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挺將軍夫人李秀文的人生角色賞析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不同場合多次談到要“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風”，我們梳理李秀文光輝而短暫一生，分析這位成功男人背后的女性的人生角色，既是對這位偉大女性的最好緬懷，也具有深刻的現(xiàn)實意義。

富家千金 進步青年

李秀文出生在澳門，其父李少村是一位進步、開明的成功富商，大革命時，曾掩護過周恩來和聶榮臻，為革命做出過貢獻。后來李少村到廣州經(jīng)商，使李秀文有機會就讀于赫赫有名的省立執(zhí)信女子中學，在這所由孫中山先生于1921年為紀念近代民主革命家朱執(zhí)信先生而親手創(chuàng)辦的紀念性、示范性學校里，接受最先進的教育，還被譽為執(zhí)信女中的“?；ā薄Ｊ妨嫌涊d：“李端莊純良，在家庭中對祖母和父母極為孝順；對人謙虛和善，善慰人意，德貌兼優(yōu)，性情嫻熟，慈祥真誠，識者無不稱譽”。[1]

當時，李秀文一家住在廣州市昌興街，隔街相對的鄰居是時任孫中山大元帥府憲兵部隊司令的李章達。李章達和李少村是東莞同鄉(xiāng)同族的好友，所以兩家關(guān)系很好。而李章達又與時任孫中山大總統(tǒng)府警衛(wèi)團第二營營長的葉挺，是戰(zhàn)友加知己，葉挺自然成為李章達家的座上賓。在他們飲茶論政的時候，葉挺常常會看見對面人家有一個年輕俊秀的姑娘的倩影，她時而伏案而書、時而展卷閱讀，時而聽到對面的高談闊論時還會走出陽臺、專心傾聽。她就是李秀文。后來，李秀文干脆來到李章達家里當“旁聽生”。就這樣，葉挺和李秀文相遇、相識、相知。

葉挺被這位關(guān)心時政、思想進步的大家閨秀深深吸引；而李秀文對這位憂國憂民、胸懷大志、有勇有謀、為人敦厚的年輕軍官心生愛慕。在李章達的撮合下、秀文父母的默許下，兩個年輕人越走越近。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李秀文時常會提出類似“國民黨的改組”“新舊三民主義的區(qū)別”“黃埔軍校的特點”等問題向葉挺請教、與葉挺討論。兩人的價值觀、世界觀驚人地一致。1925年，葉挺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獨立團團長。1926年2月，這對志同道合的有情人便在肇慶舉行了婚禮。

李秀文對葉挺的選擇、對婚姻的選擇，足以證明她的與眾不同。作為富商千金，自幼享受著富裕、舒適的生活，但她沒有門戶觀念，沒有貪圖安逸，卻對是志向高遠、具有家國情懷的葉挺一件鐘情。在熱戀的時候，她拋開兒女情長，支持葉挺到蘇聯(lián)去進修軍事，苦等了葉挺一年多。當她得知葉挺在惠陽老家還有一位童養(yǎng)媳、結(jié)發(fā)之妻黃春時，她表示理解；在葉挺與發(fā)妻解除婚姻關(guān)系后，方與葉挺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正是李秀文的思想進步、深明大義、品格崇高，使她成為了北伐名將葉挺的革命伴侶，她的名字和事跡被載入了史冊。

賢妻良母 革命伴侶

李秀文19歲就嫁給了比她大11歲的革命軍人葉挺，這位富家千金、時代青年，從此舍棄了自己的一切，成為了傳統(tǒng)的、標準的賢妻良母。在此后的近20年時間里，和葉挺離愁多于團聚，坎坷大于坦途，遷徙多于穩(wěn)居，戰(zhàn)火多于和平，但她無怨無悔。勇于擔負哺養(yǎng)、教育幾個孩子的重任，處處操心，事事躬親。雖然沒有過上幾天安逸日子，可她對葉挺情深似海，恩愛如山，無怨無悔，無論生活怎樣艱難凄苦，環(huán)境何等險惡恐怖，她沒有一句怨言，堅定溫情地和葉挺在一起，成為北伐名將的賢內(nèi)助。廖承志夫人經(jīng)普椿在《懷念葉夫人》一文中提到：“她是和藹、可親、溫婉，而又剛強的一個好母親”。[2]

1926年5月中旬，葉挺作為獨立團團長，奉命率兵北伐、投入了血與火的戰(zhàn)斗，李秀文抑制內(nèi)心的不舍，送別新婚丈夫。葉挺隨部隊從廣州出發(fā)，沿途征討拼殺，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他所領(lǐng)導的獨立四團，是被國人譽“鐵軍”（第四軍）的先鋒。李秀文在家聞悉，感到由衷的高興。

1927年春，當北伐軍長驅(qū)直入之際，蔣介石發(fā)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北伐中途夭折。為了反擊國民黨反動派，中國共產(chǎn)黨先后舉行南昌起義、廣州起義，葉挺率部參加了這兩次起義。為了不分散葉挺的精力，1927年7月中旬，即將臨盆的李秀文和葉挺在武漢告別，前往上海居住待產(chǎn)。遺憾的是南昌起義失敗。葉挺隨即遭到國民黨通緝。1927年底，李秀文不得不帶著襁褓中的孩子避居澳門。在動蕩的時局中，一方面，初為人母的李秀文要克服了種種困難，盡力哺育、呵護孩子健康成長。另一方面，葉挺因為在黨內(nèi)一度受到誤解、排擠，常?？鄲灠?、坐臥不安，李秀文經(jīng)常要柔聲地寬慰丈夫，在精神上給予最大的鼓勵，在生活中給予最悉心的照顧。

1928年初，按照黨組織的決議，葉挺從香港經(jīng)日本到了莫斯科匯報工作。由于黨內(nèi)和共產(chǎn)國際的錯誤認識，加上受失敗主義情緒影響，葉挺無法忍受指責，沒有征得黨的同意，就悄悄離開了莫斯科，來到了德國首都柏林。這年秋天，李秀文遠涉重洋，到柏林與葉挺團聚。為了生存，他們?nèi)~挺做過翻譯，開過飯館賣過油條、燒餅，還賣過青菜、水果，做過短工。但是李秀文始終緊緊跟隨，不離不棄，相伴葉挺度過了8年顛沛流離的生活，直至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才回到國內(nèi)。[3]

1941年1月，將介石悍然發(fā)動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宣布新四軍為叛軍，扣押葉挺并送交軍事法庭審判，取消新四軍番號，李秀文手握報紙驚呆了，她無法理解，自己的丈夫出生入死，全心抗戰(zhàn)，怎么突然間成了叛軍將領(lǐng)？更讓地坐臥不安的是，葉挺在哪里？是否安全？李秀文含淚辭別年邁的母親和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冒著生命危險東奔西走于前線和后方，打聽葉挺的下落。她堅信他的事業(yè)是神圣正義的。

1942年底，李秀文打聽到了一點消息，說葉挺可能被囚禁在湖北恩施，她再也顧不上什么，克服重重困難到達恩施，面見第六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陳誠，要求與葉挺相見。陳誠答應(yīng)了，就這樣，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的夫妻相見了。李秀文的到來，給了葉挺巨大的支持和力量。李秀文給葉挺帶來了廣東黨組織和各界的關(guān)懷鼓勵。在國內(nèi)外輿論的壓力下，蔣介石被迫答應(yīng)讓葉離獄反思。1943年春李秀文又陪同葉挺一起回到桂林，在軟禁中等待光明。

其實，在葉挺被輾轉(zhuǎn)囚禁五年的歲月里，李秀文先后三次探監(jiān)，看望丈夫、陪伴丈夫度過漫長的軟禁時光。在恩施，李秀文與葉挺一起種地，養(yǎng)豬，養(yǎng)羊，堅強而樂觀，無微不至地照顧葉挺，使葉挺身心得到極大的安慰，蓄足精力與反動勢力斗爭，一次次粉碎了敵人為“勸降”而威逼利誘的陰謀。

葉正大、葉正明、阿劍在葉挺夫婦犧牲35年紀念之際撰寫的悼念文章《和爸媽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中有這樣的描述：“親愛的媽媽，你和爸爸結(jié)婚以來，從來就很少好好的過過，為了支持爸爸革命，你連你自己的首飾都交給父親為新四軍買武器……結(jié)婚二十年當中，你不辭勞苦地撫養(yǎng)了九個孩子。不管環(huán)境多么苦，你沒有發(fā)過怨言，沒有說過一何喪氣的話。你總是為爸爸的安全擔驚受怕，整天為我們的生活操勞?！眱号畟兊男睦镌捳鎸嵖陀^地道出了李秀文作為一位賢妻良母、革命伴侶的家國情懷。[4]

愛國人士 巾幗英雄

李秀文終生追求正義、追隨真理、追隨葉挺，也終生追隨了革命。與葉挺結(jié)婚后，她無私地支持丈夫事業(yè)，與丈夫出生入死、共赴國難，直接或間接為民族解放默默地貢獻著，直至在浴火中永生。

“七·七”事變后，國共兩黨再次合作，共同抗日，葉挺出任新四軍軍長。經(jīng)過半年多的艱辛工作，新四軍的整編任務(wù)完成，1938年春，葉挺偕李秀文前往皖南前線，孩子們留在澳門外婆家。李秀文便不斷往來于澳門和皖南之間，不僅要照顧家庭，更重要的是擔負了護送新四軍補給物品的任務(wù)。海外華僑和港澳人士助給新四軍的軍火器械、醫(yī)藥品和其他補給品，許多都是李秀文親自護送的。李秀文的母親劉德宜也是一位愛國人士，1938年，為支持抗日，老太太把丈夫去世時留給自已的幾萬元養(yǎng)老金全部貢獻出來，加上愛國僑胞捐的，買了3600支短槍、200架望遠鏡，由李秀文押運，不遠千里，從澳門送往云嶺。沒想到，途經(jīng)上饒時，卻被國民政府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顧祝同無理扣留。李秀文毫不畏懼，三番五次同顧祝同交涉，但毫無結(jié)果，只好趕緊拍電報通知給葉挺，葉挺見信后，怒火中燒，直奔上饒。顧祝同自知理虧，只好把槍支和望遠鏡全部還給葉挺。

李秀文在危難面前的無所畏懼，一方面是因為她深曉民族大義、堅信正義的力量，另一方面來自她對葉挺的忠貞愛情。她無條件地熱愛著、支持著丈夫的事業(yè)，也關(guān)心愛護著與丈夫志同道合的士兵。葉挺與李秀文帶著3600支槍回到了皖南軍中，是1938年夏季，李秀文在云嶺陪伴了葉挺一段時間。那段日子里，她每天和勤務(wù)員一起打掃衛(wèi)生、整理內(nèi)務(wù)，教警衛(wèi)員識字，待人十分和藹，絲毫沒有首長夫人的架子，獲得了官兵們的普遍尊敬與愛戴。葉挺的警衛(wèi)員黃鳴在《跟隨軍長三年》的回憶這段歷史時這樣描述：夫人李秀文喜讀書文，擅長書法。她的毛筆字寫得瀟酒流利，每天把寫過的字放在一起，疊得整整齊齊。她為人心地善良，對軍長身邊的警衛(wèi)勤務(wù)人員感情很深，處處關(guān)心他們。她鼓勵這些年輕戰(zhàn)士，為了將來的革命工作，要好好學習文化；她買來許多筆記本子分給戰(zhàn)士們，教他們識字、寫字。她看到警衛(wèi)員在雨天里沒有鞋穿，光著即跑來跑去，便給他10元錢，讓他去買鞋。警衛(wèi)員生病發(fā)燒，她精心地親自照顧，叫炊事員給他們做開胃的東西吃，并安慰他們：“養(yǎng)病要緊，不能著急，什么時候病好了才許工作?！盵5]

1942年葉挺被囚禁在重慶渣滓洞集中營時寫下了詩作《囚歌》：“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走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著：爬出來吧，給你自由！我渴望著自由，但也深知道——人的軀體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這些詩句激勵了無數(shù)中華兒女。這是當年11月李秀文探監(jiān)時冒著生命危險帶出來的。然而，鮮為人知的是，在被幽囚之初，葉挺還寫過一篇《囚語》，直到1996年4月9日，才在《光明日報》上得以面世，公開發(fā)表。《囚語》里涉及一些關(guān)于李秀文的部分文字：“余與吾妻談及吾遭遇之事，吾妻答曰：‘爾名與別字便是征兆，鋌而走險，絕少平安，可以此作解釋矣?！矣啄晷愿窬箨瘢恢敝脸扇藳]有改變。吾妻常對我嘆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爾真真不能改變一點嗎？”。[6]這段描述，足以體現(xiàn)李秀文對葉挺的了解之深、理解之切。

令人惋惜的是，才39歲，李秀文就與葉挺一起不幸遇難了。她與葉挺將軍相識、相知、相愛、相幫、相伴，一輩子不離不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鐘。她分享了葉挺一生的光榮，襯托了葉挺的偉岸，也更多地分擔了葉挺革命征程中的失敗挫折、顛沛流離之苦。作為的一名普通的中國婦女，李秀文具有不平凡的家國情懷，閃耀著人性的光輝，她堅韌、無私、忠貞、無畏的人格魅力與獻身精神，堪稱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杰出女性！

參考文獻

[1]黃海如.葉挺將軍事略[M].廣州文史資料存稿選編[M].

[2]中共代表團.四八被難烈士紀念冊[M].

[3]張海燕.葉挺：鐵骨丹心的氣節(jié)將軍[M].十個人的惠州城[M].中國言實出版社.105.

[4]葉正大，葉正明，阿劍.和爸媽在一起生活的日子[M].回憶葉挺[M].人民出版社.178.

[5]黃鳴.跟隨軍長三年[M].回憶葉挺[M].人民出版社.165-166.

[6]段雨生，趙酬，李杞華.葉挺傳：驍將的坎坷[M].遼寧人民出版社.454-455.

（作者張海燕系惠州市廣播電視大學黨委書記、校長、 副教授）

李秀文（1907年—1946年），是中國革命史上杰出的軍事家、中國人民解放軍創(chuàng)始人之一葉挺將軍的夫人，她祖籍廣東省東莞長安鎮(zhèn)烏沙村，一生追求進步、追隨革命，對葉挺情深似海、志堅如鋼。雖然身為高級將領(lǐng)的夫人，但是幾乎沒有過上幾天安逸的日子，無論生活怎樣艱難凄苦、環(huán)境何等險惡恐怖，她沒有一句怨言。這位普通而偉大的女性，以她的德惠賢淑、深明大義，分享了葉挺一生的光榮，襯托了葉挺的偉岸，更是分擔了葉挺一生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