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 沈陽城市學(xué)院 遼寧大學(xué)
“素好《浮生六記》,發(fā)愿譯成英文,使世人略知中國一對夫婦之恬淡可愛生活。民國廿四年春夏間陸續(xù)譯成,刊登英文《天下》月刊及《西風(fēng)》月刊。頗有英國讀者徘徊不忍卒讀,可見此小冊入人之深也?!盵1]后記《浮生六記》自被林語堂先生譯介成英文之后,先后在英、美、俄、日、歐洲諸國都有譯本問及,在世界文壇上頗享有美譽。而如此之小冊如何“入人之深”,又如何讓“英國讀者徘徊不忍卒讀”呢?這恐怕與西方讀者的文化接受和文化期待不無關(guān)系。
1.西方愛情觀對女性美好愛情的共鳴
《浮生六記》共分六卷,六卷之中,閨房之樂置于卷首。作者沈復(fù)在篇首寫到“因思關(guān)睢冠三百篇之首,故列夫婦于首卷;余以次遞及焉。”[1]P2足見沈復(fù)對其妻——陳蕓的用情至深。也為世人展示了一位中國“可愛”的女性形象。林語堂也不無感慨地說到:“蕓,我想,是中國文學(xué)上最可愛的女人?!盵1]譯者序
2.西方浪漫主義情懷對自然山水園林的向往
綜觀《浮生六記》四卷,處處可見沈復(fù)對自然山水園林的怡情。從滄浪亭愛蓮居的板橋流水、老樹濃陰、月色云霞到賓香閣老嫗宅附近的池魚園蔬、蟬鳴聒耳。我們同沈復(fù)遍游名山大川,沈復(fù)總結(jié)到,“余又幕三十年,天下所未到者,蜀中黔中與滇南耳?!盵1]P198
創(chuàng)作于19世紀的《浮生六記》與西方的浪漫主義不謀而合,寄情山水。雖然林語堂先生翻譯譯本時已經(jīng)進入了20世紀,而20世紀的浪漫主義已經(jīng)不是它的繁盛期。但是這并不影響它與西方浪漫主義碰撞出的火花和西方人亙古不變的浪漫主義情懷,這無疑也鑄就了《浮生六記》在西方的廣泛接受和傳播。
中國是個有著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一直以來都披著輕紗,神秘莫測。加之地域上的萬水千山,西方對于中國的了解少之甚少,但又充滿好奇,而中國本土的文學(xué)著作自然是滿足西方讀者獵奇心理的最佳選擇。創(chuàng)作于清代乾嘉時期的《浮生六記》正處在明清文藝創(chuàng)作這一個大的社會時代背景下。在《美的歷程》里李澤厚曾概述了明清文藝創(chuàng)作“不同于前時代文藝,明清文藝展現(xiàn)的是一個更廣闊的對象世界,市井生活的世俗人情是一幅幅看似平淡無奇卻五花八門、絢麗多彩的社會風(fēng)習(xí)圖景?!盵2]正如李澤厚先生所言,《浮生六記》所還原的正是原汁原味的市民生活。
“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的林語堂身居國外30多年,翻譯成為了其進行中西文化交流的媒介。林語堂深諳中西文化,積極倡導(dǎo)打破民族界限,將世界文化視為最終目標。林語堂在進行翻譯創(chuàng)作時,既要考慮族裔散居者的文化身份,又要考慮其固有的中華漢民族文化身份,同時也要顧慮到西方讀者的文化身份?!陡∩洝窂哪撤N程度上展現(xiàn)了中國的生活藝術(shù)及文化精神。林語堂的譯本實際上是想通過異域民族語言構(gòu)建獨立的文化身份及本民族的文化身份,進而讓世界認知和了解本民族的語言、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及精神世界,以提高本民族的世界地位。
鑒于林語堂的譯者身份和跨文化傳播之由,林語堂采用了歸化和異化的翻譯策略來迎合西方讀者的文化視野和文化期待。
1.歸化
是年冬,值其堂子出閣,余又隨母往。蕓與余同齒而長余十月,自幼秭弟相呼,故仍呼之曰淑秭。
In the winter of that year,one of my girl cousins,(the daughter of another maternal uncle of mine,)was going to get married and I again accompanied my mother to her maiden home…”(6-7)
這兩句話有幾處對西方讀者由于文化差異實難理解,林語堂即巧妙的運用了歸化策略。
林語堂對“堂子”進行了解釋“the daughter of another maternal uncle of mine”(我媽媽兄弟的女兒),譯為“girl cousin”,融入西方親戚體系,更有利于讓西方讀者彼此的關(guān)系結(jié)構(gòu)。
2.異化
世傳月下老人專司人間婚姻事,今生夫婦己承牽合……?
It is said that the Old Man under the Moon is in charge of matrimony.[1]p48
月下老人,又稱作月老、月下老兒, 是中國民間傳說中主管婚姻的紅喜神,也就是媒神。英文中有對應(yīng)的詞,即matchmaker.但林語堂此處卻不厭其煩的將其翻譯為“the Old Man under the Moon”同時加以說明“in charge of matrimony”既原汁原味的保留了“月下老人”的文化元素,又不至于讓西方讀者產(chǎn)生誤解。
《浮生六記》在西方的跨文化傳播源于著作自身的獨特魅力,極大的滿足了西方讀者的文化視野和文化期待。同時,更是由于“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的林語堂先生采用的歸化和異化翻譯策略。鑄就了《浮生六記》在文壇上的美譽并傳誦環(huán)宇,真實實現(xiàn)了《浮生六記》在西方的跨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