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退伍：走與留背后的家國情懷

劉建偉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又到了老兵退伍季。這些退伍老兵是平凡的士兵，可他們的故事卻在平凡中彰顯偉大。細(xì)細(xì)聆聽和咀嚼他們的故事，在走與留的抉擇背后，折射著他們濃濃的家國情懷。

又到了老兵退伍季，連日來，記者踏訪多個基層部隊，聆聽多名戰(zhàn)士走與留的故事，內(nèi)心被深深感動：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們的故事平凡甚至平淡，可細(xì)細(xì)咀嚼，走與留的抉擇背后，折射著他們濃濃的家國情懷。

“強(qiáng)國才有幸福家”

夜深了，陸軍某合成旅作戰(zhàn)支援營四級軍士長何良勇輾轉(zhuǎn)難眠。下午參加完向軍旗告別儀式，何良勇已經(jīng)摘下了軍銜和領(lǐng)花。第二天早上，他就要告別軍營，踏上返鄉(xiāng)的列車。“當(dāng)兵16年，軍裝已經(jīng)成為我的皮膚。”何良勇說。

記者忍不住問他：“那你為什么還要走？”

“軍營盡完忠，我該回家盡孝了?！蓖巴怵嵉脑鹿?，何良勇動情地說。16年前，何良勇提出當(dāng)兵的想法時，父親心里不太樂意。當(dāng)時，弟弟妹妹還小，家里就指望著他這個“壯勞力”。父親欲言又止，最終只說了一句：“去吧，家里有我呢。”

讓父親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何良勇這一走就是16年。16年，父親在田間地頭風(fēng)吹雨淋，從一個40多歲的中年壯漢，變成了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16年，父親把妹妹拉扯長大嫁人了，弟弟讀完大學(xué)又去外地工作，家里的重?fù)?dān)始終壓在父親一個人肩上。

戴上四級軍士長軍銜的那天，何良勇在電話機(jī)前坐了很久。撥通了父親的電話，他遲疑片刻后說：“爸，我晉升四級軍士長了。”

“這回是幾年？”

“4年。”

“好！好！只要部隊需要，你就踏踏實實在那兒干吧！別擔(dān)心家里，有我呢……”

后來，何良勇的妻子在微信中對他說：“爸掛完電話，在那里呆坐了很久，不停地喃喃自語，爸老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等我兒回來……”那天晚上，聽妻子這么一說，何良勇哭了?！叭缃瘢俏覂冬F(xiàn)承諾的時候了?！?/p>

看著何良勇紅紅的眼睛，合成二營通信技師、四級軍士長胡金星也跟著流下了眼淚。今年，他又選擇留下。聊起家中年邁的父母，胡金星熱淚盈眶。何良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留言本上揮筆寫道：“強(qiáng)國才有幸福家。兄弟，好好干！”

“吾身雖許國，但亦不負(fù)卿”

退伍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可陸軍某邊防旅上士孫正琨的工作卻越來越忙碌。這位服役12年的老兵，身上沒有一點兒懈怠的狀態(tài)。其實，連隊官兵都知道，孫正琨的愛人每次和他通話，都希望他早點兒回家。

“國，是我的家;家，是你的國;愛國如愛家，愛家似愛國！”在祖國大江南北的座座軍營，有無數(shù)位像孫正琨這樣的普通戰(zhàn)士：他們一年最多休一兩次假，和妻子一年到頭見不上幾次面，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平時更多的是靠電話、微信溝通情感。家里柴米油鹽、孩子的教育管理，只能丟給妻子……

聊起這些，上士張清瑞特別動情。這次，他選擇了留隊。這些天，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覺。愛人最近的電話和視頻越來越頻繁，雖然每次都抱著孩子，支支吾吾地沒有明說，但他知道妻子心中的期盼。

前不久，張清瑞在電話中對愛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些年，是軍營塑造了我，我真的舍不得這身軍裝，舍不得離開部隊……”電話這邊，張清瑞潸然淚下，不善言辭的妻子一個勁鼓勵丈夫在部隊好好干。

這么多年，妻子雖然沒有說過什么深明大義的話，卻一直用實際行動支持他在軍營建功立業(yè)?！拔嵘黼m許國，但亦不負(fù)卿！”交完《留隊申請》的那天，張清瑞在朋友圈留下了這句話，并配了一張去年冬天休假時和妻子的一張合影照。

“爸爸愛國也愛你”

自從有了兒子后，劉龍江多了一份牽掛與思念。在邊關(guān)哨所，打電話的機(jī)會雖然不多，但每次和妻子通話，他都想聽兒子叫一聲“爸爸”，那種父子間的交流，別提有多幸福。

4歲后，兒子劉錦尚天天吵著要爸爸。每次通電話小家伙都搶著問：“爸爸、爸爸，你啥時候回來??？”

“爸爸愛國也愛你。”劉龍江捧著兒子的照片說，“等到春暖花開，爸爸就回來了。”可等到了夏天，巡邏執(zhí)勤任務(wù)更重離不開人。面對兒子的追問，劉龍江實在沒轍了，索性又說：“等到雪花飛舞，爸爸就回來了。”

可沒想到，那年冬天出現(xiàn)極寒天氣，北疆邊境冰雪覆蓋，執(zhí)勤難度增大，人員休假減少?！褒埥?，這個月還有兩名同志等著回家結(jié)婚，要不……”連長的話還沒說完，劉龍江直接表態(tài)：“讓戰(zhàn)友們先休假，我不急。”

可兒子在家等啊等，等了一場又一場雪，還是沒看到爸爸的身影。那些天，妻子發(fā)現(xiàn)兒子的衣服口袋總是濕漉漉的。起初以為孩子貪玩，直到一天放學(xué)，幼兒園老師找到她說：“錦尚一直往衣服口袋里面裝雪，怎么說也不聽?！?/p>

當(dāng)晚，妻子生氣地質(zhì)問兒子：“你為啥要往口袋里裝雪？”

沒想到小錦尚“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一邊抹淚一邊說：“我想讓爸爸看見家里下雪了，我想讓他快點回家?！币宦犨@話，妻子半天說不出話來，心疼地抱住兒子……

聽妻子講這個故事時，劉龍江兩眼濕潤，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