜醒居然不知道。
姜醒:“我應該知道?”
大家都看著她,賀銘南也看著她。
姜醒問:“你們都認識?”
所有人點頭,除了賀銘南。
姜醒拿胳膊圈住賀銘南,親昵地說:“看來就咱倆信息滯后?!?/p>
賀銘南被她圈住,姿勢有些僵硬。
答話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賀銘南,握緊小拳頭:“不過,相信我們的賀銘南一定有機會超過他的!”
姜醒止住她的話:“誰的賀銘南?”
小姑娘瑟瑟發(fā)抖:“我……我們班的賀銘南呀。”
姜醒微微搖頭:“給你個機會再說一次。”
“醒姐,你的賀銘南?!?/p>
姜醒滿意地點點頭。
然后,她松開賀銘南,看著小姑娘誠心發(fā)問:“我看你很有前途,你叫什么名字?”
姜醒班上的女同學大驚,憋紅了臉說:“我們已經(jīng)開學兩個月了。”
“對呀,沒錯?!?/p>
“那你怎么可以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女同學譴責幽怨地看著姜醒,如同看一個負心漢。
姜醒揉了揉太陽穴:“可是,班上大多數(shù)人的名字,我都叫不出來?!彼娴牟皇枪室獾?。
她看看賀銘南,他不贊同地搖搖頭。
好吧,她以為眼熟臉卻叫不出名字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只好放柔了聲音,哄道:“那你說一遍你的,我保證記住?!?/p>
“我叫付立姍,你別再忘了?!?/p>
說完,女同學瞪了她一眼,氣呼呼地跑了。
姜醒無辜地在原地摸摸鼻子,場面有些尷尬。
經(jīng)過這樣的插曲,賀銘南和姜醒兩人都有些興致闌珊。
姜醒在前面往教室方向走,賀銘南見她沉默著,伸手拉住她的校服外套。
姜醒猛然停住腳步,疑惑道:“怎么了?”
賀銘南仔細端詳她的臉色,怕她剛剛聽了不好聽的話心里難受,安慰道:“你不要難過?!?/p>
“為什么難過?”
“就是他們剛剛說的吊車尾、男人婆那些難聽的話?!?/p>
姜醒反問:“我是嗎?”
“你當然不是。”賀銘南斬釘截鐵地說道。
所以,她輕笑著搖頭:“那不就得了?!?/p>
她說:“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樣那么在意別人的目光。你、我、他們,之所以成為同學,并不是出于我們自主的選擇,是環(huán)境、年齡、智力……種種因素綜合之下,把我們放在了校園這個特定的環(huán)境里。不管彼此喜歡不喜歡,三年之后也就散了,誰也沒有義務和責任要變成誰喜歡的樣子?!?/p>
姜醒的馬尾隨著腦袋的晃動掃過她的肩頭,像一柄一掃塵埃腐朽的拂塵。
姜醒彎起嘴角:“還是那句話,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那就憋著?!彼催^來關心他,“倒是你,別跟小屁孩兒一般見識?!?/p>
賀銘南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發(fā):“你都說了是小屁孩兒,就當個屁放了吧?!?/p>
姜醒瞪圓了眼:“你還會說這么粗俗的話?”
“我還會更俗的?!?/p>
姜醒制止他:“你等等,我們換個地方說?!?/p>
反正都到放學時間了,也沒人管他們,姜醒拉著賀銘南就跑,一口氣跑到廣播站。
看姜醒熟門熟路的樣子,看來她不是第一次來。
姜醒搖晃他的手說:“就在這里說,朕已經(jīng)為你承包了整個校園,現(xiàn)在隨你說?!?/p>
賀銘南懷疑道:“確定?”
姜醒點頭:“廣播設備都關著,怕什么,我跟你說,解壓來這里最好了,樓層高,窗外風景廣闊,俯瞰整個校園,喊一嗓子,勝過一切靈丹妙藥。”
賀銘南:“那我說了?!?/p>
姜醒期待地看著他,雙手打板:“Action(行動)。”
賀銘南開口嘎嘣脆,自帶3D環(huán)繞音:“你個仙人板板,沒事說個鏟鏟,今兒年是啥子社會,莫要再來嘰嘰歪歪?!?/p>
姜醒聽他說到一半就笑到不行,從椅子上笑得歪倒到地上。
“哈哈哈,我……我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我想知道,一個四川人,一個東北人,分別和一個臺灣人在一起,最后會變成什么樣。”
但姜醒笑了一半,笑容逐漸枯萎。
她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出了個大紕漏,這是哪個遭天譴的沒關設備???!
天哪,這下是真的完蛋了,全校都聽見他們的“板板”和“鏟鏟”了。
講真的,和姜醒在一起,想要不出名都難。
有時候姜醒自己都不明白,她這究竟是什么體質,這下是倒霉他外婆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外婆家了。
教務處主任、班主任都找來了,在辦公室開會,對姜醒和賀銘南進行批評教育。
主要負責教育的主力軍先鋒是教務處陳主任,這一座大佛不好應付,他一雙眼狹長細小,顴骨凸出,臉上脂肪很少。生氣的時候,夸張的表情和動作加深了臉上縱橫的皺紋,更顯出幾分刻薄。他文化水平不高,但尤其喜歡顯擺“官威”,厭惡一切學習不好的學生,姜醒犯事,他不假思索就要嚴懲。
陳主任那個氣呀!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行為對學校、對同學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請家長,必須請家長!
你們怎么就非得挑廣播室?!體育室、音樂室不行嗎?!”
陳主任憤然道。
姜醒十分后悔:“我也非常懊惱,為什么就非要挑廣播室?體育室、音樂室不好嗎?”
說完,教導處主拍桌:“體育室、音樂室也不行,什么室都不行!你們這屆學生真是氣死我啦!”
請家長嗎?校方是想要請家長,但奈何家長并不配合。
姜老爹的電話打通之后,居然是秘書接的,秘書一副公關的口吻說她會轉達。過了一會兒,她回電說姜老爹把姜醒的事物全權交由她處理,如果有需要,她馬上來校。
姜老爹一心撲在生意上,姜醒習慣了。
至于姜媽秦女士,正埋首牌桌,麻將進行到一半正緊張地廝殺著,什么電話都掛掉,統(tǒng)統(tǒng)掛掉。
姜醒就這么看著他們打電話,她聽見幾通電話的結果,又默默地低下頭去。
至于賀銘南的監(jiān)護人,更是遠在山區(qū),尋不到人。
要是能找到,賀銘南也不至于辛辛苦苦在這兒自力更生。
教導處主任還想找賀銘南的資助人,被班主任高老師攔住了,高老師勸道:“陳主任,你看這事可大可小,因為是放學時間,在校學生本就不多,兩個孩子也不是故意的,給他們一個機會?!?/p>
陳主任卻不樂意:“什么叫可大可???高老師,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太年輕,不知道注重學生的思想教育建設可不行?!?/p>
最后是消息傳到副校長那里,副校長發(fā)話,說念在他們是初犯,寫份檢討就算了。
只要他們知錯,學校絕不是一個不允許犯錯的地方,而是一個給學生機會,可以犯錯,犯錯之后知錯、成長的地方,有時候不必太過上綱上線。
陳主任心里不服氣,他不認同副校長的理念,他信奉強硬的教學手段。
他提出至少要當著全校同學的面做檢討,副校長沒有駁他的面子,這事最后就算定下了。
于是,在全校同學的矚目之下,姜醒和賀銘南在升旗臺上念檢討書。
就擅自進入廣播室,姜醒交代得明明白白,她深深懺悔,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應該未經(jīng)允許擅自進入。
最后,她還給同學們投喂了一發(fā)安利。
“如果你們遭遇學習和生活上的壓力,可以去我們學校的心理咨詢室,咨詢室的老師會給大家提供專業(yè)的指導,千萬不要學我這樣。我今天站在這里,就是大家的前車之鑒。在這里,我向全校師生道歉,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鬧笑話了?!?/p>
然后,姜醒竟收獲了熱烈的掌聲。
陳主任氣得鼻子冒煙,他讓姜醒和賀銘南站在上面是接受批評的,不是來接受掌聲的。
林城私立學校的學生怎么回事?!真是氣壞他了。
所以說,一件原本可以低調(diào)處理的偶發(fā)事件,這下可好,弄得全校皆知。
賀銘南的檢討更絕,他一臉沉痛地說:“我對不起大家,我一定謹記。說好普通話,文明靠大家。我愿意接受大家的監(jiān)督,從我做起,共建一個文明、陽光的社會?!?/p>
底下一群學生小聲討論著:“以后我們是不是就不能說鏟鏟了?”
“那說錘子可以嗎?”
陳主任聽不下去了,氣哼哼地甩手走人。
他一定會證明,副校長和高老師這是在縱容學生,他們優(yōu)柔寡斷,學校遲早要完!
廣播室風波算是過去了,這事雖然和三班的一群“好學生”沒有什么直接關聯(lián),但歸根結底還是因他們而起。
這兩個班級勢同水火,兩看相厭。
三班的學生自然明白賀銘南在廣播里面的話,他雖沒有指名道姓,但說的就是他們。
他們就在私底下說十三班的壞話,說他們是一群渣滓,不值一提。
什么?你說賀銘南實力強悍,是個強有力的對手?
三班的人不屑,開什么玩笑,他們可是還有陸星宙在。
更何況,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作為林城的三大名校之一,他們能夠從優(yōu)質的生源里脫穎而出組成三班,領先的不僅僅是頭腦,還有家庭從小對他們的投資。這群孩子有著從小就領先于其他孩子的學習進度、一對一的課外補習,每個人至少有一項擅長的才藝,獲得過省或國級大賽獎章……一切都是為了加分,為了高考或者沖常青藤名校而做的鋪墊。
在這樣殘酷嚴峻的競爭之下,從小地方橫空出世的賀銘南又能用什么與他們抗衡?!
競爭是公平而又不平等的,它客觀存在,冷眼等著人們順從或打破。
話傳著傳著,傳到了十三班人的耳朵里,充分傳達了三班的人對他們的蔑視和挑釁。
賀銘南對姜醒說:“不蒸饅頭爭口氣,姜醒同學,我覺得你應該拿出你應有的實力,為自己正名?!?/p>
姜醒揉揉自己睡得亂糟糟的頭發(fā):“他們沒說錯,我就是一個學渣,不值一提,我需要正名什么?!”
賀銘南循循善誘:“不是的,你這樣聰明,怎么能甘于墮落呢?”
姜醒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學渣就是墮落嗎?”
賀銘南毫不猶豫地說:“當然不是!浪費才智才是?!?/p>
姜醒這下徹底無言,她都不明白賀銘南從哪里看出了她的才智。她試圖拯救這個眼神不好的孩子,摁住他的雙肩,與他對視。
姜醒:“你再仔細看看,看看我這張臉?!?/p>
賀銘南的目光順著她的聲音望過來。
目光相對,姜醒真誠期盼地問:“你看出什么沒?”
賀銘南疑惑地緩緩眨眼。
姜醒耐心地引導他:“胸大無腦,四肢發(fā)達,頭腦空空,不值得您費心,看出來了嗎?”
賀銘南輕輕皺眉,搖頭。
姜醒一頭栽倒在桌面上,哀號:“那你看出什么了?”
賀銘南不厭其煩,面目慈祥得如同入世高僧:“我看到了,智慧與美貌并存?!?/p>
姜醒震驚了,瞠目結舌。
她不知道,賀銘南為了騙她學習,竟然還需要出賣自己的靈魂,從此《勸學篇》都要改寫。
只聽說過看情人、看偶像有濾鏡的,沒見過看同桌還有濾鏡的。
抱著本子路過的白棠棠聽了賀銘南的話,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她趕緊走過來,擔憂地看著賀銘南。
“學霸,你快給我看看,你是不是彩虹糖吃多了,不然,怎么說的話都帶著彩虹味兒呢?”
白棠棠這是拐著彎說他彩虹屁十級。
賀銘南表情淡然,不予以回應。
姜醒垂死掙扎道:“你看我月考不是沒努力過,沒效果?!?/p>
賀銘南不同意:“只努力下一子當然沒效果?!?/p>
嚴俊昊他們也是愛湊熱鬧的,圍過來想看看姜醒的“才智”在哪里,結果沒想到禍水東引,姜醒停下轉筆的手,突然發(fā)話:“你說得對,不努力怎知潛力無窮。嚴俊昊,我看你們也該努力努力,別讓老高第一次當班主任就跟著我們受委屈?!?/p>
本來嚴俊昊幾個還要跳腳說跟學習不熟,但聽到最后,一群人都沉默了。
那就試試唄,不就看書嗎?還能掉塊肉嗎?
不出兩天,他們發(fā)現(xiàn)錯了,他們真的錯了,學習使人日漸消瘦。
隨著期中考試的日子一點點逼近,同學們的學習生活越發(fā)規(guī)律起來。
縱然重視的人依然重視,不重視的人依然吊兒郎當,但對于姜醒來說,還是有一些東西變了。
為她帶來這些變化的人,是賀銘南。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世事無常。放在兩個月之前,誰要是告訴她,她能乖乖地坐在圖書館復習,她一定把人嘲笑得找不到北。
下午五點之后的校圖書館,是一天中最清靜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忙著吃飯、放學。
姜醒和賀銘南在圖書館里做題,整個圖書館只有他們兩個,在姜醒的強烈要求下,賀銘南跟她面對面地坐著。
手邊上的作業(yè)寫了沒幾分鐘,姜醒的注意力就從題目轉移到了賀銘南的臉上。
耳邊縈繞著賀銘南筆下的沙沙聲,日光燈下,天邊最后一抹光亮勾勒出賀銘南金色的五官,他栗色的瞳孔因此而散發(fā)出金色細碎的光芒。
他埋首書堆,偶然注意到對面的姜醒正看著他發(fā)呆。
“看什么呢?看題?!彼嵝选?/p>
姜醒隨口答:“破題目哪有你好看?!?/p>
賀銘南哭笑不得:“可惜你參加的考試就是這些破題目組成的?!?/p>
姜醒嘆息:“如果這些題目都是你,我早就考滿分了。”
賀銘南想了一下:“真的嗎?如果文字都變成我的大頭,那不是很恐怖?!會犯密集恐懼癥的吧?!?/p>
“嗯,有道理?!?/p>
兩個人的思維完全在兩條軌道上,雞同鴨講,竟然也能進行良好的交流。
姜醒又嘆息:“賀銘南,講真的,你要對我負責?!?/p>
賀銘南受到驚嚇:“我要負什么責任?”
“你憑一己之力,大幅提高了我收小弟的顏值標準,要是哪一天你不跟我混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小弟了?!?/p>
賀銘南思考片刻:“我以為我應該是那個上限,而不是底限標準?!?/p>
姜醒拉住賀銘南的小手,一個勁地嘆氣搖頭:“你要知道,除卻巫山不是云啊?!?/p>
“這句詩,真的是這么用的嗎?”
“我說可以,你有意見?”
賀銘南連連搖頭,不敢,不敢。
他想了一下:“那就這樣吧,挺好的?!?/p>
“什么挺好?”
“你有一個我還不夠嗎?”
“這怎么夠,人家一呼百應,我除了你,就是光桿司令,這可不行?!?/p>
“他們都是烏合之眾,我給你以一當百,這還不夠?!”賀銘南睜大眼,似乎在無聲控訴姜醒這個做大姐大的不知足,“而且,你不是說過,三千小弟只取一瓢?!你要反悔?!?/p>
姜醒啞口無言,連連否認。
賀銘南輕哼:“騙子,女人的嘴,騙人的鬼?!?/p>
“誰說的,我沒有?!笨粗R銘南的眼睛,姜醒的語氣軟下來,“好吧,這事我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拉鉤。”賀銘南說。
姜醒瞪他:“你多大了,這么幼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
三十秒后,姜醒敗下陣來:“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p>
然后,她臭著臉問賀銘南:“滿意了哦?”
姜醒回頭想想,總覺得他們的對話怪怪的,但哪里怪,她又想不出來。
對于想不出的事,醒姐一貫瀟灑,那就放一邊吧。
賀銘南剛想說什么,突然眼前一暗,圖書館的燈滅了。
姜醒的雙眼似乎不適應窗外稀薄的光線,賀銘南的面龐變得模糊。
她想要抽回手,但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沒抽動,賀銘南手上的溫度從指間傳來,空氣的溫度都跟著升了幾攝氏度。
“賀銘南?”她輕聲喚。
天暗了,她看不清賀銘南的表情。
時間流逝,突然啪的一聲,日光燈再度亮起。
從隔壁小辦公室出來的圖書管理員在門口喊了聲:“同學,沒事了啊,跳閘了?!?/p>
等姜醒回過神時,賀銘南早就松開了她的小指,他埋首書堆的模樣怎么看都是一個“我心里只有學習”的正直青年。
跳閘來得突然,而燈光又恢復得太快,快到讓姜醒摸不著頭腦。她悵然若失地盯著自己的手,心想,除了豬蹄和鳳爪,世界上居然還有第三種生物的手讓她想要再去摸一摸。
難道說……她終于在繁重的學業(yè)之下,日漸變態(tài)。
姜醒露出一個變態(tài)的笑容。
兩位結伴而來的別的班級的同學一推門,就看到姜醒詭異的表情,他們撞邪似的連連后退,關上門。
同學們嚴肅的面孔之下是慌張的內(nèi)心。
害怕!慌張極了,趕緊溜了,溜了。
慌張之余,他們不禁佩服賀銘南,天天生存在姜醒的“淫威”之下,他需要怎樣的鋼筋鐵骨啊。
賀銘南真是我林城私立學校的大好男兒,錚錚鐵骨。
話說回來,姜醒不是自私的人。學習這么快樂的事,她不僅自己學,還要帶著大家一起團結務實、埋頭苦干。
高老師笑了,嚴俊昊哭了。
他是想跟著賀銘南干來著,但是,現(xiàn)實的發(fā)展好像跟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干架和對著作業(yè)干瞪眼,差了十萬八千里。更何況還有一個只管挖坑、不管埋的姜醒,他們是徹底上了賊船。
期中考試如期進行,姜醒是個重視諾言的人,要么不說,說了必做。她答應賀銘南要給老高爭氣,她也確實是這么做的,一改往日懶散的作風。
從考場出來的時候,賀銘南沒有問她考得怎么樣,只是沖她微微一笑。
姜醒喜歡看賀銘南的笑容,他的笑容不張揚,有些克制的意味在里面,但是,這不影響它給人帶來的愉悅和安撫,像三月的風,是一年春光里最好的時候——不狂妄,不閃爍,不咄咄逼人。
他的笑容還有著超出他這個年齡的包容和溫和,這種溫和是另一種有別于強硬尖銳的力量。
這大概就是獨屬于青春年少的溫柔吧,是橫沖直撞的姜醒學不會卻羨慕的溫柔。
它更像是從散文優(yōu)美而捉摸不定的文字里走出來的,“那應該是個午后,短短的袖口沾了些風的瀟灑”。
他不問,她也不答。
兩人在考場外相遇,他們短暫駐足,沒有說話,又分別由兩撥不同的朋友擁著離開。
姜醒扭頭回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賀銘南似乎又長高了,比她印象里的樣子還要更高、更挺拔些。
不管考得好,還是考得壞,秋季運動會在成績下來之前開始了。
一如往常,運動會安排在距離學校十幾公里之外的大型戶外體育中心,除了校運會,還常有明星演唱會在這里舉辦。
體育館外懸掛著大幅樂隊明星的海報,看見姜醒盯著海報,賀銘南問她:“你喜歡的明星?”
“我不追星。”她說。
姜醒搖頭,沒多說什么,兩手揣在校服兜里,快走兩步,跟著班級隊伍向前走,賀銘南則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
姜醒和賀銘南兩個人因為要準備表演,一早就一起去了后臺。他們默契地對視一眼,今天的表演,他們要給三班的尖子生們一個驚喜。
男生和女生的換衣間是分開的兩塊區(qū)域,但是,化妝準備的地方在一起,化妝室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化妝室,是普通的休息廳隔出來的。地方不小,但一次塞進幾十個人就顯得擁擠了,地上還鋪滿了亂七八糟的插座和電線。
姜醒從換衣間進來的時候,手上拎著化妝裝備,不留神,差點就被電線絆倒。
突然出現(xiàn)的賀銘南扶了她一把,笑她:“怎么迷迷糊糊的?”
姜醒摸摸鼻子:“等你救駕呀?!?/p>
賀銘南被她逗笑。
姜醒之前沒接觸過化妝,這次把家里的化妝箱都拎來了。
付立姍湊過來看她的化妝品,兩個帶隊的年輕體育老師根本忙不過來,姜醒只好先自己笨手笨腳地涂睫毛膏。
哪想到,她手一抖,睫毛膏戳到眼皮上,她忙用手指去抹,越抹越糊。
付立姍看著著急:“卸妝水帶了沒?”
自然是沒有,她一個化妝小白,能把化妝品帶全就不錯了,哪里想到還要卸妝水。
付立姍熱心地說:“我去洗手間找點水來?!?/p>
“那你快去。”
在旁邊的賀銘南聽到她們的對話之后,疑惑地指著角落的飲水機說:“飲水機的水不能用嗎?”
姜醒:“……”
怎么辦?智商突然下線。
賀銘南走過去,用紙杯接了小半杯水,無奈地輕聲對她說:“這么笨,可怎么辦呀?!?/p>
姜醒:嚶嚶嚶。
讓她學習的時候,賀銘南明明不是這么說的。賀銘南你這個大豬蹄子。
她這么硬核的霸道少女,居然不會化妝,太失策了。
她決定了,明天就去友校取經(jīng)。
上市預告:
姜醒與小弟賀銘南的爆笑校園生活仍在繼續(xù),如此有愛的他們到底是因為什么而分開多年呢?重逢后的他們又將發(fā)展出一段怎樣的愛情故事?是悲傷,還是甜蜜?賞雨時節(jié)首部校園小甜文《萬千春光不如你》將為你一一解答,大家是不是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