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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理念的革命:對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概念的重新理解

    2019-06-14 01:39:32張盾馬鵬蓮
    求是學刊 2019年3期
    關鍵詞:革命

    張盾 馬鵬蓮

    摘要:現代革命以資產階級革命作為典范,并借助現代政治哲學的范疇塑造了革命的現代形象。這一形象失落了革命的原初意義。革命的原初本意作為對永恒與秩序的最高象征,表達了古人對“最好政制”與“最美人性”的追求,是一種純粹理念性的存在。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作為超越現代革命的可能性訴求,既立足于現代性的問題背景,具有堅實的現實基礎與歷史根據,又在更高的理論界面和更根本的問題域中回歸到革命的原初本意,從而達到了對革命問題的現實與理念、批判與建構相統(tǒng)一的理解。

    關鍵詞:革命;現代革命;無產階級革命

    革命作為一個實踐與理論的范疇始于現代,現代革命已經從根本上規(guī)定了人們對于革命本身的理解,這是不爭的事實。無疑,現代革命的典范是資產階級革命,資產階級革命以“個人式主體”與“進步論信仰”作為依據,并在現代政治哲學的奠基中確立了現代革命意識形態(tài)領導權的地位。最終,革命的現代形象得以塑造。雖然現代資產階級革命在人類歷史上起到過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正如馬克思說過的,在其經過之地,“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F代革命以“不斷革命”作為其理論與實踐追求,“不斷革命”造成了現代人的“拔根”狀態(tài),這既是現代革命危機的當代顯現,也是反思革命范疇本身的絕好時機。革命的原初本意作為對永恒與秩序的象征性表達,曾經意味著古人對真理與超越性的追求,古代賢者對真理之光的渴慕力求做到從“洞穴”上升到“宇宙(kosmos)”,由“人間”上升到“天國”。這就是革命的原初型相——宇宙天體運轉所象征的永恒與秩序的豐富意涵。馬克思的無產階級革命作為超越現代革命的一次偉大探索,為我們反思現代革命與革命本身提供了理論機緣。顯然,我們對無產階級革命以及革命的當代意義的反思,既要立足于現代性的問題背景,又必須進入更高的理論界面和更根本的問題域中,或可以此達到對馬克思的更深刻理解。

    一、革命的現代形象:資產階級革命

    資產階級革命作為現代革命的典型形象代表了現代革命的一般邏輯,同時也是現代社會進步論信仰的一般邏輯。對此,馬克思進行過精準的概括與表達,即資本的時代就是不斷革命的時代,否則,其便不能存活?!百Y產階級除非對生產工具,從而對生產關系,從而對全部社會關系不斷地進行革命,否則就不能生存下去……這就是資產階級時代不同于過去一切時代的地方?!彪m然這是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經濟運行機制的研判,但歸根結底,現代政治革命是對經濟革命的確認和肯定。正如馬克思在《論猶太人問題》中所論述的,現代資產階級革命倡導的個人自由、普遍平等的真相不過是對資產階級社會中經濟關系的辯護與確證,所謂“自由這一人權的實際應用就是私有財產這一人權”。正因如此,馬克思對現代市民社會的批判轉向了“政治經濟學批判”。馬克思顯然已經洞悉了現代社會的真相,當現代市民社會唯有以“不斷革命”才得以支撐時,革命的現代形象就典型地表現在資產階級社會的“政治經濟學”中,經濟革命和科技革命才是現代政治革命的“無意識”模板?,F代政治革命一開始就被這種“無意識”的力量所帶動,為了維持革命的成果,唯有以革命代之?!爸挥胁粩喔锩拍苷雀锩??!彪m說馬克思主義與現代自由主義都追求民主,但馬克思的重大發(fā)現在于發(fā)現了“經濟的政治性質”,在資本的時代,經濟的壓迫是更為根本的壓迫。就此而言,現代政治革命從一開始就是服務于市民社會(bourgeois soci-etv)的,“資本主義的政治制度就是它的經濟制度,政治經濟學是資本主義的政治哲學”。馬克思戳穿了為現代革命代言的現代政治哲學的意識形態(tài)幻象。在馬克思看來,資產階級政治革命涉及的重要范疇如人權、自由、平等不過都是對資產階級經濟利益的維護與體現,“在這些權利中,人絕對不是類存在物,……把他們連接起來的唯一紐帶是……需要和私人利益,是對他們的財產和他們的利己的人身的保護”。然而,正是資產階級革命在經濟上帶來的巨大成功遮蔽了其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虛偽性,使資產階級革命成為現代革命的典范,并順理成章地掌握了現代革命意識形態(tài)的領導權與話語權。

    而對資產階級革命意識形態(tài)話語權的確立與鞏固則是現代政治哲學與歷史主義的共同事業(yè)?,F代政治哲學的主導目標在于證明現代市民社會的合理性與合法性,其中,“個人式主體”的發(fā)明以及相伴隨的“勞動”的復興和“私有財產”的神圣化是三個關鍵性的步驟,這期間,現代革命充當了形塑現代社會的助力。馬基雅維利作為現代政治哲學的開創(chuàng)者,其理論首先標志著神圣性和世俗性的分裂,“馬基雅維利是第一個設想了一個純粹世俗化領域興起的人”,在馬基雅維利的理論中,人性的低端部分第一次得到了理論上的確認,作為政治現實主義與世俗主義的開創(chuàng)者,馬基雅維利相信“武裝的先知”勝過相信“非武裝的先知”。經過馬基雅維利這一理論環(huán)節(jié),“君主制”下的人民獲得了異于“上帝之城”的確定感和安全感?;舨妓箘t進一步確證了現代人自我保存的欲求的正當性,這種欲求在柏拉圖那里只是靈魂中的低端品質。此后,洛克又努力為現代人贏回人之為人的尊嚴,“他身體的勞動和他雙手的工作”確證了作為自由的最初定在的私有財產的合法性與正當性,洛克“具體展現了自由主義充分意識到其基礎在于個人的財產權利的歷史時刻。同時,他又使我們能夠理解有關自然權利的自由主義哲學是如何自發(fā)地轉化為一種完全不同類型的思想:政治經濟學”。無論馬基雅維利、霍布斯還是洛克,其思想的要旨都是要確立異于傳統(tǒng)社會的現代社會的價值觀的合法性,他們作為現代政治哲學的開創(chuàng)者,勾勒了現代市民社會真相的初步輪廓。但只是經過馬克思的理論批判之后,現代社會的真相才得以完全揭開:現代社會是一個以“經濟問題”與“社會問題”為主導的存在,解剖現代社會的鑰匙是政治經濟學。古代政治尋求蘊含最好政制和最美人性的“理想國”,現代政治則力求創(chuàng)造一個強大的“利維坦”,旨在保障個人的生命權與財產權。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阿倫特認為現代人不過是以生命作為至善原則的勞動動物?,F代革命從一開始便以個人權利為本,個人權利與自由是現代政治哲學與現代革命的理論底線,個人式主體成為現代革命的重要范疇。這是同革命的原初意涵和與之相應的古代政治截然不同的理論訴求。

    現代革命成為“不斷革命”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則是現代歷史主義的效果,用施特勞斯的話說,歷史意識與歷史主義是現代人的“洞穴”,歷史主義的興盛是引發(fā)對人的原初問題以及革命的原初本意遺忘的重要線索之一?,F代歷史意識的出現以及現代基督宗教意識形態(tài)的興起使得現代人的時間觀進入了單向度的線性模式之中。就此而言,現代革命是以“線性矢量時間”為依歸的,據說這是現代歷史哲學的產物,現代歷史哲學以一種回溯性的目光指揮著歷史的進程,加之現代人從維科開始對創(chuàng)造歷史的熱情,給現代人以一種歷史的線性發(fā)展的幻覺。前面談到經濟革命與科技革命才是現代革命的無意識誘因,是因為只有它們才是直線、加速前進的,是不可逆的“線性時間”塑造的,“作為由資產階級完全支配的過渡形式,產生了資產階級新不可逆時間的清晰觀點”??萍几锩粫皯雅f”,現代革命鄙視“靈魂的鄉(xiāng)愁”,現代政治革命一開始就是被這種潛意識帶動的,從而沉溺于“斷裂”的快感和“進步”的想象中:傳統(tǒng)與現代的斷裂、神圣與世俗的斷裂、自然與歷史的斷裂。“現代革命是現代性的一部分……是一種用來顛覆一切權威和一切傳統(tǒng)的游戲規(guī)則”,“現代性所設想的自然與自由不可能共存,它們的關系必然是二律背反的”,最終,如馬克思所說,所有堅固的東西都消失了。現代革命在對個人式主體與歷史進步論的迷信中確立了其意識形態(tài)話語權與領導權的地位,從而把革命、歷史、時問范疇本身局限在了現代性的界面之中。質言之,革命的現代形象是與這些范疇相關的,即斷裂、瞬間、進步論信仰、個人式主體、線性時間等,這些形象所蘊含的意義顯然在某種程度上造成了對革命的原初含義的遮蔽。

    基于此,我們認為,革命并不完全等同于現代革命的形象,歷史也不是歷史主義的進步論信仰所能徹底解釋的,個人式主體缺失了神圣性與超越性的維度必將走向虛無與深淵。因此,必須反思現代革命或革命的現代形象,并深入對革命的原初本意的探索之中,這樣才能在更高的界面中思考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的真實意義。

    二、革命的原初本意:作為永恒與秩序的最高象征

    就現代社會而言,革命(revolution)一詞的原初含義被其現代意義所遮蔽,其歷史演變與原初內涵也逐漸被現代人忽視。因此也可以說,革命的現代形象表征了現代人的一種“源初遺忘”,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現代人的拔根狀態(tài)與精神迷惘,因為“原初語言乃是人的精神存在”。從詞義淵源上來看,“革命”一詞是一個天文學術語,指宇宙天體的運行。這個詞14世紀時進入英文,它最接近的字源是古法文revolucion以及拉丁文revolutionem,可追溯的最早字源是拉丁文revolvere——旋轉、循環(huán)。就言說方式和詞源學演變而言,革命的原初意謂與“時問”和“轉動”直接相關。自從15世紀以來,revolution作為轉變alternation的意涵相當明顯:revolueioun的要素是時間和觀念以及狀況的改變。之后,革命(revo-lution)與命運(fortune)的關聯(lián)在17世紀中葉以后非常明顯。因此,就其詞源意義而言,西方的“revolu-tion”本身與時間、命運、旋轉相關,而其最直接的意思則是對宇宙天體循環(huán)運行的指稱。而這種宇宙論的指稱于古人而言本身就象征著一種永恒、秩序與和諧(kosmos),對行星運轉的凝視就是對秩序與永恒的凝視。柏拉圖的《蒂邁歐篇》直接將宇宙天體的運行作為最高秩序,“在《蒂邁歐篇》中,記憶返身聆聽宇宙,去打探真實的秩序,這將克服時代的無序”。我們可以說,宇宙天體運行的形象就是“革命”的原初型相。

    如果說革命的原初型相與秩序、永恒相關聯(lián),那么由上面論述可知,革命的現代形象則僅僅分有與摹仿了變化和無序的意義,比如馬克思所指認的革命的現代形象中“不斷革命”與“毀滅傳統(tǒng)”的特征。就此來說,革命的所指在古代和現代發(fā)生了一定的反轉,即秩序和失序、永恒與變化,進一步即彼岸性與此岸性。在一定程度上,革命的古代意謂與現代意謂的反轉根源于古代與現代時間觀念的轉變,現代革命在一種歷史主義和進步論的“線性時間”信仰中不斷走向焦灼與虛無。正如本雅明所言:“歷史天使”還未來得及修補過去破碎的世界,就被“進步”的風暴吹的難以招架,“這風暴無可抗拒地把天使刮向他背對著的未來,而他面前的殘垣斷壁卻越堆越高直逼天際”。換言之,現代革命熱衷于暫時的和瞬間的東西,傳統(tǒng)與過去一同成為現代革命需要不斷卸下的重負。現代革命所體現的“現代性的一個顯著特征就是聚焦于我們眼前的東西,而忽視我們更深的起源”。而在古代,革命的型相則象征著一種時間的循環(huán)更新與秩序運轉,由于revolution就表示天體的循環(huán)運轉,因此湯因比曾有言“革命就是循環(huán)”。萬物周而復始,一切都是向同一種東西的永恒復歸,萬事萬物各就其位,并行不悖,有序而又神圣,就此而言,古代天體的循環(huán)運行表示對“永恒”與“秩序”的最高象征與模仿。相比于現代人對“不斷革命(變化)”的追求,古人則致力于一種永恒而完滿的存在?!皩τ谒麄儊碚f,尤其是在天體的有序運動中表現出來的不變的東西,較之一切漸進的和根本的變化來說,都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和更深刻的意義。‘革命原本是一種自然的、圓形的循環(huán),而不是與歷史傳統(tǒng)的決裂”,阿倫特說過,沒有什么比現代革命所具有的觀念距離革命一詞的原意更遠的了。就此而論,現代革命所據有的意義某種程度上是對革命的原初本意的遮蔽與斷章取義。

    而現代人所拒斥的“革命就是循環(huán)”只是據有“線性矢量時間觀”的“現代人”的一種解釋。現代人所認為的循環(huán)時間充滿了無聊與乏味,因為“當時間不再是一種對原始狀況的重新合一的手段時,因此它也就不再是恢復諸神神秘存在的手段。也即是說,在時間被去圣化以后,它的周而復始便變得讓人恐懼。它被視為一種反復轉向自己的圓圈,不停地自我重復以至于無窮”。用阿倫特的話來說,這種“同質性地重復”是現代人的“苦難”的新形式。與之相對,革命的原初型相則充滿著神圣性與崇高性,革命的原初本意作為對永恒與秩序的符號化表達,象征著古人對實在與永恒的不問歇的追求。因為對于古代社會而言,“對范式行為的永恒重復、對相同元始神話時間的永恒恢復……決不是暗示著一個悲觀的人生觀。恰恰相反,正是憑借這種對神圣之源和實在的永恒復歸,人類的存在才似乎從虛無和死亡中被拯救出來”。因此,在古代社會,人不會將自己作為一種個人式的主體性存在,這倒不是在現代科學回溯的意義上而言的,而是古人始終存有對于真理與實在的謙卑與敬畏之心,將自身作為追尋者而非主宰者。如柏拉圖所言,人是作為一種“問際性”(metaxy)存在,“柏拉圖使用并完善了metaxy的符號,也就是問性的符號,他所依據的現實既含有時間的特點也含有永恒的特點”。因而,于古人而言,人僅僅是一種張力性與有限性存在。與之相比,現代人則缺失了永恒性與超越的維度,革命的現代形象將個人式主體置于歷史進步論的主宰之下,僅在線性的歷史進步論時問的維度之內追尋自由,從而陷入了一種一元性的封閉之中,缺少了沃格林意義上的永恒與時間、神性與人性的互參。

    革命與純粹的斷裂相等同是現代革命的典型形象,拔根、反傳統(tǒng)成為現代革命的典型特征??梢哉f,現代革命部分改寫了革命的原初概念,使革命徹底從“天上”降到“地下”,從純粹的符號性能指降為質料性所指。這既是現代革命的意義所在,同時也是現代革命的局限。在現實的歷史進程中,無論法國革命、美國革命還是俄國革命,觸發(fā)革命的最初精神均在革命實踐的過程中被“經濟人”的欲望逐漸耗盡了。在革命原初本意所象征的永恒與秩序消失后,作為有死的人進入了線性運動,革命的任務就是不斷革命,其實不斷革命不過是表征著現代革命與現代人的深層焦慮與絕望:傳統(tǒng)的引線一旦斷掉,現代人便只能選擇不斷前進,沒有傳統(tǒng)的指引,現代革命注定走向“深淵”與“虛無”,那是比原始的混沌更黑暗的虛無的力量。因此當代革命或革命的未來形象決不是一種純粹的斷裂性指向,其必定將會是如最初的時間之神——克羅諾斯(chronos)化chaos為kosmos的顯形?!捌鹪醇茨繕恕?,革命的原初性旨向同時也是革命要到達的地方。

    如果說傳統(tǒng)和現代的區(qū)別在于神圣與世俗的分野,那么正如阿倫特所言,世俗化本身便構成了現代革命的起源。革命概念原有的理念性與超越性意義被世俗時代中現代革命的純粹實踐性指向消弭了,“絕對自由與恐怖”的辯證法某種程度上顯現了現代革命與現代人性的限度,從而忽略了革命本身作為理念與實踐之間的張力性表達。阿倫特認為,現代革命忽視了革命原初意義與精神中對秩序性與持久性的關注,“‘革命經久不息……它并不建立新的世俗秩序,反倒持續(xù)不斷地動搖著一切塵世建制的基礎”。通過現代革命,本應是奠基的熱情被革命的浪漫想象所替代,現代革命用“不斷革命”代替“奠基”。古代社會追求的是永恒與不朽,“借助歷史,人們幾乎可以成為自然的平等伙伴,而只有那些他們自己提升到可以與永恒的自然宇宙相抗衡的事件、作為或言辭,才是我們稱之為歷史的東西”。古代賢者通過記載偉大的作為與事件、保留偉大的言辭以抵抗易朽的世界,從而與諸神和自然的世界相匹配,永恒與不朽在古代人類世界唯有偉大與崇高才能與之匹配;而到了現代社會,不朽的生物學意義漸漸凸顯了出來,在現代世俗化的時代,神性的失落勢不可擋,現代人僅憑借人性去追求不朽,然而人的有死性如何面對不朽?于是人類開始垂涎生命永生的秘密,這是人工智能時代與科技時代人性隱秘的欲望。人類本應通過歷史與時間的原貌與永恒毗鄰而居,然而歷史與時間在現代人這里卻以“歷史主義進步論”的方式失落了?,F代人開始追求不死的生命。以科技革命與經濟革命為代表的不斷革命成為現代革命的迷信和信仰。只想擁有“現在”的現代人無意返回“古人”對實在與永恒的態(tài)度,如波德萊爾所說,迷戀于轉瞬即逝才是現代性的本質,不同于古人“永恒”原型的真實,在現代人心中,只有經驗性的“現在”是確定與真實的,現代革命在某種程度上使得現代人失去了對更高真實的關注。

    最終,現代革命將個人置于一種雙重的失落中,一方面現代人誤以為自己生活在線性矢量時間中,同質性與重復性是現代性時間的典型特征,時間的靈魂被抽取了。另一方面,現代人所經歷的時間的循環(huán)往復性也不同于古代,古代的循環(huán)時間永遠受永恒的心靈之眼的凝視,仿佛月之盈虧,每一次虧損都伴隨著下一次的充盈,每一次充盈都是與神圣性與永恒性的匯合;而現代人在打掉神圣性與永恒之后,就只剩下了單調而無盡的重復。為此,現代人寄托于不斷革命,但所謂進步論的線性時間卻只不過是現代人的幻覺。現代人的生活陷入了一種表面的終結之中,在某種程度上,福山的“歷史終結論”只不過宣告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徹底失敗,因為這意味著資本的社會從此陷入了“非時間性”的災難?,F代人生活在一種流動的靜止之中。但作為海德格爾意義上的dasein的人的使命是接受“時間性”的禮贊,注定忍受不了同質性重復的束縛,革命的未來形象必定要“降臨”。

    三、無產階級革命:作為未來革命對革命原初本意的回歸

    依上文論述,現代人對革命的理解往往止步于以資產階級革命為典范的現代革命的限度。無產階級革命雖然在歷史中也有其范例,但用阿爾都塞的術語來說,對無產階級革命的探索和思考也總是囿于資產階級革命所設置的“總問題”中,比如對革命的“個人式主體”與“經驗主體”的尋求等??梢哉f,近代意識哲學對“主體性”的論證和近代政治哲學對“個人”的發(fā)明為革命主體的實體化和經驗化做了充足的準備,而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觀也正是在此意義上面臨著理論與現實的挑戰(zhàn)與困境。

    一方面,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對作為經驗主體的無產者淪為消費者、大眾、勞動者的結果充滿悲觀,資本的“同質化”力量更使得馬克思主義者陷入了“革命何以可能”的困境,這歸根結底是對“革命的經驗主體”何以可能的發(fā)問。質言之,革命的主體如果只能是一種經驗性主體,那么他不是個人就是階級。整個西方馬克思主義對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的批判與構建旨在于此,但這仍是現代革命“總問題”中的典型思路。而馬克思提出的無產階級概念作為對資產階級的一種超越性存在,是超越所指的能指,是集建構性和直接性于一體的存在,馬克思為現代人提供的思考革命的當代形態(tài)的理論貢獻就在于:無產階級是理論思維的對象。它“作為反思性的存在,在非反思的意義上即是不存在;無產階級在知識界面上具有最高的優(yōu)先性……代表著馬克思對人之為人的徹底理解”。因此,馬克思的無產階級概念并不直接等同于資產階級革命中所彰顯的經驗性與實體性主體,而是一種超越性的對人的原初存在的理解,就此而言,無產階級革命本身象征著對最好政制(共產主義社會)與最美人性(無產階級)的永恒追求,是超越現代革命所指而對革命的原初本意的象征性回歸。很顯然,馬克思的無產階級作為理論范疇的這種建構性與現實經驗的直接性之間有著明顯的落差,然而,這卻正是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的張力性與生命力所在。在理論上,它作為一個對歷史中的資產階級革命進行反思而得到的最高的政治理念而存在,是對資產階級革命的歷史性揚棄的理論思維的產物;在實踐上,它又包括一系列的政治策略理論。繼馬克思之后,列寧和毛澤東均對此繼續(xù)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進行了艱苦的探索,這種探索的可能性與現實性正是基于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理論的高度的建構性與直接性之間的張力。因此,若忽略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的理念性建構意義而直接以經驗現實性對其進行解構,那馬克思的無產階級革命理論面對資本主義現實將“不堪一擊”。事實上,馬克思的重要貢獻恰恰在于他對無產階級革命的反思完全超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直接性經驗現實,而用一種建構性、中介性的理論規(guī)定為它建立起一種“歷史結構形式”。

    必須看到,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學說的這種理念性與建構性特征,有其深刻的歷史根據和堅實的現實基礎,它是馬克思對西方資本主義發(fā)展之政治后果進行理論探索的必然產物。就馬克思所身處其中的時代條件而言,無產階級的存在是一個明顯的事實,而且隨著19世紀資本主義社會矛盾的深化,無產階級的政治斗爭也獲得了極大的發(fā)展。馬克思基于對這一社會現實的深刻洞察,提出了“無產階級革命”這一理論概念,以此回應當時無產階級的階級斗爭對政治理論的迫切需求。這一階級斗爭經過法國工人階級的巴黎公社,最后,在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中達到高潮。另一方面,就當代社會而言,資本的權力結構與本質依然未變,資本對人的壓迫由生產領域轉移到消費領域,呈現出一種更為嚴重的異化結構。這一事實再次印證了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理論的現實基礎。這意味著,只要資本的壓迫性邏輯繼續(xù)存在,馬克思的批判與建構、理念與現實相統(tǒng)一的無產階級革命學說在現代政治哲學中就始終保留著它的巨大解釋力。這也是當代激進馬克思主義者不斷反思和重構馬克思無產階級革命概念的內在依據。

    另一方面,以所論述革命的原初本意去反思現代革命的局限性,會發(fā)現歷史中現代“革命派的努力,其鋒芒所指的乃是一切的彼岸性或超驗性”。而這種彼岸性與超越性并非僅是現代人所鄙視的近代以來啟示宗教的殘余,“在某種很重要的意義上來說,它就包含在政治哲學作為對于自然的或者是最好的政治秩序的尋求這一原初的含意中”。但現代革命主體的實體化傾向卻封閉了革命原初的超越的維度,以現實中的“次好政制”的滿足直接代替了對“最好政制”與“最美人性”的追求。此外,馬克思在其著作中對無產階級特征的另一個論述意味深長,顯現出了極強的理論想象力與張力,即他認為無產階級是不屬于市民社會的市民社會階級,這就意味著無產階級是超越于第二大社會形態(tài)之外的存在,或是現代社會與現代性時間之外的存在。因此,作為超越現代性的存在,無產階級是“總體”之外的“無限”與“他者”,是超越現實感性世界與經驗世界的理論性存在,而絕非僅僅是現實的經驗主體與個人,正因此,它對現實性本身又構成了批判的張力與建構的可能。所謂“非市民社會階級的市民社會階級”,其意義遠不是現代性的經驗性與實體性思維所能把握的。面對資本主義社會所顯現的這一最大的現實,現代人必須站在馬克思的理論高度上才能直觀到資本社會自身的局限性與真相,正是在這一點上,馬克思為現代政治哲學樹立了理論思維的典范,他創(chuàng)造的無產階級革命理論與無產階級概念不是僅僅為了描述直接存在的經驗現實,而是為了改變我們對世界的理解,使我們重新獲得關于人與政制的完美存在的知識。在此,無產階級革命作為馬克思理論思維反思的產物又由現代革命意義上的所指轉化為了純粹符號性能指,這表明以經驗現實性作為起點進而反思到理念性存在是馬克思的思維方式。因此,馬克思對于無產階級革命的論述作為超越現代革命的一種可能性形式,為我們提供了返回到對原初問題追問的契機:對最美政制與最美人性的反思與追求。在此,如果說柏拉圖創(chuàng)造了“言辭中的完美城邦”,那么我們可以說馬克思則創(chuàng)造了“言辭中的完美革命”。站在革命的原初問題的界面之上對無產階級革命進行反思,也就是在永恒與秩序的凝視中對革命本身的思考,這首先破除的便是現代革命所倡導的不斷革命的思路。

    更值得反思的是,作為超越現代資產階級革命的無產階級革命,現代人不能僅僅局限于現代革命的“問題式”中去求解,而需要站在更高的界面中反思革命“是什么”的問題。在現代社會的界面中,對革命的提問經常采取追問“革命何以可能”的形式,這是典型的現代人的問法,這種提問方式直接就預設了革命的現代話語權。“革命何以可能”的問題是純學者所難以回答的問題,需要政治家來回答。就此而論,列寧和毛澤東就這個問題的回答本身是成功的,他們直接以革命策略與革命實踐消解了這個問題,比如列寧對此的回答便表現在他對“政黨以及階級聯(lián)盟”的探索中。而作為理論問題的正當提問應該是采取追問“革命是什么”的形式,因為“‘是什么的問題所指向的是一物之eidos(理念),一物之形狀、形式、特性或‘理念(idea)。eidos(理念)一詞原本指的是無須特殊的努力就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可見的,或者說是人們可以稱之為事物之‘表面的東西”。在此我們可以直接指認,革命的古典形象或革命的原初型相就是人們可見的、表面的型相:行星的永恒而有秩序地運轉。用沃格林的術語來說的話,革命的原初意義作為純粹能指與純粹符號性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永恒與秩序的象征性與符號化表達。

    在此,如果說資產階級革命就是不斷革命,是時間、歷史與傳統(tǒng)之斷,那么無產階級革命便是面對“殘垣斷壁”之后的修復,是對時間和歷史的斷中之連,是如赫爾墨斯般對歷史與時間之網的重新織補,從而是時間與秩序的真正復歸。正如本雅明所謂,無產階級革命是對世俗歷史的真正救贖,而能拯救世俗歷史的便是對神圣性與超越性的重建與奠基。在馬克思對真正的人類歷史的表述中,異化得到徹底揚棄。這便意味著人們又恢復了“回憶”的能力,可以直觀真理的榮美,一切都復歸原位,堅固的東西重新顯形。因此,對馬克思革命理論的超越性解讀是當代理論工作者的任務,無產階級革命作為超越現代革命的可能性訴求,理應在資產階級革命的地基上重塑革命的原初型相與本意,從而尋回阿倫特意義上的現代革命失落的“珍寶”。作為高于現實性的可能性存在,無產階級革命理應重新喚起人們對起源與開端的原初感知?!捌鹪醇茨繕恕?,我們理應在革命的原初型相(即永恒、秩序與時間)之中去顯現革命的超越性與彼岸性維度,從而展現人之為人的完美存在。在此,無產階級革命唯有以當代性去對抗現代性的遮蔽,當代性意味著“一個倒行逆施、時序錯亂的時機,一個超越有限的在場經驗的時機”。因此,當代性是化chaos(無序)為kosmos(秩序)的絕好時機。當馬克思批判資產階級革命代之以無產階級革命的時候,這時的無產階級革命只能是一種當代性的革命,它意味著重返革命的原初型相,以便重新出發(fā),從而回到革命的原初所指之中。在這個意義上,無產階級革命本身就關涉到“存在論問題的當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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