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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以紓首部甜度滿分校園文
過氣的金牌律師閆椿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大CASE(案子),
可委托人見面的第一句話不是陳述案件前情,
而是問她:
“你不是曾放下厥詞說只為喜歡的人穿裙子?”
咦?這不是比她好看,比她學習好,比她還能惹事的陳靖回嗎?
余生我不想得過且過,只想撥云有你。
第一章
早春薄寒,三月的最后一天,風還是很囂張,尤其是晚上,吹得行人皮肉生疼。
閆椿正在泡她最后一桶泡面,不知道是不是酸菜在老壇子里泡久了,一擱嘴里就倒牙。正想著要不要再倒點十五塊錢一桶的天價水時,手機響了,她隨手接通。
“喂?!?/p>
那頭呼出幾口粗氣:“椿兒!”
閆椿一聽,覺得耳熟:“你哪位?”
“我?。⌒S!”
哦,閆椿想起來了,是一個“遠房”朋友。
“有事?”
然后肖黃就開始了三十多分鐘捶胸頓足的演講,主要說他們證券行業(yè)不景氣,賠了。
閆椿聽他抒發(fā)了半天,《新聞聯(lián)播》都播完了,才進入主題——借錢。
她早該想到的。
“你看我像有錢?連著被兩家事務所掃地出門,這個月房租都還在別人卡里呢,兜里比你那張門面還干凈,你跟我借錢?”
肖黃聞言話鋒一轉(zhuǎn):“不是,沒錢早說啊,兄弟這兒有的是掙錢的路子?!?/p>
閆椿翻了一個清新脫俗的白眼:“還有事沒?沒事掛電話了?!?/p>
“喂、喂、喂!著什么急?。∮绣X還不掙?”
閆椿問他:“你有掙錢的法子,你跟我借錢?怎么的,傳銷窩點給你下任務了?”
肖黃說:“傳什么銷?我有那心也沒那錢往里扔啊。我跟你說,我認識一個哥們,巨有錢,現(xiàn)在纏上官司了,那方面的,你不是正經(jīng)律師出身嗎?你去接了這案子,我把你吹捧一下,見面時你再忽悠兩句,給他弄個代理合約一口價,輸贏都拿錢,咱們困難就都解決了啊?!?/p>
閆椿聽明白了:“這才是你給我打電話的初衷吧!夠雞賊的你,先打聽好了我什么現(xiàn)狀,然后給我個活,我迫于生活壓力,被你趕鴨子上架,然后你再來分我的錢。我一琢磨,活是你找的,不能讓你白忙活,再念在咱們朋友一場,甩手給你一半。是吧?”
肖黃笑了:“我本來想的是三七,我拿小頭,沒想到椿兒你這么大方,刮目相看啊!”
“滾!等我見過當事人再考慮這活接不接,你也別給我吹,打不了的官司,我也不打?!?/p>
“這樣也成,那我把地址發(fā)給你,你去見見,能不能接,見了再說?!?/p>
“好?!?/p>
肖黃動作很快,剛放下手機,消息就過來了。
說實話,閆椿并不打算接這種官司。有錢人,還是那方面的事,那原告告的內(nèi)容就八九不離十了。這年頭仙人跳也不挑那種有前科的,對有前科的人,她可不同情。
可現(xiàn)在這個處境,輪得著她挑?
閆椿把最后兩千塊錢打給她媽后,躺在搖搖欲墜的床上。
作為一個二十七歲的輕熟女,一臺瀕臨報廢的聯(lián)想電腦是她的全部財產(chǎn)。就算是法學院高才生又有什么用,除了一屁股債,她又擁有過什么?
歧州市2018年的人月平均收入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出來了,五千七百元,她還真是拖了不少后腿。
肖黃的短信在她慨嘆人生之前,適逢其會。
“杏仁咖啡,九點?!?/p>
“你先告訴我這人姓什么叫什么?!?/p>
肖黃沒答,自說自話:“是等會兒九點,不是明天?!?/p>
閆椿抬眼:“這是個什么客戶?還得晚上見面?!?/p>
“有錢嘛,也有點名氣,怕傳出去?!?/p>
“打車費?!?/p>
“不是,姐,您連打車的錢都沒了?”
“快點,別磨嘰了?!?/p>
“成,務必拿下這單。”
最后一句話說完,肖黃給閆椿發(fā)了二十八塊錢的紅包。
閆椿在網(wǎng)上叫了輛車,查看預計費用,正好二十八塊……真夠雞賊的。
有活干了,她也沒那么矯情了,酸倒牙的泡面也能吃了。
閆椿吃完洗了個澡,換上自己除了律師袍外唯一的一身正裝——一套深藍色西裝,白襯衫、深藍色領結(jié)、黑色細跟鞋。她在手上倒點洗澡用的精油,抓了兩把頭發(fā),沒辦法,護發(fā)精油太貴了。最后背上唯一一個名牌包,去赴約了。
杏仁咖啡在歧州很出名,因為死過人。
閆椿叫的車帶她繞了一個大圈,據(jù)司機說正淮路在維修,開過去的車全部無功而返。
反正一口價二十八元,只要不遲到,她都沒意見。
從高架橋上下來,司機加大油門,半個小時就到了杏仁咖啡。
閆椿下了車,還沒站穩(wěn),一個踩著滑板的女生呼嘯而過,順便把她帶了一個跟頭,唯一一套正裝就這么跌進了泥潭里。
幸虧她手快,一把抓住了罪魁禍首。
女生很急:“我趕時間,要多少錢你說。”
閆椿不樂意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沒禮貌就算了,還張嘴閉嘴“要多少錢”,她又不是碰瓷,于是她說:“五百塊錢?!?/p>
女生一個輕蔑的眼神投在閆椿身上,微信掃碼給了她五百塊錢,正要走,又被閆椿攔下。
“還有完沒完???大媽?!彼荒蜔┑卣f。
閆椿本來想提醒她這是自行車道,現(xiàn)在是中學生放學的時間,在這兒玩滑板很危險,見她這態(tài)度,把五百塊錢又給她轉(zhuǎn)回去。
女生看見了,覺得莫名其妙:“你有病嗎?”
閆椿轉(zhuǎn)完給她確認一眼:“看見了啊,還你了?,F(xiàn)在,把你身上這裙子給我?!?/p>
女生怒了,把滑板一扔。
“你說什么呢?”
閆椿懶得跟她廢話,把她很寶貝的手機搶過來,看了一眼屏幕,正好來了一條信息:“已經(jīng)失去目標?!?/p>
“跟蹤涉嫌侵犯個人隱私,《治安管理法》第四十二條,偷窺、偷拍、竊聽、散布他人隱私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你這還裝個軟件給我當證據(jù),我一只手摁你、一只手拿你的手機,人贓并獲,懂不?”
女生年輕氣盛不信她的鬼話:“你是誰?。看髬?!我告訴你,少管閑事!”
閆椿:“別叫媽了,我閨女不可能這么沒教養(yǎng)?!?/p>
女生掙扎著要去搶手機:“還給我!”
閆椿一米七二的個子,不讓她搶到手機還是很輕松的。
“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我把你拽到派出所,送你拘留所七日游。”
女生看閆椿比她高,力氣也感受了一下,還不小,頓時慫了。
“第二個呢?”
“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我?!?/p>
“那我穿什么?”
閆椿指指自己身上這套不堪入目的正裝。
“我不要!”
“那就走吧,正好附近有個派出所,二十四小時值班的?!?/p>
女生又慫了:“等等……”
閆椿看著她。
女生一咬牙:“給你,給你?!?/p>
換好衣服,女生拿上滑板,啐了一口“算我倒霉”,消失在暮色里。
時隔多年,閆椿再穿上裙子,也沒什么新鮮的感受,把包挎上,走完剩下的幾步。
八點五十分,閆椿站在杏仁咖啡門前。
門庭一如既往地清冷,以至于老板看到她都是一副見鬼的樣子。
閆椿在老板的注視下進了門,找了一個光線較暗的地方坐下。
幾乎在同一時間,走進來一道跟她相差無幾的黑影,她先注意到的是他一雙擦得锃亮的尖頭皮鞋,每走一步,都像扔了一把紅色人民幣。
他應該就是肖黃介紹的客戶了,她起身,伸出手:“您好。閆椿?!?/p>
那人本來手伸出一半的,在聽到“閆椿”兩個字后,竟然收回去了。
閆椿早就習慣了,打過一場著名的失敗官司就是比較容易受到這種待遇。她重新坐下來,拿出筆記本,做好準備。
“您可以闡述案件前情了?!?/p>
“不是曾放下厥詞只給你男人穿裙子嗎,這是破例了?”
閆椿今天聽到的熟悉聲音真是不要太多。她把筆放下,合上筆記本,抬起頭來 :“我以為是誰被仙人跳了,原來是輪回資本的創(chuàng)始人陳先生。”
陳靖回也不生氣:“我以為是誰能接我這案子,原來是早就砸了招牌的閆大名嘴?!?/p>
“是啊,陳先生的案子都找到我頭上了,可想而知是吃了多少閉門羹,可見是干了多少缺德的勾當,讓廣大律師同僚連白給的錢都不要了。”
擠兌人,還沒人是閆椿的對手。
陳靖回沒搭這茬:“開始吧?!?/p>
閆椿以為這么多年沒見,他耳朵不好使了。
“你先給我說說怎么回事?!?/p>
陳靖回那張值錢的嘴里又施舍出幾個字:“你先說你缺多少錢?!?/p>
從那桶酸牙的泡面開始,閆椿就應該知道她這一宿很倒霉,果不其然,連續(xù)兩次被人用錢侮辱。她看起來就那么像逮誰坑誰、見錢眼開的人?
她沉吟片刻:“五百?!?/p>
陳靖回很干脆:“好?!?/p>
閆椿提醒他:“我說的是萬?!?/p>
陳靖回點頭:“我回的是好。”
時光回溯,鏡頭拉回到十年前。
二○一○年的三月,閆椿因為在高二的年級主任口袋里黏口香糖,被罰領一個月的操。
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大課間,閆椿站在表演臺上,帶領三中全體師生做第八套廣播體操。她從表情到動作,都逃不開敷衍的態(tài)度。
一班班主任走到二班班主任張釗跟前,瞧著閆椿,話說得陰陽怪氣。
“我發(fā)現(xiàn)你們班凈出人才?!?/p>
張釗反唇相譏:“你們班也不錯,陳靖回又考第一名了,不過是不是因為違反校規(guī)回家反省了一個星期?”
一班班主任干笑兩聲,落井下石不成反被扣一頭屎,這滋味……
最后一節(jié)整理運動做完,閆椿動作利索地跳下臺,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身手沾沾自喜,就被張釗揪住了“命運”的后脖頸。
她扭頭齜牙一笑:“老大……”
張釗:“好好說話?!?/p>
閆椿把腦袋垂下去,做出一副謙遜的樣子:“張老師?!?/p>
張釗才松開她:“昨晚的作業(yè)呢,怎么又沒交?”
閆椿就納悶了,她明明已經(jīng)糊弄過去了。
“課代表收了啊?!?/p>
“課代表收了,我沒收?!?/p>
張釗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沒寫:“回去把那兩張卷子抄五遍?!?/p>
閆椿哭了:“老大,不帶這樣的吧?他們也就寫一遍,怎么到我這兒就五遍了?”
張釗:“這就是主動交作業(yè)和被動交作業(yè)的區(qū)別,要是每個不寫作業(yè)的學生被發(fā)現(xiàn)之后都只是寫完交上,那早上課代表就收不到幾份作業(yè)了?!?/p>
閆椿認慫,肩膀徹底垮了下去。
“好嘞。”
張釗又說:“還有,做操給我好好做,胳膊腿的瞎掄,把咱們班形象都給破壞了?!?/p>
閆椿順坡下驢:“對吧!我也覺得對咱們班影響太不好,要不我就不領操了吧?省得哪天校長外出培訓回來,看見我這么不標準的動作,鬧心。”
張釗竟無言以對。
閆椿趁著他沒反應過來,趕緊溜了,走時還不忘說:“老大,就這么說定了哈!”
她一路跑到水房,打開水龍頭,洗洗手,然后歪頭張開嘴喝了一口。
這個畫面被路過的趙順陽看見了。
“我說椿哥,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閆椿瞥了他一眼:“喝水就是不注意形象了?那吃飯是不是就厚顏無恥了?”
趙順陽自從認識閆椿,沒一次逞嘴上能耐的機會,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被吊打的那一個。
他把優(yōu)酸乳扔過去:“早上又沒吃飯吧?別老喝涼水,你那破胃真經(jīng)不住幾回折騰。”
閆椿接住,剛插上吸管,腳底一滑,人就朝前撲去。趙順陽手快,接住了她。
優(yōu)酸乳就沒那么好運了,被閆椿一攥,乳白色的液體順著吸管噴薄而出,在畫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之后,準確無誤地濺在一張白凈的臉以及他的黑色衛(wèi)衣上。
這個人就是陳靖回。
三中學霸,學習上,打遍歧州無敵手。
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一班和二班在同一層樓,都高二了,閆椿就沒見他上過廁所。
趙順陽說,可能這樣優(yōu)秀的人跟他們不是一套泌尿系統(tǒng)。
閆椿樂了一學期,還給他取了個外號——陳憋大,說他能這么優(yōu)秀,純粹是靠憋的。
閆椿雖然經(jīng)常拿他打趣,卻是沒有正經(jīng)見過,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各種典禮上弱不禁風的身影以及一副好聽的嗓音上。
至于他的長相,她只在貼吧上看到過,還是偷拍,糊得非常影響認知感。不過從十里八鄉(xiāng)小姑娘前赴后繼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長得人模狗樣的。
這會兒冤家路窄,閆椿也不慫,非常脆生地說了一句:“對不起?!?/p>
說完,她拉著趙順陽就要走,結(jié)果陳靖回的朋友一條壯實的胳膊堵住了水房的出口。
閆椿退回來,笑瞇瞇的:“陳憋……陳靖回同學,該上課了?!?/p>
陳靖回的朋友遞來兩張紙巾,他把臉擦了擦,劍眉星目重見天日。
閆椿一看,沒人告訴她“憋大”同學這么帥啊!尤其趙順陽在旁邊一襯托,簡直就是土里開了一朵花。
她不自覺地柔軟了體態(tài):“同學,有什么事咱們下課再聊。”
陳靖回不知道她怎么就變臉了,卻也沒在意,越過他們,走了。
閆椿正要慨嘆他的氣量,他的朋友就出言不遜了。
“小姑娘眼不好使情有可原,老爺們也眼不好使了?”
趙順陽的脾氣也不好,是,他沒陳靖回有錢,也沒人家“勢力”龐大,可都欺負到頭上了,他也沒有慫的道理。
閆椿比較精,知道正面杠上沒有勝算,就直接把趙順陽拉回來了:“誤會,誤會?!?/p>
閆椿把趙順陽拽回班上,最后朝他腦袋來了一巴掌,才把他耍橫歪著的脖子正過來。
趙順陽不服氣:“你什么時候這么膽小怕事了?”
閆椿覺得事太?。骸熬蜑橐黄績?yōu)酸乳,丟人不?再說也確實是咱們弄人臉上了。這些都不論,就說他是陳靖回,好漢不吃眼前虧,懂不?”
趙順陽嘟嘟囔囔的,不敢大聲說:“你就是看他長得不錯?!?/p>
閆椿聽見了,不巧上課鈴響了,也就沒打擊他。
這節(jié)課是歷史,是閆椿最喜歡的一門科目,了解過去的人和事,是她選擇文科的初衷。盡管她后來發(fā)現(xiàn)歷史沒有她憧憬的快意恩仇,可喜歡這種東西,一旦沾上,就跟被糊塊狗皮膏藥一樣。
所以,她上歷史課從不走神。
所以,歷史是她所有科目里成績最好的。
很快,一節(jié)課過去了,歷史老師下課前慣例夸閆椿:“你們要有閆椿一半的成績,我就燒高香了……”
上課都沒多少人聽講,更何況下課了,歷史老師的話才說完,班上的同學就跑了一半。
趙順陽叫閆椿上廁所:“走,椿哥,蹲坑去。”
閆椿不去。
“老張讓我抄五遍卷子。”
趙順陽“咦”了一聲:“你什么時候這么聽話了?找個槍手不得了?!?/p>
閆椿說:“找槍手不也得找?”
趙順陽憋不住了:“那你找,我先去了。”
閆椿掃了一眼當下還在教室里的,都是學習好的,她真下不去手,于是挑了一個學習最好的——他們班學習委員單輕舟。
一個新的作業(yè)本從天而降,落在單輕舟的課桌上,他拿起看了一眼,姓名欄的位置寫著“閆椿”。
閆椿坐在他對面:“兄弟,幫忙寫兩份卷子唄?!?/p>
單輕舟抬眼看她:“沒寫作業(yè)又被逮著了?”
說到這個閆椿就來氣:“老張盯上我了,以后不能不寫作業(yè)了!”
單輕舟:“知道就好。”
“好嘞!那作業(yè)就交給你了啊。”閆椿笑笑,眉眼彎彎的,怪好看的。
“最后一次。”
閆椿跑到自己桌前,把她花五塊錢買的中性筆拿過來,擱在他桌上。
“最后一次!”
反正單輕舟記性不好,她上一次、上上次都是這么說的。
解決了抄卷子的難題,閆椿心里舒坦,還沒來得及得意忘形,單輕舟又說:“周六去補習班,你別再忘了?!?/p>
閆椿敷衍地應了一聲,補習班嘛,她知道了。
單輕舟跟閆椿是一條胡同里長大的,現(xiàn)在歧州沒拆的四合院,就有他們家的,一家一套。后來隨著父母工作變動,兩家從市中心搬出來,一個住進了城南別墅區(qū),一個住進了城南筒子樓。
閆椿就是筒子樓里那個。
單輕舟一直考全班第一名,還上補習班的原因是陳靖回一直考全校第一名。
單輕舟家境不如他,學習成績不如他,唯一比他好的就是人緣——單輕舟對所有跟他請教問題的人都盡心盡力。這對一個自小就要強的人來說,太扎心了。
閆椿不懂學霸世界里的暗潮涌動,她考個全校十幾名就挺驕傲了。
單輕舟以前問過閆椿,為什么不寫作業(yè)也會這些題,閆椿沒告訴他,這世上有個叫“智商”的東西,擁有很多這個東西的人,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事半功倍的。
這也是閆椿總讓單輕舟給她寫作業(yè)的原因,他不覺得是負擔,甚至是他需要的。
“沒有天分就要更刻苦一些”,這是閆椿在他嘴里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可想而知,從小到大他那個對追名逐利有執(zhí)念的媽是怎么禍害這個兒子的。
閆椿看一眼這個小可憐,嘆了一口氣,回了座位。
趙順陽正好回來,沖著閆椿大叫:“椿哥!”
閆椿心煩:“鬼叫什么?”
“七班沈藝茹記得吧?”
沈藝茹,三中的形象大使,海報現(xiàn)在還在博物樓大廳貼著呢。
“不是?;▎??”
“她剛才給陳靖回遞小字條,被主任看見了?!?/p>
???!這么勁爆嗎?
閆椿跟只動作迅猛的耗子一樣,溜出教室看熱鬧去了。
一班門口圍滿了人,閆椿使出渾身解數(shù)擠到了視野最好的位置,朝里瞅著。
高二年級主任正在劈頭蓋臉一通罵:“小小年紀!不想著好好學習、為校爭光,凈想著男生,以為長得漂亮就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了?你怕是不知道現(xiàn)在社會競爭有多激烈!”
陳靖回就坐在位子上,看都不看沈藝茹一眼。
再看看沈藝茹,她低著頭,抿著嘴,額頭出了許多汗,錦上添花的兩綹頭發(fā)都濕了,就貼在太陽穴上。垂在褲腿兩側(cè)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骨節(jié)都泛白了。
閆椿看熱鬧的心突然就收起了一半,看到沈藝茹低下的腦袋掉了一滴汗,她站不住了,伸手說了一聲:“是我讓沈藝茹幫我把字條遞給陳靖回的!”
反響特別好,包括陳靖回在內(nèi)的所有活人,都看向了她。
閆椿一次性接收那么多目光,說不后悔是假的,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牛皮都吹出去了,總不能這時候再說“鬧著玩呢”,那多沒面子?
主任快步走到閆椿跟前,憋了半天,差點一口老血吐在她臉上。
閆椿也不是第一次得罪這位勢利眼的主任了,之前他想競選歧州優(yōu)秀年級主任,讓陳靖回和單輕舟參加市里舉辦的競賽,結(jié)果單輕舟的成績差強人意,他就當著全校師生罵單輕舟不知感恩。
還有一句最過分的:“你學習那么差是怎么考上我們?nèi)械?,是抄哪個同學的?”
閆椿天生暴脾氣,不好惹。當時正好吃著口香糖,就到主任辦公室走了一趟,直接吐在了他的口袋里。聽說他黏了一手,把當時進去匯報工作的老師也一頓罵。
閆椿還沒解氣,就不知道被哪個天殺的打了小報告,這勢利眼直接賞了她領早操一個月。
主任伸手指著閆椿,胸脯快速起伏,跟坐過山車一樣。
“你!跟我上辦公室!”
閆椿無所謂,雙手抄在褲兜里,跟著去了。
趙順陽這會兒悔得腸子都青了,本來是想讓閆椿看個熱鬧,誰知道她的熱心腸根本不分對象。對單輕舟就算了,畢竟青梅竹馬,對沈藝茹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然也同情心泛濫。
趙順陽走到沈藝茹跟前:“你得跟主任說清楚,不能讓閆椿給你背鍋啊,她本來就有遺臭萬年的趨勢了,這一替你擋槍,還不得天天被主任提到辦公室去?”他越說越痛心疾首,“再被寫進反面教材,每一屆都拿出來說一說,以后還怎么找對象?”
沈藝茹也沒想到閆椿會跳出來當替罪羊,主任的話太難聽,她早蒙了,這會兒也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對趙順陽的指責她也無能為力,從始至終只說了一句“對不起”。
趙順陽看她是不顧自己的聲譽了,想打她又怕自己進了警察局,還得讓閆椿把他撈出來。
單輕舟聽見閆椿的聲音,也從教室里冒出頭來,正好對上趙順陽失魂落魄的臉。
“她呢?”
趙順陽不怎么待見單輕舟,沒給他好臉色:“你說呢?也不知道你們上輩子對她施了多大恩德,她這輩子要這么死乞白賴地還。”
單輕舟聳聳雙肩,去了電話亭。
辦公室里。
閆椿站也不好好站,吊兒郎當?shù)?,看得主任窩火。
主任用手指頭使勁戳她腦門:“你說說我們?nèi)性趺淳统隽四氵@么個敗類,啊?”
閆椿不以為意:“您不也是三中這么多年唯一一個連優(yōu)秀主任都沒評上過的主任嗎?”
主任被她這句話氣得臉紅脖子粗,抄起桌上的教科書就要砸下來。
閆椿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您要是再因為體罰被教育局通報,那就更與優(yōu)秀主任無緣了?!?/p>
主任差點抽搐起來。
冷靜、冷靜,她這話還真有道理!可是想揍她這個問題要怎么解決?
他越看她越來氣,最后還是一個電話轉(zhuǎn)移了他的注意力。
接完電話,主任茅塞頓開,他治不了這個猴崽子,她父母一定治得了。主任找到閆椿媽媽的電話,打了三次全是在通話中。
閆椿心想,有單輕舟給她媽打電話占著線,他以為叫李大頭就能打進去了?瞎鬧。
她跟單輕舟早有約定,只要她被主任揪走,他就去電話亭給她媽打電話,寒暄寒暄,目的是占著電話線,這樣,主任的電話就打不進去了。
閆椿還沒為自己的機智暗自慶幸,主任就找到她爸的電話打過去了。
閆椿波瀾不驚的臉色突然被撕開一道口。
她爸,閆東升,拋妻棄女的渣男代表,要不是主任這通電話,她都不敢信他竟然還活著。
主任上來先問:“您是閆椿的家長吧?!?/p>
那頭也不知說了什么,主任又說:“是這樣的,閆椿在學校犯了點小錯誤,我們校方想請您來一趟,就孩子的教育問題聊聊天?!?/p>
閆椿不認為閆東升愿意來,結(jié)果主任第三句就是:“好的,您到了給我打電話?!?/p>
電話掛斷,主任瞪了一眼閆椿:“等會兒有你哭的?!?/p>
閆椿真想告訴他,他想多了。除了她媽,她可沒在怕的。
閆東升來得挺快,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jīng)衣冠楚楚地站在主任辦公室了。
主任一看,不得了,這不是閆部長嗎?
是的,閆椿她親爹,閆東升,是他們市第一企業(yè)對外貿(mào)易部門的部長,如果不是有拋妻棄女的過去,他一定會比現(xiàn)在看起來更加道貌岸然,只可惜,現(xiàn)在要在后邊加一個“偽君子”。
閆東升看了閆椿一眼,很快把視線收回來,問主任:“閆椿她,犯什么錯誤了?”
主任專業(yè)拍馬屁一萬年,看見閆東升都忘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了,幾乎要給他磕頭了。
“大錯誤倒不至于,就是現(xiàn)在孩子身上普遍會出現(xiàn)的一些小問題。”
閆東升被主任引到真皮沙發(fā)上,即使是小問題,他也想知道。
“什么小問題?”
主任干脆跳過這個話題:“我們校方覺得對閆椿同學的教育很吃力,主要體現(xiàn)在她明明很聰明,成績卻一直在文理總排名二三十名晃悠?!?/p>
閆東升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閆椿不會搭理他,所以也不跟她說話,全程只跟主任交流。
閆椿看他們一個阿諛奉承,一個故作姿態(tài),覺得惡心,轉(zhuǎn)身出了辦公室。
還是罰站比較舒服。
趙順陽擔心閆椿的狀態(tài),在門口蹲了半天,看見閆椿出來,緊張兮兮地左瞧右看:“有沒有事,他有沒有揍你?”
閆椿把他扒拉開:“你不上課在這干嗎呢?”
趙順陽立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都被逮走了,我能有閑心上課?”
閆椿看他哭,覺得他沒出息:“行了,別哭了,不上就不上吧,反正你多上一節(jié)課也考不上大學?!?/p>
閆椿又問他:“老張找我沒有?”
“老張監(jiān)完操就出去了,上午沒他的課,估計下午才來?!?/p>
“你去找沈藝茹,問那字條寫了什么?!?/p>
說起這個女的,趙順陽就有氣:“能不能不要提晦氣的東西?”
“不知道那字條寫什么,到時候大頭問我,我一問三不知,不是白背鍋了?末了沈藝茹被叫過來一通批評,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懂不?”
趙順陽的智商想不到這層,被閆椿一點撥,懂了。
“那行,我去找她要。”
閆椿看他扭頭就跑,兩只手都沒薅住他。
差不多十分多鐘,他無功而返,垂頭喪氣的德行讓閆椿都后悔曾經(jīng)對他進行了救贖。
“她說沒在她那兒。”趙順陽說。
閆椿忍住呼之欲出的臟話,說:“廢話不?她給陳靖回字條,那肯定是在陳靖回手里。我是讓你去問問她寫什么,不是讓你去問她要?!?/p>
趙順陽壯壯實實,一米八幾大高個,噘起嘴來真是辣眼睛。
“那怎么辦?我再去他們班找她一趟?不過我估計她不會出來了?!?/p>
閆椿要是有勁一定打死他。
“去跟陳靖回要?!?/p>
趙順陽歪著腦袋,一臉不服氣,可閆椿的話他還沒忤逆過,權衡之下,還是乖乖去了。
他走了半天,閆椿才想起還沒吃飯,這都快到中午了,唯一果腹的優(yōu)酸乳也給陳靖回護膚了,肚子倒給面子,還沒叫喚,胃就不行了,出口氣的工夫就疼了起來。
她摁著胃部,靠在墻上,臉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難看,變更難看。
這會兒,主任和閆東升已經(jīng)聊完了,出來時又客套了兩句,閆東升就走了。
主任再看向閆椿時,眼神里多了一抹難以置信:“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這么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是閆部長的閨女。”
閆椿再疼也能懟他:“不起眼,那你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單把我拎出來懲罰那么多次的?!”
主任勢利眼到了晚期,早就把臉視為無物了,任閆椿再放肆,他也會看在閆東升的面子上原諒她的出言不遜。
“給我把字條上的內(nèi)容寫出來,你就可以回去了?!?/p>
閆椿就知道他手里沒有,不然以他那讓人詬病的德行,一定會當眾念字條上的內(nèi)容。
被他逮住,還沒被他拿到字條,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字條在陳靖回手里。只有陳靖回才是他想得罪卻不敢得罪的人,不止是因為他能保證三中的升學質(zhì)量,還因為他媽媽是學校股東,物理實驗樓和食堂,都是他媽出資興建的。
閆椿看著他:“我忘記我寫什么了?!?/p>
主任有恃無恐:“那你就在這兒站著吧,反正閆部長也認同我們嚴格教育你?!?/p>
閆椿覺得他這副拿雞毛當令箭的狗腿子模樣真是可笑,就笑了。
主任哼了一聲,走了。
閆椿終于堅持不住,順著墻面滑到地上,跟攤爛泥一樣。
這個胃可能是被天使吻過,嘗過了天使的滋味,隔三岔五就作死地召喚她一下。
她雙手摁著胃部,疼痛讓她蜷起腿,然后眼前開始出現(xiàn)幻覺。
迷糊中,陳靖回俊俏的臉蛋越靠越近,聲音跟加了混響一樣:“不是逞能說你寫的,那還問我要什么?
“你手在干什么?
“別抱我腿!起來!
“你要碰瓷?!
后面還說了什么,閆椿不記得了,就記得風吹亂了頭發(fā),也開封了河面的冰,不到八九月卻見雁去雁來,好像是今年的春天來早了,也好像來的是閆椿的春天。
下期預告:
閆椿胃疼暈倒,恰被陳靖回遇到。讓閆椿為難的是,在自己失憶的這段時間里,她似乎對陳靖回做出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導致陳靖回對她避而不見。直到陳靖回在閆東升的婚禮上,遇到了準備大鬧婚禮現(xiàn)場的閆椿……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