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齡文
鮮衣怒馬少年時,一日看盡長安花。
——題記
“給我一天,還你萬年?!?/p>
陜西歷史博物館曾這般“口出狂言”。
此次小長假,我們毫不猶疑地前往西安,直奔陜西歷史博物館。正午時分,湛空暖陽。
古色古香的博物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提前訂好票的我們很快便進(jìn)入了博物館,輕叩塵封歷史的門扉。
館藏的上百萬件文物中,最為矚目的便是從不出境展覽的兩件頂級國寶:價值半個香港的鑲金獸首瑪瑙杯,與僅此一件的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
我們最先一睹瑪瑙杯的風(fēng)采。
它靜默地陳列在單獨隔開的展柜里,暖黃的燈光在瑪瑙細(xì)膩的紋路間流連得溫柔起來。
此器雕刻成一種名為“來通”的酒器,用于祭祀,源自于西域。先不談其造型之精妙絕倫,單是這樣一塊大小的瑪瑙就已珍貴無比,更別說這件瑪瑙是極為罕見的紅色纏絲瑪瑙。深紅與淡紅層次分明,再輔以一層溫潤的淡白,可謂絕美。
獸首上的羚羊角螺旋向后延伸,呈彎曲狀。獸嘴籠罩金帽,其為酒器的蓋子,可以卸下,絢爛奪目的金嘴也是整件暗色玉器的點睛之筆。
身旁西裝革履的老人端著笨重的相機,那道透過厚厚的眼鏡望向琉璃杯的目光仿佛利刃似的,灰濁的瞳孔顯得光彩熠熠。
“妙!實在是妙!”老人聲音微顫,語調(diào)倒是止不住地上揚,難掩激動。老人對準(zhǔn)展柜飛速地按下快門,睜大眼睛說道:“很好,非常好!”
我挑眉一笑,身后有人更快地問道:“怎講?”
陪同老人的一位歷史學(xué)家解說道:“這件高貴的藝術(shù)品——是財富和權(quán)力的象征,同時,它可能是中亞某國獻(xiàn)給唐朝的國禮,或是——出自居住在長安城中的中亞和西亞工匠之手,又或者——是唐朝工匠學(xué)習(xí)中亞工藝后的杰作!它的意義非同一般,是東西方文化碰撞的火花中誕生的瑰寶,也只有唐朝盛世的長安,才承載得起——它的重量!古人的智慧,我們難以想象!”
我聽完心頭一震,更加認(rèn)真地觀察起這件國寶,可怎么看也看不夠。老人繼續(xù)專心地拍照,想永遠(yuǎn)地記錄下奇跡。
“更有銜杯終宴曲,垂頭掉尾醉如泥。”
數(shù)千年來,只在詩句中躍動的舞馬,終是復(fù)活在了這件銀壺上。
唐玄宗統(tǒng)治后期,貪圖享樂,曾訓(xùn)練了幾百匹精通音律的馬兒,每逢其生日時便令舞馬聞樂起舞,一曲結(jié)束,為首的舞馬將銜著盛滿了美酒的酒杯送到唐玄宗面前,為他祝壽。
鎏金舞馬銜杯紋銀壺上,就記錄了舞馬銜杯祝壽的場景。
馬鬃與馬尾形似飄帶,飛揚在銀器上,惟妙惟肖。舞馬呈蹲坐的模樣,畢恭畢敬,無論是彎曲的后腿還是直立的前腿都生動活潑。這匹舞馬是在銀壺上捶打而成的,仿佛浮雕在壺壁上凸起,躍然其上,好似下一秒就要沖破銀壺的禁錮,在眾人面前翩翩起舞。
可這件銀器最后也只是一曲挽歌,悲嘆唐朝由盛而衰的荒涼。
幾百匹舞馬在安史之亂時流落民間。
安祿山帶回幾匹舞馬后為叛將田承嗣所得,他卻以為聞樂起舞的馬兒是妖怪,便將它們鞭打致死。
從此世上再無舞馬,也再無從前的盛世繁華。
我們隨歷史的指引在博物館里穿梭,隨蒼老的日晷在從古至今無數(shù)的國寶里穿梭,隨繾綣的五千年墨香在流轉(zhuǎn)不停的時光里穿梭……
最終,也只定于一點——
長安。
(指導(dǎo)老師:鄒仁波)
創(chuàng)作感悟
長安于我,一直是一輪亙古的明月,在心頭那口枯枝纏繞的深井悄無聲息地滴落著光輝。許是因?qū)h服的熱愛,我對大唐盛世格外感興趣。那歌舞升平的美好場景,總在我夢境中浮現(xiàn)。前些日子到了西安,便一定要去陜西歷史博物館看看唐朝的瑰寶。不管是文中提到的兩件國寶,或是“肌膚已壞,而香囊猶在”的凄美愛情,還是那一件件巧奪天工的藝術(shù)作品,都深深地震撼了我。當(dāng)我激動感慨地參觀完博物館后,心中的情緒便翻涌如巨浪。那璀璨奪目的藝術(shù)品,令我不由想起大唐從盛世到滅亡的一幕幕歷史。因而,這篇文章便由此誕生??v然花開花落復(fù)又重生,可這盛世長安也終只在虛無的夢境中存活。想到這,一絲悲戚又涌上雙眼,只望得一輪皎潔的圓月在夜空亙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