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敏的藝術成就及其成因探析

南龍瑞 郭 鴻

（天津工業(yè)大學人文學院，天津 300000）

一、引言

今敏（1963年10月～2010年8月）是杰出的日本青壯派動畫電影導演，也是受人矚目的漫畫家。他積極探索把電影的蒙太奇手法運用到動畫中，使得動畫的表現(xiàn)力變得豐富多彩，大大提高了視覺效果，其天馬行空的視覺想象力和鬼斧神工般的畫面轉換技藝，可謂出神入化、嘆為觀止。由于他英年早逝，留下的作品不多，但是個個都是精品。他執(zhí)導的劇場動畫電影僅有《未麻的部屋》（PERFECT BLUE）、《千年女優(yōu)》《東京教父》和《紅辣椒》4部。今敏取得的驕人成就得益于他所接受的良好的專業(yè)教育和早期的嚴格職業(yè)訓練，更與日本行業(yè)形態(tài)和市場機制密切相關。

本文，首先介紹今敏的代表作與藝術成就。然后，從今敏的學習與行業(yè)經歷，分析其成功的內在原因。接著，從日本動漫的行業(yè)形態(tài)與市場機制兩個方面，探討成就今敏這位動漫大師的外在原因。

二、今敏的代表作與藝術成就

2002年，今敏編劇、執(zhí)導的劇場動畫《千年女優(yōu)》上映，轟動日本影壇，使今敏一舉成名，倍受觀眾矚目。本片故事梗概如下：藤原千代子是家喻戶曉的女影星，塑造了數不勝數的銀幕傳奇形象?？墒橇钊瞬唤獾氖?，在她事業(yè)的黃金時期卻突然隱退下去。30年后，當年千代子劇組成員（現(xiàn)已是一家電影公司負責人）立花源也來到古老山莊，拜訪這位昔日的大明星，為她送來一把當年她遺落的鑰匙，這把鑰匙勾起了千代子的往昔回憶——當她還是個懵懂少女的時候，偶然間遭遇一位俊朗的青年畫家被軍警搜捕。出于同情心，千代子幫助了他，而后此人匆匆離開，只留下了一把鑰匙。千代子對畫家一見鐘情，愛上了這位青年才俊，為了追尋他，她來到滿洲成了一名電影演員。隨后，千代子演遍了戰(zhàn)國、幕府、大正、昭和等不同時代的故事，涵蓋了古裝劇、諜戰(zhàn)劇、時代劇和科幻劇等不同劇種。她把自己的一腔熱愛投入到每一個角色之中。多年后，幾經輾轉，她終于得知她所愛慕的青年畫家早已被殺害。當希望破滅熱情不再時，她離開了演藝界。

本片隨著女明星的回憶，帶領觀眾穿越時空，做了一場馳騁銀幕上下、真實與幻想世界的旅行。影片格局不凡，劇情異彩紛呈，場面調度與運鏡均十分流暢。在片中將這些電影故事和她真實人生中的遭遇互相交織，既虛又實，日本千年的歷史片段在這些真實與幻想交織中呼嘯而過。本片蒙太奇手法高超，故事扣人心弦，完全把觀眾的注意力定格在熒屏上。

2001年本片一舉包攬了第5屆日本文化廳媒體藝術節(jié)動畫大獎、第57屆每日映畫大賽大藤信郎獎、第6屆加拿大Fantasia電影節(jié)最優(yōu)秀動畫片獎和藝術革新獎、第33屆西班牙錫切斯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亞洲電影獎。2003年本片獲得安妮獎最佳動畫片導演和編劇提名。

2006年，今敏編劇、執(zhí)導的科幻驚悚動畫《紅辣椒》上映。此片根據筒井康隆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千葉敦子是一家精神醫(yī)學研究所的醫(yī)生。該所研究員時田浩作發(fā)明了一種名叫PT的全新心理疾病治療方法，通過一種神奇的裝置“DCMINI”，從夢境中尋找隱藏在患者潛意識中的心理疾病的病根，然后對癥實施有效的治療。可是，有一天該儀器神秘失竊。接著，發(fā)生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案件。參與該項研究的人員相繼在夢中遭到侵擾，變得瘋狂起來。敦子也在對此案展開調查時遭到暗算。然而，這難不倒敦子，因為她擁有另一個無人知曉的身份—“盜夢偵探紅辣椒”。紅辣椒具有同步體驗他人夢境的特殊能力，曾多次成功治愈患者的心靈創(chuàng)傷。于是，敦子與DC-MINI盜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交鋒。出人意料的真相在夢境與現(xiàn)實交錯中明朗起來。原來，該研究所理事長乾精次郎就是幕后盜賊，他想控制人類的大腦，以達到掌握世界的目的。最后，經過激烈的搏斗，紅辣椒戰(zhàn)勝巨大化的老魔頭—理事長。

《紅辣椒》以其震撼人心的劇情、豐富的想象力、精美的畫面與立體多元的敘事手法，實現(xiàn)了動畫與電影的完美結合。本片對時空交錯元素和銀幕分割技術運用得恰到好處、天衣無縫。整個故事在影片中人物的夢境與現(xiàn)實中頻繁轉換，時空交錯應接不暇。今敏采用電影敘事原理和特技手法，把兩個敘事軌道中發(fā)生的故事巧妙地柔和在一個劇情里。不論是現(xiàn)實中冷艷的醫(yī)師敦子，還是夢境中活潑開朗的偵探“紅辣椒”，都在用自己的行動，講述著兩個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故事。由于今敏善于使用鏡頭語言，使得電影神奇而不離譜，讓觀眾看明白它們的一體性。本片通過怪誕驚悚的劇情，隱喻日益發(fā)達的科技與日益喪失道德情操的人類之間的齟齬，折射出日本社會的深刻矛盾和日本人的精神憂慮。本片于2006年獲得蒙特利爾電影節(jié)大眾選擇獎和威尼斯電影節(jié)金獅獎提名。2007年獲得第6屆東京動畫大獎劇場電影優(yōu)秀獎和第12屆動畫神戶獎最佳劇場電影獎等榮譽。

三、今敏的學習與行業(yè)經歷

今敏是科班出身的新銳動漫大師和電影導演。1963年10月，今敏出生于北海道札幌市。由于父親工作調動的關系，今敏在札幌和釧路度過青少年時期。這兩個地方景色優(yōu)美，自然生態(tài)豐富。孩提時期的生活體驗，在之后為今敏落實“幻想與現(xiàn)實相融合”的創(chuàng)作思想帶來不少靈感。1982年4月，今敏考上武藏野美術大學造形學部視覺傳達設計學科。1984年，因在校期間創(chuàng)作的漫畫《俘虜》，今敏獲得《周刊YOUNG MAGAZINE》（講談社）第10次千葉哲也獎青年部門優(yōu)秀新人獎。由此，今敏在漫畫界嶄露頭角，并以此為契機成為大友克洋的助手，和他一起工作。

1987年大學畢業(yè)后，今敏先后發(fā)表《海歸線》（1990年講談社）、《國際恐怖公寓》（單行本）等漫畫作品。1991年，今敏參與大友克洋的動畫《老人Z》的制作，擔任美術設計、分鏡和原畫，開始涉足動畫行業(yè)。之后，他還參與押井守的《機動警察the Movie》動畫制作，擔任分鏡。今敏在發(fā)表《天使2億6661萬3336個翅膀》之后，從漫畫業(yè)淡出，專門從事動畫制作。1995年，今敏在參與大友克洋的動畫《MEMORIES/她的記憶》時，擔任腳本、美術設定和分鏡，把自己“幻想與現(xiàn)實相融合”的想法揉進作品當中。1993年，今敏在《JOJO奇妙的冒險》中擔任原畫、腳本、演出、構成等主要工作，幾乎獨立完成了該動畫片。1997年，今敏首次執(zhí)導根據竹內義和的原作改編的動畫《未麻的部屋》（PERFECT BLUE）。之后，他又陸續(xù)推出劇場動畫精品，成為日本動畫界獨樹一幟的新銳導演。

四、日本動漫行業(yè)形態(tài)與市場機制

今敏之所以成就大業(yè)，成為動漫行業(yè)佼佼者，除了其職業(yè)素養(yǎng)高、勤奮敬業(yè)、想象力豐富，敢于挑戰(zhàn)等個人因素之外，還與日本動漫行業(yè)大環(huán)境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下面，從日本動漫的行業(yè)形態(tài)與市場機制等方面，探討造就大師的外因。

日本的動漫行業(yè)非常成熟，漫畫業(yè)與動畫業(yè)既密不可分，又互有界線，形成良性互補聯(lián)動的機制。漫畫業(yè)是基礎部門和基干產業(yè)，而動畫業(yè)則是高端部門和核心產業(yè)。漫畫業(yè)在造就有敘事能力的創(chuàng)意人才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為動漫人才提供活動舞臺，是培養(yǎng)動漫行業(yè)人才的深厚土壤。而動畫業(yè)在人物造型、制作技術、影音交融方面具有很大的發(fā)揮空間，可以打造出漫畫無法比擬的藝術性、娛樂性兼具的影視作品，帶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豐收。日本動漫在顯示日本文化軟實力方面的作用十分突出，其影響力遠遠超過其他藝術形式，可謂獨占鰲頭，風光無限。日本動漫行業(yè)創(chuàng)造的經濟價值巨大，堪稱無煙工業(yè)，在日本經濟構成中占比十分可觀，是日本經濟新的增長點。

日本漫畫從20世紀40年代后期開始不斷發(fā)展，到了20世紀90年代的鼎盛時期，漫畫出版物幾乎占圖書出版總量的一半，迄今仍保持三分之一的高比例，這是日本漫畫最突出的特征。據日本出版科學研究所發(fā)表的數據，2006年日本國內發(fā)行的漫畫雜志共有305種，單行本10965種，占據該年度出版物的36.7%。日本漫畫的發(fā)展在社會上沒有斷層，存在著各種年齡、性別、文化等多層次需求，各式各樣的漫畫也就相應地培養(yǎng)起來。

漫畫作品在雜志上連載之后，視其人氣度和需求預期，裝訂成單行本發(fā)行。一本漫畫雜志同時連載數位作者的作品，因此一般都超過300頁以上，比較厚重。1995年日本漫畫雜志銷售額達到3357億日元，單行本銷售額為2507億日元。如果把漫畫的衍生產品和漫畫改編成動畫后的市場價值都算上，日本動漫產業(yè)創(chuàng)造的總值超過1萬億日元，占日本當年GDP的一成。

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書籍的電子化、智能手機的出現(xiàn)，出版行業(yè)受到了很大沖擊，漫畫雜志的銷量也銳減，2009年漫畫雜志銷售額下降到1913億日元，單行本也比鼎盛時期減少10%。盡管如此，在世界動漫產業(yè)中，來自日本的產品占6成。如此龐大的市場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是，1954年創(chuàng)辦的月刊少女漫畫雜志《Nakayoshi》，1959年創(chuàng)刊的周刊漫畫雜志周刊《少年SUNDAY》和周刊《少年MAGAZINE》，1968年創(chuàng)刊的周刊《少年JUMP》等。這些漫畫雜志刊發(fā)了許多深受讀者喜愛的作品，成就了一代又一代漫畫家，同時自己也賺得盆滿缽滿。

日本動畫制作水平高、分工細，根據制作階段可分前期、中期和后期三個部分。日本動畫制作公司一般有兩種，一種叫“企畫公司”，就是籌劃制作，另一種叫“制作公司”，就是實際動手畫。一般是分由兩個公司完成，也有一個公司身兼二職的情況。

一般而言，劇本、日程、分鏡、設定、原畫和監(jiān)督（導演）由企畫公司完成，而制作公司完成描線、上色、特效、校對、攝影、沖印、編輯和配音等工作。日本大約有430家動畫工作室，其中著名的有吉卜力工作室、GAINAX、東映動畫、京都動畫等。為了節(jié)省制作費用，縮短制作時間，日本很多動畫公司采用3DCG技術。

五、結束語

毋庸置疑，動畫的表現(xiàn)形式要比漫畫更加立體、多樣、豐富。畫面的多維度提高了劇情的表達效果，配音和音樂增強了感染力。動畫的藝術表現(xiàn)力遠遠超過漫畫。因此，優(yōu)秀的漫畫作品借助動畫尋求更好的表達效果是理所必然。然而，動畫的制作成本昂貴，制作過程復雜，需要投入大量的人財物力，耗費漫長的時間。為此，投資方在決策上十分慎重，沒有好的漫畫和劇本，沒有可靠的市場預期，是不會輕易開拍的。

由于動畫制作成本高，除了個別情況，電視系列片由電視臺牽頭招募眾多投資方參與制作；劇場動畫則由動畫工作室、電影制片廠、電視臺、雜志社、報社、出版社等組建制作委員會，共同投資拍攝，以分散投資風險，減輕投資負擔。為日本動畫贏得最高榮譽的《千與千尋》，共投資19億日元，最終在日本國內獲得304億日元的票房收入，在國際上賺取2.7億美元的發(fā)行收入。本片由吉卜力工作室、德間書店、日本電視臺、博偉家庭娛樂、三菱公司、東北新社、電通、日本電視臺放送網等8家公司參與投資。日本劇場動畫大抵都走高投資、高回報路線。正所謂本大利大，極具挑戰(zhàn)性和吸引力。今敏的《千年女優(yōu)》《東京教父》和《紅辣椒》等作品概莫能外。

注釋：

①有關今敏的內容參考日本維基網今敏詞條，http：//www．Wikipedia．konsatoshi．(2018年1月16日檢索)．

②有關日本動漫行業(yè)的內容主要參考日本維基語錄：日本漫畫、日本アニメhttp：//www．Wikipedia．nihonnomanga．(2018年1月16日檢索)， http：//www．Wikipedia．nihonnoanime．(2018年1月16日檢索)相關內容整理而成．

③此段內容參考日本維基網千與千尋神隱詞條， http：//www．Wikipedia．shentochihirokamikakushi．(2018年1月16日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