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母親的戰(zhàn)斗：家有絕癥小夫妻恐癌深深

集圣

張張秋樺引領(lǐng)兒子兒媳重獲新生

湖南省衡陽市的單親媽媽張秋樺，含辛茹苦將獨生子撫養(yǎng)成人。就在兒子成家她也步入黃昏戀之際，厄運卻接連襲來：90后兒子兒媳雙雙患癌，愛情也在此時逃離……如山災難前，張秋樺該如何自處？

2018年秋，“魚粉媽媽”的母愛傳奇唱響在雁城大地……

晴天霹靂：兒子兒媳雙雙患癌

2015年10月13日，張秋樺下班回家，兒子劉海軍將一份醫(yī)院診斷書擺在她面前，含淚說：“媽，我最近低燒，脖子腫痛，今天去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卻是淋巴癌?！睆埱飿瀹敿礈I如雨下：“肯定是診斷錯了！你還這么年輕，你要是病了，媽怎么活……”

時年52歲的張秋樺是湖南省衡陽市人，在當?shù)鼗S從事財務(wù)工作。獨子劉海軍1990年降生，湖南工學院畢業(yè)，是當?shù)劁撹F公司的技術(shù)員。張秋樺43歲那年，丈夫往浴室接臨時電線時，意外觸電身亡。從此，張秋樺成了單親媽媽，含辛茹苦地將兒子帶大。

2014年國慶節(jié)，張秋樺風光體面地為兒子操辦了婚事。兒媳賀艾也是衡陽人，與劉海軍同齡。兒子成家后，張秋樺松了口氣，在娘家人的勸說下開始尋找晚年幸福。2015年夏天，經(jīng)同事撮合，她與大自己兩歲的孫瑞安（化名）談起了黃昏戀，兩人商定2016年元旦領(lǐng)證。哪知兒子患病的事，打碎了她的人生規(guī)劃。

天黑時分，賀艾也從公司回來了，看了丈夫的診斷書，當即嚎啕大哭。張秋樺強忍住心痛，安慰他們：“淋巴癌又不是一下子就要命的病，咱們抓緊給海軍治，他年輕底子好，肯定沒事的?！?/p>

次日一大早，婆媳倆陪劉海軍來到衡陽市南華醫(yī)院。經(jīng)復查，劉海軍屬早期淋巴癌。醫(yī)生根據(jù)他們的經(jīng)濟狀況，建議劉海軍先在家里進行藥物維持治療，半個月后再來醫(yī)院接受手術(shù)。

堅堅強媽媽張秋樺

孰料厄運竟接踵而來，10月21日晚上，賀艾從浴室洗完澡出來，臉色沉重地對婆婆說：“媽，我感覺右乳房里的腫塊越來越硬了，不知是乳腺增生還是腫瘤?！睆埱飿宀桓业粢暂p心，決定第二天陪兒媳一起去醫(yī)院檢查。誰知，賀艾竟被確診為中期乳腺癌！短短一個星期，兒子兒媳雙雙患癌，張秋樺只覺眼前一黑，大腦、耳朵嗡嗡作響。

然而，看著兒子兒媳眼里深深的恐懼與絕望，張秋樺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了下來：自己絕不能倒下，必須給他們撐起一片天！張秋樺走過去左手挽著兒媳，右手牽著兒子，強作鎮(zhèn)定：“別怕，有媽呢。只要媽媽在，我就不會讓你們有意外?！?/p>

兩臺手術(shù)至少需要20萬元。張秋樺大半生積蓄給兒子買了婚房，劉海軍與妻子都是“月光族”。無奈中，張秋樺想起孫瑞安曾說過身邊有40萬養(yǎng)老金，便告訴兒子兒媳：“手術(shù)費我來想辦法?！?/p>

10月26日，當張秋樺帶著寫好的欠條趕到孫家時，孫瑞安卻面露難色：“秋樺，對不起！我女兒準備投資商鋪，昨天將我的存折拿走了。我手上還有五千生活費，要不都給你？”

張秋樺的心涼透了，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兒子兒媳已將洗漱用品收拾好，正等著媽媽一起去醫(yī)院。張秋樺艱難地說：“孫伯伯的錢被女兒挪用了，咱們暫時去不了醫(yī)院了?！碑斖恚患胰诙嘉春涎?。走投無路之際，張秋樺決定將兒子兒媳的婚房抵押給銀行，貸款給他們治病。次日早晨，她準備起床做早餐，推開臥室門時，看見兒子兒媳已將早餐準備好，正坐在餐桌旁等她。賀艾哽咽著說：“媽，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給您做早餐，也是最后叫您一聲媽……”

張秋樺問兒子：“怎么回事？”劉海軍淚光閃爍：“昨晚我們商量好了，反正兩家都沒錢，就不互相拖累了，我倆離婚，各回各家自生自滅?！睆埱飿宕舐曍煿郑骸盎奶疲∪诉@一生誰不遇個坎，邁過去不就好了。離婚兩個字以后誰也不準再提。”隨后，張秋樺說出了抵押房產(chǎn)貸款治病的決定。劉海軍與妻子紅著眼眶聽從了她的安排。

10月27日，張秋樺與兒子兒媳在銀行辦理了抵押貸款手續(xù)。11月4日，銀行放款20萬元后，張秋樺讓兒子兒媳住進了南華醫(yī)院。兩天后，劉海軍全麻后接受了病灶切除手術(shù)。11月9日，賀艾二分之一被癌細胞浸潤的右乳也被切除了。

賀艾父母忙，他們只在醫(yī)院陪護女兒女婿幾天就回去了。孫瑞安帶著水果來醫(yī)院探望一次后，再沒露面。張秋樺一個人在醫(yī)院照顧兒子兒媳。兒子的病房在3樓，兒媳在5樓，她兩個病室輪流跑，身心俱疲。病友家屬紛紛感嘆她命苦。脆弱來襲時，張秋樺也會崩潰，幾次靠著墻壁想給孫瑞安打電話?？上氲綄Ψ浇诘睦淠?，她撥了兩個數(shù)字又掛斷了。

半個月后，兒子兒媳的病情得到控制，張秋樺為他們辦理了出院手續(xù)。不久，孫瑞安打來電話：“秋樺，我在你家樓下，有話對你說?！睆埱飿逑聵呛?，孫瑞安將她送的東西還給她，囁嚅著提出分手：“我最近血壓高，心臟也不好，怕以后拖累你……”張秋樺淡然說：“別說了，我能理解。”孫瑞安尷尬離去。

恐癌深深：母愛堅強激起生的斗志

張秋樺不想讓兒子兒媳看到自己的脆弱，擦干眼淚后走進家門。劉海軍看著媽媽手里的東西，什么都明白了：“對不起，是我和賀艾拖累了您?！睆埱飿灏参康溃骸皨寢尣贿z憾。一個男人不能共擔風雨，即便結(jié)了婚也不會幸福?！?/p>

劉海軍與賀艾住院共花去了17.3萬元，術(shù)后還要分別接受5次化療，每次化療費用不下4000元。雖然醫(yī)保能報銷部分費用，但自己要負擔很大一筆錢。張秋樺的生活智慧被激發(fā)出來：兒子兒媳需要營養(yǎng)又要省錢，她經(jīng)常在周末去農(nóng)村收購野生甲魚與泥鰍;下班后去超市搶購快過期的打折鮮奶，在家給兒子兒媳自制酸奶……盡管如此，張秋樺依然常為錢焦慮。

經(jīng)濟壓力她尚能承受，可兒子兒媳頹廢的精神狀態(tài)卻讓張秋樺束手無措。劉海軍與賀艾都是90后，未曾經(jīng)受過人生挫折，心理和精神很脆弱;加上化療的折磨，及對未來的恐懼，他們的精神家園坍塌了。

2016年2月7日是除夕，賀艾住院時的一位癌友去世了。得知消息，小兩口抱在一起痛哭。哭聲針一樣扎痛了張秋樺的心，她用力在外面拍門：“海軍，將門打開，讓媽媽進去。今天是除夕，咱們一家都得高高興興?！笨苫卮鹚氖莾鹤觾合钡膯柩省?/p>

夜色漸漸將城市淹沒，萬家燈火升起來了，可張秋樺家卻死一般的靜寂。合家團聚的除夕之夜，張秋樺一家三口卻被一扇木門阻隔在兩條悲傷的河流里。她獨守著一桌冰涼的年夜飯，聽著遠遠近近傳來的鞭炮聲，及鄰家的歡聲笑語，眼淚止不住簌簌而落。

春節(jié)后，張秋樺陪兒子兒媳去醫(yī)院例行復查時，含淚私下里向主治醫(yī)生講述了他們的消沉及自己的擔憂。醫(yī)生告訴她：“你兒子兒媳屬于典型的心理應激障礙，身為家屬，要多給患者溫暖、包容和激勵。癌癥三分治七分養(yǎng)，他們這樣下去，對康復很不利啊！”

張秋樺迷茫的心境突然堅定起來，看來，引領(lǐng)兒子兒媳在精神上站立刻不容緩。從醫(yī)院回家的第一件事，她就是從柜子里翻出扳手、螺絲刀，然后開始卸兒子兒媳臥室的門鎖。劉海軍在里面大聲問：“媽，你干什么呀？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好不好？”張秋樺哽咽著說：“媽媽要將門鎖卸下來，因為這把鎖鎖住了你和賀艾的心，也鎖住你們康復的希望?！?/p>

劉海軍沖出來，與媽媽搶奪扳手。張秋樺吼道：“你今天要是不讓我卸鎖，我就死在你面前?！蹦缸觽z僵持不下。為避免矛盾激化，賀艾過來將丈夫拉了進去。張秋樺雙手握緊扳手，拼命扭、砸、擰，折騰半個小時，終于將鎖芯卸了下來。

晚飯后，小兩口又想逃回自己的臥室?？砷T鎖被卸了，再也不能把媽媽阻在門外了。

張秋樺走進去，語重心長地說：“你倆都患上癌，是很不幸。可你們可憐，媽媽就不可憐嗎？你十幾歲你爸就去世了，這些年媽媽怎么把你帶大的，你心里清楚。你是媽媽唯一的指望，你若是這樣消沉下去，病就好得慢，你讓媽媽怎么活？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為什么不讓自己開開心心地活著？”

劉海軍和妻子默然不語。見兒子兒媳心有觸動，張秋樺接著要求他們，除非身體特別不適，否則不要躺在床上，每天將自己外表打扮清爽，兒媳化化淡妝。按照媽媽的要求，張秋樺每天上班前，兒子兒媳會給她一聲問候，一個笑臉。中午，劉海軍與賀艾不再讓媽媽早上做好飯，而是自己動手做中飯。傍晚張秋樺下班回家，兒子兒媳會主動與她交流10分鐘。這些瑣事在別的父母眼里不值一提，卻給張秋樺帶來光明和慰藉。

這年5月，張秋樺了解到，衡陽市活躍著一個抗癌俱樂部，500多名成員全是癌癥患者，大家定期聚會、組織活動。此后張秋樺陪兒子兒媳一道與俱樂部成員爬山、聽演講，交流抗癌經(jīng)驗。癌友們的豁達樂觀，深深感染了劉海軍和賀艾，小兩口內(nèi)心的恐懼消散了。

然而，現(xiàn)實的壓力無法回避。2016年10月，銀行頻繁下達催款通知。張秋樺思索再三后，召開家庭會議：“咱們欠銀行20萬，現(xiàn)在一個月光還貸就要二千多。要是以后還不起錢，銀行會拍賣房子。我能力有限，一個人救不了這個家。我打算提前內(nèi)退，與你們一起開一家魚粉店。”劉海軍與賀艾答應了。

張秋樺賣掉首飾湊了3萬元，在市里盤下了一間40平方米的小店面。她將小店取名為“雙安魚粉店”，寓意兒子兒媳雙雙平安康復。

2016年11月，雙安魚粉店正式營業(yè)。張秋樺和兒子兒媳沒有經(jīng)驗，便請自己的妹妹來店里當師父。妹妹曾經(jīng)營魚粉店多年，有一手高超廚藝。她將熬高湯、做臊子、泡米粉等一道道工序，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姐姐一家。一個星期后妹妹離開了，張秋樺帶兒子兒媳獨立經(jīng)營魚粉店。店面很小，只能擺6張桌子。張秋樺掌灶，兒子兒媳打下手，一碗碗香辣養(yǎng)眼的魚粉，就是一家三口的希望……

絕地自救：“魚粉媽媽”撐起的生命傳奇

每天凌晨4點，張秋樺就起床了，在店里殺魚、剖魚、熬雪白濃香的高湯。劉海軍與賀艾以前清閑慣了，吃不了這份苦。有時早晨6點，小兩口還不來店里，張秋樺就在電話里催，劉海軍撒謊說：“我脖子不舒服，再休息半小時。”賀艾也借口睡眠不足頭暈，賴在家里不出來。張秋樺既要燙粉、煎雞蛋、打臊子，又要收錢找零，忙得像陀螺。

妹妹心疼張秋樺，時不時來幫忙。她把姐姐一個人在店里忙碌的情景拍成幾段小視頻，發(fā)到劉海軍夫婦的手機里。見媽媽的臉被灶火熏得通紅，額邊的汗滴都沒時間擦一下;聽到一向好強的媽媽被客人不耐煩地催促，卻仍然點頭哈腰地道歉，劉海軍的眼淚撲簌而下，他哽咽著對妻子說：“她這都是為了我們啊……是我太不懂事了?！?/p>

第二天，劉海軍凌晨四點就跟賀艾起了床，與媽媽一道去店里幫忙。媽媽殺魚，他和賀艾就燒水清理灶臺，制作各種小菜。雙安魚粉店的魚粉不僅干凈衛(wèi)生、味鮮量足，而且店里還免費提供酸豆角、蘿卜條、海帶絲等多種開胃小菜，生意紅紅火火。從第二個月開始，魚粉店每月能有1萬元盈利。除維持兒子兒媳的康復費用，張秋樺每月還能準時還貸。

就在一家人擰成一股繩，努力掙錢還債時，賀艾的身體又出現(xiàn)了異常。2017年6月，她經(jīng)常腹痛、腹脹。經(jīng)檢查，賀艾體內(nèi)的癌細胞轉(zhuǎn)移到了腹部，患上了浸潤性結(jié)腸腺癌。劉海軍深知癌癥轉(zhuǎn)移的危險，也陷入了絕望。他黯然對賀艾說：“我和媽媽要打理魚粉店，沒時間照顧你，你回娘家養(yǎng)病吧?！闭煞蜻@是要將自己當包袱甩出去??！賀艾賭氣回應：“我不會拖累你和你媽，也不會拖累我父母?！?/p>

傍晚6點，張秋樺回家給兒媳送晚飯，驚駭發(fā)現(xiàn)賀艾在家吃安眠藥自殺了！她驚惶撥打120，將賀艾送往醫(yī)院。經(jīng)急救，賀艾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了。見婆婆和丈夫守在病床邊，賀艾默默流淚，心灰意冷地說：“你們不該救我，死了對雙方都是解脫?！睆埱飿彘_解兒媳：“說什么傻話，咱們是一家人，就要風險共擔。”只是她不明白，兒媳又不是第一次患癌，為何要自殺。賀艾哽咽著說了劉海軍將她推回娘家的事。

張秋樺沖上去給了兒子一巴掌：“你要是敢嫌棄賀艾，咱們就斷絕母子關(guān)系，我永遠將賀艾當女兒。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媽，就馬上向賀艾道歉！”其實劉海軍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擔心妻子病情加重后拖累媽媽?？伤麤]想到賀艾竟會服藥自殺，他心如刀絞，向妻子道歉：“對不起，我的想法太自私了。你永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嫌棄你?！睆埱飿逡贿吔o兒媳擦眼淚，一邊教育兒子：“人活在世上，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義務(wù)。當年你爸去世時，很多人勸我將你拋給爺爺奶奶，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但媽媽沒有這樣做。我是個母親，怎么能做出拋棄孩子的事，那還怎么配當母親。同理，你是丈夫，是與妻子同生共死的另一半，就要拿出丈夫的擔當來?！比齻€人緊緊相擁……

身體好轉(zhuǎn)后，賀艾再次接受手術(shù)，6厘米壞死的直腸被切除了。一個星期后，賀艾出院回家。身體狀況好的時候，她就去魚粉店給丈夫和婆婆打打下手。漸漸地，張秋樺帶領(lǐng)兒子兒媳絕地自救的悲壯故事在當?shù)貍鏖_了，很多市民被她的堅強和母愛感動，紛紛慕名而來。雙安魚粉店門口經(jīng)常排起長隊，有的顧客驅(qū)車10公里，專程過來照顧他們的生意。

2018年1月，張秋樺擴大魚粉店規(guī)模，營業(yè)面積達120多平方米，并請了1名廚師、3名服務(wù)員。張秋樺開魚粉店拯救兒子兒媳，殷殷母愛可鑒，當?shù)厝擞H切地稱她為“魚粉媽媽”。6月，賀艾體內(nèi)的癌細胞得到控制，身體基本康復。劉海軍術(shù)后身體一直很穩(wěn)定，而且在媽媽的影響下，成長為堅強、有擔當?shù)哪凶訚h。

2018年11月，銀行貸款只剩下了5萬元，而且賀艾還懷有3個多月身孕。經(jīng)檢查，胎兒一切正常。即將升級做奶奶，張秋樺有一種苦盡甘來的幸福。一場癌癥有時就讓一個家庭崩潰，兒子兒媳雙雙患癌，單親媽媽張秋樺卻沒有倒下，而是以堅強母愛，帶領(lǐng)兒子兒媳絕地自救。她的母愛如灼灼紅日，照亮90后兒子兒媳成長成熟，從而讓這個多災多難的家庭迎來陽光！編輯/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