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迷茫

劉家朋

一

琳琳越來越覺得日子過得迷茫。

這天晚上，已是后半夜三點半了，丈夫于福祥在外賭錢剛回家。琳琳睡得正香，突然被驚醒，看了看鐘，便問他：“怎么到這時候才回來，是不是又去賭錢了？”

“消停睡你的覺吧，這事不用你管?！庇诟Ｏ闅v來認(rèn)為老婆只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除此之外不應(yīng)多管男人的事。

琳琳說：“你說你把這些精力都用在管理廠子上多好，放著正道你不走，偏要去走邪路?！?/p>

于福祥半晌不說話，只顧脫自己的衣服，脫完衣服便躺下了，一邊往身上蓋被子，一邊又以男尊女卑的口氣說：“你少叨叨啊，有你吃，有你喝，別自討無趣。”

“難道這賭錢是頓飯，不吃不行？！”

“我就賭，看你有什么招兒！”

“你……”琳琳無聲了，躺在那里只是生悶氣。

其實，琳琳并非是被于福祥的話語鎮(zhèn)住而無聲了，而是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知道多勸說也沒有用，實在是對他無可奈何。此時，琳琳又想起于福祥其他的歪歪毛病，想想丈夫?qū)覍曳稿e，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不知不覺，她的眼淚就像兩條小河那樣流下來。以往所遇到的酸甜苦辣就像一縷縷煙塵那樣浮現(xiàn)在她的眼前……

二

于家是專門制造翻斗式裝載機的。論起這個廠子的起源，功勞并非在于福祥身上，而是在他的父親身上。老人家勤奮異常，且又膽識過人。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初期，剛剛改革開放，他精心策劃，又到信用社貸款又托親賴友搗借，方建起了這個廠子。那時，裝載機缺乏，用戶爭先搶購，廠子的經(jīng)濟效益可以說是突飛猛進(jìn)。沒用幾年的工夫，他們家便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千萬元”暴發(fā)戶。

琳琳是一九九二年和于福祥結(jié)婚的?；楹蟮诙?，公爹因病辭世，廠子的戶主名號自然落到于福祥身上。按理說，小兩口互敬互愛，再加上前輩給留下的豐厚財產(chǎn)，可說是天堂一般的日子。然而，過來過去災(zāi)難還是降臨了。說句實在話，日子過得那么富，要說有一星半點的天災(zāi)，只要夫妻擰成一股繩，勁兒往一處使，量也不難克服?？墒?，他們家所出現(xiàn)的災(zāi)難恰恰就是人為的。要是怨，也怨不著別人，問題全出在她丈夫于福祥一人身上。人們常說：人的欲望無止境。這話安在于福祥身上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錢多了以后，他竟不知怎么花法為好了，漸漸沾染上了一身壞習(xí)氣。琳琳是個精打細(xì)算又吃苦耐勞的人，廠子里的一應(yīng)雜事，她是安在哪里都能拿得下來。誰知，琳琳如此能干，反把于福祥給寵壞了。起初，他只是懶惰不愿料理事務(wù)，常常和些酒肉朋友到飯店里大吃大喝。后來，他更是跟朋友們打撲克，玩麻將，開始時不賭，可是，日子久了玩膩了，便就帶上了賭注，并且越賭越兇，有時，一場賭局下來，能輸五六萬，甚至十幾萬元。琳琳苦口婆心地勸他，他無論如何都不聽。

賭錢不務(wù)正事還不算，最近，琳琳聽外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地說，他竟然背著她在外和壞女人們鬼混。琳琳根據(jù)他每次晚上回家都是很晚，身上還帶有女人頭發(fā)上那股香水味和奶氣的味道，再根據(jù)他大筆地花錢，又說不出錢都花在何處等現(xiàn)象，推斷別人的傳說必定屬實。為此，琳琳氣得死也不是，活也不是，天天哭哭啼啼跟于福祥講道理，指望他能改邪歸正?？墒牵诟Ｏ椴坏宦?，反罵她神經(jīng)有問題，疑神疑鬼。琳琳感到絕望極了。有時，她想到法院起訴和他離婚，可是想想離婚后讓孩子缺少親爹親媽的，實在于心不忍；有時，她氣不過，真想喝瓶毒藥一死了之?？墒牵胂胱约阂钦娴乃懒?，就更對不起孩子了。因此，她只得忍氣吞聲勉強跟他過下去。勸又勸不好他，下狠心離開他又不可，她心里就像走進(jìn)了一片沼澤地那樣覺得無路可走。而現(xiàn)在，她和于福祥這一生氣，正如雪上加霜，她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時值陰歷二月，冰消雪融，大地回春。忽然有一天，于福祥在街上走路不小心把腳脖子崴了，琳琳聽一親友說，萊州市三元鎮(zhèn)有一位中年醫(yī)生，給人接骨療傷醫(yī)術(shù)高明，收費又不高，便要了這位醫(yī)生的電話號碼，把這位醫(yī)生請到家給于福祥療傷。這位醫(yī)生看罷于福祥的傷情，便說：“問題不大，傷沒有大礙，只不過是骨關(guān)節(jié)錯了位?！贬t(yī)生坐在椅子上，讓于福祥把受傷的那條腿放在他的膝蓋上，左手端住于福祥的傷腳腳跟，右手握緊腳尖突然用力一扭，只聽得嘎巴一聲響，便把骨關(guān)節(jié)對上了位。于福祥頓時覺得那只傷腳不那么疼了。一會兒工夫便能靈活自如。夫妻二人對這位醫(yī)生的醫(yī)術(shù)連連叫絕。

他們仔細(xì)打量這位醫(yī)生的面容，見他五十多歲的年齡，生著一張白凈的圓臉，慈眉善目，烏黑的頭發(fā)夾雜著數(shù)根白發(fā)，只要一說話便面帶笑容，給人一種既親切又穩(wěn)重的感覺。夫妻二人問醫(yī)生尊姓大名，醫(yī)生毫不隱瞞地告訴了他們，他叫王忠和。王忠和問起他們夫妻的名字，他們夫妻也告訴了他。原來，琳琳姓齊，人們見她溫和善良，便叫她琳琳。

別看于福祥平日歪歪毛病不少，卻是極愿交朋友。他見王忠和醫(yī)術(shù)高明，又和氣又善良的樣子，心里著實喜歡，便說：“王醫(yī)生，您醫(yī)術(shù)太高了，我看得出，您心眼兒也特別好。您要是不嫌棄的話，以后到這面來辦事別撇著我這個門走了。希望咱們能常來常往?！蓖踔液忘c頭答應(yīng)。琳琳更是一個好客之人，隨著于福祥的話也邀請王忠和常到他們家來做客。夫妻倆都是三十四五歲的年齡，接著，兩口子便稱呼王忠和為叔叔，王忠和稱呼于福祥時，直接叫名字，稱呼琳琳為小齊。夫妻二人叔叔長叔叔短，和王忠和說起話來沒完沒了。

從此，琳琳兩口子常在他們周圍給王忠和介紹一些傷病號，打電話讓王忠和去醫(yī)治。等王忠和給病號治完了病，琳琳兩口子便把王忠和叫到他們家中住上幾天。關(guān)系處得甚是融恰。

誰想，這個王忠和不但會給人治病，竟然還是一位精通世事的人。古人云：吉人天相。琳琳正覺得和于福祥的日子沒法再過下去，遇上這位醫(yī)生后，問題竟然一步步得以解決了。

自從交上了王忠和，于福祥每每和酒肉朋友到飯店大吃大喝，便請王忠和一起去。連續(xù)請了五六次，王忠和見他的幾個鐵兒哥們只要到了飯店，都是先喝酒喝得半醉，然后再一起吃飯，并且，什么菜貴重，便點什么樣的菜。如此大吃大喝，王忠和打心眼兒里看不慣，因是初交，王忠和為了給于福祥面子，勉強湊合。

一天，王忠和給人療傷，又住在了于福祥家，到傍晚，于福祥仍請他到飯店去吃飯。王忠和說：“這樣，福祥，你已請我去飯店好幾次了，心意到位就中，我看你家里廚師做的家常飯就比較不錯，你和你們幾個伙伴一起去吃吧，我在家里和小齊還有幾個工友共同吃點就行了，不用去飯店。”于福祥聽罷，怏怏不樂而去。

飯后，工人們都各自到宿舍休息，琳琳也到臥室休息。于福祥和王忠和在會客廳，于福祥還是和以往那樣，求王忠和給他調(diào)理頸椎，又全身按摩一遍。按摩完畢，二人隨便坐在沙發(fā)上，聊起天來。

琳琳在臥室正想隨便翻閱一下書架上的雜志，忽聽得于福祥與王忠和說幾句閑話后，便埋怨道：

“叔叔哇！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請你一起去吃飯，你連點面子都不給了呢？”

王忠和說：“福祥，你聽我說??！咱們都已經(jīng)很熟了，以后就用不著那么多禮節(jié)了呀！” 接著，他又以試探的口氣說：“你們幾個伙家湊一起到飯店去吃，想必是有事兒商量，我沒有必要總跟你們一塊兒去。”

于福祥說：“其實，我們也沒有什么主要事兒，就是到一起吃吃喝喝而已?！?/p>

王忠和說：“既無什么主要事兒商量，我可要批評你了，我看你天天和些酒肉朋友在一起這么大吃二喝，也沒有什么意思。似這種方式交友，相互之間，你請了他們，他們以后再請你，無什么思想感情基礎(chǔ)，不可能交出個真心為你辦事的朋友。叫我說，你以后就不要天天和他們到飯店去鋪張浪費了。”

于福祥不服地說：“哎！王叔，只要有個來回氣，我請了他們后，他們以后再請我，這就好。掙了錢不吃不喝留著干啥，這算不上浪費?！?/p>

王忠和溫和地跟他說：“你錯了，福祥。人生在世，掙錢并非只為了吃喝玩樂，高明的人掙錢，除了為表面感覺享受以外，還有更深一層的享受，那就是人的信仰，普通的人雖談不上什么大的信仰，最起碼也要樹立一種為后人造福的美好念想，然后為這種念想去奮斗，這樣活著才會更有意義，也更有價值?！?/p>

“?。∪思艺f話見識多高??！”琳琳聽著，心里不禁為之嘆服。

只聽得于福祥嗤嗤一笑，“叔叔這些話，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一些老皇歷了?，F(xiàn)在人都講究現(xiàn)實，能享受便享受，誰還去講究那些虛擬東西！”

王忠和說：“不對，福祥，你以表面感覺式的享受為追求目標(biāo)，它是沒有個標(biāo)準(zhǔn)的，追求來追求去，物極必反，反而不幸福。而我所囑咐你的這些話才能使你得到真正的長遠(yuǎn)幸福，這并非虛擬。你要是有大事必須借吃飯喝酒為由共同商量，倒是可以，如此和些酒肉朋友到一起胡亂花錢，這實在沒有什么必要?！?/p>

“胡亂花錢能換來快樂也中，人生在世就幾十年的光景，如叔叔想那么多，就是杞人憂天了?！?/p>

“混賬！又宣揚那些今天有酒今天醉，不管明天是和非那一套?！绷樟招睦锪R著，根據(jù)于福祥平日說話習(xí)慣，覺得他好像把頭歪向了一邊。接著便聽到他居富自傲地說：“當(dāng)然，設(shè)法找愉快也得根據(jù)自己的條件，家中沒有錢可不能這樣?！?/p>

王忠和語重心長地勸道：“不對呀！福祥。人只要走了邪路，說敗家很快，求信仰并非杞人憂天，正是人值得重視的大問題。出外和人吃幾頓飯，倒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問題是你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頻了，必定沾上一些壞習(xí)氣。刀快不怕你脖子粗，壞習(xí)氣一上身，什么怪事都可能出現(xiàn)。”

于福祥輕蔑地呵呵一笑，“叔叔言重了?！?/p>

王忠和反復(fù)相勸，于福祥只是聽不到心里去。

“犟牛！” 琳琳暗暗怒罵著于福祥……

有道是：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王忠和的這些話語，在于福祥腦子里沒起什么作用，琳琳聽了后，心里卻似翻江倒海一般，雪白的燈光下，她大瞪著兩只感動的含淚的眼睛，浮想聯(lián)翩，一邊用手擦著眼淚，一邊想：王叔叔說得太對了呀！什么叫幸福，什么叫不幸福呢？普通的人所認(rèn)為的幸福，無非就是人表面的那些感覺而已。既然男人走了邪路，作為妻子，表面的那份幸福感暫時雖不存在了，但是，還可為自己美好的念想去奮斗，獲得幸福嘛！如此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這又何必呢？她又想著，自己要是真想做一位賢妻良母，為了下一輩的健康成長，這個離婚之事不但不能提，還要盡一切力量挽救男人才是，相信，有王叔叔的鼎力協(xié)助，定會把于福祥挽救回來。一旦挽救不回來，到那時再做以后的打算也不晚……

從此，琳琳心中的迷茫消除了大半。

三

王忠和常常幫琳琳料理廠子里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近幾年于福祥因賭錢天天低頭坐著，頸椎時有不適，王忠和也常給他按摩調(diào)理一番。夫妻二人對王忠和甚是感動。因見王忠和每每穿著樸素，又不挑剔飯食好賴，便詢問其家境，王忠和毫不隱諱地告訴了他們。

原來，王忠和家中的經(jīng)濟條件在他周圍的人群中，就拉個中游。他家共四口人，有兩個兒子，再加愛人和他。他有醫(yī)術(shù)在身，常有傷病號求他治病，能掙一部分錢。愛人雖無固定職業(yè)，但是，常出外到一些飯店里幫人打掃衛(wèi)生，又刷碟刷碗，跑跑堂端端菜什么的，再掙一部分錢，日子也不難過?？墒?，缺錢花的原因不在別的，就出在兩個兒子身上。他的二兒子現(xiàn)在青島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就讀，即便孩子省吃儉用，一年至少也得花兩三萬塊錢。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大多是不分配工作的，眼瞅著孩子畢業(yè)后，又得找工作，又得買樓房娶媳婦，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他的大兒子今年二十四歲，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縣城里一家百貨商店的電腦銷售處幫助組裝電腦和維修，掙的工資比普通員工也高不了多少?，F(xiàn)在姑娘們嫁人要求高，為了讓大兒子早日娶上媳婦，王忠和給他在本縣城里買了一處一百多平方米的樓房。樓房價值五十五萬元，是以銀行貸款的方式購買的，現(xiàn)在只交了十萬塊錢的首付款，剩余四十五萬元只得慢慢還貸款。二兒子的樓房卻連影子都沒有。

家庭負(fù)擔(dān)如此之大，按常理，王忠和應(yīng)能露出他精神不振的一些蛛絲馬跡，可是，琳琳兩口子卻從未看出他有半點發(fā)愁的樣子，一天價總是樂呵呵的。琳琳兩口子見王忠和家過的日子并不充裕，每每想借王忠和幫琳琳料理事務(wù)又給于福祥調(diào)理頸椎病為由，取出幾千塊錢資助王忠和，王忠和卻死活都不肯收。琳琳對其重舍獻(xiàn)、輕獲利、嚴(yán)于律己的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于福祥卻只是表面夸贊王忠和道德高尚，內(nèi)心里卻認(rèn)為王忠和是一個很不大氣的人，認(rèn)為他這樣做法的心理無非是擔(dān)心自己家里窮，要是拿了別人的錢，日后報答的多與少的問題沒法算賬。似這等交人方式純屬虛偽。

一天晚上，晚飯剛過，王忠和及幾位工人陪同琳琳和于福祥坐在廚房里小憩，忽然皺著眉頭思考著什么，思考一會兒便說，你們在這兒坐，我去房間一下，說罷便去了他睡覺的房間。琳琳心想：“咦，奇怪，王叔叔怎么了，怎么思考一會兒便又急忙去了房間呢，難道他身體不舒服？”琳琳急忙到房間去看，于福祥隨后也去了，二人推開房門一看，只見王忠和正在床邊鋪展開一個學(xué)習(xí)本，在本子上不知寫什么材料。琳琳好奇地到近前問他寫什么，王忠和如實相告。原來，王忠和平日極好寫小說、散文等文學(xué)作品，在一些有名的期刊已發(fā)表了好多，并且還多次獲獎。他剛吃了飯便進(jìn)房間，是一時間來了靈感，進(jìn)屋抄寫素材呢！

琳琳極為欽佩地說：“哎呀！以前沒看出來，叔叔竟然是一位有遠(yuǎn)大志向的人哪！”王忠和謙遜地說：“小齊夸我了，我不過是愛好寫作而已。”此時的于福祥卻不言不語，心里暗暗想：“搞什么寫作？人只要有錢有勢就算有了幸福，你說你省出這些閑心多賺點錢多好，真是自找苦吃?！?/p>

琳琳見王忠和老實厚道，又見多識廣，又有遠(yuǎn)大抱負(fù)，在跟前無人時，便又把于福祥常與人賭錢和拈花惹草的毛病告訴了王忠和，求王忠和為她勸勸于福祥。王忠和一口答應(yīng)道：“行，小齊，這事兒我一定幫幫你，不過，想讓一個人一下子改變原來的思想，是不可能的，當(dāng)小于再做錯事，咱見機行事，慢慢勸說。”

四

一天晚上，于福祥出外賭錢又到后半夜三點半才回家。琳琳因有王忠和做精神支柱，心里沒有像從前那樣想不開。但男人做錯事，她心里畢竟不愉快，仍是一夜沒睡好。

這天，王忠和正住在他們家，早上起來，王忠和見琳琳在辦公室里用拖把擦地面，隨便問道：“小齊，你講衛(wèi)生吶！”琳琳抬頭看著他說：“嗯，擦擦地面。叔叔您起得早哇！”王忠和點了一下頭。就在這一剎那間，王忠和見琳琳的臉色竟像陰了天一般，又生氣又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王忠和問：“小齊，你怎么了，是誰惹你生氣了？怎么滿臉的不愉快？”

琳琳說：“還能是誰，俺家的那窮喪門星到天快亮?xí)r才回來，出外跟些酒肉朋友賭了一宿錢?！?/p>

王忠和說：“你別犯愁，小齊，等我勸勸他?！?/p>

待于福祥睡足了覺起床后，王忠和來到床邊，問：“福祥，昨晚是不是去賭錢了？”

于福祥不好意思地笑著：“嘿嘿，小打小鬧，小打小鬧……”王忠和苦口婆心地勸道：“福祥啊，不義之財不會發(fā)家呀！再說，你這么賭，一直坐著，加上輸贏不定導(dǎo)致喜怒無常，會把身體搞垮的，叫我說你以后就別再去賭了?！庇诟Ｏ樽炖镎f：“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以后改正?！毙睦飬s不以為意。

兩天后，他照樣和那些酒肉朋友去賭錢。后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連花帶輸錢，竟然破了五十多萬的財。琳琳與王忠和頻頻勸說他，他還是走不出與生俱來的表面享樂那條迷茫的路。

原來，于福祥和那些酒肉朋友們吃喝，大多時候是他出錢；和這些賭友賭錢后，常常是自己輸了便如數(shù)給贏家，而贏了錢卻往往讓輸家欠著他的，欠來欠去便就不要了，全模仿古書中那些行俠仗義的好漢所為。他這樣所謂大氣的目的又是為了什么，他自己卻是說不清的。日久，王忠和掌握了他的這些心理特點，便特地把他叫到身邊勸道：“福祥??！你交往人心眼實在，這個你王叔從內(nèi)心佩服。不過，實歸實，你可千萬要記住：以后出外和人相處，別人對咱一分好，咱加倍償還便是，不可和人初交便把心窩的東西都掏給人家。交人要交心是對，但你要明白：世間還是普通人為多數(shù)，你一點分寸不掌握，以后必定會惹出大禍?！庇诟Ｏ檫B連說：“是，是是，叔叔說話有道理。以后我注意便是?！彼炖镞@樣說，心里卻厭煩得很。他的眼神左右晃動，身子時而傾斜欲動，恨不得立時便走開?？墒?，又不好意思走開，如火燒屁股那樣不穩(wěn)。

事后，王忠和便把自己勸說于福祥的情況和琳琳如實告知。

琳琳擔(dān)憂地說：“叔叔，要是你一片苦心勸說，于福祥一直不聽怎么辦？”

王忠和說：“他聽不聽是他的事，咱勸不勸是咱的事，人在做，天在看，大自然有無形循環(huán)那桿秤，咱只管做到咱們應(yīng)該做的便是。”

“嗯，叔叔說的是。”琳琳一口答應(yīng)下來。

五

四月中旬的一天，陰云密布，天昏地暗。

中午，于福祥又很習(xí)慣地和幾個朋友到飯店里吃喝。幾個人坐下后，于福祥見和他關(guān)系很不錯的李鐵林的身邊還坐了一位陌生女人，便隨口問一句：“這位是？”李鐵林給他介紹：“哦，于哥，給你介紹位新朋友，她是我的一位遠(yuǎn)房親戚?！庇诟Ｏ樽屑?xì)打量這位女子，見她也不過三十歲左右，小巧的鼻子，長長的柳葉眉，眼睛大大的。臉上濃妝淡抹，身上穿戴華麗，實是有幾分姿色。三瞅兩瞅，于福祥便被她的美貌外表吸引住了。他瞅這女人，這女人也不停地瞅他，全不顧幾個朋友的眼神對他們都有什么反應(yīng)。

一會兒，酒菜擺上來了，幾個朋友喝得興起，都有些半醉，相互還在東倒西歪地猜拳行令，你推我讓地喝個沒完沒了。就在這個時候，這位女人忽然起身給于福祥倒茶，借倒茶之機，騰出左手，用手指在于福祥脊梁上輕輕扭了一下。于福祥心想，她可能有話要對他說。急回頭，只見這個女人的眼睛像兩道電光一樣射在他的臉上，眼神直逼著他的眼睛。于福祥見此狀況，便對幾個朋友說：“你們在這繼續(xù)喝，啊，我出去一下?！闭f著，便朝店門外走去，這位女人隨后也跟著走了出去。

到了店門外，二人哥哥妹妹地相互稱呼著，幾句甜言蜜語后，于福祥說：“妹子，咱們找個賓館開個房間細(xì)談好嗎？”女人說：“那敢情好?！?/p>

于福祥聽罷，立即打了一輛出租車，拉著這位女人到市里一處大賓館里開了個房間。這位女人自稱叫孫倩麗，先出示身份證給他看，又出示離婚證給他看，接著便哭哭啼啼地訴說從前的男人如何虐待她。于福祥當(dāng)即從自己的銀行卡上給她打過一萬塊錢，作為他對她初次相交的一點心意。孫倩麗一下子依偎在他的懷里，泣不成聲，看樣子，真是感動得不得了了。她一邊哭，一邊夸于福祥辦事大方，為人仗義，又夸他處事靈活，懂得女人的心等等，總之，什么話好聽，就說什么話給他聽，把一個于福祥夸得魂兒都不知哪兒去了。

于福祥從兜里掏出手帕給孫倩麗擦眼淚，一邊擦淚一邊也說些贊美的話夸她，二人甜哥哥蜜姐姐地相互奉承一番后，便睡在了一起。

從此，于福祥常常單獨請孫倩麗到飯店吃飯，又互送禮物，又一起逛公園，然后便開房間到一起鬼混。每每鬼混后，孫倩麗便叫苦自己缺少零花錢，于福祥便取幾千給她，有時甚至給她一萬。很快，于福祥便為她花了十幾萬塊錢。

常言道：紙里包不住火。這話真正不假，于福祥和孫倩麗鬼混久了，終瞞不過眾人的眼睛，人們對他們二人的不端行為議論紛紛。不久消息便傳進(jìn)了琳琳的耳朵，琳琳深恐于福祥惹出亂子，便把王忠和請到家，細(xì)述人們議論于福祥又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王忠和說：“小齊你放心，我立馬勸說他?！?/p>

王忠和單獨把于福祥約到另一個房間，以閑聊為由，準(zhǔn)備先用側(cè)面話語問明于福祥拈花惹草的真實情況，然后再委婉地勸說他。于福祥燙上了茶水，先給王忠和倒上，然后再給自己倒上，二人喝著茶。簡單幾句閑話說過，王忠和便問：“福祥，聽說你們這邊的飯店里還有漂亮大嫚兒？”

于福祥一聽王忠和這樣問話，便知他所說的漂亮大嫚兒定是指那種女人，看來，王叔叔是不反對這樣的事。便以試探的口氣問：“王叔，您對婚外戀這件事持何看法？”

王忠和假意說道：“嗨，這事社會上多的是，聽說得多了，不為怪?！?/p>

于福祥便說：“對呀！人生一世為的什么，不就是吃好、穿好，再玩得好嗎！只要女方樂意，玩玩算不了什么?！?/p>

王忠和說：“聽說你最近物色了一位，是嗎？”

“哪里，哪里，我才沒有這事呢！”于福祥怕暴露了自己拈花惹草的事，急忙為自己辯護。

王忠和說：“ 這樣，小于，不管你有這事也好，沒有這事也罷，叔叔有話要跟你說，剛才我說社會上有這樣的事，聽說得多了不為怪，是指壞人壞事天生就存在，聽得多了并不覺得奇怪。但壞事畢竟是壞事，咱可不能隨波逐流地和些壞人同流合污?！苯又?，他便給他講解：“這事，嘴里說起來倒是簡單，不就是男女之間相互玩玩嘛！但是細(xì)想起來就復(fù)雜了，這牽扯到家庭團結(jié)和社會影響問題。男人在外做了這事，老婆在家里會有什么感受？相反，要是老婆在外面發(fā)生這事，男人又會有什么感受？要是社會上人人都這樣，那這個社會不就亂套了嗎！說是保密，但雞蛋無縫抱小雞，這個秘密如何能保得住呢？再說，即便能保得住秘密，咱從良心上又如何能解釋得清呢？”

于福祥沉思片刻說：“那，如王叔所說這般遵守道德，要是夫妻之間根本就沒有共同語言呢？”

王忠和說：“夫妻沒有共同語言的情況也的確存在，那就要看看雙方誰對誰錯了呀！”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這恐怕沒有個標(biāo)準(zhǔn)?！庇诟Ｏ楹敛环?。

“對與錯雖沒有具體標(biāo)準(zhǔn)，但也有個大體標(biāo)準(zhǔn)。夫妻既然結(jié)合到一起了，日子過得好好的，又有后代，就不能喜新厭舊，就不能看到外面哪個人外表對眼便跟哪個?！苯又?，王忠和便苦口婆心地勸說他：“聽你叔叔一句話吧，人做事要堅持一定的原則才行，遵守原則的享受，才算真正的享受，不遵守原則的享受，那叫貪得無厭。什么叫共同語言？你要是為了某種美好的信仰，在探求真理的路上找知己，那倒是正確的，而你現(xiàn)在這樣的說法，純是為自己犯的錯誤找借口，這明顯就是錯上加錯嘛！”

于福祥一時間無語，半晌又自我開脫，“貪得無厭不貪得無厭，這在于人自己的控制。要是恰當(dāng)處理，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料想也沒有什么大事。人畢竟是個活物，如叔叔想那么多，日久還不把自己憋悶死？”

王忠和說：“你這么說法還是不對，只要你做失去原則的事，任憑你做得再秘密，終歸還是個錯。人需要精神寄托不假，你只要有了美好的念想和信仰，自然就不會覺得憋悶。既然你只想求暫時的和表面的痛快，不想照原則去做人，那你就等著去自食惡果吧?！?/p>

于福祥心想：“什么自食惡果？我怎樣能活得愉快，就怎樣去做，還管那一套！”

六

沒出王忠和所料，于福祥和孫倩麗往來一段時間后，終于鬧出了亂子。

農(nóng)歷四月二十八日這天中午，起風(fēng)了，塵沙滿天，太陽昏黃得像塊將熄的火炭。于福祥和孫倩麗在飯店里吃飽喝足后，走出飯店的大門，于福祥說：“哎呀，我有件衣服洗了后晾在院里晾衣繩上，我老婆今天外出了，空氣這么混濁，我得回家把衣服拿回屋。”孫倩麗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不嘛，不嘛，今天我就讓哥哥陪我……”說罷，硬把他拉扯到車上。二人到賓館里開個房間，鬼混完畢，孫倩麗便對于福祥說：“大哥呀！你對我太好了。交人須交心，我把身子都交給你了，別的事就更沒有必要瞞著你，我和我離婚的男人在煙臺開過超市，家中資產(chǎn)在周圍也算得上中上游。離婚時法院判給我一處樓房，我要把它賣掉，你和我做伴去趟煙臺，幫我給樓房定定價好嗎？”

于福祥說：“哎，妹子，你再多說就見外了，這有什么不行的，咱們共同去煙臺看看就是了。”

于福祥當(dāng)即開車?yán)鴮O倩麗去了煙臺。于福祥跟著孫倩麗去了她所說的自己的樓房，看了看，確是一處好樓房，看家中擺設(shè)，不像是久不住人的樣子。傍晚，二人到一所飯店吃了飯，孫倩麗說：“我晚上坐車發(fā)暈，反正咱倆不分你我，我的家和你的家都是咱們的家，今晚就在我這里住下，明天再回去。”于福祥點頭答應(yīng)。

當(dāng)天晚上，二人仍舊一絲不掛地睡在一起。睡至第二天零時半點多鐘，忽然門外有人敲門。于福祥睡得迷迷糊糊。孫倩麗也不知是壓根兒沒睡，還是睡覺時警覺性高，聽到敲門聲急忙去開了門。這時，于福祥也被驚醒，只見六七個彪形大漢，手中各持短棒一條，蜂擁進(jìn)來，不容分說，照著于福祥身上七上八下地就亂棒打?qū)⑵饋?。于福祥被打得哇哇直叫，一邊叫一邊喊：“你們這是干啥！你們這是干啥！怎么沒有緣由地闖進(jìn)民宅行兇打人？！”于福祥眼睛瞪著孫倩麗，“你怎么回事，怎么輕易就開開門讓他們進(jìn)來了？”

孫倩麗指著其中一位大漢說：“他就是俺剛離婚的男人。他叫門，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我不得不開?！睂O倩麗自稱是自己男人的那大漢嘴里說著：“你為非作歹還有理了！”喊一聲其他大漢，“狠揍！”說完他們下手愈加狠起來。其他大漢也不管于福祥和孫倩麗在說什么，只顧亂打。棒舞如風(fēng)，落處有聲，似敲打被褥一般。于福祥疼痛不過，只得求饒。

這些人聽到于福祥求饒，便停了手。于福祥已被打得全身劇痛，動彈不得。那位男人瞪大了眼睛怒視著于福祥說：“噢，你說熊話啦！不說熊話今天就砸死你?！苯又阋跃徍偷目跉鈫枺骸澳阍趺椿厥聝海趺窗胍谷臀依掀潘谝黄鹆?？說說吧，說說這事當(dāng)如何處理?！?/p>

于福祥看看那女人所稱的男人，再看看那女人，便說：“你們不是已經(jīng)離婚了嗎！”

孫倩麗所稱的男人罵道：“放屁！我們根本就沒有離婚。再說啦，就算我們已經(jīng)離了婚，我們有孩子，又剛離不久，還屬于事實婚姻嘛！你這樣做法不是目無國法又是什么！”

于福祥以乞憐的眼神看看孫倩麗，孫倩麗卻半天不吭聲。好長一會兒方說：“你讓他們看著處理吧，不然的話，他們打你半死還不算，還會送你進(jìn)監(jiān)獄蹲上幾年?！?/p>

于福祥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孫倩麗：“你……你你！你個騙子……”

六七個大漢齊聲說：“你是不服咋的？”說罷，一齊把手中的棍棒舉起來又要打。于福祥摸不透事情的真相，真怕被打得半死，然后再去蹲監(jiān)牢，只得說：“那……你們說怎么辦吧。”那男人說：“這就對了，你就把你家中的錢取出二十萬來，打到我的銀行卡上，然后你再寫個字據(jù)，按上你的手印，證明你用暴力強迫有夫之婦，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和睦，甘愿拿出二十萬元賠償我們精神損失。這樣，我們就饒了你，不然，可別怨我不客氣！”

于福祥無奈，只得答應(yīng)下來。在他們幾個人的共同監(jiān)督下，于福祥到銀行把自己卡上的錢轉(zhuǎn)給那男人二十萬。

一次便破了這樣大的財，又遭此奇恥大辱，于福祥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如此被人敲詐，明擺著就是孫倩麗和這伙毒打他的人共同設(shè)計的騙局。因他自己有錯，并且，還按那伙人的意圖給他們寫了賠償字據(jù)，他沒有臉面去公安局報案。他找到李鐵林，讓他把事情說個明白。誰想，李鐵林根本不知那女人的真實情況，那女人為出來行騙方便，和李鐵林在一家飯館認(rèn)識后，多次請李鐵林吃飯，李鐵林向于福祥介紹孫倩麗時，不過是隨便說她是他的遠(yuǎn)房親戚罷了。李鐵林見于福祥問話時的表情有些蹊蹺，便對他吐出一句：“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是只推薦你們認(rèn)識一下，可沒讓你們?nèi)プ鰟e的事?！庇诟Ｏ闆]有別的辦法，只好根據(jù)孫倩麗的電話號碼，托干過公安的熟人在電腦上查她的真實身份。又花錢雇人穿便衣到煙臺他挨打的那所樓房周圍，細(xì)細(xì)打聽那女人及打他的那伙人的真實情況。后來他終于弄清了事實。

原來那女人當(dāng)時給他看的身份證及離婚證都是假的。那女人根本就不叫孫倩麗，真名叫王巧麗。她和他的男人于一年前離了婚不假，但離了婚以后那女人又后悔了。雖未和男人正式復(fù)婚，但一直在一起過。真實離婚證放在家中。那女人見于福祥是個大富戶，和男人結(jié)合一伙暴徒專門精心研究設(shè)計了這么個圈套讓于福祥上當(dāng)。本來要是拖延和于福祥的交往時間，還可以騙到一些錢的，但她怕拖延日久毒計露了餡，因此，才迫不及待地設(shè)下陷阱。

“唉，我不聽好人言到底是吃大虧了?！庇诟Ｏ樯詈尥跚甥?，暗罵她是個沒有人味兒的狗東西，心想：“你要是明里讓我?guī)湍愣f元，我說不定真能給你，似這等騙我，老子窩囊！”與此同時，他又深恨自己雖善交友，卻不明識人之道。自己常請李鐵林喝酒，那李鐵林竟然圖吃壞人幾頓飯，便把壞人介紹給他。他想起王忠和多次對他的規(guī)勸，想起琳琳對他的關(guān)心和百般讓步，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好不后悔！想想自己家大業(yè)大卻活得仍然不自在，而王叔叔家中過的日子那樣的辛苦，只因有信仰在心，反活得比他瀟灑，一種慚愧感便情不自禁地涌上心頭。慚愧之余，他想起王忠和家中雖不富，卻不肯拿朋友一分資助，不覺又為這種高貴品質(zhì)而感動；想想王叔叔在百忙之中，還能搞文學(xué)創(chuàng)作，盡力為社會多做貢獻(xiàn)，他終于理解并開始敬佩起王忠和的高尚品德。他想起王忠和行醫(yī)多年，認(rèn)識的漂亮女人并不少，人家卻潔身自好，不曾動過半點邪念，相比之下，人家的形象是何等高大，而自己呢？顯得又是多么地渺??！想起這些，他再次覺得，實在是辜負(fù)了王忠和多次對他的勸說，更覺得對不起十幾年來為他忍辱負(fù)重的琳琳，他無地自容，恨不得一頭鉆到地里去……

七

初夏的早上，旭日東升，霞光萬道。微風(fēng)陣陣吹拂，時而傳來小麥大豐收后人們的歡樂笑聲；槐花的香味隨風(fēng)飄蕩，夾雜著剛剛收割后的小麥的異香……

于福祥思來想去，終于鼓起勇氣，他把王忠和請到家中，又把琳琳叫到面前，他雙手擎根木棒，跪到王忠和膝下，愧悔地說：“叔叔，你打死我吧，叔叔，你打死我吧。”

王忠和與琳琳同時一愣，但很快地又都鎮(zhèn)靜下來。王忠和問：“福祥，你這是怎么了？”說著便近前雙手?jǐn)v扶他，“起來，起來，有什么話你盡管對我說，別這樣。”于福祥卻執(zhí)拗地說：“不，叔叔，今天我就要求叔叔教訓(xùn)我，叔叔不打我，我就不起來?！闭f著，他便抽泣起來。

琳琳說：“福祥，你有什么話就只管對叔叔說吧，叔叔不是外人?！庇诟Ｏ槁犃樟者@樣說，不禁嗚嗚地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述說起自己拈花惹草受騙的經(jīng)過，說著又請求王忠和懲罰他。

王忠和說：“好了，福祥，不用太傷心，你知錯能改便好。不過，就這回事來說，你不向上面報案又錯了，咱應(yīng)向公安部門如實反映情況，不管誰觸碰了法律，都應(yīng)由執(zhí)法人員按法律條文公斷。”于福祥泣不成聲地說：“嗯，我這次一定聽王叔的?！?/p>

王忠和與琳琳上前共同攙扶他時，他見到王忠和那慈善溫和的面容，又見到媳婦那端莊且又漂亮的臉頰，羞愧再次涌上心頭，禁不住又放聲大哭起來……

迷茫困頓的日子終于過去，琳琳心中的沼澤地不見了，眼前如撥開云霧見到了陽光那樣一片光明。從此，于福祥徹底改掉了拈花惹草和賭博的壞毛病，也不和酒肉朋友去飯店大吃大喝了。他把心思全放在了廠子里，兩口子把廠子搞得紅紅火火，日子過得孜孜的。感激之余，夫妻倆不禁對王忠和這個“叔叔”千恩萬謝。而詐騙團伙王巧麗等人也得到了相應(yīng)的法律制裁。當(dāng)二十萬元原封不動地回到于福祥手中的時候，他釋然了，不僅僅是失而復(fù)得的金錢，還有一些道德和人性上的頓悟。此時此刻，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忽然間變得那樣地光輝燦爛，他知道，自己也走出了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