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殊閑1 張志烈
(1.西華大學地方文化資源保護與開發(fā)研究中心 四川成都 610039;2.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 四川成都 610065)
杜甫(712—770)是唐代詩人的杰出代表,其偉大的人格、卓越的詩藝令萬世景仰。葉燮說:“千古詩人推杜甫,其詩隨所遇之人、之境、之事、之物,無處不發(fā)其思君王、憂禍亂、悲時日、念友朋、吊古人、懷遠道,凡歡愉、幽愁、離合、今昔之感,一一觸類而起,因遇得題,因題達情,因情敷句,皆因甫有其胸襟以為基。如星宿之海,萬源從出;如鉆燧之火,無處不發(fā);如肥土沃壤,時雨一過,夭喬百物,隨類而興,生意各別,而無不具足?!盵1]572又說:“杜甫之詩,隨舉其一篇與其一句,無處不可見其憂國愛君,憫時傷亂,遭顛沛而不茍,處窮約而不濫,崎嶇兵戈盜賊之地,而以山川景物、友朋杯酒、抒憤陶情,此杜甫之面目也。我一讀之,甫之面目,躍然于前;讀其詩一日,一日與之對,讀其詩終身,日日與之對也,故可慕可樂而可敬也?!盵1]596葉燮的概括,具有相當的代表性。從杜甫還在世時,對杜甫的接受與傳播就已開始。歷中晚唐、五代至宋朝達到頂峰,其標志就是所謂的“千家注杜”?!扒Ъ摇敝f雖有夸張,但盛況空前是毋庸置疑的。其后,又歷元、明、清三季,杜甫及其詩歌都是文人雅士學習仿效和筆談話論的重點,從未停歇。鴉片戰(zhàn)爭后,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強行打開了中華帝國的大門,國家性質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辛亥革命宣告綿延2000多年的封建帝制被推翻。隨后,中華民國取代清王朝。二十世紀中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華民族真正走上了民族復興之路。從推翻封建帝制建立中華民國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迄今,已有106年的歷史。這百年,是中華民族從危亡走向中興的百年,是中國人民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百年。國家的興旺巨變是由每一個具體的人和事匯聚而成的。就杜甫研究而言,百年杜甫研究的歷程,相當真實地燭照出百年中國所發(fā)生的滄桑巨變,從一個側面展示和詮釋了百年中國的文學與文化生態(tài)。
百年杜甫研究歷史,與百年中國的政治、經濟、社會發(fā)展相一致,大體經歷了三個大的階段:民國時期、改革開放之前、改革開放之后。
民國時期,一批既有深厚傳統(tǒng)國學基礎,又受海外知識熏陶的學人,著力在打通中西、融貫古今中開拓杜甫研究的新視野、新方法、新境界。代表性的成果有梁啟超的《情圣杜甫》①,其第一次在人們習以為常的“詩圣”之外以“情圣”喻杜甫,新人耳目。此外,聞一多的《杜甫》[2]、常工的《彌爾頓與杜甫》[3]、志喻的《杜甫詩中之宗教》[4]、許惕生的《杜甫的反戰(zhàn)文學》[5]、馮至的《杜甫和我們的時代》[6]和《安史之亂中的杜甫》[7]、馮靖宇的《杜少陵對生物的情感》[8]等,都具有上述的時代特點。
從1949年至改革開放之前的30年,伴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以人民性、愛國性、階級性、政治性以及現(xiàn)實主義為時代特征的杜甫研究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如馮至的《愛人民愛國家的詩人——杜甫》[9]和《杜甫傳》[10]、蕭滌非的《學習人民語言的詩人——杜甫》[11]《人民詩人杜甫》[12]及《偉大的愛國詩人杜甫》[13]、譚丕模的《杜甫詩歌中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14]、金啟華的《論杜甫詩歌的政治意義》[15]、蔣和森的《偉大的政治詩人》[16]及《偉大的時代歌手——杜甫的生活與創(chuàng)作》[17]等。
改革開放之后至2018年的40年間,是粉碎“四人幫”思想禁錮,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改革開放,不斷增強民族自信、文化自信的40年;是杜甫研究全面復蘇、全面振興、全面超越的40年;是杜甫研究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40年。舉凡百年以來杜甫研究學者們所使用過的研究方法、研究論題、研究視角、研究觀點等都有回應與賡續(xù),而研究的深度、廣度、寬度、厚度、難度、熱度、參與度、成熟度等均是空前的。一批有新觀點、新材料、新方法、新維度、新形式的基礎研究、文獻整理、文化傳承的成果大量涌現(xiàn)。與之呼應的則是有關杜甫研究的團隊、平臺、陣地、名家、新秀蔚為壯觀。為避免重復,這一階段的具體分析詳見下面的論述中。
百年杜甫研究的成績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十一個方面。
具體而言,分為以下幾個方面。
(1)古人杜詩著述的重新整理出版,包括《杜詩詳注》《杜詩鏡銓》《錢注杜詩》《讀杜心解》《杜臆》《杜詩趙次公先后解輯?!贰蹲x杜詩說》等。
(2)各種普及型選本陸續(xù)推出,如馮至《杜甫詩選》[18]、蕭滌非《杜甫詩選注》[19]、葛曉音《杜甫詩選評》[20]、葛景春《杜甫詩選》[21]等。
(3)杜詩全集的整理,主要有張志烈主編《杜詩全集:今注本》[22]、蕭滌非主編《杜甫全集校注》[23]、謝思煒注《杜甫集校注》[24]。
(4)杜甫研究資料匯編,如華文軒編《古典文學研究資料匯編》(杜甫卷·上·唐宋之部)[25]、張忠剛校注《杜甫詩話校注五種》[26]、丘良任《杜甫湖湘詩研究資料匯編》(杜甫在湖湘)[27]、孫微和王新芳《清初珍稀杜集序跋匯錄(上、下)》[28][29]等。
(5)杜集版本研究。成果較多,有代表性的如萬曼《杜集敘錄》[30],叔英《杜甫詩集的幾種較早的刻本》[31],元方《談宋紹興刻王原叔本〈杜工部集〉》[32],蘇州市圖書館《蘇州新發(fā)現(xiàn)的宋刻〈杜陵詩史〉》[33],楊銘慶《南宋刻本〈草堂先生杜工部詩集〉評介》[34],鄧紹基《關于錢箋吳若本杜集》[35],廖仲安《杜詩注本述評》[36],周采泉《杜集書錄》[37](著作),莫礪鋒《杜詩“偽蘇注”研究》[38],鄧小軍《鄧忠臣〈注杜詩〉考:鄧注的學術價值及其被改名為王洙注的原因》[39],劉文剛《郭知達〈杜工部詩集注〉考論》[40],郝潤華、王永環(huán)《黃生〈杜詩說〉與清初杜詩詮釋方法》[41],聶巧平《從〈十家注〉到〈百家注〉集注的發(fā)展演變看宋代杜詩之偽注》[42]及《趙次公〈新定杜工部古詩近體詩先后并解〉的編年詮釋及其歷史價值》[43],孫微、王新芳《吳若本〈杜工部集〉研究》[44],馬強才《清華大學圖書館所藏清代杜詩學著作四種經眼錄》[45],孫紀文、姚雪潔《〈讀杜心解〉在杜詩批評史上的價值》[46],彭燕《郭知達〈九家集注杜詩〉述評》[47],蔡錦芳、張運平《楊倫〈杜詩鏡銓〉研究(上、下)》[48][49],王燕飛《論明代杜詩選注和評點的特色》[50]等。
(6)其他文獻所引杜詩輯考。如胡可先《〈永樂大典〉所引杜甫詩輯考》[51]等。
(7)杜詩作品文本研究。幾乎涉及到杜甫的全部作品。如摩訶男《杜詩〈詠懷〉、〈北征〉諸篇之研究》[52]、馮文炳《杜甫寫典型——分析〈前出塞〉、〈后出塞〉》[53]、曹慕樊《杜甫〈北征〉新說》[54]、李汝倫《古今七律第一的〈登高〉》[55]、許永璋《說杜詩〈望岳〉》[56]、蔣和森《論〈三吏〉〈三別〉》[57]、陳貽焮《〈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辨》[58]、鄧魁英《關于杜甫的〈飲中八仙歌〉》[59]、張志烈《〈秋興八首〉蒙拾》[60]、王仲鏞《在夔州精心結撰的一組史詩——杜甫〈洞房〉八首淺談》[61]、程千帆《一個醒的和八個醉的——杜甫〈飲中八仙歌〉札記》[62]、張忠綱《杜甫獻〈三大禮賦〉時間考辨》[63]、鄧小軍《杜甫〈北征〉補箋》[64]等。
關于杜甫生平的研究,涉及的內容不少,包括以下方面。
總覽一生的年譜、年表與分階段的年譜、年表,如梁造令《杜工部草堂詩年表》[65]、鞏固《杜工部年表及杜詩年表》[66]、聞一多《少陵先生年譜會箋》[67]、馮至《杜甫的家世與出身》[68]、四川省文史研究館編《杜甫年譜》[69](著作)、金啟華《杜甫家世考》[70]等。
關于杜甫的生卒時間與地點,有馬佛樵《杜甫墓地考》②、王輝斌《杜甫卒年新考》[71]等;關于杜甫的為官與游歷,有鐘來因《杜甫左拾遺罷官原因新考》[72]、傅光《杜甫初入長安考辨》[73]等。
關于杜甫的交游考辨,有卞敬業(yè)的《杜少陵朋輩考》[74],陳貽焮《杜甫壯游蹤跡初探》[75],郁賢皓《李杜交游新考》[76],陶敏《杜甫交游新考》[77],陳冠明、孫愫婷《杜甫親眷交游行年考 外一種 杜甫親眷交游年表》[78](著作),胡可先《新出土〈鄭虔墓志〉考論——兼及鄭虔與杜甫的關系》[79]等。
關于杜甫的思想研究,包括杜甫的儒釋道思想、杜甫的反戰(zhàn)思想、忠君愛民愛國思想、倫理思想、生態(tài)思想、社會思想、精神品質、人生境界等。
關于儒家思想,有黃芝岡《論杜甫詩的儒家精神》[80]、劉明華《論杜甫的“民胞物與”情懷》[81]、周裕鍇《杜甫詩中的儒家情懷及其思想淵源》[82]等。
關于佛教與道教,有志喻《杜甫詩中之宗教》[4]、呂澂《杜甫的佛教信仰》[83]、鐘來因《論杜詩與佛教》[84]及《再論杜甫與道教》[85]、孫昌武《杜甫與佛教》[86]、張培鋒《杜甫“身許雙峰寺,門求七祖禪”新考——兼論唐代禪宗七祖之爭》[87]、魯克兵《杜甫與佛教關系研究》[88]及《論杜甫的道家、道教思想》[89]等。
反戰(zhàn)思想。隨著“九一八”事變之后東北的淪陷,中華民族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斗爭形成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對文人而言,杜甫的反戰(zhàn)思想開始得到關注,陸續(xù)有一批研究成果出現(xiàn),如顧彭年《杜甫詩里的非戰(zhàn)思想》[90](著作)、一鳴《杜甫反戰(zhàn)詩歌的研討》[91]、許惕生的《杜甫的反戰(zhàn)文學》[5]。隨后,還有申如的《杜甫的戰(zhàn)爭詩歌》[92]、朱明倫《杜甫對戰(zhàn)爭的態(tài)度》[93]等。
杜甫的忠君愛民愛國思想與情懷。有林繼中《杜詩的張力——忠君愛民思想在杜詩中的表現(xiàn)形式》[94]、潘殊閑《試論杜甫的“安得”情懷》[95]《試論杜甫的“乾坤”情懷》[96]《論杜甫的“壯士”情結》[97]及《論杜甫的“幽人”情結》[98]、楊勝寬《杜甫的平民角色與平民情懷——兼論郭沫若對杜甫的評價問題》[99]等。
關于倫理思想、生態(tài)思想、社會思想、精神品質與人生境界。有謝思煒《杜詩的倫理內涵與現(xiàn)代闡釋》[100]及《杜甫的精神探索與思想界限》[101]、墨僧《杜工部的社會思想》[102]、祁和暉《杜詩的人本境界(上):一場歷時八十年而尚未完結的爭論》[103]及《杜甫人本境界論(下):杜甫圣于關懷人與生命》[104]、馮建國《論杜甫的民本思想》[105]、張志烈《杜甫精神與傳統(tǒng)和諧理念》[106]及《杜甫精神追求之現(xiàn)代啟示》[107]、沈文凡《論杜甫詩歌的生命厚度》[108]、詹杭倫《論杜甫詩體現(xiàn)的生態(tài)學意識》[109]等。
關于杜甫的性格與個性研究,有吳懷東《自笑狂夫老更狂:論“狂”與杜甫文化精神》[110],吳淑玲、韓成武《杜詩“詩史”精神的第三重內涵》[111],劉曙初《論杜甫與中國狂士傳統(tǒng)》[112],葛曉音《杜甫的孤獨感及其藝術提煉》[113],莫道才《沉郁頓挫背后的清狂》[114]等。
杜詩是中國詩歌史上的高峰,詩歌藝術成就卓著。關于杜甫詩歌藝術的研究,是歷來研究者重點關注的問題之一。而杜甫的詩歌藝術所涉及的內容也十分豐富,如用韻用調、用字用詞、修辭藝術、題材、體裁、意象、風格以及詩圣、詩史論等。
關于用韻用調,有張世祿《杜甫詩的韻系》[115]、王次梅《杜甫七古聲調分析》[116]、侯孝瓊《少陵律法通論》[117](著作)等。
關于用字用詞,有馮鐘蕓《論杜詩的用字》[118]、邢治平《“語不驚人死不休”——談杜詩用字》[119]、馬德富《杜詩疊字的表現(xiàn)藝術》[120]、魏耕原《杜詩公案“恰恰”再解》[121]等。
關于修辭藝術,有李汝倫《略論杜甫的諷刺》[122]、劉明華《杜詩用典中所體現(xiàn)的詩人自我形象——杜詩修辭藝術論之一》[123]及《杜詩修辭藝術》[124](著作)等。
關于綜合藝術手法,有邵祖平《杜甫詩法十講》[125]、萬流《杜甫也有浪漫主義手法》[126]、繆鉞《杜詩中含蓄之法》[127]、王啟興《渾涵汪茫,千匯萬狀——杜甫詩歌藝術散論》[128]、魯克兵《杜甫以禪法為詩法》[129]、陳伯?!丁案惺聦懸狻闭f杜詩——論唐詩意象藝術轉型之肇端》[130]等。
關于杜詩美學,有吳調公《青松千尺杜陵詩——論杜甫詩歌的美學觀》③、王岳川《杜甫詩歌的意境美》[131]及《論杜甫詩歌的藝術美》[132]、王啟興《論杜甫題畫詩的美學思想》[133]等。
關于杜詩的題材,涉及內容也十分豐富,如陳友琴《漫談杜甫的題畫詩》[134]、韓成武《談杜甫詠畫題畫詩》[135]、徐明壽《杜甫的題畫詩》[136]、王滋源《杜甫詩中的婦女形象》[137]、卞孝萱《杜甫的詠物詩及其對白居易的影響》[138]、周嘯天《以新聞為詩:杜詩的一大開拓》[139]、霍松林《論杜甫贈別詩》[140]、鄧小軍《杜甫曲江七律組詩的悲劇意境》[141]、查正賢《論杜詩中自陳作詩的現(xiàn)象》[142]等。
關于杜詩體裁,有馬茂元《談杜甫七言絕句的特色——讀詩偶記之一》[143]、王錫臣《論杜甫七言歌行的特點》[144]、鐘樹梁《論杜甫的五言排律》[145]、金啟華《論杜甫的五律》[146]、萬云駿《試論杜甫的七律》[147]、錢志熙《“百年歌自苦”——論杜甫詩歌創(chuàng)作中“歌”的意識》[148]、李翰《杜甫七絕平議》[149]、劉寧《杜甫五古的藝術格局與杜詩“詩史”品質》[150]、曹辛華《論杜詩“遣興體”及其詩史意義》[151]、劉青?!秾Χ鸥ψ凅w七絕的再認識——兼論與初唐七絕之關系》[152]、葛曉音《論杜甫七律“變格”的原理和意義——從明詩論的七言律取向之爭說起》[153]《杜甫七絕的“別趣”和“異徑”》[154]及《杜詩藝術與辨體》[155](著作)、魏耕原《杜甫歌行論》[156]等。
關于杜詩意象、意境,有鄧魁英《杜甫詩中的馬和鷹》[157]、徐秋明《杜甫詩歌的意象意義》[158]、黃婭《從意境審美看杜詩》[159]等。
關于詩圣、詩史論,有孫明君《解讀“詩史”精神》[163]、陳昌渠《“詩圣”與“腐儒”——解讀杜甫的生存狀態(tài)及其儒家風范》[164]、祁和暉《杜甫“詩圣”論(上、下)》[165][166]、張忠綱《說“詩圣”》[167]、林繼中《從文化詩學的角度認知“詩史”》[168]等。
杜甫的《戲為六絕句》開以詩論詩的先河,后世仿效者眾多。杜甫的這六首七絕,蘊含了杜甫鮮明的文學批評意識,是杜甫詩學理論的集中體現(xiàn)。此外,杜甫在其他詩中也有豐富的文學思想表述,后世研究不斷。如郭紹虞《杜甫〈戲為六絕句〉集解》[169](著作)、羅宗強《渾涵汪茫 兼收并蓄——杜甫文學思想芻議》[170]、莫礪鋒《論杜甫的文學史觀》[171]、楊勝寬《杜甫的文學事業(yè)與文學理想》[172]、申東城《李白杜甫詩論與唐詩嬗變研究》[173]等。
關于杜甫的繼承與對前人的評價,有徐有富《杜甫學習陶詩風格問題》[174]、王友懷《論杜甫對樂府傳統(tǒng)的繼承和發(fā)展》[175]、劉京《杜甫與嵇康》[176]、趙海菱《杜甫與兩漢循吏文化傳統(tǒng)》[177]、(越南)阮氏明紅《杜甫與陶淵明》[178]、黃震云《杜甫詩歌意境與楚辭》[179]、鐘樹梁《一往情深 千秋論定——讀杜甫吟詠諸葛亮的詩》[180]、胡永杰《論中原儒學精神對杜甫思想性格的影響》[181]、葛景春《務本致用的中原文化精神是杜甫詩歌的基調》[182]、徐公持《轉益多師:杜甫與漢魏六朝詩人》[183]等。
接受與傳播,也是一種解釋、闡釋,如謝思煒《杜詩解釋史概述》[231]、李凱《清人注杜的詮釋學觀念》[232]等。
接受與傳播,還表現(xiàn)在對杜甫遺蹤遺跡的追慕憑吊等方面,而后世以此為題進行研究,也頗有價值。如詹杭倫《李調元六游杜甫草堂詩考述》[233]等。
對杜甫的接受與傳播,還表現(xiàn)為其他的文學、藝術與教育等形式。相關的研究如田守真《歷代的杜甫戲》[234]、李遇春《六十年代初歷史小說中的杜甫形象》[235]、李鴻淵《〈紅樓夢〉引用李杜詩輯考》[236]、夏志穎《論詞學史上的杜詩與杜甫》[237]、劉明華《中國現(xiàn)代學制文學教育中的杜甫形象》[238]、劉躍進《文學史為什么選擇杜甫》[239]等。
廣義的比較研究,就時代來說,有同時代與不同時代的比較;就地域來說,有本地域與其他地域的比較;就國別來說,有本國內的比較以及本國與外國之間的比較。
竹林年齡結構為3度竹以下,其中3度竹留20%,2度竹和1度竹各留40%,立竹量在140~180株/667 m2,竹子眉徑一般為7~9 cm,最大不能超過11 cm。竹子全部鉤梢,留存盤數12~15盤左右,第1檔開枝越低越好。材用林改造初期,由于竹子眉徑大、竹子高,鉤梢時留存盤數在15~17檔為好,立竹量可適當減少10~15株/667 m2。區(qū)塊內留竹不宜過度均勻,最好預留2~3個面積在3 m2以上的空檔地帶,以便透光通氣。
李杜是同時代的兩位最偉大的詩人。李杜比較是中國詩學史、中國文化史的十分有趣的現(xiàn)象,其比較的旨歸大體集中在孰優(yōu)孰劣的問題。換言之,揚杜抑李抑或揚李抑杜再或李杜并尊,成為李杜比較史上的三種最基本的觀點。因為李杜地負海涵,具體的比較內容非常豐富,再加上這種比較接受史源遠流長,所以,常常成為學人樂此不疲的研究話題。百年來,這類的文章(含著作)非常多,較有影響的如:傅東華《李白與杜甫》[240](著作)、斯同《李杜之優(yōu)劣論》[241]、傅庚生《評李杜詩》④、郭沫若《李白與杜甫》[242](著作)、羅宗強《李杜論略》[243](著作)、金啟華《李杜詩論的比較》[244]、袁行霈《論李杜詩歌的風格與意象》[245]、陳貽焮《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李杜優(yōu)劣論述評》[246]、楊義《李杜詩學》[247](著作)、謝思煒《李杜優(yōu)劣論爭的背后》[248]、曾永成《在互補整合中實現(xiàn)總體的價值超越——論李杜詩歌研究的 “分”與 “合”》[249]、錢志熙《李杜賦合論》[250]、趙樹功《李杜優(yōu)劣論爭與才學、才法論》[251]、薛天緯《李杜互通互補論》[252]、陳尚君《李杜齊名之形成》[253]、葛景春《李杜之變與唐代文化轉型》[254](著作)等。
除李杜比較外,將杜甫與相關詩人或其他名人進行比較研究,也一直長盛不衰。這種比較,從某種程度上言,也是一種接受與傳播。如湛之《杜甫和蘇渙》[255],繆鉞《陸游與杜甫》[256],張清華《杜甫與孟云卿》[257],卞孝萱、黃志洪、喬長阜《杜甫與高適、岑參(上、下)》[258][259],蔡川右《杜甫和鄭虔》[260],吳明賢《論杜甫與陳子昂》[261],廖仲安《楊慎與杜詩》[262],張浩遜《王冕和杜甫》[263],潘殊閑、劉靜《劉長卿與杜甫》[264],吳增輝《論杜甫與陶淵明對田園的不同心態(tài)》[265],蔡錦芳《杜甫、錢謙益、陳寅恪戲題詩之比較》[266],許德楠《國學大師們的傾向性——針對杜甫與其他詩人的“比試”》[267],曾亞蘭《屈原杜甫金圣嘆與湘妃三面》[268],劉汾《論杜甫、李商隱詩歌的情感品質及其創(chuàng)作異同》[269],張志烈《文化巨人精神特質的契合——簡談杜甫與蘇東坡》[270],李樂平《論聞一多后期對杜甫認知角度的轉變及其原因》[271]、鄧小軍《杜甫與李泌(上、下)》[272][273],周裕鍇《蘇軾眼中的杜甫——兩個偉大靈魂之間的對話》[274]等。
還有杜甫不同文學樣式的比較,如楊經華《生存的困境與文學的異化——杜甫詩賦比較研究》[275]等。
關于杜甫與國外詩人(文人)的比較,也是一個有趣的話題。早在20世紀20年代,常工就將十七世紀英國詩人彌爾頓與杜甫進行比較研究,開創(chuàng)了民國時期杜甫與國外詩人(文人)比較研究的先聲。改革開放后,這種比較又有新的成果,如謝思煒《論自傳詩人杜甫——兼論中國和西方的自傳詩傳統(tǒng)》[276]、江弱水《苦功通神:杜甫與瓦雷里、艾略特詩的創(chuàng)作論之契合》[277]、姜宗強《跨文本閱讀:〈以賽亞書〉2章1-4節(jié)與杜甫詩篇》[278]等。
杜甫作為唐代詩人的杰出代表,早已走出國門,影響遍及世界。在一段時間里,海內外的杜甫、杜詩研究交流不夠通暢。改革開放之后,隨著中外交流的日益增多,域外杜甫、杜詩研究逐漸受到重視,相關成果不少。如:高鵬《日本杜甫研究概況》[279],(韓國)李丙疇《杜甫詩對朝鮮文學的影響》[280],李明濱《杜詩在俄羅斯》[281],(韓國)全英蘭《韓國文人對杜詩之評價》[282],李寅生《曾來余亦詩成癖,昨夜分明夢杜翁:談談杜詩對日本漢詩的影響》[283]及《下定雅弘、松原朗編著〈杜甫全詩譯注〉評介》[284],李芳《英語世界中的第一部杜甫傳記——弗勞倫斯·艾斯庫的〈杜甫:詩人的自傳〉》[285],金啟華、金小平《仰止高山 別開生面——略論杜甫詩歌對美國詩人王紅公的影響》[286],郝稷《英語世界中杜甫及其詩歌的接受與傳播——兼論杜詩學的世界性》[287],李特夫《20世紀英語世界主要漢詩選譯本中的杜甫詩歌》[288]《20世紀前杜甫詩歌在西方世界的譯介考論》[289]《21世紀以來杜甫詩歌在英美的譯介與傳播——兼論首部英譯杜詩全集》[290]及《英美詩人筆下獨特的“杜甫書寫”》[291],黃強《論杜詩在越南的譯介》[292],張伯偉《典范之形成:東亞文學中的杜詩》[293],楊經華《遠游的寂寞——杜甫詩在西方世界的傳播與變異》[294],郎瑞萍、葉會昌《歐美、中國港臺及日韓〈秋興八首〉研究概觀》[295],張潔弘、周睿《杜詩在東南亞的傳播述要》[296],趙化《變異的“詩圣”與“詩史”:英語世界的杜甫研究》[297]等。
杜甫一生生活、游歷、寄寓過不少地方,這些地方大都留下了杜甫的作品,而這些作品與這些地域構成了某種互動與互融關系,成為杜甫研究的一大類別。如繆鉞《杜甫在四川》⑤,劉開揚《杜甫在四川的詩歌創(chuàng)作活動——紀念杜甫誕生1250周年》[298],羊春秋《試論杜甫在湖南詩歌中的自我形象》[299],曾棗莊《杜甫在四川》[300](著作),許總《杜甫與中州》[301],裴斐《杜詩風格與夔州風土》[302],聶大受《杜甫隴右詩及其隴右地域文化背景》[303],葛景春《杜甫與洛陽京城文化》[304],葛景春、胡永杰、隋秀玲《杜甫與地域文化》[305](著作),劉明華《杜詩學與重慶文化》[306](著作)等。
此外,被稱為“詩史”的杜詩也反映了當時的歷史,由詩到史成為杜甫研究的特色。如耕南《杜甫詩中的唐代社會》[307],李霞鋒、李桂英《試析杜詩中的唐代節(jié)日民俗》[308],楊勝寬《杜詩與盛唐氣象》[309],胡可先《杜甫與安史之亂》[310],雷恩海、李天?!抖鸥Φ馁缰萜呗膳c盛唐氣象》[311]等。
理論上說,杜學或杜詩學,從宋代就已經出現(xiàn),宋時有“千家注杜”之盛況。金代大學問家元好問甚至撰有《杜詩學》一卷。但真正集中研討,大力推舉應該是從改革開放之后開始的,相繼有一批學者在此領域挖掘探析,形成一個小的研究熱點。如許總《杜詩學發(fā)微》[312](著作)、林繼中《杜詩學——民族的文化詩學》[313]及《杜詩學論藪》[314](著作)、傅光《論杜學的定義與內涵》[315]、詹杭倫《翁方綱之“杜詩學”綜論》[316]、孫微《〈四庫全書總目〉所體現(xiàn)的杜詩學》[317]及《〈全唐詩〉底本所體現(xiàn)的杜詩學》[318]、魏景波《文獻流傳、文化轉型與文學嬗變:宋代杜詩學的三大成因》[319]等。
圍繞一個時期、一個地域(包括國際區(qū)域、國家、某一文化圈、某一地域)、一個主題、一個類別等進行研究綜述、概述,是廣為學者和刊物接受的一種研究形式,具有重要的價值與意義。特別是世紀之交、社會轉型等特殊時期,這類研究比較流行。如張志烈《讀〈草堂〉——兼談近年來的杜詩研究》[320],焦裕銀《杜甫研究論文綜述(1911—1949)》[321],張忠綱《山東學者注杜評杜概論》[322],林繼中《百年杜甫研究回眸》[323],周興陸《新時期以來思想史視野的杜甫研究》[324],劉明華《現(xiàn)代學術視野下的杜甫研究:杜甫研究百年回顧與前瞻》[325],楊勝寬《〈李白與杜甫〉研究綜述》[326],王紅霞《二十一世紀以來韓國杜甫研究述評》[327],劉明華、田波瀾《百年歌自苦,“萬代”有知音——紀念杜甫誕辰1300周年的對話》[328],趙彩花《杜甫作品研究綜述及其展望》[329],趙睿才《百年杜甫研究之平議與反思》[330](著作),彭燕《杜甫研究一百年》[331]等。
與百年杜甫研究相頡頏的是,經過幾代學人的沉淀,杜甫研究已形成區(qū)域板塊陣容,這些板塊大致可以分為北京、重慶和以濟南為中心的山東、以南京為中心的江蘇、以成都為中心的四川、以西安為中心的陜西、以鄭州為中心的河南、以保定為中心的河北、以合肥為中心的安徽、以漳州為中心的福建、以天水與蘭州為中心的甘肅、以杭州為中心的浙江等。上述地區(qū)大體都有杜甫研究的學術帶頭人和團隊,有的地方還有相應的研究會,如四川杜甫學會、夔州杜甫研究會、天水杜甫研究會、河南杜甫研究會以及中國杜甫研究會。在成都,依托杜甫草堂、四川杜甫學會和《杜甫研究學刊》,團結了一大批海內外杜甫研究的專家學者;《杜甫研究學刊》創(chuàng)辦38年來,已出版136期,為杜甫研究作出了特別的貢獻。其他杜甫學會也辦有一些自己的會刊,如《秋興》(夔州杜甫研究會)、《杜甫》(河南杜甫研究會)等。進入新世紀,隨著推動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性轉化與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的不斷落實,杜甫文化作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日益受到重視。比如,2017年四川省評選首批四川歷史名人,杜甫當選。按照規(guī)劃,成立了四川杜甫研究中心,由西南民族大學牽頭。2015年,成都市實施大型文化工程“杜甫千詩碑”工程,耗資1.5億元,把杜甫存世的1455首詩歌以書法刻石等藝術形式展示,再現(xiàn)杜詩刻石的傳統(tǒng),留存“石本”杜詩。這一項目選址是以杜甫草堂為核心,輻射至浣花溪公園,在成都打造“800畝草堂,千詩百景”的中國詩歌文化中心,目前已初步完工。
現(xiàn)代杜甫研究已經有了百余年的歷史。回首百年歷程,杜甫研究無疑是成就斐然的,從數量上說,已發(fā)表各類論文近萬篇,出版各類著作數百部;從質量上說,一大批具有新材料、新方法、新視角、新觀點的研究成果相繼問世,融貫中西、打通古今的成果也陸續(xù)出現(xiàn)。
但在看到成績的同時,也必須正視在杜甫研究中存在的一些問題,這是我們做好下一個百年研究的必要的理性思考,也是未來杜甫研究需要著力解決的問題。
一是由于杜甫研究從古至今都是古代文學研究的重點之一,研究成果非常豐富,也正因為如此,一些研究杜甫的人,或疏于消化已有研究成果,或無視已有研究成果,或舊瓶繼續(xù)裝舊酒,如此一來,低水平重復的研究就相當多,以至不少研究僅有量的增長,沒有質的意義,甚至是有負面的意義。
二是大量宋元明清杜詩箋注、箋釋等文獻尚待整理。這些文獻,有的僅是作了一些文獻學意義上的提要辨析,有的甚至還未完全觸及。這些文獻的整理與研究,將對杜詩學史產生重要的影響。
三是大量宋元明清杜甫及其詩歌的詩話類、筆記類等文獻資料尚待進一步的整理與研究。這些海量的前人有關杜甫的接受與傳播的資料,將極大地豐富我們已有的認知,甚至改變我們一些看似正確、合理的解釋,重塑杜甫研究的歷史。
四是域外杜學是改革開放之后興起的一個研究領域,但由于受語言及獲取文獻的困難等限制,目前這個領域僅限于東亞、東南亞、北美、歐洲等數量不多的一些國家和地區(qū),還有大量的國家和地區(qū)的杜甫研究尚無人去關注梳理。今后,這個領域還大有可為。
五是研究方法和研究視角的拓展。杜甫是大家、名家,又是歷代文人接受和傳播的重點之一,其詩歌本身涉及的領域就非常豐富,詩歌的內涵與意蘊自然也相當豐沛,加之其詩歌的語言與表現(xiàn)手法和題材、體裁的多變,完全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切入,用不同的方法深入,這樣改變研究視角和方法,研究的維度將更加多姿多彩,所得到的結論也更加新穎有意義。換言之,用“文學+”的方法重新審視杜甫及其詩歌的研究,將會有更多更精彩的發(fā)現(xiàn)、發(fā)明與發(fā)覆。如中外文學與文化視野下的杜甫及其相關名人比較研究,文學人類學、文學倫理學、文學統(tǒng)計學、文學地理學、文學民俗學、文學旅游學、文學考古學、文學生態(tài)學、文學心理學、文學社會學、文學符號學等視野下的杜甫研究等,一定會有不少新的創(chuàng)獲。
六是大眾化視野下的杜甫文化與杜甫精神的普及傳承弘揚研究。杜甫文化與杜甫精神作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不應該只成為專家學者案頭上的靜止的研究對象,而應該讓杜甫走向校園,走向大眾,走向社會。為此,在繼續(xù)做好有關杜甫基礎研究的同時,要有規(guī)劃、有組織、有步驟地將杜甫文化與杜甫精神進行普及化的弘揚傳承,因此,各類有關杜甫的普及讀物、藝術再現(xiàn)、文化創(chuàng)意等值得花大力落實。
注釋:
① 梁啟超:《情圣杜甫》,《晨報文藝副刊》,1922年5月28、29日。
② 馬佛樵:《杜甫墓地考》,《光明日報》,1961年8月14日、9月17日。
③ 吳調公:《青松千尺杜陵詩——論杜甫詩歌的美學觀》,《光明日報》,1962年4月22日、29日,5月6日。
④ 傅庚生:《評李杜詩》,《國文月刊》1949年75、76期。
⑤ 繆鉞:《杜甫在四川》,《成都晚報》1961年10月19日、11月19日、11月29日、12月10日、12月11日。