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號:DG 479 4101
皮奧特·貝克扎拉:《法國集錦》
(Piotr Beczala,TheFrench Collection)
里昂國家歌劇院樂團(tuán) / 阿蘭·阿爾蒂諾魯(指揮)
[Orchestre de L’Opera National De Lyon/Alain Altinoglu(conductor)]
比起德國男高音歌唱家喬納斯·考夫曼,波蘭男高音歌唱家皮奧特·貝克扎拉似乎少了點兒明星氣質(zhì),但是在歌劇演繹上,他一直很踏實。53歲的他,足跡已經(jīng)遍及世界上最重要的歌劇院(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米蘭斯卡拉劇院、倫敦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等)和各大歌劇節(jié)的舞臺。他演唱的角色包括威爾第的《茶花女》中的阿爾弗雷德、《弄臣》中的曼圖亞公爵和《路易莎·米勒》中的魯?shù)婪?;多尼采蒂的《拉美莫爾的露琪亞》中的阿德加多;奇萊亞的《阿德里亞諾·萊科芙露爾》中的毛里奇奧;古諾的《浮士德》中的浮士德;馬斯涅的《曼儂》中的騎士格里歐;柴科夫斯基的《葉甫根尼·奧涅金》中的連斯基、《尤蘭塔》中的沃德蒙公爵;德沃夏克的《水仙女》中的王子……他是一個橫跨意大利“美聲”歌劇、威爾第歌劇、法國歌劇、俄羅斯歌劇、東歐“民族樂派”歌劇的“全能”歌劇男高音?;蛟S你要說,這里沒有德國歌劇?。坑械?!2016年,50歲的貝克扎拉在德國德累斯頓森帕歌劇院登臺演唱了瓦格納的《羅恩格林》,去年更是在拜羅伊特登臺演唱《羅恩格林》。
貝克扎拉這張唱片由DG唱片公司錄制于法國里昂(2014年),收錄了比才、柏遼茲、布瓦爾迪厄、馬斯涅、古諾和威爾第、多尼采蒂等作曲家的12首歌劇詠嘆調(diào)。之所以稱為《法國集錦》,是因為其中有兩位意大利作曲家的三首詠嘆調(diào)。
把馬斯涅的《維特》第三幕中那首膾炙人口的《春風(fēng),你為何把我喚醒》(Pourquoi me reveiller,O souffle du printemps?)和《熙德》中羅德里戈的詠嘆調(diào)《??!一切都結(jié)束了》(Ah!tout est bien fini!)作為“集錦”的開始是不錯的設(shè)計。前者深情款款,后者激昂慷慨。不過,對比維拉宗在情緒和節(jié)奏上那般的強烈、那般一句緊追著一句的演唱,貝克扎拉似乎更愿意沉浸在對昔日的回望之中,直到最后竟成了頌歌般的熱烈。盡管少了幾分沖擊力,卻有別樣的感染力。
這張唱片的第三首是柏遼茲《浮士德的天譴》第三部分的第九場景,浮士德在瑪格麗特的閨房中唱出的充滿愛戀之情的詠嘆調(diào)《啊,贊美你,甜蜜的暮光之城》(Merci, doux crepuscule!),感覺這是一個愛的天堂,愛使他內(nèi)心寧靜,令他感到溫馨。我們可以把這首詠嘆調(diào)與另一位法國作曲家古諾的歌劇《浮士德》中那首著名的男高音詠嘆調(diào)《圣潔的小屋》(這張唱片也有收錄)做個比較,聽一下歌德的《浮士德》給了音樂家何等的創(chuàng)作靈感。貝克扎拉的演唱,不僅情緒飽滿,更重要的是完美地表現(xiàn)出了出色的弱音技巧。
有著“法國莫扎特”之稱的弗朗西斯-艾德里安·布瓦爾迪厄的歌劇如今已經(jīng)很少在歌劇院上演,錄音也很少見。這里選了他最出名的歌劇《白衣夫人》(La Dame blanche)第二幕中喬治的詠嘆調(diào)《讓我們凝望、傾聽、等待!》(第六首)。這首詠嘆調(diào)的旋律清新樸實,充滿著輕盈的跳躍感,還帶有意大利“美聲”歌劇里廣泛使用的花腔滑音。
古諾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和《浮士德》一樣同是法國歌劇的典范,這張“集錦”各取一首—《羅密歐與朱麗葉》第二幕中羅密歐的詠嘆調(diào)《愛情!愛情!》(L’amour! L’amour!)和《浮士德》第三幕中浮士德的詠嘆調(diào)《圣潔的小屋》。此外,說到法國歌劇,肯定也無法避開比才的《卡門》,這張《法國集錦》自然也不例外,第十首便是著名的《花之歌》。
這張《法國集錦》里收錄了三首意大利作曲家寫的詠嘆調(diào)?!短啤た濉肥峭柕谟梅▏蟾鑴》妒綄懗傻囊徊扛鑴?,無論是五幕的格式、宏大的場面、精美的芭蕾,還是感人肺腑的詠嘆調(diào)與重唱、合唱,都充滿著法國歌劇的氣息。由此,把第一幕里那首著名的唐·卡洛的詠嘆調(diào)《楓丹白露,這廣袤卻孤獨的森林》(Fontainebleau! Foret immense et solitaire!)收錄在這個“集錦”里(第五首)并無任何違和感。
《寵姬》和《葡萄牙國王唐塞巴斯蒂安》是另一位意大利作曲家多尼采蒂創(chuàng)作的法語歌劇。作為意大利“美聲三杰”之一,在多尼采蒂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巴黎是他的久居之地,也是他大放光彩的地方。這張“集錦”的第七首是《寵姬》第四幕中費爾南多的詠嘆調(diào)《我夢中純潔的天使》(Ange si pur, que dans un songe),第十一首是《葡萄牙國王唐塞巴斯蒂安》第二幕中唐塞巴斯蒂安的詠嘆調(diào)《在這個國度,我的希望多么渺?!罚⊿eul sur la terre, en vain j’espere)。
這張唱片最后又回到了馬斯涅,不過不是單獨的男高音詠嘆調(diào),而是騎士格里歐與曼儂的二重唱,與貝克扎拉搭檔演唱的是女高音歌唱家迪安娜·達(dá)姆嬈。
在20世紀(jì)最初的二三十年里,法國男高音與意大利男高音在演唱上有著明顯區(qū)別:典型的意大利男高音(如卡魯索)的音色偏暗,接近男中音的音色;而典型的法國男高音的音色則更為明亮,如與卡魯索同時期的法國男高音歌唱家埃德蒙·克萊曼。據(jù)說,當(dāng)年(1931年)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喬治·希爾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演唱《浮士德》,當(dāng)他用法國男高音的方式演唱詠嘆調(diào)《圣潔的小屋》,唱到最高潮處的High C時,觀眾席里發(fā)出一陣噓聲。
貝克扎拉出道初期,很明智地選擇了法國、意大利和俄羅斯歌劇中的一些抒情角色,避開了威爾第的《阿伊達(dá)》中的拉達(dá)梅斯、《命運之力》中的阿爾瓦羅、《黑桃皇后》中的赫爾曼等比較重的戲劇男高音角色。如今,他的嗓音溫暖、堅實,中音區(qū)具有青銅般的金屬感,明亮且有凝聚力。正如歐洲樂評人克斯廷指出的,貝克扎拉演唱的羅密歐和維特,是用發(fā)自內(nèi)心的呼喊來為自己減壓的、堅強且充滿激情的男人。他不用混聲的方式來演唱《圣潔的小屋》高潮處的High C,而是遵循畢約林、蓋達(dá)等偉大歌唱家的傳統(tǒng),音色簡潔、細(xì)膩。
總的來說,貝克扎拉給我們的感覺是,他在用自己的聲音,而不是用他想要的聲音在歌唱。這使得他在演唱《白衣夫人》中那首《讓我們凝望、傾聽、等待!》時,那么生動、溫情,在演唱唐·卡洛那段獨白時表現(xiàn)出的音色的細(xì)微變化,以及在演唱多尼采蒂《寵姬》中那段《如此純潔的天使》時采用長短句的動態(tài)處理方式。而所有這一切,構(gòu)成了我們這個時代歌劇演唱的一種浪漫的藝術(shù)形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