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有度應用雙骨蜂韋湯治療牙痛經驗

鄒洪宇，黃學寬

（1.重慶市九龍坡區(qū)中醫(yī)院，重慶 400050；2.重慶醫(yī)科大學中醫(yī)藥學院，重慶 400016）

重慶醫(yī)科大學馬有度教授從醫(yī)60余載，醫(yī)理精湛，學識宏深，現將其應用雙骨蜂韋湯加減論治牙痛的臨證經驗總結如下。

1 牙痛病因病機

牙痛可由牙齒疾病、牙周疾病、牙齒鄰近組織疾病等引起，屬中醫(yī)“牙宣”、“骨槽風”等范疇［1］。齒為骨之余，骨為腎所主，齦護于齒，為手足陽明經分布之處?！峨s病源流犀燭·口齒唇舌病源流》云：“齒者，腎之標，骨之本也?！薄吨T病源候論·牙齒病諸候》載“齒者，骨之所終，髓之所養(yǎng)”，而《靈樞·經脈》也載“大腸手陽明之脈，……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胃足陽明之脈，……，下循鼻外，入上齒中”。牙痛主要與腎、胃、大腸等臟腑功能失調相關?！秹凼辣Ｔ吩疲骸罢撘磺醒例X腫痛，皆屬胃經火盛?！庇腥苏J為，牙痛多因風、火、濕等邪引起，可從風火濕辨治牙痛［2］，其病機為少陰不足，陽明有余，可用玉女煎加減治療［3］。目前中醫(yī)論治牙痛，多從胃火、虛火、風火論治，但對于反復發(fā)作、病情頑固者則很難見效，認為還可以從陽明風火痰濕、少陽郁火、少陰虛火的角度來辨治牙痛［4］。馬教授認為，牙痛雖然病因病機十分復雜，但風、冷、火、蟲、濕、瘀等邪侵襲是牙痛發(fā)生的外因，骨髓不充、手足陽明絡脈空虛則是其發(fā)生之內因。外邪既可單獨侵襲，也可乘腎虛髓減、陽明絡脈空虛入侵，以致邪聚不散，停于牙齦，導致局部氣血不暢，痰瘀阻滯絡脈而發(fā)為牙痛，甚者化熱腐肉成膿。而其中的邪聚之邪，主要指風、冷、火、蟲、濕、瘀等致病因素。牙痛的臨床表現有虛、實、虛實夾雜之不同，故馬教授論治牙痛常從“髓虛、邪聚、絡阻”等著手，只要髓充、邪祛、絡通，則牙痛自止。

2 雙骨蜂韋湯加減治療牙痛

雙骨蜂韋湯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鄢榮光老中醫(yī)傳授給馬教授的經驗方，由地骨皮、骨碎補、露蜂房、石韋組成。其中地骨皮味甘，性寒，歸肺、肝、腎經，具有涼血除蒸、清肺降火之功，《湯液本草》謂其“瀉腎火，降肺中伏火，去胞中火，退熱，補正氣”。藥理研究表明，地骨皮含有生物堿、有機酸及其酯類、蒽醌及其他多種化學成分，具有解熱鎮(zhèn)痛、抑菌消炎、降血糖、降血脂、降血壓、免疫調節(jié)等藥理作用［5］，目前已被廣泛應用于治療各種牙痛，對風蟲牙痛和虛火牙痛效果尤佳［6］。骨碎補味苦，性溫，歸肝、腎經，具有活血續(xù)傷、補腎強骨之功，《本草綱目》謂其“治耳鳴及腎虛久瀉，牙痛”。藥理研究表明，骨碎補主要含有黃酮、三萜、酚酸及其苷類等多種化學成分，具有促進骨折愈合、抗骨質疏松、抗炎等活性［7］，李秀芬自擬生地骨碎補湯治療牙痛療效顯著［8］。露蜂房味甘，性平，歸胃經，具有攻毒殺蟲、祛風止痛之功，《日華子本草》稱其為“治牙齒疼，痢疾，乳癰，蜂叮，惡瘡”。藥理研究表明，露蜂房主要含有黃酮類、萜類、甾類等多種化學成分，具有抗炎、抗腫瘤、鎮(zhèn)痛、補腎壯陽、增強免疫力等多種作用［9］。從歷代文獻來看，露蜂房常用于治齲齒牙痛、瘡瘍腫毒、乳癰瘰疬、頑癬諸疾等［10］。石韋味甘、苦，性微寒，歸肺、膀胱經，具有利尿通淋、清肺止咳、涼血止血之功。藥理研究表明，石韋主要含有三萜類、黃酮類、甾體及揮發(fā)油等化學活性成分，具有治療泌尿系感染、護腎、調節(jié)免疫功能、抑菌、降低血壓、鎮(zhèn)咳祛痰、降低血糖、延緩皮膚衰老等作用［11］。方中以地骨皮瀉腎火、祛伏熱為君，使腎火去、骨髓生而齒得固，陽明經伏熱得清，則牙齦腫痛乃消；骨碎補補腎生髓以固齒，露蜂房祛風鎮(zhèn)痛，共為臣；石韋利尿涼血，引熱下行以消腫止痛，則為佐助之品。四藥合用，共奏補腎瀉火、益髓固齒、消腫止痛之功，使齒得髓養(yǎng)而固，邪祛、絡通、氣血暢行則牙痛消失。

馬教授認為，無論何種原因引起的牙痛，均可用雙骨蜂韋湯加減治療?；居昧繛榈毓瞧?5～20g，骨碎補15～20g，露蜂房10～12g，石韋12～15g。牙痛而牙齦紅腫，呈陣發(fā)性，遇風發(fā)作，得冷痛減，受熱痛增，或有惡寒發(fā)熱，口渴，舌紅苔薄黃，脈浮數，證屬風火犯齒者，合銀翹散（金銀花、連翹、桔梗、薄荷、竹葉、牛蒡子、荊芥、淡豆豉、生甘草）加減治療，或加金銀花、連翹、薄荷、牛蒡子等；牙痛劇烈，牙齦紅腫明顯，甚則腫連腮頰、頭痛，口渴引飲，口氣臭穢，大便秘結，小便短黃，舌紅苔黃，脈洪數，證屬胃火燔齒者，合清胃散（生地、石膏、黃連、丹皮、升麻、當歸）加減治療，或加黃連、石膏、蒲公英等；牙痛隱隱，牙根浮動，齒齦微紅腫，午后痛甚，五心煩熱，小便短黃，舌紅苔少，脈細數，證屬虛火犯齦者，合玉女煎（石膏、熟地、麥冬、知母、牛膝）加減治療，或加知母、黃柏、麥冬等；牙齒微痛，齦肉萎縮，不紅腫或雖腫不紅，牙齒浮動，咬物無力，少氣乏力，面色少華，腰膝酸軟，舌淡胖嫩，脈弱者，證屬腎虛齒動者，合六味地黃丸（熟地、山藥、山茱萸、丹皮、澤瀉、茯苓）加減治療，或加熟地、山藥、山茱萸等。

3 驗案舉隅

朱某，女，36歲，2018年5月16日就診。平素喜食辛辣，左側磨牙疼痛反復發(fā)作近1年，因工作較忙，未予以重視。本次發(fā)作已10余日，現患牙疼痛不止，已腐蝕掉塊，有浮動感，不敢對咬，牙齦紅腫明顯，左腮腫痛發(fā)熱，牽掣至左側頭痛，口渴喜冷飲，口臭明顯，大便秘結，小便短赤，月經鮮紅量多，帶下色黃而臭，舌紅苔黃膩，脈弦滑數。中醫(yī)診為牙痛，辨為胃火燔齒、濕熱下注之證，治以清胃瀉火、除濕止痛之法，用雙骨蜂韋湯合清胃湯加味。地骨皮20g，骨碎補15g，露蜂房12g，石韋15g，生地20g，石膏20g，黃連10g，丹皮15g，升麻12g，當歸15g，延胡索15g，知母20g，黃柏15g，蒲公英30g，甘草6g。6劑，每日1劑，水煎服，服藥期間忌食辛溫燥烈之品。5月23日二診，服2劑后牙痛明顯減輕，現牙痛已止，大便暢通，頭痛全無，它癥大減，再予原方3劑以鞏固療效，隨訪半年牙痛未復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