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碎
女兒6個月的時候,就被送到了爺爺奶奶家。送她走,也順勢斷了奶,小家伙摸過奶瓶,奶粉喝得津津有味。
因為兩家住得并不太遠,除了周末將女兒接回來住兩天,只要工作不忙,晚上不需加班的時候,我會過去陪女兒吃晚飯。
女兒對我,自是有番天生依戀,即使偶爾會有十天半個月不見,見了也還是親,賴在我身上不肯下來???cè)堑媚棠陶f:“閨女是娘的小棉襖,別人再疼也是不行?!?/p>
這樣的時候,我就將女兒抱在懷里搖晃著問她:“是嗎寶貝,你是媽媽的小棉襖嗎?”小人兒太小,根本聽不懂我的話,只是跟著我的搖晃咯咯地笑。但我知道,女兒是。每次晚上摟著,她兩只小手摸著我的耳朵總不肯松開;剛剛會說話,夢囈中,叫的便是媽媽。
女兒就這樣一天天長大,我們工作還是繁忙,又太想在事業(yè)上朝前走,她快三歲時,依舊未做將她接回來自己帶的打算。爺爺奶奶也樂得有個小天使在身邊陪伴。于是計劃著,等她念了小學,方便照顧的時候再接過來。
老公外出學習半年的期間,我也開始頻繁出差,有次最長,差不多一個月沒有見到女兒了。出差回來,我從火車站直接去了奶奶家。進門,女兒正撅著屁股趴在沙發(fā)前朝沙發(fā)底下搜尋著什么,聽到身后的聲音,踉蹌著站起來回頭看。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就大聲叫起來:“媽媽!媽媽!”隔著好幾步遠沖過來朝我懷里撲。我一把將小家伙抱起來,不知道怎么親才好。
那天,從我進門到吃完飯,女兒就沒有從我身上下來。奶奶還是那樣的口吻:“看,到底是娘,不見也親。”
那天,因為想多和女兒待會兒,我走得比平常晚了一些。不是周末,明日的工作依舊繁忙,不能帶她回家。因為我在,小人兒也一直沒有困意,說著不完整的話,一遍遍唱著剛學會的同樣不完整的歌……
還是要回去了,真的太晚了。像以往一樣,我蹲下來抱著她,說:“寶貝,跟媽媽再見?!?/p>
乖巧的女兒也同以往一樣,沒有糾纏我,而是習慣地親親我的臉,擺著胖胖的小手,說:“媽媽再見?!?/p>
“聽爺爺奶奶的話。”我在她小臉上親一下。
小家伙用力點頭。我站起來,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卻又聽她在身后問:“媽媽,你什么時候帶我去你家?”
我不知道怎樣形容那一刻的感覺,與其說是傷感,不如說是震動是疼痛,足足有半分鐘,我無法轉(zhuǎn)回自己的身體,就那樣一顆心顫顫地站在那里。
女兒又說了一句:“媽媽,我想去你家?!?/p>
眼淚在這個時候沖進了我的眼睛,我猛地轉(zhuǎn)回身來將她抱住:“寶貝,那不是我家,是咱家。”
她睜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認真地糾正:“媽媽,那是你家。我喜歡在你家。”
我從來沒有想過,在我最最心愛的女兒心里,我的家,不是她的家。在她心里,她和我,不是一個家的人。這讓我受不了。
哭過后,我將女兒帶回了家。我向她保證,從此以后,她會永遠生活在這個家里,再也不用離開。那天晚上,女兒攀著我,一直笑一直笑,在我身邊跳來跳去,遲遲地不肯睡。這是小孩子能夠表達幸福的唯一方式。原來對她而言,這才是幸福。原來我的女兒需要的,不是多少愛、多少人的愛,她需要和我,和她的媽媽,生活在一個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