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元生
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歷史上,在我們現(xiàn)實的生活之中,有一批職業(yè)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忠誠的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他們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生時鞠躬盡瘁,死后不留骨灰。他們是不忘初心、只講奉獻的高尚而純潔的人。周恩來、鄧穎超等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周恩來、鄧穎超:
骨灰撒向祖國的江河大地
1998年春,在紀念周恩來100周年誕辰之際,著名學者、新聞理論家、作家梁衡寫了一篇文章叫《大無大有周恩來》。在文中,梁衡深情地寫道:“共產(chǎn)黨人是無神論者,又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當然不會為自己的身后事去費許多神。所以一解放,毛澤東就帶頭簽名火葬,以節(jié)約耕地,但徹底如周恩來這樣連骨灰都不留的卻還是第一人?!?/p>
“徹底”是周恩來的風格和特點,就連處理自己的后事也是如此。
1976年1月8日早晨9點鐘左右,醫(yī)院給鄧穎超打來電話:“總理情況不好,請大姐馬上來醫(yī)院?!钡揉嚪f超趕到醫(yī)院,周恩來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相濡以沫、患難與共的戰(zhàn)友與伴侶就這樣永遠地去了。鄧穎超強忍住悲痛,當即向中央提出了3點請求:一不搞遺體告別,二不開追悼會,三不保留骨灰。
對于鄧穎超提出的3點請求,中央很多領導同志都表示不能接受。最先表態(tài)的是李先念,他說:“不能從總理這兒開這個頭,全國人民不答應的?!编囆∑揭餐饫钕饶畹囊庖?。所以,中央后來還是為周恩來搞了遺體告別儀式和追悼大會。但是在不保留骨灰上,鄧穎超態(tài)度堅決。她說:“總理生前說過,人死為什么要保留骨灰呢?把骨灰撒在地里可以做肥料,撒在江河里可以養(yǎng)魚。實行火葬是一次革命,不留骨灰又是一次革命,應當提倡?!边@時,有人提出將周恩來的骨灰保留一點放到八寶山,鄧穎超堅決反對:“這不是徹底革命,骨灰一點也不能保留。”
說到這里,鄧穎超非常動情:“我與總理已經(jīng)早有約定,死后兩人的骨灰都不保留。恩來生前多次講:‘如果我死在大姐之后,是可以保證實現(xiàn)約定的,將大姐的骨灰撒掉;如果我死在大姐之前,大姐不一定能保證實現(xiàn)約定。大姐只能提出意見?!?/p>
1976年1月12 日上午,鄧穎超約請西花廳黨支部的張瑋、張樹迎和高振普開會。鄧穎超對他們說:“黨中央、毛主席批準了恩來同志不保留骨灰的請求,我聽到這個消息很高興。因為恩來生前最擔心的是怕我替他辦不成這件事,現(xiàn)在辦成了。我和恩來同志年輕時都做過黨支部工作,一直都很重視黨支部的作用。今天請你們來,就是商量周恩來骨灰撒放的事宜,我想依靠黨支部把這件事情辦了,不要驚動更多的人,也不麻煩上級組織了。請你們到北京附近有水的地方看一看,看能不能撒骨灰。”
3位同志接受任務后,就去找地方。他們在北京周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沒發(fā)現(xiàn)合適的地點。3人商量后一致認為:像周恩來總理這樣偉大的人物,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就撒骨灰。這件事情辦不好,對不起周總理,對不起鄧大姐,也對不起全國人民。他們回來后,把這種想法向鄧穎超做了匯報,建議由組織上去實現(xiàn)周恩來總理的遺囑,把他的骨灰撒向祖國的江河大地。
1976年1月15日下午3點,周恩來追悼大會在人民大會堂召開。會場里哭聲一片。鄧穎超堅強地站著,咬著牙,一直沒有哭出聲。
晚上7點,鄧穎超帶著周恩來身邊的工作人員來到人民大會堂西大廳內(nèi)的北小廳。他們向周恩來的遺像和骨灰默哀后,打開了周恩來的骨灰盒。鄧穎超用顫抖的手捧起骨灰,含著熱淚緩緩說道:“恩來同志,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你安息吧!”
1976年1月16日晚8點15分,安—2平穩(wěn)起飛后,分別在北京(含密云水庫)上空、天津的海河上空和山東濱州的黃河入??谏峡諕伻鲋芏鱽淼墓腔摇?/p>
1978年7月1日,是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57周年紀念日。這天一大早,鄧穎超就囑咐秘書趙瑋準備好紙和筆。趙瑋將紙筆準備好后,心想大姐今天要寫什么呢。鄧穎超似乎看出了趙瑋的心思,笑著對她說:“等一會兒我寫出來你就知道了。今天是黨的生日,我要給黨中央寫一封信,對我的后事做一個安排?!?/p>
1982年6月,鄧穎超又對這封信進行了補充。信是這樣寫的:
中共中央:
我是1924年在天津成立共青團的第一批團員。1925年3月天津市黨委決定我轉(zhuǎn)黨,成為中共正式黨員。
人總是要死的。對于我死后的處理,懇切要求黨中央批準我以下的要求:
遺體解剖后火化。
骨灰不保留,撒掉,這是在 1956 年決定實行火葬后,我和周恩來同志約定的。
不搞遺體告別。
不開追悼會。
公布我的這些要求,作為我已逝世的消息。因為我認為共產(chǎn)黨員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所作的工作和職務也都是黨和人民決定的。
以上是 1978.7.1寫的,此次重抄再增加以下兩點:
我所住的房舍,原同周恩來共住的,是全民所有,應交公使用,萬勿搞什么故居和紀念等。這是我和周恩來同志生前就反對的。
對周恩來同志的親屬,侄兒女輩,要求黨組織和有關單位的領導和同志們,勿以因周恩來同志的關系,或以對周恩來同志的感情出發(fā),而不去依據(jù)組織原則和組織紀律給予照顧安排。這是周恩來同志生前一貫執(zhí)行的。我也堅決支持的。此點對端正黨風,是非常必要的。我無任何親戚,唯一的一個遠房侄子,他很本分,從未以我的關系, 提任何要求和照顧。以上兩點,請一并予以公布。
鄧穎超
1982.6.17 重寫
1982年11月,鄧穎超又委托工作人員和所在黨支部,辦理自己身后的一些事情:
委托下列幾位同志辦的事項:
由楊德中、李琦、趙瑋、張佐良、高振普、周秉德組成小組,請楊德中同志負責主持,趙瑋同志協(xié)助。
關于我死后簡化處理,已報請中央批準外,對以下幾件事由小組辦理:
一、在我患病急救時,萬勿采取搶救,免延長病患的痛苦,以及有關黨組織、醫(yī)療人員和有關同志的負擔;
二、未用完的工資,全部交黨費;
三、我和周恩來同志共住的房子,由原公家分配,應仍交公處理。周恩來同志和我歷來反對搞我們的故居;
四、所有圖書出版物,除由中辦發(fā)給恩來的大字理論書和歷史書籍,仍退還原機關外,其他的交共青團中央酌分給青少年集中閱讀的單位用;
五、我的文件,來往通訊,文書之類的文件,交中央文獻辦公(研究)室清理酌處;我和周恩來同志所有的照片也交中央文獻辦公(研究)室存或酌處;關于我的講話、談話錄音交中央文獻辦公(研究)室存處;
六、有些遺物可(交)公的均交公或交有關單位使用;
七、我個人的遺物、服裝、雜件,交分配合用的及身邊工作同志、有來往的一部分親屬,留念使用;
以上諸事,向委托辦理的同志,先此表示謝意!在以上范圍以外的其他物品統(tǒng)由小組同志議處。
鄧穎超
1982.11.5
上述信中所提到的6個人:楊德中是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李琦是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主任,張佐良是當時的保健醫(yī)生,高振普是警衛(wèi)秘書,周秉德是親屬代表。
鄧穎超再三交代身邊的工作人員:“我死后,你們一定要保證給我穿上平時穿過的那套舊衣服。用恩來用過的骨灰盒裝我的骨灰。骨灰盒只是一個形式,骨灰撒掉了,骨灰盒就沒用了,如果再買新的太浪費。有一個就行,這也是為國家節(jié)約一點錢?!?/p>
1985年9月,81歲的鄧穎超主動辭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職務。1987年10月,在黨的十三次代表大會上,她又辭去了中央委員職務。1988年8月,在圓滿完成六屆全國政協(xié)的任務后,她不再擔任黨內(nèi)外任何領導職務了。
1992年7月11日,鄧穎超在北京醫(yī)院逝世,享年88 歲。
遵照鄧穎超的遺愿,趙瑋取出鄧穎超那套保存了16年的舊西裝,和同志們一起,流著眼淚,把西裝縫補好。然后,他們又仔細擦拭精心保存了16年的周恩來的骨灰盒。
1992年7月18 日,按照鄧穎超的遺愿,有關部門將她的骨灰撒入天津海河。
帥孟奇:骨灰一半撒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的蒼松之下,一半撒在湖南漢壽縣的江河之中
帥孟奇,湖南省漢壽縣人,1897年1月3日出生于漢壽縣東鄉(xiāng)陳家灣一個貧苦農(nóng)民家庭。1926年6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7年1月,中共漢壽縣委成立,任縣委委員,1945年出席黨的七大后,任中央婦委秘書長。1949年3月,當選為全國婦聯(lián)常委兼組織部部長。同年7月調(diào)中共中央組織部工作,先后任干部處副處長和外交外貿(mào)處副處長、處長。1956年在黨的八大上當選為中共中央候補委員、中央監(jiān)察委員會常委。
粉碎“四人幫”后,帥孟奇思考著怎樣早一天回到北京。1977年,帥孟奇的申訴信被送到鄧小平手中,鄧小平親筆批示:“帥長期在女同志中是較有威信的,建議(一)可先允她回京治病,(二)對她的歷史問題進行復查?!边@樣,81歲、雙目幾乎失明的帥孟奇,于1977年的最后一天回到了北京。不久,帥孟奇得到了徹底平反。
平反后的帥孟奇出任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常委、五屆全國政協(xié)常委、中共中央組織部顧問,國家給她補發(fā)了“文革”期間停發(fā)的兩萬元工資。
拿著這筆工資,帥孟奇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她想:我個人的損失可以用這些錢來彌補,國家和人民因“浩劫”而帶來的巨大損失又如何來彌補呢?思索再三,她決定把這筆錢捐出去,支持國家渡過經(jīng)濟難關,只有這樣她心里才覺得踏實。
帥孟奇生活簡樸。一件藍色的細布做的上衣,本來是給侄女帥承樸做的,孩子太小,不愿穿到學校,怕同學們笑話,帥孟奇便自己穿。坐了7年牢,她一直穿著這件衣服,藍顏色已洗得泛白了;一套黑呢制服,她穿了30多年,領口、袖口都打了補丁。1992年,帥孟奇95歲生日時,工作人員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給她穿上了新衣服,當時擔任國務院總理的李鵬也在場。李鵬見后,摸摸她的衣袖說:“帥媽媽今天穿新衣服了,帥媽媽是很少穿新衣服的!”1994年,帥孟奇因住處拆遷而搬家。搬運工看到她家里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連電視機還是個12英寸的黑白電視機,有些不敢相信,怕自己走錯了門,連聲驚訝地說:“這就是首長的家?”
對自己生活非?!傲邌荨钡膸浢掀?,對公益事業(yè)卻異??犊?。1980年,家鄉(xiāng)漢壽縣遭水災,新民小學被沖垮,帥孟奇得知后,馬上把5000元錢寄回漢壽縣,支援修復校舍。她還為湖南青年自學成才獎勵基金會、中國中小學幼兒教師獎勵基金會、中國青少年基金會捐款。1989年,她被評為北京市捐資助學先進個人。
1989年3月,帥孟奇患過一次腦血栓后便立下了遺囑:喪事從簡、骨灰撒掉、余款全部捐給教育事業(yè)。同時,她為自己的后事做好了準備: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個包袱,里面有內(nèi)、外衣各一套,雖不是新的,但洗得干干凈凈。里面的一件毛衣和一個枕套是曼曼(陸更夫烈士的女兒)送給她的,另有一雙布鞋、襪子、手帕、帽子等。她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切,免得工作人員和“子女們”到時忙亂和多花錢。
1998年4月13日12時零2分,帥孟奇在北京醫(yī)院逝世,享年101歲。
遵照帥孟奇生前的遺囑,喪事從簡。她的骨灰一半撒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的蒼松之下,一半撒在她無限眷戀的家鄉(xiāng)湖南漢壽縣的江河之中。
韓練成:同妻子的
骨灰一起撒入東去的黃河
1948年11月,韓練成和第二批愛國民主人士一起乘坐挪威籍商船北上解放區(qū),于1949年1月輾轉(zhuǎn)到達河北省平山縣。在平山縣,他先后受到朱德、周恩來、毛澤東的單獨接見。朱德稱贊韓練成“為黨、為革命立了大功、立了奇功”。毛澤東說:“蔣委員長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我這個小小的指揮部,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diào)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1949年8月,韓練成擔任解放軍第一野戰(zhàn)軍副參謀長、蘭州軍事管制委員會副主任,參與策動并指導位于甘肅的國民黨第一一九軍、第一七三師等部起義。韓練成也曾給盤踞在寧夏的馬鴻逵寫信,轉(zhuǎn)達了黨中央對他的寬容態(tài)度,但馬鴻逵選擇了對抗到底。韓練成的特殊經(jīng)歷在西北無人知曉,周恩來委托西北軍區(qū)副司令員張宗遜、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做他的入黨介紹人,周恩來向張、甘交底:韓練成“是一個沒有辦理過正式入黨手續(xù)的共產(chǎn)黨員,他的行動是對黨的最忠誠的誓言”。1950年5月,韓練成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1955年9月,擔任蘭州軍區(qū)第一副司令員的韓練成被授予中將軍銜、一級解放勛章。授銜前,周恩來曾征求過韓練成的意見,根據(jù)他的坎坷經(jīng)歷和條件、貢獻,如果按起義的國民黨軍長對待,可以考慮授予上將軍銜,但如按他的入黨時間和當時的職務,將被授予中將軍銜。
韓練成明確表態(tài):“和平建國,我就該功成身退了,還爭什么上將、中將?何況,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是什么起義將領?再說,我干革命本來就不是為著功名利祿?!表n練成堅持按自己入黨時的職務、級別,接受中將軍銜。他不僅沒有接受對起義將領的授銜待遇,而且對發(fā)給他的按起義將領對待的獎金,連看都沒看就一次性交了黨費。
1978年2月,韓練成作為軍隊特邀委員出席第五屆全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當選為全國政協(xié)常委。從1978年2月第一次會議到1982年12月第五次會議期間,他遍訪政協(xié)、人大的老朋友,心情格外舒暢。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張執(zhí)一安排他與港澳老友劉靖基、何賢、費彝民重逢,更令他感到十分難得。
1980年5月,韓練成由臨潼遷居西安,在兒子的協(xié)助下,為黨史研究部門提供親歷史料。
韓練成告訴兒子:“你要記住,你父親這一生不過是棋盤上的一顆子,真沒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尤其是在國軍的那一段,那只是隱在大人物身影后面的一個小人物,在關鍵的歷史時刻,借大人物的手,也就是韓非子一貫強調(diào)的、大人物獨有的‘法、術、勢之中的‘勢,微微牽動了一點點歷史的軌跡。假如你是一個參謀,能不顯山、不露水地讓統(tǒng)帥跟著你的思路走,并把你的建議化作他自己的決心,你才能算是一個好的參謀。我在蔣介石身邊,是一個合格的好參謀,但我也是一個把他引向失敗的壞參謀。千秋功過,歷史已經(jīng)做了結論,還要留給后人評說?!?/p>
1983年6月,韓練成出席第六屆全國政協(xié)會議,當選為委員。中央軍委將他的行政級別調(diào)整為大軍區(qū)正職待遇。這時,他的身體已經(jīng)日漸衰弱。在解放軍總醫(yī)院住院期間,他以錄音形式留下《后事遺言》:
我死后,用最簡單、最節(jié)約的辦法辦理喪事。遺體洗干凈,用白布裹起,送去燒掉。已故妻子汪萍同志的骨灰,這次連同我的遺體一起燒掉……作為共產(chǎn)黨員,幾十年來,不論是在黨外的時候,還是入黨以后,黨要我做的事,全都做到了,可以說毫無遺憾地、安詳?shù)亻]上眼睛。我生前沒有個人打算,死后也沒有放心不下的事情。唯一愿望:祝愿我們偉大的祖國繁榮昌盛,各族人民團結、幸福。
10月,韓練成在病榻上給兒子韓兢寄去最后一首詞:
水調(diào)歌頭·九日隨筆
春去我心亂,秋去我心傷。一年能幾佳節(jié),風雨又重陽。欲醉不勝酒力,欲睡不堪蟲語,欲哭太輕狂。生意只今盡,不分菊花黃。力先盡,時已逝,意難忘。多愁兼又多病,老至惜年光。愁也無人能解,病也無人可說,死也自家當。贏得一“愚”字,浮想費思量。
1984年2月27日傍晚,韓練成走完了他75年的人生之旅。
3月7日,在韓練成簡單而隆重的遺體告別儀式現(xiàn)場,擺放著中共中央第十二屆中央委員會政治局全體常委以及中央軍委、中共中央組織部、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等送的花圈。這一超過常規(guī)的舉動,給這位曝光率較低的將軍傳奇的一生劃上了一個大大的句號。
1989年12月,韓兢在吳忠新華橋上,把父親韓練成、母親汪萍的骨灰同時撒入東去的黃河。
從此,一代“傳奇”名將韓練成,他的英魂與祖國山河一起共生共長,萬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