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人物晏殊：誠實君子、太平宰相、著名詞人（下）

□木匠

前文我們說到宋真宗想請晏殊做太子的老師，晏殊說：“朝中有那么多年高德望者，我一個晚輩，怎么敢給太子當老師？”真宗則說：“朕聽說最近京中大臣都喜歡外出飲宴，一天到晚，沉醉其中。只有你成天在家閉門讀書，朕以為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是督導太子讀書的最佳人選?！标淌庥终f：“其實，臣也不是不喜歡那樣，只是臣家里窮，沒有錢出去玩罷了，如果臣有錢，未必不和他們一樣?！闭孀诼犃?，不由頻頻點頭道：“人家都說你是一個誠實的君子，果然是名下無虛，行了，你也別推辭了，就是你了?！?/p>

就這樣，晏殊又成為了太子舍人（也就是東宮的大總管）。

和大多數(shù)讀圣賢書長大的儒家知識分子一樣，做官是為“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晏殊也是一心想要做一個利國利民的好官，且其一生為官，也確實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

史載：晏殊在朝時，皇上每次就某件事征求他的意見，都會在前一天把要咨詢的內(nèi)容寫在一張小紙片上，交給他。他回家后，就會把自己的意見與建議寫成奏折，第二天早朝時，連同那個小紙片一起，呈給皇上。他的這種嚴謹?shù)淖黠L，很受真宗皇帝，以及后來的仁宗皇帝的欣賞，所以，他這一生在仕途上走的是順風順水，基本沒有遇到什么大的波折。乾興元年（公元1022 年），真宗皇帝去世了，年僅12 歲的太子趙禎繼承了皇位，是為仁宗。時宰相丁謂、樞密使曹利用想獨攬大權(quán)，引得朝臣議論紛紛，但又束手無策。這時，晏殊提出讓章獻太后（劉氏）“垂簾聽政”的建議，得到了大臣們的支持。這一舉措，對穩(wěn)定當時的政局，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晏殊也因此而被晉升為了右諫議大夫兼侍讀學士，加給事中，禮部侍郎知審官院、郊禮儀仗使。不久，又被任命為了樞密副使（樞密使是最高軍事長官，級別相當于宰相，副使即副手），這一年，晏殊才30 出頭。

章獻皇后在歷史上，也稱得上是一代名后了。史稱其“有呂（稚）武（則天）之才，而無呂武之惡”。果然，她聽政，就先是以雷霆手段誅殺了與丁謂勾結(jié)的宦官雷允恭，然后又罷了丁謂的相。重用了王曾、張知白、呂夷簡、魯宗道等人，可謂號令嚴明，賞罰有度，雖難免有些偏袒家人，但并不縱容他們插手朝政。在大是大非面前，更是比較尊重士大夫們的意見。雖然劉氏后來掌權(quán)日久，不愿把朝政交還給仁宗，但卻依然不失為一個慈母，從未想過要自立的事。時，有一大臣嘗獻《武后臨朝圖》給劉氏，結(jié)果被劉氏怒擲于地，更朗聲道：“我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仁宗少時，體弱多病，劉氏整天忙于政務(wù)，就把照顧仁宗之事，全權(quán)交給了楊淑妃，仁宗稱劉氏為“大娘娘”，楊妃為“小娘娘”。而仁宗的生母李氏，原在宮中的地位不高，在九嬪之下，也被劉氏封為順容（九嬪之一，不久，又晉為了宸妃）。未幾，又派人尋訪到了李氏的家人，能做官的都讓做了官。李氏去世后，更是準其穿后服下葬，還追封了她父親，并升了她兄弟的官職。前面我們說到，晏殊一生做官都是順風順水的，但也有一次被貶官，那就是在劉后垂簾聽政的晚期，他因諫阻劉后“服袞冕以謁太廟”（劉后雖無稱制之心，但在把政權(quán)交還給仁宗前，她還是有想做一天女皇的——其實，也就是過把癮。所謂“服袞冕以謁太廟”，就是穿上皇帝的衣服，去拜謁太廟），而被貶知亳州。但五年后，他又被召回了京師，并擔任了刑部尚書兼御史中丞，復(fù)為三司使（最高財政長官）。

寶元元年（公元1038 年)十月十一日，黨項族人李元昊正式建國大夏（史稱西夏），改元天授禮法延祚。次年正月，李元昊以臣子身份，遣使到宋，給仁宗皇帝上表，說明其建國稱帝的合法性，要求宋朝正式承認他的皇帝稱號。但仁宗皇帝不愿承認其帝位，并下詔“削奪賜姓官爵”，停止互市，更于宋夏邊境張貼榜文，懸賞捉拿李元昊。從大夏天授禮法延祚三年至五年（公元1040 年至1042 年），西夏多次向宋發(fā)動進攻，宋軍因承平日久，久疏戰(zhàn)陣，戰(zhàn)斗力不行，在戰(zhàn)場上一敗再敗。

慶歷三年（公元1041 年）宰相兼樞密使呂夷簡因病致仕。晏殊便接替他成為了新一任宰相兼樞密使。他一上任，就向仁宗皇帝提出了四條建議：一、撤銷內(nèi)臣監(jiān)軍，使軍隊統(tǒng)帥可以根據(jù)敵我形勢，靈活機動地開展軍事行動；二、召募、訓練弓箭手，以為援軍；三、清理宮中長期積壓的財物，資助邊關(guān)軍餉；四、追回被各司侵占的物資，充實國庫。仁宗準奏，這些措施對于宋軍軍力的加強很有幫助。宋軍很快就扭轉(zhuǎn)了戰(zhàn)場局勢，最終使李元昊俯首稱臣。晏殊的另一重大政治成就是興學，為國家培養(yǎng)了很多人才。自五代以來，由于天下大亂，連年征戰(zhàn)，各州縣的官學很多都關(guān)了門，晏殊在當上宰相以后，即與樞密副使范仲淹一起，要求各州縣都要開辦學校。自此，從京師到各州縣，都設(shè)有官學，史稱“慶歷興學”。

慶歷四年，晏殊因撰修李宸妃墓志等事，遭彈劾，被貶為工部尚書知穎州。不久，又以禮部、刑部尚書知陳州、許州。60 歲時，為戶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永興軍節(jié)度使?；视游迥辏ü?053 年）秋，晏殊自永興軍徙知河南，兼西京（洛陽）留守。是年，因病請求回京醫(yī)治，獲準。病好以后，復(fù)請出京（回洛陽），卻被仁宗皇帝留了下來，并讓他每五天進宮一次，為自己講經(jīng)釋義，儀從如宰相。

又過了一年，已經(jīng)63 歲的晏殊，身體越來越差，終致一病不起。據(jù)《宋史》：其重病時，仁宗皇帝嘗欲親至其府中探視。但他知道后，就派人給仁宗皇帝捎了個口信，說：“臣已經(jīng)老了，又重病在身，不能再為陛下做事了，也就不值得陛下您，再為臣操心了?！薄耙讯?。帝雖臨奠，以不視疾為恨，特罷朝二日，贈司空兼侍中，謚元獻，并親篆其碑首曰‘舊學之碑’”。又，晏殊一生作詞已達一萬余首，但大都散佚，流傳至今的僅《珠玉詞》中收錄的136 首。其中，最為有名的是下面這兩首《浣溪沙》：

一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二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另外，晏殊的這首《蝶變花》：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和《無題》：

油壁香車不再逢，峽云無跡任西東。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幾日寂寥傷酒后，一番蕭瑟禁煙中。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亦都是中國詩詞史上的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