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安納金
四周好黑,頭好痛。
我努力用手撐起身子,隔著潛水服手套,觸到的是凹凸不平的巖石地面。而身體的四周并沒有被海水包圍,看樣子這里應該是一個巖洞。
“這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喃喃自語著,我努力地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睛。
就是幾分鐘之前,也許十幾分鐘或者更久一點吧,十多只章魚大王包圍了探險隊。接下來,一陣毫無意義的掙扎與抵抗。絕望、恐慌,被各種負面情緒所籠罩的我,看著一個個同伴被拖進了深海中漆黑的陰影處:大小米勒、波茨坦、林奇、“胖子”喬治……,最后一個在我眼前被拖走的是隊長。我只記得他在氧氣面罩里的眼睛分外迷茫而無助地望著我,甚至還向我徒勞地伸出了手,接著便被觸手纏住。
而下一刻,我眼前一黑,也失去了意識。
“看來探索小隊全軍覆滅了啊。”我苦笑著自言自語,然后慢慢活動著四肢,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況。當年研究所里發(fā)生在真田身上的悲劇讓基地里每個人都記憶深刻,章魚大王具有吞噬有機物質的能力,只要被它們纏上,絕大可能是變成它們的養(yǎng)料。而我應該是被它們帶到了巢穴里,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活著。而且除了之前被觸手勒住的地方有輕微的疼痛感之外,身體其他部位似乎毫發(fā)無損,這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更大的不幸。
繼續(xù)讓眼睛適應巖洞里黑暗的環(huán)境,我一邊盤算著接下來要做什么:首要目標是確認我們小隊里是否還有幸存者。無論如何,在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中,多一個人類同伴就會多一絲存活的概率。接下來……一切只能見機行事了。畢竟,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能夠平安返回的概率已經無限接近于零。
在為自己做了最壞的心理建設之后,我心中的緊張和畏懼情緒反而減退了。當眼睛適應了黑暗,我逐漸能看清周圍十米左右的環(huán)境了,這里果然是一個巨大的洞窟,頂部很高。而我面前不遠的地面上有一個深潭,看樣子這里連通著海里。我可能就是被章魚大王通過這個深潭帶到洞穴里的。姑且先繞過深潭,探探周圍的環(huán)境吧。
“啪唧……啪唧……”沿著潭邊才走了不到五分鐘,前方隱約傳來詭異的聲音,這個聲音在向我緩慢地移動過來。是不是聲音的主人也聽到了我發(fā)出的聲音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身后五米處正好有一根高大而粗壯的石柱,我連忙后撤,讓自己藏身在石柱之后,然后繼續(xù)地聽著“啪唧……啪唧……”的怪聲離我越來越近。
然后我看到了……隊長——全身赤條條,不著寸縷的隊長。從他赤裸的身體上看起來,他似乎也還狀況良好,至少看不出明顯的外傷。
而那詭異的“啪唧”的聲,原來是他行走時,光腳板拍擊地面發(fā)出的聲音。場景從詭異變成了詭異而滑稽,奇怪的是,我看到他時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慶幸隊長也活著讓我多了一絲可能平安生還的希望,也不是疑惑他的潛水裝備去哪里了,為啥章魚大王要把他扒得精光。我首先想到的是,看來洞內的空氣短時間內對人體沒有危害,我可以暫時關掉呼吸裝備節(jié)約氧氣了。
在隊長即將走到石柱跟前時,我突然從石柱后面閃了出來:“嘿,隊長,你還好嗎?”
我的突然出現顯然把隊長嚇了一跳,他腳步一陣踉蹌,差一點摔倒。接著他用看上去空洞呆滯的眼神直勾勾盯著我看了好久,才緩慢而艱難地開口,用艱澀沙啞的聲音說道“考……考克斯?”
我是第一次見到在基地里一貫精明強悍的隊長如此的失態(tài)。老天爺,看來之前的突發(fā)狀況也把他嚇得不輕。
“隊長,你也沒事,實在是太好了!”我強打起精神,裝作歡欣鼓舞的樣子對他說道:“你有看到其他人嗎?”
隊長又愣了好半晌,大概有十多秒鐘,才對我的話做出反應,還是那如同銼刀在金屬上劃過般的嗓音:“不……考克斯,我……沒有看到其他人……沒有。”
“呃,好吧。隊長,你沒事吧,你的潛水設備呢?”
又是十幾秒鐘的沉默,隊長才繼續(xù)開口:“我……我不知道??伎怂?,我忘記了?!?/p>
洞穴中陷入尷尬的沉默,隊長毫無營養(yǎng)的回答把天聊死了。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把談話繼續(xù)下去。
而這時候,隊長倒是主動開口了:“考……考克斯……,我……帶你去看個東西?!币贿呎f著,他一邊伸出手想要拉住我。
突然,一個念頭在我心頭飛速閃過。在隊長的手快要接觸到我的一瞬間,我拼命往后一閃,躲了過去。
這不對,當年基地里那場慘案的細節(jié),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在海洋小組第一次探索黑之海時,探索小隊遭遇意外,隊員迪波夫在水下受到了襲擊。然后,一只章魚大王偽裝成了他的樣子,進入了基地。
全身赤裸、目光呆滯而空洞,唯一不同的是當時偽裝成迪波夫的章魚大王全程沒有說一句話,鬼知道這幾年過去了,他們是怎么進化出發(fā)聲的能力,并學會了英語的。
不過現在的事實很清楚了,眼前的“隊長”是個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