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渤活成了當年想成為的樣子

去年年初，黃渤拍了一部短片，片頭寫著“根據(jù)真實故事改編”。黃渤穿越時空,回到了1994年，見到那年在青島唱歌的自己，20歲的他甩著頭發(fā)、眼神發(fā)光，對未來的自己說：“試試唄，大步往前”。走出時間的漩渦，黃渤已然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活成了當年想成為的樣子。就像第三次飾演的耿浩，縱然依舊個小人物，但踏出去的步子就不會再收回來。 文/張雨虹

與老朋友敘敘舊

1月6日，皮衣配黑色牛仔褲的黃渤騎了輛粉色兒童四輪自行車，出現(xiàn)在了《瘋狂的外星人》杭州路演的紅毯上?？┲┲ǖ穆曇簦瑳]在黃渤的臉上帶來一絲無所適從。作為黃渤在《瘋狂的外星人》中的搭檔，沈騰雖然沒能來到現(xiàn)場，但卻用視頻的方式來為黃渤打氣，還承包了六輛貼滿土味應援的“加油車”，上書“用心愛用力愛，只為黃渤而存在”“黃渤是個機靈鬼，誰不愛他誰后悔”。

黃渤沒忍住笑，嘴角一彎開始調(diào)侃：“沈騰花了這么多錢，弄了這么多輛車，特別高興。希望我們的情誼長長久久，這幾輛車一直跑不要停，讓我們友情多維持幾年?！边@是黃渤的新朋友，現(xiàn)在的他對于友情已經(jīng)有了許多信任感。這種信任感，有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寧浩。

《瘋狂的石頭》發(fā)布會上，身著同款服裝出席的他倆，轉(zhuǎn)眼在《瘋狂的賽車》發(fā)布會又秀了次友情……前年，寧浩再次找到黃渤，想請他在自己新戲里演個角色，態(tài)度誠懇：“你是《瘋狂的外星人》男一號，耿浩?！苯Y(jié)果黃渤之后才發(fā)現(xiàn)被“騙了”，這是一部“雙男主”的戲，事后還拿這事調(diào)侃了好友。

和寧浩在一起多少年了？黃渤想了一會兒，“跟導演已經(jīng)合作過很多部戲了，一晃眼，整整12年過去了，這個確實是蠻令人感慨的。12年，腰圍變化了不少?？粗鴮幒埔约扮R子中的我，都有成長也都有變化，再做一部‘瘋狂’系列，第三部，覺得還蠻有意思的?！?/p>

#電影《瘋狂的外星人》劇照

寧浩電影里的常住人口，非黃渤莫屬，《瘋狂的石頭》《瘋狂的賽車》《黃金大劫案》《無人區(qū)》《心花路放》，12年，5部電影。這位“常住人口”飾演最多的角色叫耿浩，“其實每一個耿浩都有他不同的側(cè)面。不同的人物背景，也會有不同的故事。我此生就為了耿浩而奮斗了”，黃渤呵呵一樂。

“知道要來拍寧浩的戲，我已經(jīng)做好了各種要吃苦的準備。”老朋友寧浩沒讓他失望，大量的威亞戲等待著黃渤。威亞綁在黃渤的腰間，他被吊了起來，工作人員一上一下地拉，在一邊觀看的寧浩“取笑”他：“這飛得跟螞蚱似的?！秉S渤沒好氣地回他：“再這樣下去就要插土里了。”

“還有跳大神的戲，劇本我寫不過去了，只能靠黃渤硬演。”寧浩事后回憶，這是黃渤給他印象最深的一場戲。食指和中指并攏，搖晃著滿頭卷發(fā)，嘴里來回念叨著“嗡嘛呢叭咪吽”，黃渤演完忍不住抱怨：“我就是個神經(jīng)病，大半夜的。我跟你說這要是晚上的時候，一個人沒有，就我一個人在這演這段戲，那是真嚇人?！?/p>

2017年12月，長沙街頭，“大冬天的，短袖短褲滿街跑”，沈騰穿著花襯衫和紫色緊身褲，黃渤就一條花短褲配藍色T恤，就這么騎著自行車上路了。“老黃，你覺得騎得已經(jīng)很快了是吧，還可以再快”，寧浩給黃渤提了不少要求，這不過是其中的一條。

“挺感謝也挺感恩的，還有機會大家能在一起。”苦歸苦，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哎呀又一部”“合作7部電影了”“我將青春……”黃渤和寧浩四目相對，忍不住都大笑了起來，“感覺都好幾輩子了”。

#電影《瘋狂的外星人》劇照

黃渤不是個愛熱鬧，會鬧騰的人，他總是能從熱鬧里抽身而退。他和寧浩同一天生日，幾年前一起辦生日會，在北京工人體育館包了一個大房間，各自把朋友叫來，后來朋友的朋友也來了，朋友的朋友帶著朋友也來了。有人進門問：“哎，這是誰的局？”黃渤說：“我也不知道，我就進來喝喝酒，吃吃飯?！彼蛯幒频皆豪镒艘粫海仡^看屋里一群不認識的人推杯換盞，他們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自己的生日會，覺得荒謬又好笑，“這個生日，這是在過什么?”

2018年8月16日，又趕上黃渤和寧浩的生日了。夜已經(jīng)深了，民間雜耍藝人耿浩下班了，重回人間變回了黃渤，他和寧浩被圍在場地中間，這會兒是實打?qū)嵁斄嘶刂鹘?。寧浩舉起杯先開口：“祝咱倆生日快樂?！薄霸垡粔K兒過過幾個生日？”“三個？不止了吧?！薄巴蝗话l(fā)現(xiàn)，你知道吧，《生日歌》我倆可以一塊唱，一人一句?！?/p>

“祝你生日快樂?！?/p>

“祝你生日快樂?！?/p>

一句一句對著唱了下去，他倆越笑越開，笑聲漸漸蓋過了歌聲。

現(xiàn)實主義人生

從一起拍攝《瘋狂的石頭》起，寧浩就覺得黃渤一定會成為大明星，那時黃渤不過是配角三賊中的一個。

寧浩說自己“任性”，就要讓黃渤來當《瘋狂的賽車》的主演，寫劇本時就找來黃渤，感受他身上存在的東西，然后把這些寫進劇本里?！八砩嫌心欠N難得的真實。其實這在演藝行業(yè)還挺少見的，就是從里到外透著的那種真實感，不像個演員。他有一種與生活、與現(xiàn)實特別有關(guān)的東西。我們今天這個世界，或者說自古以來在真善美這三個字中，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真。我們?yōu)槭裁丛谧非笳胬?，追求真相？只有真才是值錢的，除此以外，沒有值錢的東西。”

今年春節(jié)檔，周星馳的新作要和《瘋狂的外星人》打擂臺賽，其實沒有外人看來的那么“硝煙彌漫”，周星馳和黃渤早就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對于對方的喜劇風格也多有贊賞。在對于黃渤的看法上，周星馳和寧浩出乎意料地統(tǒng)一，有次他和黃渤一起接受采訪，他告訴黃渤：“你的現(xiàn)實主義遇上我的超現(xiàn)實主義，碰撞出了驚喜的效果?！?/p>

周星馳因《西游·降魔篇》找到黃渤，他覺得如果不是黃渤的話，拍出來就不對味了，誰知黃渤屢次拒絕他的邀請。直到“有一個周先生和我說，你想一下如果是你會怎么演，之前給過劇本了，當然有想過，比如說這樣那樣演。‘哎，黃先生，你想的不錯哎，我覺得你想的比我好，那就這樣唄，我們就這樣來好不好？’”不知不覺，黃渤就鉆了周星馳的“套”，雖然他心里也癢癢，躍躍欲試。

“他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處女座，現(xiàn)在我明白了為什么黃先生如此成功，因為他就是那種可以好一點點，他都不會放過的人。”周星馳對黃渤印象很深，最深的一次莫過于有一場戲，黃渤給了周星馳三四十個不同的版本。那一場戲，黃渤飾演的孫悟空從山洞里出來之前有一個亮相，在眾多版本里，跳舞的、唱歌的、野性的、尷尬的、真誠的，黃渤都演了一個遍。同樣一場戲，他不斷地把自己打碎又重組，排出各種樣式。周星馳“哇”了一聲，“我對他非常尊敬?！迸耐赀@場戲后，沒等導演招呼，黃渤自己已經(jīng)跑走了，走到一半突然又回來說：“等一等，等一等，我今天很高興，大家也很開心，我再送你們一個，這個送的不收錢，你們開心吧？”

“他能肩扛悲喜，有喜劇的底子，也有悲劇的可能，有大多數(shù)同胞都能理解和感知的那種魅力。”鸚鵡史航這么評價黃渤。黃渤去年導演了自己的第一部戲，《親愛的》編劇張冀被黃渤請來做指導，《一出好戲》的劇本被修改了無數(shù)次，也被推翻了無數(shù)次。張冀說，黃渤想寫明白人類歷史的演變，個人與集體的關(guān)系，又想對現(xiàn)實進行某種臨摹，還要寫愛情、兄弟情，“實在是太難了”。

在影片的最后，黃渤飾演的男主角馬進最終回到了現(xiàn)實社會，回歸到正常的體制中，“早年間我可能會選擇不回去。但現(xiàn)在慢慢成熟了，知道有一些東西不可能。比如馬進即使和姍姍留在了島上，他們美好地生活下去，這可能嗎？”

拍完《一出好戲》，他想明白了一件事，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的差距。“今年做了這部戲，你覺得你搞得定，但是你的才華并沒有支撐到這個程度。你不得不面對自己的‘無能’，你知道你的導演能力、表演能力和對其他人的把控能力，還是有一定的局限。你想營造的氣氛，出來以后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左思右想，還是弄不成。過一段時間之后，你可能找到原因了，是因為之前結(jié)構(gòu)的鋪墊問題，或者是敘事節(jié)奏的問題。但當時在現(xiàn)場，你就是要面對那個無奈?！?/p>

黃渤有時候感覺自己越來越累了，他已經(jīng)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始終在連軸轉(zhuǎn)，不論是軀體，還是大腦。最近的他有了個新的愛好—泥雕，撕開硬泥的外膜，揉捏人臉和衣服，或者任意他想到的圖形。社交平臺上，陸陸續(xù)續(xù)放上了他的作品，自稱“泥人黃”，和耿浩一樣，是個手藝人。“找新鮮感，找回刺激你創(chuàng)作的感覺”，在黃渤眼里，泥雕和畫畫一樣，能完全自己說了算，想怎么表達都行，這過程就像自己和自己聊天，很享受。這是他少有的能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時刻，在現(xiàn)實世界里尋找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