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母親》的“孤獨”

王小燕

摘要：莫言的《母親》采用淺易文言文的方式向讀者展示了一位老母親的形象，語言樸實，情感真摯，讀之令人動容。文章沒有華麗的辭藻，敘述的也都是生活中的瑣碎事，平淡無奇，卻讓讀者看到了一位堅韌而孤獨的母親，作者也由此引發(fā)了對生命孤獨的感慨，引人深思。

關(guān)鍵詞：語言樸實;堅韌;生命孤獨

中圖分類號：G633.3 ?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 文章編號：1992-7711（2019）03-0119

莫言筆下母親的一生是坎坷的，從小失去雙親，還要撫養(yǎng)兩個年幼的弟弟，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嫁人后孕育了七個子女，在丈夫出事時還要四處奔走，對于一個農(nóng)村婦人來說，她承受著常人難以忍受的艱辛，這些母親都不曾抱怨，老母親一直就以一個中國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婦女形象出現(xiàn)：勤勞、堅韌。作者用倒序的方式寫了母親的現(xiàn)在，回憶了母親的一生，年輕時為了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家庭任勞任怨，年老時孩子們不在身邊，母親孤獨地守著老屋，老屋和老母親緊緊相連在一起，母親不愿意離開老屋去城里和兒子生活，卻寧愿忍受老來的孤獨，可見母親始終是非常堅強而倔強的，而這些她的子女們卻并不一定能理解，文章敘述了母親的老來孤苦，與兒媳不和，不愿去城里，這些平淡的敘述中都讓我們感受到了老母親的堅強獨立，她的一生早已習(xí)慣了獨擋風(fēng)雨，早已經(jīng)堅硬到不需要任何的憐憫，這樣的性格用她的話說是“入土方休”。作者的敘述中，真實地再現(xiàn)了一個普通農(nóng)村婦人堅韌的一面，也正是這樣的性格特質(zhì)，母親老來依然孤獨，文章沒有一處華麗的辭藻，也沒有濃烈的抒情，文字樸實卻能牽動讀者的心，真正是洗盡鉛華，完全看不出作者的雕飾，也正是本文在語言上最大的特點。

母親的愛是孤獨的，一如她孤獨的一生，年輕時將所有的愛奉獻(xiàn)給了親人，她的愛就像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她自己就是那挺直的樹干，源源不斷地為親人子女輸送愛的養(yǎng)料，終其一生直到漸漸枯萎，母親依然是那樣堅挺地想做好一棵樹，所以她會和四嫂爭吵，她會不愿意去城里和兒子同住，她更不愿意離開老屋，因為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這里是她一生強大的愛的支撐，她不愿意就此承認(rèn)自己的老去，更不愿意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沒有人理解她為何要如此固執(zhí)地堅守老屋，包括作為兒子的“我”。因此，“我”看著母親生活的種種困境和孤獨，自己無能為力改變這一切，深深感受到了和母親無法在內(nèi)心深處的交流，回家的探望也只是落得無功而返，無法真正走進母親的內(nèi)心，也只能是無心亦無語。

母親用盡了一生來愛子女，愛得堅強，愛得孤獨，愛得讓子女無言，文中寫到母親要回老屋，作者用了“無言”，接母親來住，母親離開故土不適應(yīng)，而“我”并不能真正走進老母親的內(nèi)心，誰也沒辦法否認(rèn)“我”和母親在精神世界已經(jīng)有了無法逾越的鴻溝，“我”接她來出于人子的感恩和愧疚。希望母親悲苦的一生有個美好的結(jié)尾，可“我”并不能真正體會母親的孤獨，她的付出不要回報，甚至到最后也未必能得到孩子們的理解，她孤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和兒女已不能真正融合，這并不是作者想要的，恰恰“我竟對生命有了恐懼”，作者開始思考的是“生存延續(xù)的意義是什么，生養(yǎng)我而我不能反哺，是獨我之悲哀還是生命注定孤獨？”這句話道出了作者內(nèi)心深處對母親孤獨的深層思考，也對生命孤獨的本質(zhì)做了最經(jīng)典的概括，誰的生命都是一場孤獨的旅行，沒有誰能真正陪伴你孤獨的靈魂，母親的孤獨又何嘗不是作為兒子“我”的孤獨呢？所有的愛也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dá)的，也許只剩下“回望”母親終其一生的愛，都是默默無言的，而到生命的最后，作為人子的“我”即便感受到那份孤獨，卻無法去改變，也只能默默無言地接受，這是怎樣的無力？真正的大愛到最后也都是無言的，無言表達(dá)，無言面對，孤獨的靈魂之間沒有言語的橋梁，這也許是生命賦予每個個體最大的悲哀，“我”、母親都不例外。

文章樸實的語言看似平淡卻獨具匠心，看不出雕飾的痕跡，那是因為作者有真實的情感，在平淡瑣碎生活小事中卻讓我們感受到了大愛的無言，生命中刻骨銘心的不一定是能用言語來表達(dá)的，生命的孤獨也不是個體能輕易改變的，每個人都會以一種無法向他人言說的孤獨來面對生命，也許無力卻無法擺脫。母親的一生讓我們感受到了真正的大愛無言，愛到深處只剩孤獨，這難道不是生命本身嗎？

莫言的這篇《母親》真正做到了美文不雕飾，大愛終無言。在形式和內(nèi)容上完美結(jié)合，成為令人讀了再也無法忘記的經(jīng)典作品，也真正引發(fā)了讀者情感深處的共鳴。只有這種共鳴才是優(yōu)秀作品真正的生命力，也才能讓我們回望自己靈魂深處的孤獨無助，引發(fā)內(nèi)心深處的強烈震撼。

《母親》用深刻細(xì)膩的筆觸寫出了典型農(nóng)村母親的形象，她們堅韌而孤獨，背負(fù)沉重的生活重壓卻無怨無悔地奉獻(xiàn)一生，在內(nèi)心深處的孤獨卻無人能懂，寥寥數(shù)語讓讀者看到了生活的艱辛，母子難以逾越的精神代溝，母親晚年殘缺的精神世界，語言簡潔卻不簡單，作者直抵靈魂深處的拷問尤其發(fā)人深思，情到深處人孤獨，每個生命體都是孤獨的存在，任何人都無法真正理解或靠近。而這深深震撼著作者，還有每一個讀者。

《母親》向我們描述了母子從當(dāng)初的相互依存到后來的隔閡，一切都流淌在時間的洪流里，沒有讀書的母親用勤勞的雙手養(yǎng)育子女，讓他們走上了不一樣的人生道路，最后卻發(fā)現(xiàn)成了精神世界最熟悉的陌生人，物質(zhì)可以反哺，精神卻無法反哺，這是兩代人內(nèi)心的痛楚，作者也由此產(chǎn)生了惶恐：生命本身如此孤獨，延續(xù)的意義是什么？最親的人到最后竟無言以對，這是怎樣的悲哀？母親在生命最后的幾年，她要如何面對陌生了的兒女？獨居獨處的日子里一個人有怎樣的心酸？身為人子，完全無能為力，這樣的感覺像一把彎刀，深入骨髓，卻喊不出痛。

《母親》文字雖少，意蘊極深，平凡瑣事敘述中表達(dá)生命永恒的孤獨的主題，無論身為農(nóng)村婦女的母親還是作為知識分子的莫言，都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在人生的旅程中，母親只能和我們漸行漸遠(yuǎn)，最后可能成為熟悉的陌生人，而母親對子女的愛，也只能永遠(yuǎn)藏在我們內(nèi)心深處，一觸就痛地陪伴我們孤獨的人生旅程，終究無法用萬分之一的語言去表達(dá)，更無從讓母親知曉，這是怎樣的幸運或不幸？

（作者單位：浙江省蒼南縣橋墩高級中學(xué) ? 325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