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霧霾恐慌”看韓國甩鍋心態(tài)

本報赴韓國特約記者 唐軼

編者的話：入春以來，韓國遭遇“史上最嚴重的霧霾”天氣。在韓國媒體渲染下，韓國民眾談“霾”色變，有人甚至要戴防毒面具才敢出門。令人氣憤的是，不少韓媒將霧霾“元兇”指向中國，把霧霾貼上“中國造”標簽，渲染韓國是“中國霧霾”的受害者。其實，韓媒“甩鍋”他國，將自己粉飾成“受害者”的報道風格已屢見不鮮，背后有其媒體運營、政黨紛爭等原因。在《環(huán)球時報》記者看來，為了不讓韓國國內(nèi)一出現(xiàn)負面新聞就“甩鍋”他國，特別是讓中國不再無辜躺槍，除了中韓媒體良性互動外，兩國民間交流時也要注意細節(jié)，諸如中國游客在韓國旅游時尊重當?shù)仫L俗習慣、注意舉止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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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漢城已是僅次于倫敦的“霧都”2014年，韓國學者就反駁“中國元兇論”

《環(huán)球時報》記者經(jīng)常往來中韓之間，確實看到韓國今年3月霧霾天氣有些多，但當記者查閱各種資料后發(fā)現(xiàn)，韓國空氣污染問題在上世紀60年代更為嚴重。韓國《京鄉(xiāng)新聞》1962年曾以“覆蓋首都的空氣污染問題”為題進行報道，稱當時漢城（2005年1月，韓國政府宣布中文譯名正式更改為“首爾”——編者注）空氣污染程度僅次于“霧都”倫敦。

上世紀80年代，韓國政府為舉辦“88年漢城奧運會”，開始采取減排“粉塵污染”的措施，甚至暫時關(guān)停公共澡堂。上世紀90年代，韓國依舊存在空氣污染問題。1996年6月初，《韓民族》曾以“柴油車尾氣污染有多嚴重”為題進行報道，明確提出“柴油車尾氣是空氣污染的致命元兇”，并指責政府未采取有效的環(huán)境治理措施。

《環(huán)球時報》記者發(fā)現(xiàn)，從2002年開始，韓媒開始關(guān)注中國霧霾狀況，并出現(xiàn)指責中國的苗頭。2013年以后，這樣的報道就明顯增多，直到今年達到一個高潮，儼然把韓國當成一個受他國霧霾影響的“受害者”。當然，當時也有媒體援引韓國環(huán)境問題專家的觀點，反駁韓國霧霾“中國元兇論”。如《韓民族》2014年4月15日報道說，“其實韓國產(chǎn)霧霾比中國更厲害”，文章援引韓國亞洲大學預防醫(yī)學系教授張載延的話說，將韓國霧霾怪罪中國的論斷非常危險，“與其說盯著北京，不如找準自身原因”。

韓國將霧霾原因“甩鍋”他國的做法過于牽強附會。當一些韓國媒體瘋狂炒作“韓國霧霾的罪魁禍首是海外舶來品”時，為迎合國內(nèi)民眾的情緒、回應在野黨的質(zhì)詢，韓國政府必須做出表態(tài)或采取措施。今年3月初空氣污染嚴重時，韓國政府采取公共機關(guān)汽車單雙號限行、道路灑水降霾等措施，總統(tǒng)還“指示有關(guān)部門與中國政府討論并制定緊急治霾對策，將來自中國的霧霾影響減少至最低程度”。韓國環(huán)境部國立科學院不惜花重金邀請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聯(lián)合調(diào)查韓國霧霾是否來自中國。韓國環(huán)境部長官趙明來3月11日還表示：“韓國有多個境外空氣污染物來源，霧霾高峰期來自朝鮮的空氣污染物可能也不少?！?/p>

類似“甩鍋”或把自己視為“受害者”的現(xiàn)象，在韓國還有不少。對中國因發(fā)展帶來的環(huán)境污染等問題，韓國媒體很喜歡“批評與監(jiān)督”，但當韓國去年出現(xiàn)“垃圾圍城”問題時，不少媒體又怪罪是中國的“洋垃圾禁令”讓韓國陷入慌亂之中，因為“韓國原本近90%銷往中國的廢塑料、廢紙等垃圾無法處理，只能堆積成山”。去年5月，韓國群山市的通用汽車廠正式停產(chǎn)，有韓國媒體就說這一“悲劇”與中國有關(guān)，因為“上海通用成為通用公司全球經(jīng)營戰(zhàn)略的‘中軸，韓國通用工廠的地位因此下降，最終導致停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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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媒清楚“批判中國很容易”學“美國優(yōu)先”?！绊n國第一”

當韓國輿論仍在熱議并指責“霧霾來自中國”時，又是亞洲大學教授張載延這樣的環(huán)境問題專家率先發(fā)聲。在今年3月下旬有學者和韓國環(huán)境部大氣環(huán)境政策官員參加的一次時政討論節(jié)目中，張載延表示，韓國上世紀80年代空氣中的PM2.5濃度達到現(xiàn)在的4倍，當時的空氣污染比現(xiàn)在更嚴重，目前與過去相比，空氣質(zhì)量已明顯好轉(zhuǎn)，民眾的不安情緒卻不減反增。他反復強調(diào)，韓國霧霾問題不能只怪罪中國。參與討論的人士認識到，“中國是霧霾元兇”的認識是錯誤的，應從韓國自身找原因。環(huán)境部官員也呼吁，政府應說服國民參與減排、監(jiān)督企業(yè)限制污染物排放，并認為這才是減少霧霾的有效之策。這讓《環(huán)球時報》記者想起2015年，韓國YTN電視臺也曾邀請專家談霧霾問題，當時就有人提到：韓國政府應清楚國內(nèi)最大的污染源不僅包括現(xiàn)運營的53座燃煤電廠，還有日益增多的柴油汽車。

既然如此，韓國為何總是習慣性“甩鍋”給中國？為什么又在2013年前后自視為“中國霧霾受害者”？除了那幾年中國也深受霧霾之苦并開始加強治理措施外，中國人經(jīng)濟實力的增強也是原因之一。當六七年前中國游客像潮水般涌向韓國旅游和消費時，很多韓國人既難以理解為何中國人“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富有，又不愿看到有這么多中國人的消費能力超越韓國人的現(xiàn)實。當然，《環(huán)球時報》記者也曾在韓國看到一些中國游客亂扔垃圾、大聲喧嘩、橫穿馬路，這些不文明行為經(jīng)常成為韓媒爭相報道的話題，中國游客一度成為韓國人“幸福的煩惱”。與此同時，一旦有負面消息就怪罪中國也成為“理所當然”之事。2016年，當中國游客在濟州島發(fā)生打架斗毆和殺人案件后，韓媒更是盲目跟風熱炒“中國游客在韓犯罪”的情況，完全不顧中國游客占赴濟州島海外游客總?cè)藬?shù)85%這一龐大基數(shù)的事實，僅強調(diào)中國人在外國犯罪者中比例高達70%。有韓國同行擔心，如果韓國輿論過于偏激、有選擇性的報道風格不加以改變，不僅不利于解決中韓兩國間存在的一些問題，反而更容易激化兩國國民間的互懟情緒。

對韓國部分媒體和政客“甩鍋”他國的現(xiàn)象，曾在中國留過學、目前在韓國某研究機構(gòu)工作的研究人員金先生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由于中韓兩國社會制度不同，有些韓國媒體認為“把中國當批判對象很容易”，還有幾家影響力大的媒體背后有大企業(yè)財團支持，具有較強的保守色彩。盡管目前是民主派政黨執(zhí)政，但像《韓民族》《京鄉(xiāng)新聞》等具有民主進步色彩的媒體力量仍較薄弱，文在寅政府也只能接受韓國保守媒體輿論的批評與監(jiān)督。

韓國一些媒體一直咬住“霧霾中國元兇論”死死不放，某種程度上就是要讓中國“負起責任”，這也反映出韓國輿論中的“救世主”心態(tài)。韓國人的“救世主”心態(tài)，很容易讓人想起韓國的傳教士。韓國在海外傳教力量僅次于美國，甚至狂熱到前往阿富汗等信奉伊斯蘭教的國家傳教。2007年7月，23名韓國籍基督教傳教士及志愿者被塔利班成員挾持，并有人質(zhì)被殺害。2017年6月，兩名中國公民在南亞國家參與以韓國人為首的傳教活動時不幸遇難。盡管如此，韓國教會仍有一個雄心勃勃的“2030計劃”：2030年韓國將擁有46萬名海外傳教士。

韓國本來是亞洲第一個制定本國獨立難民法的國家，以保護那些因為種族、宗教或者政治觀點遭到迫害的人。但去年5月，一批來自也門的難民讓韓國“樂善好施”的形象打了折扣。當500多名也門人為躲避國內(nèi)戰(zhàn)亂陸續(xù)抵達濟州島申請避難時，卻遭到韓國國民的極力反對，約70萬人在青瓦臺簽名請愿，反對難民入境，并爆發(fā)多次抗議活動。《環(huán)球時報》記者還看到有抗議民眾辱罵在韓外國人的情況。有韓國民眾表示，韓國應效仿特朗普政府的“美國優(yōu)先”政策，確保“韓國國民第一、安全第一”。

對韓國民眾強烈的反對難民情緒，有外媒分析認為，韓國作為單一民族國家，國民普遍有較強的民族認同感，對外國移民抱有嚴重的偏見和排斥思想。迫于壓力，韓國政府自去年6月起，取消也門免簽對象國資格，并在濟州島出入境機構(gòu)增配難民審查官，加強對難民的管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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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自信”顯偏見“三明治論”已過時

韓國人口僅5000多萬、面積約10萬平方公里，但人均GDP已達到3萬美元。與美國的特殊關(guān)系、戰(zhàn)后經(jīng)濟騰飛讓韓國迅速與國際接軌，國民優(yōu)越感日益增強，并在很多方面表現(xiàn)得過度自信和盲目排外。如韓國人常把“身土不二”掛在嘴邊，很多飯店首選食材均要國產(chǎn)，不在乎價格比進口的貴。早年韓國人買私家車也是支持國貨。當然，私下也有韓國朋友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主要是韓國車便宜，如果資金預算充足，也喜歡奔馳、寶馬等一線品牌的車。記者在全羅南道荷花生態(tài)公園——回山白蓮池的入口，看到“東洋最大白蓮池”的文字十分醒目。實際上，該公園占地面積約合500畝，只有河北省白洋淀荷花大觀園的1/4大。

韓國人的“過度自信”還體現(xiàn)在一些國際體育賽事上，并常被國際媒體詬病。1988年漢城奧運會上，因不滿判罰，竟然發(fā)生韓國運動員和教練暴打裁判的一幕。2002年韓日足球世界杯，坐擁東道主之利的韓國隊借“天時、地利”戰(zhàn)勝意大利隊、西班牙隊，卻被各國球迷嘲諷“贏得不光彩”。在短道速滑賽場，韓國選手為奪名次出“陰招”的事更是屢見不鮮。當有韓國選手前不久“抱摔”俄羅斯選手被取消成績后，韓媒卻大多輕描淡寫地說：“為爭奪第二名位置，韓國選手與俄羅斯選手發(fā)生肢體對抗，而被取消成績?！?/p>

就韓國民眾而言，確實有保守意識較強的老年人會受到媒體和政客輿論的影響，但只要是了解中國或到過中國的人都會有自己客觀的判斷。當有韓媒炒作“中國產(chǎn)泡菜攻陷韓國消費市場”、有議員呼吁“政府要采取措施捍衛(wèi)韓國作為泡菜宗主國的地位和形象”時，《環(huán)球時報》記者也聽到有韓國民眾并不買賬，如首爾一家貿(mào)易公司的權(quán)社長說：“當前韓國經(jīng)濟低迷，中國產(chǎn)泡菜物美價廉，我們?yōu)楹尾唤邮苤袊a(chǎn)泡菜呢？那些天天說‘身土不二、只買國產(chǎn)泡菜的議員純粹是沽名釣譽。”

隨著中韓兩國間經(jīng)貿(mào)往來、人文交流不斷加強，韓國年輕一代對中國的看法其實與某些老年人不同。有韓國青年和《環(huán)球時報》記者談起三星集團會長李健熙講過的“三明治論”名言——“在東亞，韓國努力趕超日本，中國正在追趕韓國”。但韓國首爾大學金蘭都教授2015年在韓國KBS電視臺推出的一檔介紹中國的節(jié)目中談了自己實地走訪調(diào)研中國的感受，他認為，許多韓國人對中國的現(xiàn)狀缺乏了解，應拋棄過去建立在經(jīng)濟優(yōu)先發(fā)展基礎上的對華傲慢和偏見，“三明治論”已過時，在中國年輕人眼中，韓國從未是中國追趕的目標。由于該檔節(jié)目在韓國年輕人中有較高的收視率，金蘭都的觀點也對他們形成一定的沖擊。

對部分政客的言論，也有韓國朋友表示：“這更是出于對自身政黨利益的需要，保守政黨勢力除不敢拿美國當靶標進行批評外，其他國家均可成為保守勢力攻擊現(xiàn)政府時利用的對象?！薄董h(huán)球時報》記者觀察到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每當韓國總理李洛淵在國會接受質(zhì)詢、受到在野黨議員刁難時，他總是機智地搬出美國做擋箭牌，且此招屢試不爽。比如，當在野黨自由韓國黨議員問“朝鮮是否真下決心完全棄核”時，李洛淵就表示：“特朗普總統(tǒng)在與朝鮮領(lǐng)導人會晤后，就表示相信朝鮮會采取正確的行動?！边@種“甩鍋”當即讓在野黨議員無語反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