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武北”

◎林東祥

這里保存著最淳樸的民風民俗，但也有令人扼腕嘆息的愚規(guī)陋習；這里的人最質(zhì)樸、最熱情、最豪爽、最耿直，但也最固執(zhí)、最火爆、最抱團、最認死理；這里曾經(jīng)寒冷、閉塞、貧窮，但也是世外桃源、人間凈土；這里森林茂密，溪河清澈見底，鳥獸自由生活；這里有老中國的忠實投影，這里也有新思潮的縱橫激蕩。這就是神秘、詭奇、豪情、大氣之地——武北。

武北，嚴格來說不是個地名，而是對武平縣東北方四鄉(xiāng)鎮(zhèn)湘店、桃溪、大禾、永平的總稱。這個占武平縣版圖四分之一、面積約500平方公里的地方，因奇人奇事奇俗奇聞奇地眾多，在客家地區(qū)聞名遐邇。有一則廣泛流傳于閩粵贛客家地區(qū)的傳說：一個外地秀才途徑此地，見一老漢扶犁馭牛耕田，問候道：“大伯，辛苦了，犁田啊？”老漢回答：“不是犁田犁石壁?。　蹦切悴藕蒙脨?，好好的問候換來不講理的搶白，這個傳說反映了外地人對武北人的印象——“倔”和“擰”。這里民風強悍，尚武好勇。解放前的武北，山高林密、交通不便，長期匪盜蜂起，土霸橫行，戶戶有槍支，村村有霸主，姓姓有族長，國民黨的政權(quán)都延伸不下去，連稅收人員也不敢進去收稅，行旅商賈經(jīng)過此地常遭搶劫，但還是有三種人在此地暢行無阻，那就是教書先生、風水先生、醫(yī)藥先生。說明即使在亂世，在匪盜控制下的武北，也還講些江湖義氣的，也還是有一些忌諱的。

客家人以好客聞名，而武北尤甚。也許是相對閉塞，反而保存了更多古風奇俗和厚道熱腸。你一踏進武北的土地，便能聞到醉人的酒香，客人一到便熱情地請座上茶，然后便全家動員殺雞宰鴨、溫酒炒菜。等到酒菜齊全，主人還會請來房長叔公或見過世面的親朋好友作陪，濃濃的米酒篩滿碗，貼心的話兒說出來。主人會先喝一碗敬酒，然后一桌客人輪番敬酒。多么熱情的人民，多么淳樸的氣氛，就是不沾一滴酒，心也已醉了。好似回到了遠古時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無芥蒂，坦誠相待。那時，塵世煩憂便會被濃香米酒的熱烈氣息熏到九霄云外去了。這塊土地出產(chǎn)上好的竹木、桐油、茶油，出產(chǎn)甘甜的地瓜干，還有據(jù)說是清朝時貢品的“珍珠粉”。“珍珠粉”必須用上好的粳米經(jīng)數(shù)十道工序，才能制成比米粒略大的晶瑩形似珍珠的食品。烹食“珍珠粉”頗為考究，必須在沸水中慢慢下料，邊下料邊攪拌，而且配料必須是山珍和豬肉、雞肉。連綿的大山、茂密的叢林，良好的生態(tài)使武北的山水明秀嫵媚，清澈甘甜的山泉水釀造的米酒綿甜適口，是有名的客家米酒之鄉(xiāng)。

這里也是一塊英雄的土地，在風雷激蕩的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就有早期共產(chǎn)黨人為勞苦大眾奔忙操勞的身影。開國上將劉亞樓就是在校長、老師和共產(chǎn)黨員劉克模的影響下參加革命的。這里產(chǎn)生了武平早期的農(nóng)民革命“小瀾暴動”和第一所工農(nóng)大眾自己的學?！傲袑幮W”。那時，窮苦的打鐵客、燒炭佬、放排工和作田人在此識文斷字和學習革命道理，從此改變了被壓迫被奴役的命運。更有不少先烈血灑這片紅土地。共產(chǎn)黨員、黃埔五期畢業(yè)的王良是四川綦江人，與毛澤東一起參加過秋收起義，此后歷任紅四軍第十一師三十一團團長、一縱隊隊長、十師師長。1932年3月，王良升任紅一軍團第四軍軍長，隨東路軍東征福建，部隊進入武北大禾村后，王良在天燈下民房樓視察敵情時，一顆子彈擊中他年輕的頭顱，年僅27歲的王良把最后一腔熱血灑在了這片土地上。許卓是廣東廣州人，共產(chǎn)黨員，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yè)生，曾赴法國勤工儉學，后回國參加北伐的葉挺獨立團，1927年12月12日參加廣州起義，后任紅五軍團十五軍參謀長，1933年任紅軍總司令部參謀處處長、作戰(zhàn)局局長。1934年第五次反“圍剿”時撤退到武北帽村，途中遭遇當?shù)胤磩游溲b的襲擊。面對襲擊，他鎮(zhèn)定自若，指揮警衛(wèi)員、參謀等奮勇應戰(zhàn)，并燒毀隨帶文件。終因寡不敵眾，許卓等6人彈盡犧牲。匪徒認定他是個當官的，身上肯定有不少大洋，但扒掉他的衣物也沒有搜出半個銅板，而鮮紅的29歲生命里汩汩流出的熱血，一年又一年地使紅土地上的杜鵑花開的更加嬌艷美麗。

神奇的土地必定誕生卓越的人杰。近代史上影響深遠的“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劉光第祖籍地在武北，共和國開國上將、“空軍之父”劉亞樓也是從這塊土地上出生、求學、成長、革命，成為閩西大山飛出的雄鷹。近年來，地處武北的永平鎮(zhèn)中湍村“上刀山下火?！背闪诵麄魑淦娇图胰瞬晃防щy頑強勇武的一張锃亮名片。桃溪鎮(zhèn)萬名農(nóng)民闖蕩全國，鋁合金裝修產(chǎn)業(yè)造就了成百上千的“百萬富翁”。古老的土地掙脫了傳統(tǒng)的“重土守鄉(xiāng)”思維的束縛，以開放的胸襟勇敢地追逐時代的風浪和美好富足的生活。桃溪萬畝綠茶的芬芳飄出武平、飄出福建、飄出國門，贏得了世人的肯定和贊譽。武北，掙脫貧窮和愚昧，正大踏步地走在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shè)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