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若
簡介:身為修真界德高望重的長輩,我因為看上了晚輩的手而去給他當貓。本來我只想能摸摸他的手,然而他一再侵犯我身為長輩的底線!
(一)送只貓給你吧
我在整個修真界齊聚的宴會上將一只墨玉貍貓送給了季清瀾。
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的熱鬧氣氛仿佛被止住了一瞬,整個宴廳的修真人士皆向我投來驚異的眼神。
我面不改色道:“季少主年少有為,此次率領貴門派弟子拔得了群英會頭籌,可喜可賀。這只墨玉貍貓代表了凌音閣的一點心意,還請季少主務必收下。”
氣氛緩和了一點,但是,坐在我附近的幾個門派的掌門還是一臉猶疑。我知道他們肯定在想,一向冰冷凜然、不近人情的凌音閣閣主頭一次送東西給晚輩,不送價值連城的法器秘籍,不送珍貴稀缺的靈丹妙藥,送一只不值錢、除了賣萌啥都不會的貍貓是什么意思。
我舉著手里小小的、軟軟的貍貓,沉著道:“這只墨玉貍貓不是普通的墨玉貍貓?!?/p>
眾人的眼神亮了一些。
我道:“它特別會賣萌?!?/p>
眾人:“……”
季清瀾不愧是修真第一大門派風劍宗的少主,即使在如此境況下,也面不改色。他姿態(tài)從容地站起來,微微笑著朝我道了謝,當他那雙修長白皙、指節(jié)分明的手從我的掌中接過貍貓時,我微垂的眼里情不自禁地閃過一道精光。
成了。
我是落望峰琴修門派凌音閣的閣主。
落望峰凌音閣在修真界算得上是一流門派,這個門派最出名的有三樣東西:精湛絕倫的琴修心法、環(huán)肥燕瘦的美麗女修和冰冷無情的冷酷閣主。
沒錯,這位傳說中修為高深、為人保守、古板無情的閣主就是我。
我并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畢竟對我來說,不斷提升修為、早日破碎虛空才是我的人生目標。說我保守無趣也并非沒有道理,因為我一向寡言少語,又不知為何失了一段記憶,對修真界的流行一概不知,也從來不參加任何交流活動。所幸我也不在意,每天將自己關在后山洞府中醉心修煉,只有當舉辦群英會這樣的大活動,或是某地魔修肆虐需要武力解決時,我才會勉為其難地從洞府里出來,事情一解決又馬上鉆回去,十分高冷。
然而,這樣高冷、堅定、無所畏懼的我,最近遇上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機。
我看上了一雙手。
季清瀾的手。
首先聲明,我絕非愛屋及烏,并非因為喜歡季清瀾,才愛上他那雙手。事實上,我不可能對他產生什么男女私情,我長他十多歲,和他的父親風劍宗宗主是同一輩,怎么著我也不可能老牛吃嫩草,更何況我向來是一頭清心寡欲的牛。
變故卻是發(fā)生在十年前,那一年的群英會,十八歲的季清瀾在這場競爭激烈的修真界大比賽中脫穎而出,拔得頭籌,自此聲名大盛。
那年的群英會正好在凌音閣舉行,當我自落望峰后山的洞府出關之時,一眼就看到了海棠花下的少年,正探手拂過枝頭沾著晨露的西府海棠。
我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心如擂鼓。我沒有想到,這個眾人口中天賦絕高、驚才絕艷的少年,竟然生得如此瑩潤白皙,通透如玉。
我指的是他那雙手。
我才知道自己還是個戀手癖。那雙瑩白溫潤、清爽纖長、每一個指節(jié)都透著陽光的味道和海棠花香的手,就這么猝不及防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讓我恨不能走上前去,細細地撫遍每一根手指,去感受他指尖的每一份細膩和溫柔。
如果我是一個魔修,那么,我早就已經將他的手剁下來,精心收藏了。但我是一個正派修士,還是一個位高權重、高冷嚴肅的正派修士,我實在拉不下臉來,向一個晚輩要他的手來欣賞把弄。
這件事成了我的心病,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讓我愈發(fā)難以忘懷。直到最近,我發(fā)現(xiàn)這個小小的求而不得已經成了阻礙我心境提升的執(zhí)念,我的修為遇到了瓶頸。
這就讓人不能忍了。
(二)被擼毛啦,好舒服
我舒展著輕盈的四肢,在枝頭靈活而悄無聲息地跳躍。
此刻的我正奔跑在風劍宗清雅峰的山道上,以一只小貍貓的姿態(tài)。
沒錯,就是我送給季清瀾的那只。
我等待這天已經很久了,群英會結束之后,季清瀾帶著門下弟子和那只貍貓回了風劍宗。當天晚上,我冷靜地對外宣稱要閉關,然后發(fā)動了留在貍貓身上的法訣,將自己的元神無聲無息地與貍貓互換。
這就是我的計劃。我決定以一只貍貓的身份待在季清瀾的身邊。
修真界的人士喜歡養(yǎng)靈寵,小巧柔軟的墨玉貍貓是很多人嬌寵的對象。我??吹介w中女弟子將貍貓抱在懷里親親熱熱地撫摸,想到季清瀾的那雙手也會落在我的身上,我就感到臉紅心跳。
季清瀾將貍貓帶回風劍宗后,就交給了靈獸峰的人飼養(yǎng)。之后一連幾天,我都沒見過他的人影。
我對此并不意外。季清瀾是門派少主,諸事繁忙,雖然我是他的長輩,但無緣無故地送他一只貍貓,只怕他也并不上心。然而,山不來就我,那我去就山,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我仗著貍貓靈活小巧的身形,偷偷溜出了靈獸峰,直奔季清瀾居住的清雅峰而去。當我尋到竹林間的清幽屋舍時,季清瀾正躺在竹下的一張軟榻上,閉著雙眼,右手松松地握著一冊書卷,月白色的衣角鋪了一地,染上竹葉的清香。
我垂涎欲滴地看著他的手,默默平復呼吸,然后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正要去舔一舔他垂在身側的手時,他卻忽然抬手遮住了眼,仿佛是為了擋住竹葉間斑駁的陽光。
我輕輕跳上竹榻,朝著他的手伸出了爪子。
身為修真界德高望重的長輩,我很清楚這世上的很多欲望不過是心魔作祟,執(zhí)念就像是迷障,只要破除執(zhí)念,心境就會更上一層樓。
我相信只要我能觸碰到季清瀾的手,那種渴求就會消失。
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我的掌心慢慢地觸到了他微涼的手指,果然如我想象中那般細膩溫潤。多年的夙愿一朝實現(xiàn),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激動,眼前全是白光,暈暈乎乎地正準備去找個角落回味一下,尾巴卻被人一把抓住。
“嗯?”
季清瀾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到我的身上,琉璃玉石一般的眸子泛起一絲驚訝的神色:“小貍貓?你怎么跑出來了?”
我得償所愿,不欲與他糾纏,甩著尾巴就要跑路。他卻一把伸手將我撈在了懷里,左手托著我的小肚皮,右手順著我的脊背仔仔細細地擼了一把。
我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整只貓都舒服得顫抖起來。季清瀾用他那細潤溫暖的手揉了揉我頭頂?shù)能浢?,又撓了撓我的脖頸,嗓音帶著點笑意道:“舒服嗎?”
我喵嗚叫了一聲,四肢發(fā)軟地暈倒在了季清瀾的懷里。
(三)本貓叫阿貍
我是落望峰凌音閣閣主,我的計劃出現(xiàn)了一個很大的紕漏。
我沒有想到,人的元神換到貍貓身上之后,是會被貓的天性所影響的。
沒有貓能抵抗被人擼毛的誘惑,我也不能。
我雖然迷戀季清瀾的手,但與他其實不算相熟,這么多年也只見過幾次面。我至今記得很多年前,風劍宗宗主帶著他第一次到凌音閣來做客,那時他還是個小小的孩童,白凈的小臉猶帶嬰兒肥,卻竭力做出沉穩(wěn)的表情,一板一眼地朝我行禮,脆生生地道一句“黎閣主好”。
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卻將我攤成了一張貓餅,笑意盈盈地花式吸貓。
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
我想要反抗,但我不想弄傷他的手。
我想把元神換回去,但……舍不得。
我只有這一次機會,以貓的身份陪在季清瀾的身邊,是我豁出面子做的、最為出格的事情了。若是不能一次把心魔解決,也不值得我計劃這一場。
季清瀾的手,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
季清瀾摟著我擼了很久,他仿佛忽然開啟了什么貓奴屬性,對我愛不釋手,吩咐人去準備熱水,他要親自給我洗澡。
我掙扎不肯,被他揉著腦袋安撫一陣,便暈暈乎乎地不知怎么就順從了。
“叫你阿貍可好?”
給我洗澡的時候,季清瀾忽然冒出了這么一句。我蹲在澡盆里,本來被他輕柔的手法弄得昏昏欲睡,一下子驚醒過來,心中冒出涼意:阿黎?怎么……聽起來和我的姓很像?
“既然是墨玉貍,叫阿貍也算貼切?!奔厩鍨憣⒁茸幽ǖ轿业念^頂,揉出雪白的泡泡,笑意盈盈地自言自語道,“那就叫你阿貍啦?!?/p>
原來是貍貓的貍。我松了口氣,不由得喵了一聲。想來他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修真界一流門派的閣主裝成小貓來接近晚輩,這話說出去恐怕也沒人信。
季清瀾還在我的小身子上揉揉搓搓,我徹底放松下來,懶洋洋地享受著他的服務。他從一旁的木桶里舀了清水,將我從頭到尾沖洗干凈,然后用修為把我的毛烘干。我順著他的動作抬手挪腳,讓他打理各處還未完全干的軟毛,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銅鏡,里面映出一只毛發(fā)漆黑柔軟、雙眼懵懂、四爪粉嫩的小貓。
難怪大家愛養(yǎng)貓,真的有點可愛啊。
正在這時,季清瀾忽然拉開我的雙腿瞧了瞧,然后笑道:“原來阿貍是個小姑娘。”
我:“!”
放肆!住手!你在看什么!
季清瀾,我看錯你了,原以為你是個難得溫文爾雅的好晚輩,沒想到私下里竟然對長輩做出這般猥瑣之事!表里不一!惡貫滿盈!人神共憤!
我羞憤得差點元神自爆。季清瀾連忙按住我瘋狂掙扎的身體,嘴里連聲安撫道:“阿貍乖,是哥哥不好,哥哥錯了,沒想到阿貍這么害羞……”
呸!你是誰哥哥!我才是你哥哥!
放屁,我是你長輩!
我,黎榕,修真界德高望重的凌音閣閣主,終于被氣到語無倫次。
(四)我絕不會玩羊絨球
陽光和煦,暖風醉人。
我身心俱疲地趴在清雅峰主殿的屋檐上,神色懨懨。
在經歷如此超出計劃的刺激之后,我鄭重而嚴肅地思考過要不要及時止損,馬上脫離小貓的身子,把真正的小貓換回來給季清瀾折騰。
思考的結果是……沒有結果。
我郁郁地翻了個身,讓陽光照射到毛茸茸的肚皮上。
一陣誘人的香味傳來。
“阿貍,吃小魚干嗎?”
季清瀾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屋頂,手中端著一盤金黃鮮香的小黃魚,笑瞇瞇地看著我。我運了半天氣,然后慢吞吞地爬到季清瀾的身邊,神色懨懨地張開嘴。
季清瀾輕笑一聲,開始投喂。
這就是我遲遲不能離開的原因。
自從上次得罪我之后,季清瀾一直伏低做小,按時喂食,天天陪玩,又時常用他那雙手引誘我,摸摸我的頭、揉揉我的肚子、捏捏我的小爪子,可以說伺候得挑不出一絲刺。
我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指尖,心想:過段時間再走吧,現(xiàn)在走的話豈不是太虧了。
風劍宗是修真界第一大門派,門派弟子修煉勤奮,一大早就在練劍坪,由季清瀾帶著修習劍術。凌音閣是琴修,平常很少見到這么多劍修弟子,于是我趴在一塊山石上看熱鬧。
晨霧繚繞,山風清爽,白衣的少年們劍勢如虹,修為雖稚嫩,鋒芒卻已讓人不可小看。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慢慢地有了一絲悵惘。我不記得自己少年時是什么模樣。
弟子們修煉結束,紛紛回各自的居所,有幾位女修忽然看見趴在山石上的我,眼前一亮:“這不是黎閣主送給咱們少主的那只貍貓嗎?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有人俯下身想將我抱起來,其他人便笑道:“這小貓最近可是得寵,少主天天抱在懷里疼愛,養(yǎng)出了感情,它大概是知道少主在這里練劍,巴巴地跑來了?!?/p>
我躲開女修伸過來的手,往旁邊一跳,正好跳到另外一雙手掌里。
熟悉的觸感讓我沒有掙扎,季清瀾含笑的嗓音果然從頭頂傳來:“你們別逗她,阿貍氣性大?!?/p>
我哼了一聲。
季清瀾給我順了順毛,抱著我回到清雅峰,侍女送上午膳,季清瀾喂飽了我和他自己,又開始逗貓。
“阿貍,玩羊絨球嗎?”
我抬起眼皮看了那只羊絨球一眼,無動于衷。我只是為了破除心魔才和貓換了元神,并不是真的貓,我怎么可能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
一刻鐘后,我滿屋子瘋跑地追著羊絨球趕,兩眼冒火,誓要將那只膽敢亂滾的蠢球撕成碎片——
等我意識到屋子里安靜了許久時,身子一僵,已經生出些不好的預感。我抬頭一看,季清瀾坐在窗邊的竹椅上忍笑忍得辛苦,見我望向他,憋了很久的笑終于忍不?。骸肮?/p>
我:“……”
我到底是為什么會看上季清瀾的手呢?!
若非如此,我永遠也不會把自己變成貓,送上門來被他戲弄。
我暗暗下定決心,等我除去心魔,一定要以黎閣主的身份出現(xiàn)在季清瀾的面前,然后逼著他去追羊絨球。
(五)英名盡毀!
變成貓居然是有些好處的。
最近風劍宗新得了一段萬年靈木,大概是因為我送了季清瀾一只貓,禮尚往來,季清瀾他爹讓他將靈木給我送過去。
萬年靈木是修真界難得的極品,是制琴的好木材,我賺了。
兩人商量這事的時候,我就在現(xiàn)場,最近季清瀾的吸貓行為越發(fā)令人發(fā)指,去哪都把我抱在懷里,像一個染上貓癮的變態(tài)。
季清瀾他爹看見我,面色有些古怪,笑道:“你倒是對黎閣主送的這只貓頗為喜愛?!?/p>
季清瀾拿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我的毛,輕笑了一聲:“本來不打算親自養(yǎng)的,只是阿貍格外乖巧,便忍不住了。”
季清瀾他爹又瞧了我一眼,神色似乎有些微妙,卻不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商量起門派的事務。
隔天,季清瀾帶著我上了落望峰。
我真是沒想到他連拜訪凌音閣都要帶上我,所以這算怎么回事,我自己去給我自己送靈木嗎?
而且,現(xiàn)在我的身體里面是小貓的元神,被我關在后山的洞府,陷入沉睡之中。如今我?guī)е@具貓身出現(xiàn)在凌音閣,小貓感應到自己的身體,可能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
我躊躇片刻,決定先將元神換回去,至于心魔,只好以后再說。
結果我還是晚了一步。季清瀾剛踏上凌音閣的大殿,那小貓就發(fā)了狂,操縱著我的身體破開了后山的禁制。等季清瀾抱著我趕到后山的時候,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禁制被破,我的身體已經從洞府跑了出來,小貓沉睡很久,大概從未體驗過這種自由的感覺,興奮得在整個后山上躥下跳學貓叫。
凌音閣的弟子全都驚呆了。
我簡直不忍直視,從季清瀾的懷里跳出來,朝著我的身體撲過去,只想趕快將元神換回來。卻沒料到,在我奔過去的同時,那小貓一轉頭發(fā)現(xiàn)季清瀾的身影,一下子興奮地撲了上來,四腳并用地扒住季清瀾,在他臉上一陣狂舔!
我:“……”
季清瀾:“……”
凌音閣眾弟子:“……”
我感到了一種英名盡毀的暈眩,震驚,呆愣,乃至無話可說,好在還記得要先將元神換回來。元神一歸位,我便聞到一陣竹葉清香,我知道那是季清瀾衣衫上的味道,立馬松開手腳退后兩步,幾乎不敢抬頭看他的神色,匆匆道:“此事還請季少主聽我解釋……”
季清瀾打斷了我的話:“閣主練功走火入魔,清瀾方才為閣主施了一道靜心術,不知閣主此刻是否清醒了些?”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主動給我解圍,抬起頭望向他,他風姿清雅地站在不遠處,俊逸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懷,仿佛方才只是一場意外,眼神卻分明暗藏著笑意。
我面上一燙:“本閣主已經好多了,多謝少主相助?!?/p>
季清瀾笑道:“舉手之勞,閣主不必掛懷?!?/p>
(六)誰畫了我和他的同人畫?
“阿貍!阿貍!”
一道清脆的嗓音在我的頭頂響起,嗓音里滿含著活潑與快活。我下意識地一抬頭,漫天陽光從天幕傾灑,遮蓋了來人的面容,一雙手伸過來將我從地上撈起,溫柔地抱在了懷里。嗓音的主人開心地笑著,大聲道:“阿貍!我們來玩羊絨球吧!”
我被羊絨球三個字驚得一抖,猛地從睡夢中掙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凌音閣的寢殿里。
我又夢見自己變成季清瀾的貓了。
不過,夢中的季清瀾……似乎有點過于活潑。我想到剛才夢到的那把活潑潑、嫩生生的嗓音,再往他的身上代入了一下,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季清瀾應該沒有裝嫩的習慣吧?我一定是被他虐出心理陰影了。
門外傳來弟子的聲音:“閣主,季少主又送了信過來。”
我嘆了口氣:“送進來吧。”
我拆開信來看,果然又是季清瀾的養(yǎng)貓日常。
自從上次鬧出烏龍之后,我索性提前結束了自己的計劃,再也不想變成貓了。我以凌音閣閣主的身份客氣地接待了季清瀾,并對靈木表示了喜歡,等他抱著真正的小貓離開落望峰之后,我由衷地松了口氣。
誰知他卻開始常常送信過來,大概是覺得上次給我解了圍,自認為我們的關系有所拉近。信中正事不寫,一天天地吹噓自己家的貓多么可愛。
今天說阿貍吃了整整一盤小黃魚。
明天說阿貍玩羊絨球玩得很開心。
真是豈有此理。你如今的阿貍跟我有什么關系?!
就是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信,使我不但心魔未除,心境反而更加混亂,每天夜里做夢不說,連修煉也遲遲難以突破瓶頸。
我正想把信扔到一邊,卻看到了最后兩句話。
“此番從貴派回來,阿貍的性情似乎變得活潑了許多?!?/p>
我哼了一聲。
“但不知為何,我還是覺得以前的阿貍更可愛。”
我:“……”
我臉頰滾燙地離開寢殿,最近修煉沒有進展,索性去了大殿處理門派事務,總算把季清瀾的信從腦海中去除。忙了一整天才從大殿出來,我正要抄小路回寢殿,卻見拐角的山石處有幾個女修在竊竊私語,時不時還伴隨著嘻嘻的詭異笑聲。
我對門下弟子的管理一向松散,只要不耽誤修煉,平時做什么,我并不在意。然而她們笑得實在讓人瘆得慌,我皺著眉頭走過去,隱匿了身形站在一旁,聽她們到底在說什么。
只聽一位女修道:“阿姝這丹青之術真是絕了!”
另一位附和道:“尤其是這神態(tài)、這耳朵,畫得真是生動可愛,萌得人心都顫了。”
“季少主的神情也畫得好,瞧那眼神,既含蓄又寵溺,雖未笑,卻能讓人看出溫柔的笑意。”
“哈哈哈,真是絕配!”
這都什么跟什么?為何還扯到了季清瀾?我迷惑不解地探過頭去看,只見一位女修手中捧著一幅畫,畫卷半展半合,畫中兩人擁在一起,姿勢曖昧。
血液一下子直沖頭頂。那分明畫的是我和季清瀾!
正是小貓沖出禁制撲到季清瀾懷里的那一幕。畫中的我一副傻笑的表情,四仰八叉地躺在季清瀾的懷里,季清瀾伸手摟住我的腰,眼簾微垂地望著我,溫柔得能溢出水來。
更要命的是,我明明是人身,腦袋上卻頂著一對貓耳朵。
我震驚得連隱身都不顧了,顫抖著開口問道:“這是誰畫的?”
幾個女修大驚失色,一下子把畫藏在背后,可憐兮兮地紛紛請罪。
“是、是阿姝畫的,她擅丹青,我們也只是覺得好玩,才借了過來,求閣主恕罪?!?/p>
“這畫,只有你們幾個見過?”
幾位女修互相看了看,欲言又止。
我心中泛起不詳?shù)念A感。
“阿姝畫過好幾幅,在女弟子中都傳看過,后來不知怎么被季少主知道了,前些天差人來討了一幅過去……”
(七)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貓
我再一次在風劍宗清雅峰的山道上奔跑、跳躍。
沒錯,我又和小貍貓互換了元神。
我告訴自己,我只是為了把那幅畫找到,然后銷毀,讓這件事徹底過去。
但不知為何,當重新附身到小貓身上時,我發(fā)現(xiàn)小貓身在靈獸峰,就像我第一次過來那樣。
季清瀾沒有將小貓養(yǎng)在身邊了?
那他為何每天給我送信,啰唆一堆養(yǎng)貓日常?
我沒多想,直奔清雅峰,碰巧季清瀾不在,我偷偷將大殿和偏殿探查了一番,卻沒有找到那幅畫的蹤影。
那么便只可能在季清瀾的寢殿了。
我正要朝寢殿溜過去,季清瀾悅耳的嗓音在我的背后響起:“阿貍,你來啦!”
他聽起來很高興,彎下身子將我抱起來,親昵地拿手指蹭我的下巴。我冷酷無情地抬爪打開他的手,尾巴卻不由自主地搖了搖。
季清瀾笑道:“阿貍是因為受了冷落,不開心了?是哥哥的錯,這幾天哥哥有事要忙,才把你養(yǎng)在靈獸峰,以后不會了?!?/p>
他看起來是真的非常開心,一副小別勝新婚的架勢,親自喂了我滿滿一盤小魚干,又陪我玩耍,給我揉肚子,洗了個滿是泡泡的澡,將我抱在懷里愛不釋手地順毛。
我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冷著一張貓臉由著他折騰,覺得自己像是包容傻兒子的老父親。
最后,天色漸晚,季清瀾道:“阿貍今晚和我睡床吧?”
我兩耳一豎。
睡床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你一起睡床,但……這仿佛是個偷畫的好時機。
我貓臉滾燙,勉為其難地同意了。季清瀾將我抱到枕邊,自己和衣躺了下去,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道:“阿貍,晚安?!?/p>
我偷偷關注他的舉動,見他閉上雙眼,呼吸逐漸變得平緩。我又等了半晌,等到萬籟俱寂,這才溜下了床,趁著月色,悄悄地向屏風后的桌案走去。
果然讓我找到了。
這幅畫和上次我見到的那幅卻有些不同,畫的是季清瀾獨倚窗下,伸手探一枝海棠,那海棠花枝上卻站著個小小的人,大眼睛,黑頭發(fā),頭上頂著一對貓耳朵,正顫巍巍地邁著小碎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季清瀾的掌心。
那看起來蠢兮兮的小小人,顯然是縮小版的我。
我深吸一口氣,抬爪就要將畫毀尸滅跡,背后有人開口道:“阿貍在找什么?”
我一下子僵住。
季清瀾伸手從背后將我撈進懷里:“醒來發(fā)現(xiàn)阿貍不在身邊,嚇了一跳,原來阿貍躲在這里啊?!?/p>
他探頭一看,有些驚訝道:“這幅畫怎么打開了?”
我驚嚇過度,反而鎮(zhèn)定下來,聽他要說什么。
季清瀾笑了起來:“我知道了,阿貍是看到這畫上有哥哥,卻沒有阿貍,所以才不肯走對嗎?”
他煞有介事地將畫指給我看:“這個是哥哥?!比缓笏钢∪?,睜眼說瞎話,“這個是阿貍?!?/p>
我:“……”
我感到一陣暈眩,又感到心虛不已,掙扎著要從他的懷里跳下來。
季清瀾道:“阿貍困了嗎?等哥哥先把畫卷起來,咱們再去睡……”
還卷個球!這就給你毀了!
我一下子撲上去,卻因為用力過猛撞翻了桌案上的畫筒,將另外一幅畫碰翻在地。畫卷徐徐展開,月光清冷地照在畫上,卻是清雅峰后山的景致——清幽竹林中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懷里抱著一只花斑小貓。
我不由得停下腳步。這畫不知為何,竟讓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似乎有些莫名的眼熟。我仔細一看,那小孩不就是小時候的季清瀾嗎?!
我記得季清瀾第一次來凌音閣做客是七八歲的年紀,畫中的季清瀾卻還小些,只有五六歲的模樣。小小的孩童,格外珍重地撫摸著小貓軟軟的身子,笑得純真燦爛。
我莫名想起了自己之前做過的夢。夢中那道活潑清脆的嗓音,若是屬于一個懵懂孩童,倒是不顯得違和。
季清瀾將地上的畫撿起來,輕聲開口,語氣似乎有些懷念。
“那是我小時候養(yǎng)的一只貓?!?/p>
我有點愣怔地轉頭去看他。
季清瀾將我抱起來,笑道:“可惜養(yǎng)了兩年就跑了,還把我給忘了?!?/p>
“不過,她那么可愛,我當然選擇原諒她啦?!?/p>
原來你以前有過別的貓。
我這樣想著,卻似乎沒有什么嫉妒的情緒,甚至……有些莫名的溫暖。
季清瀾重新將我抱到床上,笑道:“這次真的要睡啦。”說著,他就開始脫去外衫。
我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眼看著他開始脫中衣,我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往外爬。
我的眼前忽然一黑,季清瀾竟然把他的中衣蓋到了我的身上!
溫柔的竹葉清香充盈著鼻尖,我面紅耳赤地想要鉆出來,卻暈頭轉向地始終尋不到出口。季清瀾在一旁笑得直顫抖,我氣得一下子掙脫了中衣,憤怒地朝他撲了過去,決定以長輩的身份給他一點教訓。
還沒等我下嘴咬他,他卻忽然湊了過來,然后將微涼的一個吻落在了我的鼻尖。
季清瀾笑道:“阿貍半夜不睡覺到處跑,還想毀了哥哥的畫,難道不該罰嗎。”
“……”
我面紅耳赤地僵在他的懷里,連掙扎都忘了,四肢僵硬,心跳如擂鼓,宛如一只廢貓。
季清瀾抱著我躺到床上,親昵地將我攏在他的胸口,笑道:“這么多天沒見,阿貍難道都不想我嗎?”
我胡亂掙扎著,心里憤憤地想,哪有很多天,你不是才兩天沒見到小貓嗎。
季清瀾將我攬在懷里,嘆息一般在我的頸間蹭了蹭:“我很想阿貍。”
月光如水般映出他的眉眼,那眼底水波微瀾,仿佛有一種隱忍而深情的溫柔。
我愣了愣不再掙扎,過了片刻,有些別扭又有些開心地窩在他的懷里沉沉睡去。
(八)我忘了什么?
我想,我似乎對季清瀾產生了什么超出輩分的感情。
從前我愛看他那雙手,如今我的眼睛卻總是在看這個人。
季清瀾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他還養(yǎng)過其他的貓,雖然他比我小,但感情就是這么莫名其妙。
季清瀾在竹林里彈琴,一身白衣如雪,風神秀徹。我趴在他的膝蓋上,心里琢磨著,什么時候挑個良辰吉日,來風劍宗提親。
我終于愛屋及烏,成了一頭吃嫩草的牛。
季清瀾低頭瞧了我一眼,眼神溫柔,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阿貍這是看我看呆了?”
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就決定和小貓換回元神,以本來的身份出現(xiàn)在季清瀾的面前。但季清瀾似乎非常喜愛我的小貓形態(tài),我自然是順著他,于是多留了幾日。
誰知季清瀾忽然變得忙碌起來,最近一段時間常常不在清雅峰。他怕我亂跑,在清雅峰設了禁制,平日里有空便會來陪我。
這樣過了幾日,我覺得無聊,決定還是先把元神換回去。我出了清雅峰,往主峰奔過去,打算跟季清瀾道個別。
主峰卻是一片肅穆壓抑的氣氛,修士們來去匆匆,人人神色緊張,仿佛風雨欲來。
我心中生疑,偷偷溜進主殿。
我聽到風劍宗宗主與季清瀾的對話。
“……宗內事務交給你辦,我很放心,只是魔尊一事萬萬不可讓黎閣主知曉。凌音閣當年受的損失夠多了,蓮華真人死了,黎閣主也受過重創(chuàng),這一次就讓我們幾個老家伙來吧?;盍藥装贇q,不能總讓幾十歲的娃娃出頭?!?/p>
“父親受傷了,下次對戰(zhàn)讓我去吧?!?/p>
“我無大礙。魔尊此番來勢洶洶,修為比二十年前更強了,幾大掌門聯(lián)手圍剿,才堪堪打成平手。你好好守著宗門,看好黎閣主。別讓她犯險?!?/p>
……
我渾身發(fā)抖,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魔尊?什么魔尊?
為何我的記憶中并沒有關于魔尊的印象,卻依然在聽到這個稱呼之時,感受到了滔天的痛苦與恨意?
他們不想讓我知道什么?
心臟像是被人挖去一般疼痛。血液在鼓噪,眼前一片血染的紅色,耳膜中似乎響動著凄厲的哭聲,有人哭得天地變色,撕心裂肺。
我忘了什么?
我捏了個訣,跟小貓換回了元神。
元神才一歸位,我便吐出一大口血,心神大震之下,功法遭到反噬,我蜷縮在洞府里昏迷過去。
(九)他和師尊
“小榕兒,小榕兒……”
是誰在叫我?
“小榕兒,別貪睡了,今日季宗主為兒子請滿月酒,咱們不是說好早點去的嗎。”
對了,是師尊。師尊在叫我。
“小榕兒,再不起來,師尊就一個人走了哦……”
不要!師尊別走!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洞府里還是我昏迷之前的景象,先前吐出的血染紅了大片地面。我揪住衣襟,大口喘著氣,胸口灼痛卻再吐不出什么,只余喉間嘶啞的哽咽。
我什么都想起來了。
蓮華真人,我的師尊。
我終于記起了自己少年時的模樣。
原來我是被師尊從凡間的街頭撿到的,那時我才四歲,他將瘦小的我?guī)Щ亓枰糸w悉心撫養(yǎng)長大,手把手地教我琴修心法,輕聲細語地叮嚀,嘔心瀝血地教導。
原來季清瀾八歲那年來凌音閣拜會,并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更早以前,我曾和師尊一起去風劍宗吃他的滿月酒。
那時師尊抱著小小的季清瀾,故意將他扔到我的懷里,嚇得我不敢動彈。
周歲慶宴上,季清瀾抓鬮挑中了師尊送的琴,師尊當場在席上彈奏一曲,還強行拉我給他伴奏。
原來還曾有過這么多美好的東西,我卻都忘了。
二十年前的修真界曾經歷一場浩劫。
極域之地的魔尊從封印之中蘇醒,為禍人間,修真界幾乎無人能敵,死傷無數(shù)。尤其魔尊還修煉了一種邪門功法,能迷惑人的心智,讓人自相殘殺,只有凌音閣的琴修心法能解。
師尊為了制住魔尊,一把鳳尾琴彈了整整七天七夜,雙手浸滿了鮮血。正是生死存亡之際,魔尊卻派人劫持了我。
師尊為了救我,最終死在了魔尊的刀下,臨終前耗盡所有修為,拼死封印了魔尊。
那年我十七歲。我看著師尊倒在面前,痛極之下經脈逆行,走火入魔。
之后,我在洞府里閉關了整整兩年,醒來后繼承了凌音閣閣主之位,卻忘記一切前塵舊事,從此醉心修煉。
我這才發(fā)覺,季清瀾的手,其實很像師尊當年的手。
原來這才是我最初看上他的原因。
我在去極域之地的路上碰見了季清瀾。
他叫道:“阿貍!”
我轉過頭,季清瀾站在不遠處微笑著,眉眼溫柔,是他一貫的模樣。
我問:“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是那只貍貓?”
季清瀾輕輕笑了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p>
果然如此。
我道:“這段時間是我叨擾了你。事出有因,容我以后解釋,眼下季少主請回吧。”
季清瀾道:“正好我也要去極域之地,可否與黎閣主同行?”
我頓了頓:“魔尊是來找我復仇的。正好這筆賬,我也該與他了結。此事卻與季少主無關,少主還是不要牽扯其中為好?!?/p>
季清瀾道:“當年得了蓮華真人一把琴,承蒙真人不棄,傳授過一段琴修心法,說來我也算是真人的半個徒弟。若說要為真人復仇,于情于理,我也該算上一份?!?/p>
他忽然笑了笑:“更何況……我總不能讓自己的貓獨自涉險?!?/p>
我老臉一紅,爭辯道:“我只是因為你的手和師尊的手很像,才變成貓待在你的身邊,你不要誤會。”
只是如此而已。你不要為我做這些。
季清瀾卻問道:“當年的事,你記起了多少?”
我道:“我都想起來了。”
“是嗎?”季清瀾定定地望著我,“你若真的都想起來了,便不會這樣說?!?/p>
“你并不是因為他,才留在我的身邊。”
季清瀾笑了,我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飛揚又篤定:“你是因為我?!?/p>
(十)兩世為貓
這是修真界百年來最為驚心動魄的一戰(zhàn)。
幾大掌門聯(lián)手,輔以凌音閣音殺之術,布下天羅地網(wǎng),鏖戰(zhàn)九日,終于將魔尊修為耗盡。
這一次徹底殺死了魔尊。
季清瀾受了重傷,我也傷得不輕,我既要給自己療傷,又想時時能見到他,正好風劍宗宗主邀我留住幾日,我索性就留了下來,反正我對這里已經頗為熟悉。
季清瀾傷得很重,每日大半時間都在昏迷,難得清醒時便會沖我微笑,笑得那么好看。
風劍宗宗主來找我談心,他問:“當年的事,你記起了多少?”
果真是父子倆,連問題都一樣。
這一次我不敢那么篤定了,仔細回憶片刻,道:“我記得師尊是為了救我,被魔尊所殺,后來拼死封印了魔尊。我因為目睹師尊遇難而走火入魔,這才失了記憶。”
宗主搖了搖頭:“魔尊不是你師尊封印的?!?/p>
我一愣。
“封印魔尊的人是你?!?/p>
宗主說,蓮華真人最后一道殺招,雖然重創(chuàng)魔尊,卻沒能將他殺死。當時眾人皆受了重傷,眼看魔尊將逃,是你將精元注入琴音,以元神自爆為代價,最后才得以將其封印。
你自爆元神后,修真界幾位掌門聯(lián)手把潰散的元神聚攏,因你的身軀損傷嚴重,便先將元神納到一只剛斷氣的靈貓身上養(yǎng)著,身體則放在另一處將養(yǎng)。
當時你元神不穩(wěn),渾渾噩噩,以為自己是真貓。這事是幾個掌門之間的秘密,誰都沒說,只將小貓交給當時年僅六歲的季清瀾,囑咐他好好照顧小貓。
“清瀾那時才六歲,他將你照顧得很好?!弊谥飨肫鹆送?,微笑道,“我從來沒見過他那么喜愛一只貓,每天抱在懷里不肯撒手,凡事親力親為。起初你還反應遲鈍,后來倒真的跟他變得親近?!?/p>
“兩年后,你的元神穩(wěn)定下來,身軀也復原大半,我便將你的元神送了回去。誰知你醒來后忘了一切,我們猜測是元神潰散之后的遺留癥狀,想著那段記憶于你太過痛苦,索性瞞了你,也瞞了整個修真界,只說你是閉關了兩年?!?/p>
“這些年你一直沒能恢復記憶,我們一直猶豫是否要說出來,拖拖拉拉竟然過了這么多年?!?/p>
“原本清瀾也不知道他當年照顧的小貓是你,你走后,他哭得傷心欲絕。后來我第一次帶他來凌音閣拜訪,回去后,他非說那個小姐姐就是他的貓,我啼笑皆非,便告訴了他實情?!?/p>
“說起來,前段時間你送給清瀾的那只貍貓,其實是你吧,哈哈哈,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和當年那只小貓的神情舉止實在太像了……”
“……”
宗主最后道:“你師尊輩分高,可你年紀小,我們幾個老家伙一向拿你當晚輩看,又受你師尊所托,想著多照顧你一些。你這孩子性情固執(zhí),如今報了仇,便該放下執(zhí)念,好好生活了?!?/p>
我道:“好。”
宗主輕出一口氣,笑道:“那我就放心了?!?/p>
我道:“我想和清瀾在一起?!?/p>
宗主:“……嗯?”
我:“雖然我長他一輩,但是您方才說拿我當晚輩看,那我就放心了。”
宗主:“……”
我抬頭望著他:“可以嗎?”
修真界迎來了一場最為驚世駭俗的婚禮。
這不僅是因為成親的是凌音閣閣主黎榕與風劍宗少主季清瀾,更是因為這場婚禮的媒人,竟然是一只墨玉貍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