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外二首)

藍雨

此時已近黃昏，

只看到近處的石頭和樹枝濕漉漉，

更多的樹葉都落到地面，以及那塊大石上，

那些遠處的樹枝上撒著點點沒融化的雪粒，

遠山正在遠去，沉沉的，

開始暗淡下去。

偶有相遇的人，大都在下山。

他們大都會不經(jīng)意地抬頭看我一眼，

我聽到一個中年男子和他一起走著的女人說話，

這年頭梳著兩根小辮子的不多，倒也好看。

聲音隨著腳步掉到山中去了，

我下意識地抬手拽了拽自己兩根茅草樣的小辮，

一個人悄然笑了。

此刻我多想突然遇到一個熟人，

突然叫著我的名字，陪我一起上山，

一起看著黃昏。

和我一起討論女人的精致與美不在于流行，

過時的辮子依然會陪我一起小“媚”。

此刻，眼前只飛過幾只小鳥，

它們匆匆而過，一聲清脆的叫聲讓我惆悵，

仿佛有點悵然若失。

蘆花

河灘上長滿了蘆葦，

它不挑剔，不矯情，

那些水濕、鹽堿、酸、澇，都奈何不了它，

給點土壤它就快樂生長。

蘆花的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好像白霧茫茫，無際又滄桑。

我總是喜歡把它看作中年里

我的滄桑。

那個秋日，心血來潮時，

我郁郁獨行于這多年草本植物群里面，

深切地看到它粗壯的地下莖，

橫著竄長在土壤中，

節(jié)問的中空，讓它有點虛空，

節(jié)上有芽已近遲暮，

哦，這樣可算是蘆花不息的生命常態(tài)？

多像人間煙火里小如塵埃的人生。

風吹過，株株葉脈互動生趣，

葉舌有細細的絨毛;葉片扁平，

邊緣恰到好處的粗糙，

穗狀的花如狼尾，微下垂，

聽說它有雄有雌，我仔細看了又看，

沒能辨識。

突然愛上這河邊的蘆花，

心中有種隱秘的小傷感款款襲來，

這蒼茫，有種虛靜之空之白，

說不清的一種境界剎那間穿透身心，

好在蘆花們懂得彼此相依、共同取暖，

我呢，此刻正是這蘆花中的一株，

不同的是我在獨自行走，

與這些蘆花一起蒼茫。

給愛人

那時候，你騎著一輛永久牌自行車

讓我坐到后座上

帶著我，慢慢悠悠去你家。

那時候，文峪河水面清澈

你給我講一些你小時候關于溜冰

游泳的故事，偶爾

驚起幾朵水花。

我清楚地記得河流兩岸

綿延幾十里的桃花和杏花

開花、結果的模樣。

它們多像我對你一生的表白啊。

而你，永遠如一棵臨風的玉樹

給我?guī)砩畹木К撎尥负兔髁痢?/p>

這么多年，我暗暗發(fā)誓

永遠愛你，永遠做你身旁

一朵溫情脈脈的小花。

至于疼，就不說了

偶爾的心疼

只是因為想把愛變成疼愛。

做你的妻子，這輩子

身體健康，不吃后悔藥。

與你生活這么多年，我們很少為一件事情

爭得面紅耳赤，要紅

也是甘心做你的紅顏

也是為了映照我們的白首。

（選自《文化藝苑》2018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