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給窮人留點尊嚴

何三畏

用“便宜雞蛋”四個字上網(wǎng)搜索，會令你嚇一跳。下面是一些相關的新聞。

成都消息：“五百人瘋搶雞蛋，四太婆被踩傷”;沈陽消息：“坐十一站車，沈陽眾老人超市外憋尿排隊買便宜雞蛋”;青島消息：“為買便宜雞蛋大打出手”……“便宜雞蛋”引發(fā)騷動的消息，每一個城市都接二連三地發(fā)生著，因為有那么一兩家全國連鎖超市，常常用向市民扔“便宜雞蛋”的招數(shù)做廣告。

“便宜雞蛋”能便宜到哪里去？某商家的海報：“保證超低價，每人每卡限購一公斤，每公斤三塊二?！备鶕?jù)目前的市面通價，一個人排一次隊，順利的話能“占到三元多錢的便宜”。

窮人有的是時間，坐十多站車不算啥，起大早苦等幾小時不算啥，可是，窮人的生命總還是同樣的生命。成都媒體介紹了一位太婆的“血拼”經(jīng)歷，說她“臉上又紅又腫，一只鞋印赫然印在臉上”，她自述道：“好多人從我身上踩過去哦，再有一分鐘我肯定就被踩死在那里了！”

經(jīng)過多次試驗，商家很有把握，“一公斤便宜雞蛋”能準確地導致一條轟動一時的新聞。這就是商家需要的。成本很好核算，一噸雞蛋可以打發(fā)一千個窮人，比在媒體投放商業(yè)廣告劃算。而媒體只管跟在商家后面亦步亦趨地報道。公眾只看到商家的“慷慨”，卻看不到這些“慷慨”背后的陰謀。這就是經(jīng)濟的暴力，一個殘酷的游戲。據(jù)說我們的社會已經(jīng)很富有了，但是，財富在某些人手上，就成了戲弄窮人的道具。

你可以責備窮人：你雖然窮，但你應該有秩序地排隊，這不就沒有事故了嗎？是的，道理是這樣的，可是，事實證明，一旦想買一公斤便宜雞蛋的窮人擠到一起，情形就是這樣，有什么辦法呢？我想起一個很老的段子，說的是三人討論如何讓貓吃辣椒。塞進貓嘴里，這是武將的辦法;讓貓餓，餓到無所不吃，這是管家婆的思路;但是，政治家兼謀略家說，都不好，要讓貓自覺去吃才好——把辣椒塞進貓屁股，它必定感到不舒服，必定會自覺去舔。那一公斤雞蛋，就放在那個讓每天都在精打細算地購物的窮人們心癢的地方??！

話雖這么說，我還是真心實意地希望，商家也應該講點道德，不要去挑釁窮人的尊嚴和傷疤，更不應該在自己釀成的事故背后竊笑。

【原載《南方都市報》】

插圖 / 戲誘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