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聯(lián)姻崛起的帝國

顧劍

在歐洲歷史上，皇帝和國王不是一個級別的概念。歐洲有很多國家，大多數(shù)國家都有國王，但在理論上，皇帝只能有一個，他高于所有國王，是眾王之王，繼承羅馬帝國的法統(tǒng)。也許是古羅馬帝國的文治武功太過偉大和榮耀的緣故，自從476年西羅馬帝國滅亡以后，經(jīng)過三百年的混亂，歐洲才出現(xiàn)了第一個有點象古代偉人亞歷山大和凱撒的天才君主，查里曼大帝。查里曼統(tǒng)一了歐洲的大部分地區(qū)，是今天法國、德國、意大利歷史的共同源頭，據(jù)說撲克牌上的紅桃K，原型就是查里曼大帝。查理曼稱帝，不但由羅馬教皇加冕，而且得到東羅馬帝國，也就是拜占庭帝國皇帝的承認，援引羅馬帝國時期東西兩個羅馬皇帝必須互相承認的傳統(tǒng)，他這個皇帝，被認為復興了西羅馬帝國，繼承西帝國的法統(tǒng)?？墒前凑辗ㄌm克人的習慣做法，子孫均分遺產(chǎn)，查里曼死后不久，他的大一統(tǒng)帝國又一次分裂，843年《凡爾登條約》中，他的三個孫子平分東、西、中三個法蘭克王國，這就是現(xiàn)代德國、法國、意大利的最初由來。

又過了一百多年，東法蘭克王國的奧托一世征服意大利北部，于962年由羅馬教皇加冕，稱“神圣羅馬皇帝”，既然自稱是所有羅馬人的皇帝，當然是傳承古代西羅馬帝國正統(tǒng)的意思，但是這個神圣羅馬帝國跟古代的羅馬帝國大不相同，內(nèi)部是由德意志和意大利各處的幾百個王國、公國、侯國、伯國組成的松散聯(lián)盟，皇帝要受諸侯和教皇兩方面的掣肘，根本談不上什么絕對的皇權(quán)。神圣羅馬帝國的皇位雖然世襲，但在內(nèi)亂或者某個王朝絕了男嗣，必須進行王朝更替的時候，則由最有勢力的幾大諸侯會同，從德意志諸侯里選舉出皇帝。這幾大諸侯稱為選帝侯。這個選帝侯制度，在1356年“黃金詔書”中以類似于現(xiàn)代憲法的形式固定下來。后來各位選帝侯出於自身的利益考慮，都故意地不選實力強大的諸侯當皇帝，這樣皇帝沒有自家勢力做后盾，就更沒有權(quán)威了。

施佩爾大教堂的皇家墓室

第一個有關(guān)哈布斯堡家族帝國的博物館，并不在維也納，而在德國西部的施佩爾皇家教堂。今天的德國海德堡是一座著名的大學城和旅游中心，一年四季游人如織，大家都知道歌德那句名言，“我把心留在了海德堡”。但來海德堡的游客當中，很少有人知道這座離開海德堡僅有半小時車程的施佩爾大教堂。那是一座完全不知名的小城，卻擁有古代神圣羅馬帝國在萊茵地區(qū)僅有的三座皇家教堂之一（另外兩座分別在美因茨和沃姆斯），況且施佩爾皇家教堂是比較純粹的羅曼式風格，這是一種比哥特式更早的泛歐建筑形式，它的特征是很厚的墻壁、半圓拱頂、壁柱裝飾，窗戶開得很小，仿古羅馬公共會堂“巴西利卡”的建筑布局?，F(xiàn)今在德國境內(nèi)還留存比較完整的大型羅曼式建筑已經(jīng)很少了，也只有施佩爾、特里爾、亞琛這寥寥幾座大教堂。

奧地利陸軍歷史博物館是全球知名的博物館之一，其地位不亞于英國皇家戰(zhàn)爭博物館。它座落于維也納市尤金親王宮附近，興建于1849年，原名為奧匈帝國炮兵軍械廠，展出大量的軍用武器、裝備、服飾、旗幟及戰(zhàn)役的油畫、壁畫、名將雕像等。

施佩爾皇家教堂最厲害的一點在于，這里埋葬了從11世紀到14世紀神圣羅馬帝國的八位皇帝和德意志國王。可能很多人都以為中世紀的德意志跟意大利都是諸侯割據(jù)，一直處于分裂狀態(tài)，并不知道在神圣羅馬皇帝之外，還有德意志國王跟意大利國王這兩個頭銜。事實上，這兩個國王雖然有名無實，但它們的頭銜，在神圣羅馬帝國當中一直都存在，一般是由皇帝或者其指定繼承人擁有。具體到德意志國王這個頭銜，是先由德意志諸侯選舉出國王，這個德意志國王再由教皇加冕為神圣羅馬帝國皇帝。換句話說，當時所謂“德意志國王”就是尚未加冕的皇帝。后來德意志國王頭銜改稱為“羅馬人的國王”，更多是由皇帝的指定繼承人擔任，而不是皇帝本人。

因此，埋葬了中世紀四位皇帝和四位德意志國王的施佩爾皇家教堂，無論在中世紀政治史還是建筑藝術(shù)史上，在德國都有崇高的地位，它也是德國境內(nèi)44處聯(lián)合國世界遺產(chǎn)之一，而且是德國第二處列入世遺名錄的古跡，僅次于查理曼大帝的亞琛大教堂。這里對于歷史和建筑藝術(shù)愛好者，應該算是一處鮮為人知的重量級博物館了。

施佩爾大教堂和哈布斯堡帝國相關(guān)的部分，在于這里埋葬了哈布斯堡家族第一個登上王位/皇位的統(tǒng)治者，魯?shù)婪蛞皇馈Ｋ?273年當選為德意志國王（當時的頭銜叫羅馬人的國王），1291年死后埋在施佩爾大教堂的皇家地下墓室里，在他之前，哈布斯堡家族還只是德意志士瓦本地區(qū)的伯爵，魯?shù)婪蛞皇啦粌H當上了名義上的羅馬國王/皇帝，還為哈布斯堡家族攫取了奧地利的封地和公爵頭銜。從他開始，此后600年里奧地利都是哈布斯堡家族帝國的核心地區(qū)。

田野制圖

不過他死后哈布斯堡家族的榮光沒能延續(xù)多久，他唯一幸存的兒子阿爾伯特1298年也當選了德意志國王，十年之后被刺殺，德意志王位和神圣羅馬帝位轉(zhuǎn)入盧森堡家族手中，而哈布斯堡家族在這個中世紀曇花一現(xiàn)的榮耀當中，唯一留存下來的實惠，是得到了日后發(fā)展壯大的根據(jù)地奧地利。

所以說，施佩爾大教堂算是見證了哈布斯堡家族崛起的一座博物館，但這還不能算是一個帝國軍事力量的誕生。

聯(lián)姻勾畫出哈布斯堡帝國的政治版圖

又過了將近150年，下一位哈布斯堡家族的族長，從奧地利公爵當選為德意志國王腓特烈三世，這次他更進一步，在1452年被教皇加冕為神圣羅馬皇帝，這是第一位出自哈布斯堡家族的皇帝，此后帝位把持在家族手中近四百年，直到帝國解散。腓特烈三世和他的兒子馬克西米利安一世加起來在位將近70年，在他們手里，通過聯(lián)姻和繼承的方式，哈布斯堡皇室獲得了好幾片重要領(lǐng)地，大多數(shù)在神圣羅馬帝國范圍以外，從此哈布斯堡家族自己才建立起了屬于家族世襲，跟中世紀神圣羅馬帝國有著千絲萬縷聯(lián)系，卻又不同的統(tǒng)治范圍。具體的操作手段是這樣的：首先腓特烈三世皇帝讓兒子，將來的馬克西米利安皇帝跟勃艮第公國的女繼承人瑪麗結(jié)婚，瑪麗因為落馬意外去世后，馬克西米利安就繼承了勃艮第公國統(tǒng)治的瑞士和低地國家（大致是今天的荷蘭、比利時和法國東北部），不過當時的瑞士步兵很厲害，打敗奧地利取得了聯(lián)邦的獨立，瑞士民族英雄威廉·退爾射中放在兒子頭上的蘋果的傳說，就是這個事情。所以這次馬克西米利安獲得的，主要是低地國家。第二步，馬克西米利安皇帝讓自己的兒子菲利普娶了新近成立的西班牙王國的國王和女王斐迪南跟伊莎貝拉夫婦的獨生女兒胡安娜。

當時的西班牙還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而是兩大強權(quán)卡斯蒂里亞王國跟阿拉貢王國，阿拉貢國王菲迪南和卡斯蒂利亞女王依莎貝拉結(jié)婚，這兩大王國合并，并乘勝南下，最終把伊斯蘭教趕出了西班牙半島，這才建立的西班牙王國。也就是這位依莎貝拉女王，資助哥倫布進行環(huán)球遠航，開始了地理大發(fā)現(xiàn)，西班牙步兵擁有當時歐洲最強大的方陣作戰(zhàn)體系，再加上從美洲源源不斷運來的黃金白銀，從此西班牙的國力在歐洲如日中天。既然馬克西米利安皇帝和西班牙的伊莎貝拉夫婦做了兒女親家，而皇子菲利普又死在皇帝之前，那么到皇長孫查理繼位的時候，他從爺爺手里繼承了奧地利、低地國家，還有神圣羅馬帝國的皇位，又從外公外婆手里繼承了西班牙、意大利南部的大片領(lǐng)地、美洲的殖民地。不僅如此，馬克西米利安皇帝還給另一個孫子，查理的弟弟斐迪南安排聯(lián)姻，日后斐迪南繼承了波希米亞（今天的捷克）和匈牙利兩頂王冠。可以說，馬克西米利安皇帝的聯(lián)姻手段，大致上勾畫出后世哈布斯堡帝國的政治版圖。

本文之所以用“哈布斯堡帝國”這個非正式的稱呼，而不用神圣羅馬帝國，因為哈布斯堡家族雖然是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但這個家族最重要的領(lǐng)地，除了奧地利以外都在神圣羅馬帝國范圍以外，是繼承來的家族私有領(lǐng)地。在哈布斯堡家族帝國形成和加強的初期，歷代皇帝都有兩重戰(zhàn)略目標：要么專注于鞏固各塊私有領(lǐng)地內(nèi)的政令統(tǒng)一和經(jīng)濟建設(shè)，要么多承擔作為皇帝領(lǐng)導和保衛(wèi)德意志諸侯乃至整個歐洲的義務。哈布斯堡家族能動用的財力和軍力一向有限，這兩項戰(zhàn)略任務難以兼顧，于是兩個目標就經(jīng)常沖突。

聯(lián)姻也許是獲取領(lǐng)土的取巧辦法，可是在政治上獲得了廣闊的領(lǐng)地以后，還要有真正的軍事和經(jīng)濟實力去保衛(wèi)和整合，才能構(gòu)建出一個真正的帝國。1519年查理五世皇帝即位的時候，他是文藝復興時代整個歐洲最有權(quán)勢的人，但他卻只能依靠西班牙的海外黃金輸入，跟西班牙步兵方陣和海軍，去承擔起兩項作為皇帝的國際義務，那就是，第一要領(lǐng)導歐洲對抗蘇萊曼大帝領(lǐng)導下如日中天步步緊逼的土耳其帝國的入侵，第二要領(lǐng)導天主教德意志諸侯對抗新教改革的思潮，保衛(wèi)信仰。德意志神圣羅馬帝國仍然是個中世紀的諸侯聯(lián)盟，不是中國歷史上那樣中央集權(quán)的帝國，所以歷代皇帝要承擔這些國際義務，只能依靠自己封地上的資源。哈布斯堡家族雖然領(lǐng)土龐大，但除了西班牙以外，低地國家新教戰(zhàn)爭頻仍，波希米亞和匈牙利經(jīng)濟落后，又在土耳其的入侵面前被打得山河殘破，實在全都自顧不暇，繼承來的負債遠大于資產(chǎn)。所以查理五世一朝，始終都重視西班牙，勝過重視其他帝國領(lǐng)地，后來他整合帝國，把皇帝的帝位交給自己的親弟弟斐迪南一世，自己保留西班牙，后來傳給兒子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斐迪南皇帝當時已經(jīng)擔任了波希米亞和匈牙利兩國的共同國王。雖然從此以后兄弟兩家的后代分別傳承皇帝和西班牙國王兩個王位，但是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家姓，在哈布斯堡家族統(tǒng)治下，西班牙和帝國聯(lián)成一氣，但帝國的皇帝，當時甚至還沒有屬于自己的皇室軍隊，要依靠臨時征召的德意志諸侯聯(lián)軍加上出錢買來的雇傭兵，抵擋蘇萊曼大帝麾下土耳其大軍的進攻，結(jié)果在1529年土耳其大軍第一次圍攻維也納的時候，當時還是皇弟、奧地利大公、匈牙利兼波希米亞國王的斐迪南棄城而走，雖然維也納城本身是守住了，土耳其退兵，但畢竟險象環(huán)生。

帝國軍事力量的建立

世界歷史上所有依靠軍事征服建立起的帝國，必然是先有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而后才在政治上建立起帝國的。哈布斯堡的帝國則相反，它先用聯(lián)姻繼承的和平手段在長達三百年的時間里在政治上獲得大片分開的領(lǐng)土，此后又花了一百年的時間，幾代哈布斯堡家族的皇帝，都致力于建立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并把這支軍隊從中世紀帶入近代化，以此完成帝國的內(nèi)部統(tǒng)一。

帝國軍事力量的最終建立，完成于1618-1648年的德意志三十年戰(zhàn)爭期間。這是對哈布斯堡家族帝國最嚴峻的一場考驗，那場延續(xù)三十年，讓德意志四分五裂，十室九空的浩劫，是兩個世紀以來歐洲宗教和政治矛盾的總爆發(fā)。戰(zhàn)爭的一方是皇帝和西班牙的兩支哈布斯堡皇族聯(lián)合起來，加上南德信奉天主教的巴伐利亞公爵，站在天主教的羅馬教皇一邊，而另一方是西德和北德信奉基督教新教的諸侯，比如薩克森、勃蘭登堡、普法爾茨三大選帝侯，加上北歐的新教國家如丹麥和瑞典。但歐洲大陸上舉足輕重的另一強權(quán)法國，雖然信奉天主教，卻在后期加入了新教一方作戰(zhàn)，并最終決定了三十年戰(zhàn)爭的勝負，這不是出于宗教原因，而是政治矛盾：法國懼怕哈布斯堡家族所掌握的德意志-低地國家-西班牙對法國構(gòu)成四面包圍，因此法國首相黎塞留紅衣主教的既定國策，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打破哈布斯堡包圍圈。

大致上，德意志三十年戰(zhàn)爭可以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信奉新教的波希米亞發(fā)生起義，拒絕承認皇帝斐迪南二世為波希米亞國王，德意志帝國內(nèi)的新教諸侯，普法爾茨選帝侯前來爭奪波希米亞王位，被皇帝從西班牙借兵擊敗。第二階段新教的丹麥國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出兵，帝國一方單靠從西班牙借來的兵招架不住，來自波希米亞的貴族瓦倫斯坦出面，為皇室征召了一支軍隊，并出手擊敗了丹麥軍。這樣，天主教聯(lián)盟在戰(zhàn)場上就有了兩支協(xié)同作戰(zhàn)的軍隊，其一是提利伯爵指揮的南德意志諸侯聯(lián)軍，其二是瓦倫斯坦指揮的皇室常備軍。這是哈布斯堡皇朝擁有常備軍的開始，雖然還脫不了中世紀雇傭兵軍隊的色彩，但在組織方式和戰(zhàn)術(shù)形式上已經(jīng)開始近代化了。第三階段信奉新教的瑞典國王古斯塔夫-阿道夫加入戰(zhàn)爭。古斯塔夫-阿道夫是西方歷史上把軍隊從中世紀帶入近代化的第一人，他通過軍事改革，從編制、裝備、戰(zhàn)術(shù)各個方面打造了一支全新的近代軍隊。第四階段，信奉天主教的法國為了打破哈布斯堡包圍圈，加入德意志新教和瑞典一方成為新生力量，一舉決定了三十年戰(zhàn)爭的勝負。

這次戰(zhàn)爭卷入了當時歐洲大陸上所有的強權(quán)，后世有人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爭的結(jié)果不但讓整個德意志民生凋敝，而且確立了德意志諸侯的強勢獨立地位，尤其北德和西德那些新教諸侯，此后已經(jīng)不可能接受以皇帝為首的統(tǒng)一，整個德意志被分裂成三百多個小邦國，整個中世紀歷代神圣羅馬皇帝夢寐以求的統(tǒng)一目標歸于泡影。

雖然皇帝在德意志三十年戰(zhàn)爭中最終戰(zhàn)敗，而且永遠喪失了統(tǒng)一德意志的希望，但這場戰(zhàn)爭對奧地利這一支哈布斯堡家族來說，造成的災難居然并不是特別嚴重：首先奧地利本土遭到的破壞，并沒有其他德意志諸邦那么大，而且這三十年來土耳其帝國也陷入內(nèi)亂，哈布斯堡的東部領(lǐng)土（匈牙利和波希米亞）并未遭受到夾攻。其實，三十年戰(zhàn)爭中倒了大霉的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西班牙這一支：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西班牙又單獨和路易十四的法國打了幾十年仗，不但丟掉了低地國家，而且被拖得財政破產(chǎn)，自此西班牙帝國衰落了下去。而皇帝這一支的情況正相反，三十年戰(zhàn)爭讓皇室擁有了一支常備軍，而敵人瑞典又給皇家軍隊提供了全新的近代化軍隊的模板，戰(zhàn)后蒙特庫科利元帥接手總司令職務，按照瑞典軍隊的模式進行軍事改革，打造出一支戰(zhàn)斗力強勁的現(xiàn)代軍隊，這成為日后哈布斯堡帝國走向鼎盛的武力基礎(chǔ)。在哈布斯堡帝國軍事力量崛起的這個階段，瓦倫斯坦、瑞典國王古斯塔夫-阿道夫、蒙特庫科利三個人的作用最為突出，直到今天的歐洲各地博物館里，還能找到這三個人留下來的不少文物遺跡。

在博物館尋找戰(zhàn)爭的記憶

在今天維也納城南的火車總站旁邊，有奧地利軍事歷史博物館，這里有最系統(tǒng)全面的奧地利歷史上的戰(zhàn)爭文物陳列，博物館的建筑本身就是19世紀帝國時代的兵工廠，后來專門進行改建，在弗蘭茨-約瑟夫皇帝時代就已經(jīng)成了軍事歷史博物館，建筑外觀裝飾繁復，借用了不少東羅馬拜占庭建筑樣式的元素，比如壁柱和圓頂，內(nèi)部的鍍金馬賽克，再加上一些哥特建筑元素，看上去很像威尼斯的建筑（威尼斯建筑同樣是混合了拜占庭和哥特兩種風格），尤其那些雕飾復雜的漂亮花窗，還有屋檐上意大利式的開花城堞。

軍事博物館不但展示兵器和歷代名將的文物，更是一座奧地利歷代統(tǒng)帥名人堂。整個一樓中庭14根鍍金立柱，每根立柱四面都有歷代名將和君王統(tǒng)帥的大理石立像，立像上方說明這是誰，比如有張圖片近景帶帽子鷹鉤鼻的，就是哈布斯堡帝國的奠基人，馬克西米利安皇帝。

奧地利軍事歷史博物館的大樓梯和二樓中庭富麗堂皇，是19世紀帝國時代經(jīng)典的奢華造型，屋頂鍍金，裝飾著夸耀帝國以往戰(zhàn)功的壁畫和天頂畫。主要的陳列在二樓，按照時間序列，就從瓦倫斯坦和德意志三十年戰(zhàn)爭開始講起。這里可以看到提利伯爵的佩劍和勛章。

在哈布斯堡帝國軍事力量的起步階段，瑞典國王古斯塔夫-阿道夫的貢獻也很大，雖然他是敵對方，但他對瑞典軍隊的裝備編制和后勤做的改革，后來成了奧地利、法國等歐洲強權(quán)軍隊競相效仿的模板，可以說是整個歐洲近代軍事之父。古斯塔夫-阿道夫的各種遺物，現(xiàn)在大多保存在斯德哥爾摩的瑞典王宮里。

今天如果我們造訪斯德哥爾摩的話，有三個地方是必去的景點：每年諾貝爾獎獲得者晚宴舉辦地斯德哥爾摩市政廳，瓦薩號風帆戰(zhàn)艦博物館，和瑞典王宮。其中風帆戰(zhàn)列艦瓦薩號，就是古斯塔夫-阿道夫建造的最大的瑞典戰(zhàn)艦，可是軍艦太過高大，頭重腳輕，第一次出海就沉沒了，現(xiàn)代瑞典把這艘古船從港外的淤泥里打撈清洗，船上所有設(shè)備幾百年來掩埋在淤泥里，保存得很好，可以看到當時軍隊和平民工匠生活的方方面面，瑞典人專門為它建造了一座博物館來展示，今天是斯德哥爾摩參觀人數(shù)最多的景點。而古斯塔夫-阿道夫本人的遺物，則在市中心的王宮里，王宮向游客開放，里面的兵器庫開辟了17-18世紀瑞典最強大時期幾代國王的專門展覽。在王宮博物館里還有古斯塔夫-阿道夫國王在呂岑戰(zhàn)役陣亡時所乘的坐騎，戰(zhàn)役以后這匹馬死在回瑞典的路上，被制成標本，保存在博物館里作為紀念。

瓦倫斯坦在埃格爾遇刺的房間。他1604年加入帝國軍隊，1625年丹麥進軍德意志，在帝國處境危難之際出任武裝部隊總司令， 受封公爵。曾經(jīng)實行“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 政策， 在被征服地區(qū)征收特別稅，迅速建立一支訓練有素、戰(zhàn)斗力較強的10萬人軍隊。

1632年的呂岑戰(zhàn)役不僅使瑞典國王陣亡，同時也是哈布斯堡帝國常備軍的締造者，瓦倫斯坦公爵軍事生涯的終點。瓦倫斯坦當時身兼弗里斯蘭和梅克倫堡兩個公爵頭銜，手握重兵不聽朝廷指揮，一些后世史家甚至猜測他想憑借兵權(quán)取哈布斯堡皇朝而代之，并進一步統(tǒng)一德意志諸邦。本來德意志皇帝和天主教諸侯對他雖然疑懼，但是不得不借重他的軍事才能來抵抗瑞典。呂岑一敗，華倫施泰因的信用已經(jīng)破產(chǎn)，軍隊對他的信心也有動搖，況且，帝國最可怕的對手古斯塔夫已經(jīng)陣亡，到了“飛鳥盡，良弓藏”的時候了。1634年斐迪南二世皇帝將瓦倫斯坦解職，瓦倫斯坦帶著衛(wèi)兵離開軍隊，回到波希米亞自己的城堡里閉門不出。皇帝派遣一小隊英國雇傭兵在某一天早晨趕到埃格爾小鎮(zhèn)，其中一名闖進瓦倫斯坦臥室的英格蘭上尉一戟刺死了剛從病床上爬起來沒有作任何抵抗的瓦倫斯坦。

在今天的捷克，從首都布拉格坐火車去西部邊境的著名溫泉城市卡羅維發(fā)利，到達終點之前的一站是小城切布，它就是古代的埃格爾。這是一座安靜祥和，古色古香的城市，文藝復興時代的城市風貌一直保存到今天，瓦倫斯坦大概是這座小城歷史上出過的唯一一個名人，當年的城堡至今還保留著，就在鎮(zhèn)子中心的邊緣。

鎮(zhèn)中心瓦倫斯坦被殺時所住的旅館和臥室都保存得很好，一樓和二樓的一般性陳列包括那個時代的一些遺物和帝國諸位將領(lǐng)的畫像，但最引人入勝的地方，是當年瓦倫斯坦被刺的臥室按照史書中的記載進行了還原，不但復原了當年的家具陳設(shè)，而且標出了當時房間里各人的位置，白色睡袍的所在，就是瓦倫斯坦當時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