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原諒的異類

陳小艾

二夢說：當你不小心成為那個眾人眼中的異類，不被周圍人接受時，不要沮喪，不要氣餒，更不要放棄努力。要相信，你那么美好，值得擁有閃閃發(fā)亮的人生。

高二那年，我像個巨大的謎團被塞進那個班級。小城的那所中學狹小、閉塞，仿佛終年都不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因此我這樣一個轉(zhuǎn)學生很快便成了全校的焦點。平日走在校園里，我時常會覺得周圍探詢的目光快把我戳成蜂窩煤了。

教我們語文的王老師剛剛大學畢業(yè)，講課風趣幽默、不墨守成規(guī)，人又儀表堂堂，深受大家喜歡。王老師跟大家也都打成一片，對班上的一名女生尤其青睞。那個女生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上語文課時，很多時候王老師直接搬只凳子坐在她旁邊講課，這導致班里有一大部分人聽不清他講的內(nèi)容，其中便包括坐在教室前排的我。

“老師，您在那里講課我們聽不到，講臺才是您應該待的位置?！蹦翘谜Z文課上，我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勇氣，從座位上站起來以一種伸張正義的大無畏姿態(tài)向王老師正式“宣戰(zhàn)”了。原本鬧哄哄的課堂瞬間鴉雀無聲，同桌沈峰川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坐下，可我依舊微仰著頭固執(zhí)地站在那里，直到看著王老師從教室后排慢慢地挪到講臺上，我才坐下。那個時候只有16歲的我尚不明白，在這樣一件大家早已司空見慣的事情上，每個人都已經(jīng)習慣了沉默，而我這個后來者卻像個異類一樣打破了這種沉默，成為他們平靜生活的擅闖者。

似乎是一夜之間，我發(fā)現(xiàn)身邊幾乎所有人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我、孤立我。王老師依舊是大家最喜歡的年輕老師，甚至連他格外偏愛的那個女生也并未受到什么影響，唯獨我的生活全然被改變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我正努力嘗試融入他們的生活，卻忽然被告知，通向新世界的門被關上了，而且永遠不會再為我打開。

我覺得沒有人理解我、體諒我、支持我，我變得越發(fā)孤僻，隨時隨地保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從我轉(zhuǎn)學到這個班里開始，沈峰川便一直是我的同桌，他愿意一直做我的同桌，是我轉(zhuǎn)學以來僅有的幾件讓我感到溫暖的事之一。在我每日沉默地埋頭苦讀時，他時常會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我，有時也會將寫得工工整整的語文筆記遞給我，目光清亮而幽深，就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以這樣一種我們都舒服的方式陪伴著我。

高二升高三的那個暑假，有一件大事發(fā)生，期末考試我不僅再次取得了全年級第一名的好成績，而且在全市八校聯(lián)考中也排在了前五名。我憑借亮眼的成績獲得了更多老師的關注和厚愛，班里同學對我的態(tài)度也和善了不少，經(jīng)常會有人圍在我身邊跟我討論問題。

高三開始，王老師不再擔任我們班的語文老師，新語文老師李老師是個笑起來眉眼彎彎、脾氣溫和的女老師。她欣賞我的文筆和才氣，興許是因為從別處聽說了我之前的“遭遇”，私下里對我總會多一些關心和愛護。她會偷偷塞給我一些對閱讀和寫作有益的課外書，也會在我成績出現(xiàn)起伏、情緒焦慮不安時開導我。她的到來，一點點補全了我原本殘缺不全的世界，讓我不再像個突兀的異類一樣支棱在熱鬧的人群之外。

不久后，我便跳上綠皮火車，離開那座曾帶給我巨大失意和挫敗感的小城，心中并沒有太多波瀾。后來，我收到沈峰川發(fā)來的消息，他說：“我一直很喜歡你，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成為更好的人，擁有亮閃閃的人生，所以喜歡你這件事，我一直在學著努力藏好?！?/p>

也許今生我們鮮有機會再聚首，但我永遠不會忘記同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那亦是我無比珍視的閃光回憶。

臥龍城主摘自《讀者·校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