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的鐵釘（外二首）

蔣志武

鐵銹發(fā)黃，遮蔽或抑制一種松動

我放縱門縫，風(fēng)將跨過一個臺階

器皿中的鋼絲，耷拉在桌面

沒有具體束縛對象的繩子

將一文不值

歸于內(nèi)部的哲學(xué)

鐵釘，總受命去咬緊牽引的木頭

一條收縮的裂隙，將被定義為垂死掙扎者

無法抵制這瘋狂的建設(shè)

我只看到鐵，鐵壓鑄的鐵釘

在高層的玻璃門窗上顫抖

對死亡之軀，時間仍有溢美之詞

鐵釘，受命的鐵釘

無法在私人花園里尋繹自己的來路

而對面，城中村的出租屋

門框上的鐵釘，想拼命抽出自己尖銳的身子

布滿鐵釘?shù)拇髲B在高高拔起

鐵銹將留在高處，以為自己還活著

一棟樓阻擋了我的視線

鋼筋，水泥達(dá)成契約，樂器齊奏

南方的身段里檢驗出省份和方位

容納不同姓氏的出租屋，也可以容納

女人，男人和同性戀者

在虛高的物價里，高樓的廣告

從沒有喜歡過群眾，大理石臺階上

鮮花剛從花市送來不久，富人們偎依合影

而我從售樓員的香氣中

認(rèn)識了堅硬的本質(zhì)，我是愛熱鬧的人民

吊車爬升到自衛(wèi)的高度，越來越多的磚墻

與水泥同謀，低矮的出租屋很快就要被淹沒

我堅持在鋼鐵的切割聲中寫下反抗的詩詞

一棟矮樓，只要有一個窗子亮燈

這棟樓就活著，不管它的對面是什么

暗道里的三輪車

在暗道，避開人群，聲音會更尖銳

這些純粹的聲音會直入靈魂

因為長久地避讓

灰塵更善于去找到自己細(xì)小的位置

我在等待，時間奪回它的黑暗

在被模式化的人群當(dāng)中

我不敢去觸碰那些腳步過快的人

他們曾在嶄新的三輪車上表演生存的魔術(shù)

表演一道光穿過街區(qū)和地下的水流

我彈奏了很久，到最后，只剩下罪責(zé)

以及可以拆卸的皮毛

一輛三輪車，被人置放于暗道的時候

它已經(jīng)開始昏睡，不再打破人的秩序

因此，樓下的暗道里逐漸塞滿了按摩椅

過舊的儀器，以及一箱子老人的花衣服

深夜，有大風(fēng)穿越暗道，三輪車上放氣的輪子

咕嚕咕嚕，如淬過火的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