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女首相被拖垮了

嚴瑜

“感謝讓我有這個機會為我 熱愛的國家服務?！边煅手钔贽o職聲明的最后一句，特雷莎·梅轉(zhuǎn)身走向唐寧街10號的大門，背影極其落寞。從“梅”有辦法到“沒有辦法”，在經(jīng)歷了長達近3年的“脫歐”拉鋸戰(zhàn)后，英國歷史上第二位女首相即將黯然下臺。

當?shù)貢r間5月24日，英國首相特雷莎·梅宣布，將于6月7日卸任英國保守黨領(lǐng)袖職務，并待新的領(lǐng)導人就位后，辭去首相一職。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2016年英國“脫歐”公投之后，肩負“脫歐”使命上任的特雷莎·梅或許不會想到，她最終又因“脫歐”被迫離開。

據(jù)路透社報道，特雷莎·梅與歐盟達成的“脫歐”協(xié)議連續(xù)4次遭英國議會下院否決，原定3月29日的“脫歐”日期被迫延遲至10月31日?！懊摎W”進程陷入停滯，英國保守黨內(nèi)要求再次對首相進行不信任投票的呼聲持續(xù)不斷，迫使特雷莎·梅盡早下臺。

自3年前臨危受命以來，特雷莎·梅—直努力尋找一份各方都可接受的“脫歐”方案，卻始終阻力重重。

3月，特雷莎·梅曾表示，如果支持“脫歐”的議員們愿意支持她與歐盟達成的“脫歐”協(xié)議，她愿意辭去首相職務。

“那時已有些悲壯。特雷莎·梅想用自己的下臺換取‘脫歐協(xié)議的通過，但沒有成功?！敝袊鴩H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說。

在5月21日公布的“最后版本”中，特雷莎·梅孤注一擲，欲以同意議會決定是否舉行二次公投為條件，為協(xié)議做最后一搏，卻引發(fā)來自反對黨工黨的強烈反對和保守黨陣營的公開否決。下議院領(lǐng)袖利德索姆認為新方案無法兌現(xiàn)公投結(jié)果，隨即辭職，成為壓垮特雷莎·梅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望過去3年，為了完成“脫歐”使命，特雷莎·梅可謂竭盡全力。“在特雷莎·梅任職期間，整個英國社會圍繞‘脫歐‘留歐的風險和收益進行了充分討論。雖然最終‘脫歐協(xié)議文本沒有得到英國議會通過，但是在與歐盟多輪頑強談判之后，特雷莎·梅為未來英國‘脫歐確定了基本的方向和文本?！敝泄仓醒朦h校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副教授趙柯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認為，這是特雷莎·梅的貢獻。

然而，如分析所言，作為一名“脫歐”首相，特雷莎·梅從一開始就在走鋼絲。為了換取支持，她每讓一步，接踵而來的是來自另一方陣營強烈的反對，直到最終無路可走。

拖累英國和歐盟

自上臺以來，特雷莎·梅的目標非常清晰：讓英國有序平穩(wěn)地“脫歐”，避免英國利益受到過度沖擊。然而，初衷很美好，現(xiàn)實很殘酷。

“特雷莎·梅走到今天的一個根本原因，在于她作為一個堅定的‘留歐派，卻要領(lǐng)導‘脫歐進程。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壁w柯分析稱，根據(jù)特雷莎·梅與歐盟談判達成的協(xié)議文本，英國在政治、經(jīng)濟、社會、軍事安全等各領(lǐng)域仍與歐盟保持密切聯(lián)系，只是在法律意義上脫離歐盟。

這份被指“過軟”的方案，飽受來自英國國內(nèi)各派的爭議：“硬脫歐派”批其“假脫歐”，違背民眾公投“脫歐”的本意;“留歐派”認為協(xié)議有損主權(quán)，使英國仍需遵守歐盟各項規(guī)則，卻無法享有相應的權(quán)利和話語權(quán);工黨雖然贊同“軟脫歐”，卻想自己牽頭，不愿與特雷莎·梅政府合作……基于各自利益，各方激烈博弈，達成共識遙遙無期。

實際上，這場熬人的“脫歐”拉鋸戰(zhàn)，拖累的還有英國和歐盟。

路透社稱，特雷莎·梅留給繼任者的是一個深陷分歧的國家，還有一群在如何、何時以及是否“脫歐”的問題上陷入僵局的政治精英。

歐盟同樣不堪其擾。日前落幕的歐洲議會選舉就因英國“脫歐”的不確定性一度面臨席位分配難題。最終，因為“脫歐”協(xié)議無法正式生效，英國不得不參加選舉。對此，經(jīng)濟學人智庫分析師彼得·塞雷蒂充滿擔憂：“英國參與選舉將極大分散人們對競選期間更實質(zhì)性歐盟政策問題的注意力，為整個歐盟內(nèi)的歐洲懷疑論者政黨提供反歐洲言論的彈藥?！?/p>

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也曾直言，英國長期處于不退不留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引發(fā)許多歐盟國家對其帶來連鎖反應的擔心。

各方是時候反思了

“后特雷莎·梅時代”即將開啟。誰來掌舵？“脫歐”路向何方？英國又將何去何從？一系列問題潛藏著一系列變數(shù)。

6月10日，保守黨將開始選舉新黨首。候選名單包括前外交大臣約翰遜在內(nèi)的20余人。由于英國距離2022年大選還有兩年多時間，因此作為執(zhí)政黨，保守黨黨內(nèi)選舉勝出者將直接出任新首相。

“新的領(lǐng)導人會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脫歐接下來的方向。”崔洪建指出，選出一名既能穩(wěn)住保守黨陣營又能避免“脫歐”極端選擇的新黨首，是保守黨需要走好的第一步。

無論如何，英國“脫歐”走到現(xiàn)在，是時候反思了。而反思者，顯然不只是無力完成“脫歐”使命的特雷莎·梅政府。

“作為反對黨，工黨雖然主張‘軟脫歐，卻因黨派利益，并未在很多議題上配合特雷莎·梅政府，以致未能形成一個跨黨派的共識?！壁w柯認為，工黨的破壞性反對，而非建設性反對，是特雷莎·梅的“脫歐”協(xié)議文本在議會總是無法通過的原因之_。

歐盟也應從中警醒。自“脫歐”談判啟動以來，歐盟始終態(tài)度強硬、條件苛刻。壓力之下，特雷莎·梅政府做出不少讓步，卻使“脫歐”協(xié)議文本在英國國內(nèi)激起多次反彈。

“歐盟希望以此懲罰英國，讓其吃盡‘脫歐苦頭，并以儆效尤。但這應有限度?！贝藓榻ㄖ赋?，一方面，英國陷入“脫歐”僵局，歐盟難逃負面影響;另一方面，歐盟對英國的懲罰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其在一體化進程中面臨的問題。

“妥協(xié)不是一個骯臟的詞語。生活在于妥協(xié)?！痹谵o職聲明中，特雷莎·梅借用人道主義者尼古拉斯·溫頓曾經(jīng)給她的這句忠告，仍在試圖呼吁各方妥協(xié)。不知她的最后一次努力能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