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閱盡戰(zhàn)火是鐵流

余瑋

1951年，中國整個大陸部分被完全解放，土地改革運動接近完成，社會主義建設(shè)在全國啟動，國防建設(shè)、軍隊現(xiàn)代化建設(shè)開始步入正規(guī)化軌道。當時，抗美援朝戰(zhàn)爭和國內(nèi)的剿匪作戰(zhàn)仍正在緊張地進行中，這一年10月的國慶慶典大閱兵也就顯得特別有意義。

“青春的祖國，無窮的力量”，這是當時一篇報道國慶閱兵式盛況的通訊標題。文章滿懷激情地記載道：“我們的祖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美麗、堅強、偉大！它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以它的一片火焰似的紅旗的森林，以它的奔騰的人流，以它的陸上的、海上的、空中的不可戰(zhàn)勝的武裝力量，以它的工人和農(nóng)民的強大隊伍，以它的朝氣蓬勃的成千上萬的青年和少年兒童……顯示著它的無限前途，使每一個人都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偉大的祖國而感到光榮！每一個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和祖國更親密地擁抱在一起！”

總司令為紀錄片親自配音檢閱口號

為了籌備國慶節(jié)，1951年9月9日上午9時，中央人民政府和北京市各機關(guān)、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代表51人，在中山公園內(nèi)的北京政協(xié)舉行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節(jié)籌備會。會議決定于國慶日舉行盛大的閱兵典禮和慶祝游行，并推選彭真、聶榮臻、李立三等14人為籌備委員，組成北京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節(jié)籌備委員會，負責領(lǐng)導進行各項慶祝國慶節(jié)的籌備工作。

國慶越來越近了，北京大街小巷到處掛滿了五星紅旗，一條條街道張燈結(jié)彩，許多高大的建筑物上懸掛著巨幅慶祝標語。

為了讓國慶受閱的重裝備部隊順利通過，天安門廣場和游行大道進行了表面加鋪，廣場北部、東西門間，在原石板道與有軌電車軌道間鋪砌了長244米、寬15米的新石板道;天安門前寬闊的大道新鋪上了整齊的花崗巖、缸磚和水泥磚。

10月1日，北京陽光燦爛，秋風習習。時稱“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屆國慶節(jié)慶祝典禮”、有各軍兵種部隊參加的閱兵式和人民群眾的游行活動在天安門廣場舉行。

黎明時分，浩浩蕩蕩的人流就開始從四面八方擁向廣場。天安門城樓上高懸著金燦燦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城墻正中高掛著毛澤東的巨幅畫像。晴朗的藍天，迎風飄揚的紅旗，把天安門城樓朱紅的墻、金色的瓦，襯托得更加金碧輝煌，莊嚴雄偉，巍峨壯觀。

在天安門城廣場上，聚集著高舉紅旗的7萬首都市民，仿佛一片紅色的海洋。東長安街大道及兩旁的街道上，除排列著等待受閱的部隊之外，還聚集著數(shù)十萬群眾等待游行活動的開始。

出席慶典的中央領(lǐng)導有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副主席朱德、劉少奇、宋慶齡、李濟深、張瀾，政務院總理周恩來，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林伯渠，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程潛，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沈鈞儒，最高人民檢察署檢察長羅榮桓等。在檢閱臺上的還有中央人民政府委員，各委、部、會、院、署、行的首長，人民解放軍陸?？哲娛组L，人民政協(xié)全國委員會在京常務委員，各民主黨派和各人民團體的負責人。在貴賓觀禮臺上，有應我國各人民團體的邀請前來觀禮的外國朋友和貴賓、各國使節(jié)和外交人員。還有我國各民族的代表、各院校教授和學者的代表、華僑回國觀光團的團員。參加觀禮的還有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斗英雄代表98人、中國人民解放軍戰(zhàn)斗英雄代表63人、工業(yè)模范工程師和工人代表147人、農(nóng)業(yè)勞動模范代表38人、治理淮河和其他水利事業(yè)的模范技術(shù)人員和工人代表數(shù)十人、來自全國革命老區(qū)的代表994人、私營工商業(yè)的模范工作者100人，以及首都各政府機關(guān)、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主要負責人，在京出席全國各種會議的各地代表。

上午9時50分，毛澤東等中央領(lǐng)導人登臨天安門城樓，全場熱烈的掌聲經(jīng)久不息。10時，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林伯渠宣布慶典開始。全場肅立，軍樂隊演奏中華人民共和國代國歌《義勇軍進行曲》，禮炮齊鳴28響。從此，上午10時慶典開始成為定制。

閱兵式隨之開始。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朱德登上閱兵車，駛過天安門城樓前的金水橋;閱兵總指揮、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代理總參謀長聶榮臻乘另一輛車上前迎接，并向朱德報告：“受閱部隊列隊完畢，請總司令檢閱！閱兵總指揮聶榮臻?！苯又?，聶榮臻陪同朱德乘檢閱車檢閱全體受閱部隊。

檢閱后，朱德登臨天安門城樓檢閱臺，宣讀《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命令》，號召：“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空軍、海軍、公安部隊全體指揮員、戰(zhàn)斗員、政治工作人員、后勤工作人員同志們，民兵同志們……我命令你們，警惕地站好你們的戰(zhàn)斗崗位，進一步加強國防建設(shè)，鞏固祖國國防。毫不滿足地認真學習，熟練掌握新的技術(shù)，學會諸兵種聯(lián)合作戰(zhàn)的本領(lǐng)，提高現(xiàn)代化軍事科學和指揮藝術(shù)的水平，加強各種工作的計劃性、組織性和準確性，鞏固和提高軍事紀律，為建設(shè)一支強大的現(xiàn)代化國防軍而奮斗！”

關(guān)于朱德閱兵還有一段佳話：這一年，北京電影制片廠要拍攝一部名為《一九五一國慶節(jié)》的電影紀錄片。作為閱兵總指揮的聶榮臻非常關(guān)心這部片子的拍攝，每次受閱部隊彩排預演，都通知攝制組去觀看，以便正式檢閱時拍好影片。

影片素材拍下來后，初編樣片剛剪輯好，聶榮臻就通知導演送審。到中南海紫光閣審片的首長除了聶榮臻外，還有朱德、陳毅和陳賡。放映后，大家都稱贊大閱兵的場景拍得好，有氣勢。

聶榮臻關(guān)切地問導演：“還有什么問題嗎？”

導演有點為難地說：“現(xiàn)在的問題是，影片中朱總司令閱兵只有喊口號的口型，沒有聲音?！?/p>

陳毅點點頭：“我也發(fā)現(xiàn)了這問題。”

聶榮臻略想了想，說：“不對，那天朱老總閱兵，不是專門批了一輛吉普車在檢閱車前邊，供攝影和錄音用的嗎？怎么會沒有聲音呢？”

導演回答：“聲音是有的，但不能用。聲音太雜，汽車的馬達聲都被錄進去了?！?/p>

“那怎么辦？”聶榮臻問。導演猶豫地說：“我們想請朱老總重錄一下，而后配上去?！标愘s聽了，說：“讓總司令到你們廠里去錄音，可不妥當??！”

那時的錄音機很笨重，光用汽車上的那種電瓶就得好幾個。導演表示：“我們可以把錄音機拉到中南海來錄。”

這時，朱德大步走了過來，說：“行！你們給我約個時間就可以了?！?/p>

不久，朱德在紫光閣進行錄音。當時除了攝制人員外，陳毅和康克清、李伯釗兩位大姐也在場。錄音師把麥克風擺好后，朱德站了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剛喊了句“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坐在一旁的康克清和李伯釗兩位大姐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朱德扭頭問導演：“她們笑不行吧？笑聲都錄進去了吧？”陳毅笑著說：“走，我們找個地方，不讓她們看。”

于是，朱德、攝制組隨陳毅到紫光閣大廳后邊一個小房間里重新錄音。朱德聽從導演的安排，非常認真地站在麥克風前，一口氣分別連喊了三遍“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毛主席萬歲”，喊完，他認真地問：“導演同志，怎么樣？行不行？”

攝制組同志被朱德這種一絲不茍支持電影拍攝的精神感動壞了，導演忙說：“行，行，很好，很好！朱老總、陳老總，你們坐下來休息吧！”

后來，攝制組把朱德喊的這3句口號，以及電影廠重新組織受閱部隊官兵重錄的“萬歲！萬歲！萬歲”這句口號一起配在影片上，聲音既洪亮又清晰，大大增強了紀錄影片《一九五一國慶節(jié)》的藝術(shù)魅力。

全民皆兵的一種宣示

朱德宣讀命令完畢后，武裝部隊的分列式檢閱開始。此次受閱人員共有13348人;受閱裝備有各種火炮128門，坦克、自行火炮80輛，汽車192輛，軍馬1104匹，飛機148架。

走在受閱部隊最前面的方隊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學院的學員。他們都是久經(jīng)沙場、功勛卓著的我軍高級指揮員，此時正在軍事學院學習軍事科學理論和技術(shù)知識。學員們身著國防綠細呢子將校服，戴著白手套，佩著各種勛章和獎章，行進在天安門廣場上。

原濟南警備區(qū)司令員譚洪順當時就在南京軍事學院學習，參加了這年閱兵。在后來回憶這段經(jīng)歷時，他激動地說：“南京軍事學院決定由高級速成系和基本系一班組建一個方隊參加閱兵式。為了能把最標準的軍人姿態(tài)、最威武的軍人形象展現(xiàn)出來，我們進行嚴格的集訓。先是在南京軍事學院訓練了一個多月，然后全體人員拉到北京南苑機場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封閉式訓練。訓練是非常艱苦的，許多人都負過傷，落下了傷殘，為了達到整齊劃一的動作，付出了比平常人更多的努力。但每一個同志都懷著愉快的心情，高昂的斗志，認認真真，一絲不茍地進行苦練?！?/p>

就在方隊經(jīng)過檢閱臺前時，有一個外國使節(jié)對周恩來總理說：“你們這個軍事學院方隊，走得不是太整齊。”周恩來嚴肅地告訴他：“參加這個方隊的，是我們部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中高級將領(lǐng)，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殘，有的走路都不方便，可仍然堅持訓練，他們是真正的共和國英雄！”這位外國使節(jié)聽后亮出大拇指，表示敬佩。

接著走過來的是人民解放軍各軍校的學員方隊，依次是由高級步兵學校的學員、戰(zhàn)車學校的學員、炮兵學校的學員、海軍學校的學員、航空學校的學員組成的5個方隊。前兩次的天安門廣場閱兵，走在最前面的方隊分別是水兵方隊和空軍學校、海軍學校的學員方隊，這次閱兵換成了正在軍事學院受訓的高級指揮員，表明人民解放軍干部隊伍建設(shè)正在走向現(xiàn)代化和正規(guī)化。這種以軍事學院方隊為“龍頭”的隊列排序方法一直延續(xù)到1959年的閱兵，1984年國慶閱兵才將第一方隊改為儀仗隊。

這年解放軍第六高級步兵學校被指定為受閱院校之一，校長孫毅后來回憶說：“10月1日那天，我?guī)ьI(lǐng)著第六高級步兵學校受閱方隊走在前面，心情激動，步子特別有力。當通過天安門城樓時，腦子里的一切幾乎都忘記了，只看見毛主席舉起的巨手在揮動，朱總司令在還禮！”

海校方隊緊隨炮校方隊之后，邁步走過天安門前。整個方隊橫看一堵墻、縱看一個人、斜看一條線，如一排排白色的海浪，有節(jié)奏地向前行進。城樓上的毛澤東、朱德等齊聲點贊，毛澤東還特意回過頭來，高興地對海軍司令員蕭勁光說：“海軍方隊走得好！走得像一個人一樣！”

這一年，才穿上軍裝8個月的解放軍第三航空學校學員孫汝嵩成為受閱的航空學校學員方隊一員?！皼]想到剛參軍就碰到這么光榮的事，能夠到天安門廣場走一趟！由于朝鮮戰(zhàn)事緊張，學校要求訓練不能影響學習，學員不能延長畢業(yè)時間，以便早日參戰(zhàn)?！?/p>

閱兵開始時，孫汝嵩所在的航空學校學員方隊緊隨在海軍學校的方隊之后，旗手走在隊列正前方。當齊步走至天安門城樓前，改為正步走。領(lǐng)隊喊口令：“向右看！”隊員們向天安門方向敬禮。孫汝嵩回憶，走過天安門城樓前，他清楚地看到了毛主席和周總理站在城樓上，但沒能看清楚他們的面部表情。因為部隊事先有要求，雖然大家都想多看一眼毛主席和周總理，但絕不能因此影響隊列，能看到什么程度就看到什么程度。

繼院校方隊之后受閱的是各軍兵種部隊。先是空降兵部隊、步兵部隊的方隊，之后是民兵方隊。

空降兵部隊是1950年9月17日才成立的。第一次參加國慶閱兵式，指戰(zhàn)員代表每個人都感到無比自豪，走過天安門成為他們一生最難忘的時刻。只見他們身著蘇式傘兵的全套服裝，腳蹬皮靴，裝備著沖鋒槍，配備著降落傘，全副武裝，邁著整齊的步伐，氣宇軒昂地走過檢閱臺，以嚴整的軍容、整齊的隊形、雄健的步伐正式向全國人民和全世界宣告：中國人民解放軍在現(xiàn)代化建設(shè)進程中已經(jīng)有了空降兵這個新兵種！

在熱烈的掌聲中，民兵方隊走進人們的視線。參加這次國慶閱兵的民兵方隊是由華北老解放區(qū)的民兵代表組成，其成員都是戰(zhàn)斗英雄和先進模范，他們胸前佩戴著各種榮譽獎章和軍功章，向著天安門城樓和觀禮臺揮手致意，展示著中國民兵的颯爽英姿和高昂的精神狀態(tài)。此時坐在觀禮臺上的來自全國各地革命老區(qū)的近千名代表興奮地歡呼起來，全場也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人們高呼“人民戰(zhàn)爭萬歲”，把閱兵式提前引入高潮。

民兵方隊首次參加國慶閱兵是全民皆兵的一種宣示：無論軍隊現(xiàn)代化發(fā)展到什么程度，民兵永遠在我國武裝力量中占有重要的地位！這次閱兵將民兵方隊排列在人民解放軍的方隊之間，顯然是別具創(chuàng)意的，成為本年度閱兵式的亮點之一。

緊跟民兵方隊之后的是騎兵部隊和防空部隊。防空部隊用大卡車載著16部巨大的圓形探照燈，組成一個4×4的方隊通過天安門前。探照燈第四一一團光榮地接受了這次國慶受閱和司禮任務。擔任司禮任務的第四營，除了要為空軍飛行編隊準確通過天安門上空進行導航外，還要在國慶之夜配合其他部隊完成施放焰火的任務。

接著，牽引炮兵部隊、摩托化步兵、裝甲兵部隊陸續(xù)過來了。各種口徑的大炮和各種輕重型坦克，構(gòu)成一個鋼鐵的巨流滾滾向前。

在坦克和履帶式自行火炮隆隆駛過廣場時，人民空軍的各式飛機分3個梯隊多個批次從天安門廣場之上凌空而過。全場觀眾為人民武裝力量的迅速發(fā)展壯大而歡呼。

閱兵式歷時90分鐘。

《人民日報》的記者這樣報道當時的閱兵盛況：“我們看見各種軍事學校學員的隊伍，我們看見舉世聞名的志愿軍和人民解放軍的雄壯行列，我們更第一次看見了我們有這樣多又這樣威武的飛機、大炮、坦克和其他新式武器。我們看見了來自朝鮮戰(zhàn)場的戰(zhàn)斗英雄，來自各個老根據(jù)地的人民代表，來自各地工廠、礦山、鐵路的勞動模范。大家都驚喜于祖國在短促的兩年中已經(jīng)有了這樣巨大的進展，這樣雄偉的成就?！?/p>

分列式結(jié)束后，首都群眾舉行盛大的游行活動。領(lǐng)先的是由18000名少年兒童組成的隊伍，他們歡呼著走過天安門前，兩名少先隊員跑上天安門城樓，把一束鮮花獻給毛澤東，這時全場熱烈鼓掌。一隊少年兒童在走過城樓前時，放飛了一群和平鴿，表達了中國人民熱愛和平的美好愿望。少年兒童們高舉著鮮花組成“抗美援朝”的字樣，并且邀請30名中國人民志愿軍的代表和他們一同行進在金水橋前。

在抬著反映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成績的各種模型和標語走過天安門廣場的人群中，惹人注目的是一幅巨大的中國人民志愿軍的畫像，下面寫著“向中國人民志愿軍致敬”的標語。游行群眾高呼著口號，歡騰地相繼通過天安門廣場。

當文藝大軍走到檢閱臺前時，舉起紅色黃色的布塊，組成“毛主席萬歲”和“斯大林萬歲”的字樣。這時花炮震響起來，在碧空中爆裂，顯現(xiàn)出了許多面國旗、軍旗和紅旗的圖案。文藝大軍過去之后，廣場南部的市民隊伍向前聚集檢閱臺前，向著主席臺長久而熱烈地歡呼。

晚上，首都軍民在天安門廣場舉行了盛大的聯(lián)歡舞會。在探照燈四一一團36部探照燈巨大光柱的照耀下，天安門廣場如同白晝一般，沉浸在歡歌笑語之中。

在中國人民歡慶第二個國慶之時，不少國家的領(lǐng)導人紛紛電賀中國國慶。蘇聯(lián)部長會議主席斯大林在電文中說：“讓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lián)盟的偉大友誼——遠東和平及安全的堅強保障永遠鞏固?！背r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內(nèi)閣首相金日成在電賀中說：“朝鮮人民為反對美帝國主義武裝侵略者而進行的正義的祖國解放戰(zhàn)爭當中受到了偉大鄰邦中國人民的熱烈支持及其優(yōu)秀兒女中國人民志愿軍的直接協(xié)助，這鼓舞和鞏固了朝鮮人民的最后勝利的信心?！?h3>硝煙中最特別最難忘的國慶節(jié)

1951年9月26日，在志愿軍政治部副主任杜平率領(lǐng)下，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斗英雄國慶觀禮代表團一行近百人到達北京，受到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總會和首都各界人民的熱烈歡迎。

曾在抗美援朝中被評為“高射英雄”的高炮六十三師六八團一連四班班長郭傳才，是戰(zhàn)斗英雄國慶觀禮代表團代表之一。國慶前夕，他接到中央軍委通知，作為志愿軍戰(zhàn)斗英雄觀禮代表回國參加國慶典禮。晚年的郭傳才對當年的情景依然記憶猶新：“朱德總司令親自到北京火車站迎接我們，我與其他30多位代表一起來到中南海毛主席家中，并與主席留下了珍貴的合影。主席一一問了我們每個人的年齡和工作情況。記得主席對我們講，回去好好干，遇事要冷靜、別莽撞?！?/p>

在不少老兵的記憶中，參加國慶閱兵是他們最為驕傲、自豪、幸福的時刻，他們此生都不會忘記。曾經(jīng)參加過3次國慶大閱兵的周廣振老人就是其中的一位。

晚年的周廣振記得，一次在天安門前預演，毛澤東主席坐車從他跟前經(jīng)過，因為距離特別近，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令億萬人民敬仰的領(lǐng)袖，“當時的那種激動和幸?，F(xiàn)在想起來還是那么的真切”。

10月1日這天凌晨3點，周廣振和他的戰(zhàn)友們每人帶著3個熟雞蛋，來到了天安門附近集結(jié)等候。閱兵開始后，他們方隊200名官兵踢著正步，走過天安門，接受檢閱。雖然知道毛主席、朱總司令等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都在天安門城樓上，稍微轉(zhuǎn)一下眼球就能看到令自己崇拜的領(lǐng)袖，但因為怕分散精力走錯了步子，“沒有一個敢用眼睛的余光向主席臺掃視的，哪怕就是一眼。正步走過天安門后，方隊跑步向前，到一邊休息”。

周廣振說，他非常有幸連續(xù)參加了3次國慶閱兵?！?951年第一次參加閱兵時，我們穿的是日本產(chǎn)的帶釘子的反毛皮鞋，后來因為怕滑倒，都改成了國產(chǎn)的普通皮鞋。第一次閱兵我扛的是步槍，1952年第二次時扛的是沖鋒槍，1953年第三次時是坐在汽車上，飛機、坦克、火箭炮、榴彈炮、騎兵等都參加了檢閱，而這些正是見證了我國軍事實力的發(fā)展?！?/p>

就在1951年國慶慶典在北京舉行的當天，朝鮮戰(zhàn)場上炮火紛飛。這天，美軍向天德山發(fā)起進攻。天德山距離漢城（今首爾）20公里，坐落在鐵原以西、臨川以北的臨津江東岸，距離南北朝鮮的軍事分界線大約是5公里，是一處非常重要的戰(zhàn)略要地。守衛(wèi)主陣地的是志愿軍四十七軍一四一師四二二團二營五連共250余名戰(zhàn)斗人員。

這天一大早，五連官兵們就把一副“爭取創(chuàng)造英雄班，不當英雄不下山”的對聯(lián)貼在工事門口。連長楊寶山說：“今天，是新中國的兩周歲生日。敵人既然要來，那我們就給國慶節(jié)備上一份厚禮——多殺他幾個鬼子，向毛主席、向祖國人民獻禮！”

戰(zhàn)斗打響了。美軍的飛機、重炮和坦克向天德山陣地狂轟濫炸，步兵采用集團輪番沖鋒，首先向守在前沿的三排沖過來。戰(zhàn)士們投出手榴彈，用輕機槍、重機槍向敵群猛掃。很快，敵人就橫七豎八地倒下一大片，剩下的連滾帶爬地逃下山去。

不甘失敗的敵人隨后又發(fā)起了新一輪的進攻。三排排長劉學武端起機槍躍出工事，一陣猛射。戰(zhàn)士們被排長的勇猛精神所感染，紛紛跳出戰(zhàn)壕，猛打猛沖，把敵人又打了下去。

狡猾的敵人改變戰(zhàn)術(shù)，以1個營的兵力分兩路從正面和側(cè)翼向三排陣地發(fā)起進攻……劉學武中彈倒地，戰(zhàn)士謝叢恩立即跑過去拾起機槍繼續(xù)射擊。迫擊炮手劉大力在迫擊炮架被敵人打壞后，毅然用胳膊當炮架，連續(xù)發(fā)射60余發(fā)炮彈，向迎面之敵猛烈開火。激戰(zhàn)一天，五連共打退敵人11次輪番沖擊，斃敵310人。全連犧牲了32名戰(zhàn)士，45人重傷。

“1951年，我在朝鮮抗美援朝，是中朝空軍聯(lián)合司令部通信隊戰(zhàn)士。那年的國慶節(jié)，朝鮮人民冒著槍林彈雨到陣地慰問我們，我們非常感動?！笨姑涝陂g，申澤民等8人在朝鮮新義州負責對空聯(lián)絡，在陣地組成一個觀察哨，用望遠鏡觀察敵機的低空活動。

“10月1日國慶節(jié)，我們采來野花、青草和樹枝，在陣地地堡口扎了個彩門，吃著餅干，以水代酒干杯，苦中作樂遙祝祖國生日?！边@時，眼見一隊朝鮮群眾向陣地走來，一共20多人，他們拿著鮮花、泡菜、打糕，來慰問志愿軍官兵?！俺r青壯年男人大多上了前線，那天來的都是婦女、兒童和老人，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我們可以想象，他們冒著敵人的炮火來到我們的陣地，該有多么危險，又是多么令人感動。戰(zhàn)爭年代，朝鮮群眾的生活條件也十分艱苦，卻給我們送來了那么多食品，可見中朝人民的友誼有多么深厚。這是我一生中過得最特別、最難忘的一次國慶節(jié)?！痹诳姑涝瘧?zhàn)場上與朝鮮群眾一起度過兩周年中國國慶的時光，讓申澤民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回憶。

受閱飛行員一生中珍貴的30秒鐘

1951年國慶慶典上，空軍共有148架飛機受閱?？罩刑蓐牼幊烧R威武的隊形，按轟炸機、強擊機、殲擊機的順序和精確的間隔，由東向西依次掠過正陽門箭樓頂空，接受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的檢閱，把閱兵式的雄偉氣氛推向了高潮。

這次空中受閱具有規(guī)模大、機種多、人員新的特點，擔負著向全國人民和全世界展示人民空軍的強大力量和高度的組織紀律性，大長軍威、國威的政治任務。早在1951年6月，毛澤東就發(fā)出“今年國慶閱兵空軍受閱要由建國后我們自己培養(yǎng)的飛行員來承擔”的指示?？哲姵浞皱噙x、反復醞釀，最終確定了參加受閱的轟炸機、強擊機和殲擊機共5個飛行團148架飛機。

此次閱兵是人民空軍首次大機群、多機種聯(lián)合大編隊飛行，黨中央、毛澤東非常重視，毛澤東親自批準一航校原校長吳愷擔任這次空軍受閱聯(lián)合機群總領(lǐng)隊長機。為確保受閱任務圓滿完成，空軍司令員劉亞樓親自簽發(fā)命令：成立空軍受閱指揮部，受閱部隊分別進駐首都附近的唐山、楊村、涿縣、南苑、西郊等機場展開訓練。

國慶閱兵，舉世矚目，飛得好壞對國內(nèi)外影響極大。因此，空軍受閱指揮部專門制定了“安全飛行指示31條”，從飛機的檢查到每個階段飛行的安全處置方法都做了具體的規(guī)定和要求。如第2條規(guī)定，受閱飛機與機組人員的槍炮、彈藥要完全卸下，機上一切武器開關(guān)、電門要封閉。第10條規(guī)定，在天安門上空若飛機發(fā)生故障應向下左轉(zhuǎn)（朝南）脫離，噴氣式飛機則上升朝南脫離。第29條規(guī)定，這次飛行的氣象條件為云高800米以上，能見度大于5公里，風速不大于10米/秒?？哲娭笓]部對受閱機群的隊形及通過天安門的時機等，也都有嚴格而明確的規(guī)定，如要求飛機間保持2×2的間隔距離（即間隔為翼展的2倍，距離為機長的2倍），大隊間的前后距離為500～600米，隊形要整齊劃一。

10月1日，北京晴空少云，能見度良好，風速不大，空中氣流平穩(wěn)，是適合飛行的好天氣。天公作美，參加受閱的飛行員個個喜氣洋洋。

“10點20分，總領(lǐng)隊駕駛的杜-2轟炸機在兩架拉-11殲擊機護航下首先升空，我們緊隨其后一架架相繼起飛。我是第20架起飛的，起飛后迅速加入中隊編隊，然后在柳文瑞中隊長率領(lǐng)下進入大隊楔隊隊形的左僚中隊位置。我們轟炸機團編成大隊楔隊團縱隊，飛至預定空域（羅山上空）與從其他機場起飛的強擊機、殲擊機匯合，成諸機種聯(lián)合縱隊沿預定航線飛行?！鞭Z炸航空兵八師二十四團三大隊飛行員楊大方回憶說，“當總領(lǐng)隊吳愷精確計算時間，率領(lǐng)機群準時通過進入點（通縣上空）對準天安門廣場時，他發(fā)出命令，要機群保持好隊形，準備通過天安門。我當時的編隊位置是二大隊左僚中隊的右僚機。聽到命令后，看時間已到11時16分，我心想毛主席、朱總司令馬上就要看到我們的機群了，心情很是激動。但為了編好隊，我盡量控制情緒，緊緊盯住中隊長機，保持標準隊形，并注意與張文德同志（二航校一期甲班畢業(yè)生）駕駛的左僚機相對稱，直到長機發(fā)出右轉(zhuǎn)彎的信號，我才知道編隊已順利通過了天安門上空，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為了使站在天安門城樓上的中央首長有一個很好的視角，可以看到雄偉、整齊、壯觀的機群，機群以500米的高度通過長安街南側(cè)的絨線胡同。參加閱兵的飛行員彭子明后來感嘆道：“說實在的，當時我真羨慕機組的領(lǐng)航員、通訊員和射擊員同志，他們在飛過天安門時，可以向下觀察，當時是低空飛行，能比較清楚地看到廣場的雄偉情景，他們是多么幸運?。《覅s只能一心一意地駕駛飛機，不能分散絲毫注意力去俯視天安門，所以當時地面的情景我是一點也沒看到，這可以說是在我的這次充滿自豪和幸福的飛行中的一點遺憾吧。受閱后的第三天，我奔向天安門廣場，站在城樓前久久仰望毛主席畫像，當時我想：國慶節(jié)駕機通過天安門時我不能向下看，今天可要看個夠，那激動的心情真是難以用語言表達??！”

楊大方說，這次飛行從起飛到返場落地時間為1小時55分鐘，飛行速度為360公里/小時?！八闫饋硗ㄟ^天安門廣場的受閱時間不過30秒鐘，可這30秒鐘在我一生中是多么難得，多么珍貴??！”（題圖為1951年10月1日，北京舉行新中國成立兩周年大閱兵場景。）

（責任編輯：吳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