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今年第55屆世乒賽單項賽上,6次參加世乒賽的中國老將劉詩雯勇奪混雙與女單金牌。劉詩雯4歲半開始乒乓球訓練,被譽為“小鄧亞萍”,但她的運動生涯充滿坎坷,曾兩次萌生退役念頭,關鍵時刻,父親一直陪伴她艱難前行——
父親辭職進京照顧女兒
劉詩雯1991年出生于遼寧省撫順市,父親劉恕是當?shù)匾患疑拜啅S的廠長,母親王麗鳳曾是省乒乓球隊的運動員,退役后在撫順市體育部門工作。劉詩雯遺傳了母親優(yōu)良的運動基因,1995年秋,剛上幼兒園的她被撫順市體校的乒乓球教練張晶清相中。
“孩子的身體協(xié)調性、球感都特別好,是打乒乓球的料?!睆埦迨恰捌箟省蓖蹰膯⒚山叹?,說話很有分量。劉恕夫婦決定把4歲半的女兒交給她。
劉詩雯上午去幼兒園,下午去體校訓練。等到7歲時,她已打遍同齡孩子無敵手。張晶清這一年也被調往廣州市偉倫體校任教。張晶清與劉恕夫婦商量:“偉倫體校各方面條件都全國一流,我想帶詩雯去廣州。”王麗鳳不舍得讓女兒背井離鄉(xiāng),劉恕勸妻子:“女兒去廣州也許更有前途,我們相信教練吧!”王麗鳳最終被丈夫說服了。
劉恕夫婦帶女兒來到廣州后,第二天趁她午睡,偷偷離開了。夫婦倆剛到家,張晶清的電話就打來了:“詩雯一直哭,飯也不吃,我們怎么哄也不行。孩子小,能有個大人陪在身邊就好了。”
劉恕心里沉甸甸的,與妻子商量:“為了女兒,咱倆必須有個人去廣州?!蓖觖慀P說:“你是廠長,我去吧!”就這樣,王麗鳳辭去公職南下陪伴女兒。
妻女不在身邊,劉恕干脆搬回父母家住。見劉恕長期一人生活,同事以為他離婚了。為避免誤會,劉恕將手機屏保設成一家三口的合影。劉詩雯無意中從奶奶嘴里得知這一切,說:“爸爸,你受委屈了?!眲⑺“参颗畠海骸盀榱四?,這些對爸爸不算什么?!?/p>
2003年11月,世界青年乒乓球錦標賽,13歲的劉詩雯勇奪女雙、混雙、團體三枚金牌及女單銀牌,順利入選國家隊。因為劉詩雯當時的個頭與鄧亞萍相仿,被業(yè)界稱為“小鄧亞萍”。劉恕夫婦都很高興。
2004年5月,劉恕突然接到國乒隊教練的電話:“劉詩雯吃不慣食堂,經(jīng)常吃零食,訓練時精力、體力跟不上。她自律性也不夠,希望家長與我們共同管理?!蓖觖慀P的心頓時揪了起來,對丈夫說:“不勤奮自律哪能出成績?我想去北京陪女兒?!薄爸灰畠耗艹龀煽儯彝?。”
得知媽媽要來京陪自己,劉詩雯不樂意,給父親打電話:“我和媽媽性格都很急,一言不合就爭執(zhí),還是別讓她來了?!眲⑺枺骸澳前职诌^去照顧你好嗎?”劉詩雯答應了。王麗鳳卻不忍心:“老劉,男人的事業(yè)也很重要,你甘心割舍這一切?”“女兒的前途更重要,這點犧牲算什么!”2004年6月,劉恕辭去廠長職務,赴北京照顧女兒。
夢碎倫敦奧運父女同悲傷
到京后,劉恕在國家體育總局附近租了套一居室,買來菜譜邊學邊練。劉詩雯每天中晚餐都回出租屋吃。
爸爸做的飯菜美味可口,讓劉詩雯胃口大開,精力和體力都充沛多了,訓練質量大幅提升。劉詩雯把功勞都記在父親頭上,戲稱他是“金牌大廚”。
與此同時,劉恕刻意培養(yǎng)女兒的自律能力,只要女兒訓練偷懶,就罰跑3000米。有時劉詩雯使小性子,劉恕就陪著她一起跑……
劉詩雯進步很快,2009年勇奪乒乓球世界杯女子單打冠軍,躋身國乒隊主力。此時劉詩雯16歲了,她對父親說:“爸,我有能力管理自己了,您安心回家吧!”2010年3月,劉恕離開北京返回撫順。
這年5月,第50屆世乒賽團體賽,與新加坡隊爭奪團體金牌時,劉詩雯作為頭號主力出場,因心理壓力過大連丟兩分,導致中國女乒1:3敗給新加坡隊,十連冠輝煌就此終結。
一時間,劉詩雯成了媒體和球迷攻擊的靶子。失利當晚,她一直傷心痛哭,劉恕在電話里安慰了女兒兩個多小時,她才平復。
劉恕以為女兒很快能走出失利陰影,誰知2010年7月的一天,他突然收到女兒的短信:“爸爸,我想退役?!眲⑺ζ拮诱f:“沒有退路了,必須堅持下去。作為父母,我們必須給她信心和力量?!钡诙欤蚱迋z趕赴北京,耐心做女兒的工作?!俺晒蛡ゴ蠖际前境鰜淼?!任何一名優(yōu)秀運動員,都必須經(jīng)歷曲折坎坷,只有在挫折中成長,才會變得更強大?!备赣H的話,讓劉詩雯陷入沉思。
原來,莫斯科失利后,自責愧疚的心魔一直伴隨著劉詩雯,狀態(tài)一直不好。主教練警告她:“再狀態(tài)低迷,只能退回省隊?!背惺苤薮髩毫?,劉詩雯有了退役的念頭。
劉恕幫女兒分析:“教練對你嚴苛,是覺得你還有潛力,你想讓大家失望嗎?”爸爸的幾句話,讓劉詩雯想起父母這些年的付出。她骨子里的好強被激發(fā)出來,向父母承諾:“放心,我一定會重新站上巔峰?!?/p>
此后,自信一點點在劉詩雯身上復蘇。2011年11月,國際乒聯(lián)職業(yè)巡回賽總決賽打響,劉詩雯擊敗隊友丁寧,奪得女單冠軍。次年世乒賽團體賽,劉詩雯作為主力,與隊友成功衛(wèi)冕。然而,在倫敦奧運陣容出爐前夕,劉詩雯在亞錦賽團體賽上連輸兩場。教練組認為她發(fā)揮不穩(wěn)定,將她排除在了奧運陣容之外。夢碎倫敦奧運,對劉詩雯是個很大的打擊,劉恕也非常遺憾和失落……
女單封后謝父恩
2012年7月,倫敦奧運會開幕。隊友們在賽場廝殺時,劉詩雯只能守著電視機為隊友加油。劉詩雯流淚向父親傾訴委屈和不甘,劉恕安慰她:“你還年輕,到下屆奧運會才25歲,爭取那時作為主力參賽?!?/p>
此后劉詩雯整天泡在訓練館,一天練球時間長達10小時,3年里兩次奪得乒乓球世界杯女單冠軍。雖然技術實力雄厚,但她的心理素質、臨場應變能力略有欠缺。2013年巴黎世乒賽女單決賽,她負于李曉霞。2015年蘇州世乒賽女單決賽,決勝局她在大比分領先對手丁寧的情況下自亂陣腳,痛失金牌。
這次失利讓劉詩雯錯失了里約奧運會單打的機會,只能參加團體賽。劉恕耐心疏導她:“能參加團體賽也是認可,你要放下包袱,全力沖擊團體金牌!”經(jīng)父親安撫,劉詩雯在里約奧運會上,從小組賽到?jīng)Q賽發(fā)揮相當出色,與隊友丁寧、李曉霞合作,成功摘取女團金牌。
2017年春,因訓練強度太大,劉詩雯腰傷復發(fā)。劉恕趕到北京陪伴女兒,將她幾十尊獎杯拍成照片,一張張地翻給她看,說:“能奪得這么多獎杯,說明你有著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爸希望你將這種精神力量保持下去,早日重返賽場?!彼o女兒冰敷,陪她烤電理療,每天堅持為女兒腰部按摩。這年7月,劉詩雯腰傷痊愈歸隊。然而,因長時間缺乏系統(tǒng)訓練,2018年世乒賽團體賽、瑞典乒乓球公開賽,劉詩雯兩次敗給日本球員,主力地位岌岌可危。
這年9月,劉詩雯再次對父親說:“我累了,想退役?!眲⑺柵畠海骸澳氵€沒奪得一次有分量的世界單打冠軍,真甘心嗎?”劉詩雯雙眼含淚:“不甘心又怎樣?”劉恕鼓勵她:“再有幾個月就是世乒賽單項賽了,再沖擊一次吧!如果失敗了,爸支持你退役?!?/p>
為支持女兒,劉恕再次來到北京,給女兒做飯,為她指點迷津和困惑。他要求女兒打好每一個球,將接下來的世乒賽當作自己最后一次參加世界大賽的機會。
2019年4月21日,第55屆世乒賽單項賽在匈牙利拉開戰(zhàn)幕。劉詩雯先是與許昕合作,勇奪混雙金牌。接下來的女單半決賽、決賽,她先后擊敗丁寧、陳夢,終于斬獲冠軍。獲勝的那一刻,她蹲在地上哭成了淚人兒。此時的劉恕也淚流滿面,他知道,女兒為了這一天,遭受了多少磨難與煎熬!
頒獎結束,劉詩雯將金牌掛在父親脖子上,感激地說:“爸,謝謝您!沒有您,我不可能走到今天?!薄皹s譽已成歷史,爸希望你再接再厲,爭取出現(xiàn)在東京奧運賽場。還有,我希望你擁有自己的感情歸宿?!薄斑@兩個心愿,我會努力實現(xiàn)的?!备概畟z淚中帶笑,內心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