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呈現(xiàn)出了人生的種種不堪、低落和痛苦,又有著堅強和輝煌。
在去年底、今年初的美國圖書排行榜上,有兩本書交替坐著頭名位置,一本是美國前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的自傳《成為》(Be—coming),另一本書叫《我,刀槍不入》(Can'tHurt Me),是一位草根硬漢大衛(wèi)·戈金斯的故事。背景差異巨大的兩個人,相映成趣。在后者這個男人的故事里,藏著許許多多讓我們感同身受的思索。
藏在天堂街的魔鬼
1975年,我出生在紐約州水牛城(Buffa-lo)的—個黑人家庭里。雖然我們是黑人,但我們家可有錢了。我有個哥哥,比我大4歲。我們一家四口,住在一棟兩層、四間臥室的房子里。后院有一個菜園,還有一個兩車位的車庫,里面放著一輛勞斯萊斯銀云,一輛奔馳450 SLC,外面的車道上還停著—輛嶄新的黑色克爾維特。
在外人的眼里,我們就是幸??鞓返母杲鹚挂患胰?。我們家住的那條路,名字還特別好聽,叫“天堂路”??稍谖已劾?,它就是地獄。而魔鬼,就是我爸爸。自打我上小學(xué)開始,我上課的時候就在睡覺。不是因為我不想聽課,而是因為我整宿整宿地工作,白天實在頂不住了。我最害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體育課。再熱的天,我不能穿短袖、短褲,我必須把衣眼都塞進去,不能露出來我傷痕累累的身體。
在外人眼里,我爸爸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但自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們一家人每天的晚飯,都是在他開的旱冰場后臺狼吞虎咽,媽媽坐在地上盤著腿,拿兩個電爐子給我們烤菜、烤肉、烤面包。因為晚上7點開門之前,我們必須全部就位。而爸爸站在DJ的音樂臺上,監(jiān)控著全局。如果發(fā)現(xiàn)我偷一點懶,得到的就是一頓暴揍,打到屁股開花。每天晚上,收再多的錢,跟我們娘仨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爸爸不會給我們—分錢,所有錢都進了他的腰包。凌晨的時候,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和睜不開的眼睛,走進后臺的辦公室。我和哥哥頭對著腳睡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媽媽給我們蓋上毯子。
在我六七歲的時候,我心里的聲音告訴我:有些事情就是不對勁的。我沒法裝作看不見!但比家暴更可怕的是,知道法律部站在我們這—邊,我們只是獵物,反抗是徒勞的。媽媽曾想殺了爸爸,可舅舅勸住了媽媽,媽媽換了—個計劃。她開始對他百依百順,甜言蜜語,爸爸甚至產(chǎn)生了錯覺,以為回到了他們剛開始相戀的時候。媽媽趁他高興,告訴他:“親愛的,我想辦—張信用卡,好不好嘛?”爸爸爽快地答應(yīng)了。然后在—天清晨,她帶著我們倆.遠走高飛了。我們永遠地離開了天堂路,離開了這個魔鬼。
生活沒有谷底
媽媽帶我們回姥爺家住了半年,后來我們自己租了房,媽媽到百貨大樓上班,一個月能掙幾百塊線,同時她還要去印第安納州立大學(xué)進修。而我到了新的小學(xué),從重修二年級開始——反正我的二年級也跟沒上差不多。我以為新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后來我才知道,那只是噩夢交響曲的序章罷了。到了三年級,我開始跟不上老師的節(jié)奏,掉隊了。班主任對我非常兇,我是學(xué)校里唯——個黑人學(xué)生,我受盡了歧視。媽媽帶我去看大夫,大夫說我是“注意缺陷多動障礙”。因為我童年的各種負面經(jīng)歷,像蔓延開的毒瘤一樣,正在侵蝕我的心智。
我上小學(xué)四年級的時候,媽媽戀愛了。他的出現(xiàn),像是我們生命里的—道光。他的名字叫威爾莫斯·歐文,他差一點就成了我的繼父。我上初二那年夏天,他向媽媽求婚了。我們小小的幸福生活,截止到1989年底,圣誕節(jié)剛過的第二天。他有事先開車回去了,他讓我和媽媽過幾天去找他。當(dāng)他回到自己家的時候,他把車停進了車庫,從車里走下來,幾個陰影向他圍了過來?!獋€人,對著他的胸口,連開了5槍。當(dāng)他倒地以后,兇手踩著他的身體,對著他的眉心,又打出了最后致命的—槍。警察到最后,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殺他。那年,我14歲。
我的生活沒有谷底,只有不停的墜落。可我不甘心,我還有一個夢,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夢。我想加入空軍。姥爺?shù)囊簧钌畹赜绊懼?。他在空軍?dāng)了37年的廚師,他一生部為這段經(jīng)歷感到自豪。這種自豪感激勵著我,加入美國民間航空巡邏隊。我對傘兵特別崇拜——他們從萬米高空中縱身一躍,幫助需要營救的飛行員脫離危險地帶。
有兩件事強烈地刺激了我。我去參加軍方組織的職業(yè)傾向綜合測驗,這就是軍隊版的SAT考試,結(jié)果我沒通過。有—天,媽媽收到了學(xué)校寄來的—封信。學(xué)校說,我無故曠課次數(shù)多達全部學(xué)時的1/4,我的平均成績是D。除非我在大四期間大幅提升考試成績和出勤率,否則我就畢不了業(yè)。當(dāng)她打電話告訴我這一切的時候,我正在哥們兒家玩兒。我說:“我回家去拿那封信?!眿寢屨f:“沒必要,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你陜該退學(xué)了?!蔽一氐郊乙院螅托叛赃f給我,一句話也沒說。那天晚上,洗完澡,我擦去浴室鏡子上的水汽,看著鏡子里的那個人?!翱纯茨?,你覺得憑什么空軍會要你這么個混蛋?”“你什么都不是。”“你真讓人覺得不堪?!蔽疑焓秩ツ锰觏毟?,往臉上抹了薄薄自一層,我拆開一把新的刮胡刀.一邊刮一邊自言自語。我把臉頰和下巴上的胡子刮掉了,我把頭皮也涂上了泡沫。水汽在我的身旁翻騰,它在我的皮膚上蕩漾,它從我的靈魂里傾瀉而出。當(dāng)我傾倒出我心里的所有想法時,我已經(jīng)把自己刮得干干凈凈了。
我在黎明前醒來,我在夜晚跑步。有一次,有兩條瘋狗追著我跑,我能做的,就是比它們領(lǐng)先—步。我瘋了一樣地向前跑,跑到上氣不接下氣。兩條狗都放棄了,走開了,剩下的只有我,還有暮色四合下整個鄉(xiāng)村的寧靜。當(dāng)我回頭的時候,我的恐懼消失了。整條街都是我的。從那以后,我開始渴望不舒服。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復(fù)習(xí)ASVAB考試,當(dāng)我第二次掛掉的時候,媽媽知道,我是認真的了,她給我請了個輔導(dǎo)老師。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